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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伤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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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靠在椅子上的男修见石桌上那只不知品种的小妖兽,从醒来时的迷糊到小心谨慎,再到对它的肯定,到现在的垂头丧气,这一连串的神情变化,看着倒是有几分灵性。
就是那表情,配上它那灰扑扑的外形,看着着实有几分呆傻。
“莫非本尊捡回了一只傻鸟?” 男修也就是仙尊离榛再心里想着。
随后他饶有兴致地伸出那骨节分明的手,在那颗低垂的小脑袋上食指轻轻一弹,“小东西,你莫非被烤傻了?好不容易醒来,你竟然在这里发呆。”
它最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自己现在的处境?
头上再次被敲打,还处在情绪低落中的小鸟也不管这人是谁,立马没好气叫道:
“啾 —” 你才是小东西!
“啾,啾 ——”你才被烤傻了,你才是大傻子!
叫着,它还展开那双瘦弱的翅膀,好像随时要朝眼前的男修飞扑过去。
看着小鸟全身是伤,也瘦得只剩下几根骨架竟然还跟自己叫板,离榛微微扬起眉稍。
而且,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契约关系,他莫名地就理解了它的意思。
这小东西,竟然还敢骂他。
他那双冷淡的眼眸微微眯起,声音冰冷:“小东西,你哪儿来的胆子竟敢骂本尊。”
“小命不要了?”
被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直视,唐卿整个身子都定在了原地,它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寒冷。它那简单暴怒的小脑袋,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时唐卿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而且变成幼鸟后的自己不仅头脑变得简单了,它的性情也发生了大变。以前它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唯恐说错了话惹秦冉冉伤心,怕她难过。可现在,它竟然敢朝修为都看不透的人叫骂。
它现在该怎么办?哦对,绝对不能承认它刚刚确实骂了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修。反正他又听不懂鸟语。
“啾~”
“啾,啾,啾。”
灰扑扑的小鸟假装自己听不懂离榛的话,它开始在那左顾右盼地乱叫着。它甚至因为叫得太过投入,脚下不稳,“吧嗒”一声,在惊吓中整只鸟往后又翻倒在石桌上。
唐卿:... ...
它好想再次昏迷过去。太丢人(鸟)了。
“呵,有趣。” 看着小鸟滑稽的样子,离榛低声笑了起来。
这只脆弱的小东西,似乎比自己想的更有灵性,甚至带着几分人性呢。
他今日本是无聊顿生,于是临时决定去绝灵之地走走,顺便看看那底下的东西是否还安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在那碰到了这只还算有趣的小东西。
绝灵之地地处隐秘,更因为一些原因,那里即使地处修仙界,却没有一丝灵气,也极少有活物出现。虽然不知道这只小东西怎么会一身重伤的出现在那里,但就它周身那不可忽视的恨意和戾气,离榛既然看到了也不能放之不管。
不管是怨气还是戾气,对于绝灵之地底下的东西,可都是养料。
现在看来,他没有随手解决掉这只小东西是对的。如果它没有被那东西的影响了心性,他就发一番善心,救它一命吧。
如果它受了那东西的影响,只能说……可惜了。
此时离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变得严肃起来,还躺在石桌上的唐卿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气压一下子降低了不少,抬头一看,就见那双疏离的眼眸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一丝冷意。
唐卿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渐渐加快,在它以为自己就要再次面临死亡时,却只听那人漫不经心道:
“小东西,本尊知道你听得懂人言。”
“看你一身重伤,小命垂危,本尊就心慈一场给你看看。如果你不想变得更傻,或者经脉断尽而亡,你就乖乖地受着。”那人就像高高在上、无情无爱的仙尊,淡漠道:“记住,不要试图反抗。”
离榛不待那只瘦弱的小鸟做出反应,他伸出两指停在它的脑袋上方,接着就见一股近乎透明的灵力从他指尖出现,然后渗入那只灰秃秃的小脑袋,接着一路往下探。
“啾 !”
被陌生的灵力从天灵盖注入,横扫全身经脉,唐卿的第一反应就是抵抗。它第一反应就是想把外来的灵力赶出体/内,就听到头顶传来淡漠的声音:
“今后不想继续修炼,不怕灵力冲突暴毙而亡,你就运起灵力试试?像你这样又丑又傻的小妖兽,本尊倒是第一次见识到。”
听到离榛的话,唐卿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它强迫自己不去运转灵力,强忍着心里的害怕与不适,忍受着陌生的灵力在体内四处游走。
只是,再次经历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情,还有那种像是被人里里外外看|透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息的时间也许过去了很久,唐卿终于感觉到那股陌生的灵力从它体/内消失了。
现在的它只觉得如身置于千年寒窑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掌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它轻轻地抖动了翅膀,发现自己能动之后,连忙给自己换了一个自我认为相对安全的姿势。
离榛扫了眼石桌上还没有他巴掌大的小灰鸟,整个头都完全埋在那灰扑扑的羽毛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有几分可怜。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
他没有在小东西身上发现那东西的痕迹,此时心情还算不错。但是想到刚才检查的结果,那双剑眉微微皱起,最后还是对趴在石桌上有气无力的小东西道:
“于内你经脉碎裂,五脏肺腑皆有损。不仅气血反噬严重,精血不足,灵力枯竭,甚至还有一节龙骨缺失。于外你伤口无数,多处骨折。”不知道什么已经恢复原来姿态的男修,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似是嫌弃道:“最主要的是,你一身本就奇丑的羽毛被火烧后变得更加不能入眼。”
离榛浅色的眼眸划过一丝深思, “你可知道妖兽的龙骨缺失,会有碍今后的修炼。”
并不是所有的妖兽都生有龙骨,但是一般生有龙骨的妖兽修炼天赋一向不错。这小东西也不知道得罪了谁,不仅被抽走龙骨,还要被扔下绝灵之地。
这明显是有人或者妖修要它的命。
对于离榛的话,唐卿倒没有什么感觉。它对自己的伤势早就有大概的理解。龙骨缺失是因为被宋佚挖走了剑骨,至于内伤以及一身的外伤,它从万落崖跳下来不死已经是它命大。只是,气血反噬... ...
