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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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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什么样的人生能被称之为溃烂，文字能否打动人取决于叙述者讲故事的能力，然而这名叙述者的能力稍显不足。
你双击他的简历照片，输入员工编号与密码，将天眼调转至他所在的空间，系统提示根据你职位的阅览权限，此次观看限时十分钟。
不到一分钟，你就关掉了它。
重生申请人周泽此刻不着寸缕，漆黑的脚链将他的脚踝锁在床尾，他伏在床上，随着身上人的动作，无法自控地前移，于是脚链便一次次绷紧，抻起他的小腿，使之悬空，又落下，数次之后，血流进金属链内，淌在了床上。
对方还要求周泽：“说，你也爱我。”
这种犯罪行为，人间不管？
这样的人到了你的地盘，刑