唐卿有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造成它气血反噬会不会是它跳崖时立下的血咒,可能生成了?如果真的能成,那宋佚和秦冉冉 ... ... 唐卿心里忍不住小小的奢望了一下。
不过它很快又掐死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为咒言术学习起来非常的困难,除了要有天赋,肯花大量时间、精力、资源等来专研修习的修士,以及有特殊血脉的妖兽能施展出一些比较有用的咒术,一般修士能够施展出的,都是那些让人喝水时呛口水,走路时被石子绊倒之类的无关痛痒的咒术。
正是因为咒言术对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所以导致它已经快要在修仙界灭绝了。
... ...
离榛看着小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双小眼睛细看之下竟还泛着淡淡的金色。这跟它再普通不过的外形不符合。
他突然身体前倾,用毫无温度的声音淡漠道: “小东西,你是怎样做到如此惨烈的地步,竟然还没死?”
“还有,你又是什么妖兽?”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在绝灵之地见到过误落到那里的修士和妖兽,但他们都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只有这只小东西,明明才一阶修为,修为低得可以忽略不计,它竟然没有被摔死。
在他看到它时,看情形它已经在绝灵之地待了数日。
看它兽龄尚小,也不像修为倒退的样子,它到底是哪种妖兽?
离榛在心里把自己知道的妖兽灵兽种类通通过了一遍,竟然没有一种能与这只小东西对得上的。
唐卿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突然好奇起自己的品种来,但对它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它现在应该还属于妖兽的幼龄期,但它却能以人修的身份在云霄宗剑尊的眼皮底下生活了十年,且没有被发现它其实不是人,想来它也不是一只普通品种的妖兽。
想到那些被人修契约的妖兽,还有画面中它被秦苒苒放掉心头血而亡的场景,唐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啾,啾。”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命大?”
听着小鸟左顾而言它,离榛气笑了。他不相信这小东西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既然它不愿意说他也不是非问清楚不可。总之不过是一只弱小的妖兽罢了。
他堂堂仙尊,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啾。” 唐卿轻声肯定道。
它看着自称本尊的男修虽然看着脾气不大好,情绪阴晴不定,但对自己似乎并没有杀意。它现在一身的重伤,精力早就枯竭,实在坚持不住就把头埋进翅膀下,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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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小气又没心眼的小东西。” 听到到石桌上传来那极其微弱的呼吸声,离榛满口嫌弃。
但在离开之前,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在睡梦中还不安地乱动着,他抬手一挥之间,一座十分精致漂亮的,与他气质十分不符的小木屋出现在他刚刚倚靠的那颗梧桐树上。
这是他幼时收到的一件法器,可以变化大小的移动住所。只是外形太过花哨,一直被他仍在储物戒指的角落里积灰。
“本尊说过如果没在你身上发现那东西的痕迹,本尊会救你一命。” 离榛在寂静的后山低声自语,随后他又往石桌上扔了一个法诀,睡梦中的小鸟就被转移到小木屋里的小床上。而且小鸟身上那又焦又卷的羽毛,肉眼可见的变得顺眼了不少。
一些外伤也瞬间痊愈了。
灰扑扑的小鸟对此一无所知,它在睡梦中好像喝了一大碗甘霖,身上顿时变得轻快了不少。它无意识地“啾”了一声,拱拱小脑袋终于沉睡了过去。
“傻鸟。”
离榛嫌弃地撇了撇树上那个小木屋,然后悠悠然地往他洞府走去。
身后随意飘起的墨发,像是在隐秘的透露着,他此刻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 …
唐卿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一天之内,她先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挖走了剑骨,接着又被禁足在这一方小院之中。
她不肯相信,自己一向敬重的师父竟然这样对自己。她疯了一般,不要命地朝院门口冲了过去。
“嘭!”
强大的禁制毫不留情地把她弹回院中。她后腰上,刚刚处理过的伤口又再次变得鲜血淋淋。
但是,此时的唐卿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刚从地上爬起来又朝禁制冲去。事实告诉她,那些禁制如同铁桶一般,把这方一眼就能够看清全貌的小院牢牢围住。
最终,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如此一个人过了好几天。她从不敢相信,到心痛,再到绝望,到最后她不得不认清了事实。
原来,她孺慕敬重的师父,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看待她。也许,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他的弟子,他所看重的,不过是她那天生的剑骨。
现在她已没了剑骨,她也就被舍弃了。
唐卿心里无比的悲凉。但即使认清了现实,她也不能一直消沉下去。就像宋佚所说,她没了剑骨,但她还是单一火灵根,她还可以修炼。
总有一天,她会想到办法离开这里。那截剑骨,就当还了他当年把自己带到修仙界,以及这十年的养育之恩。
唐卿像是找到了目标,身上也慢慢恢复了生机,从此开始了她一边养伤一边修炼的日子。
直到一日,有人突然闯入,再次打乱了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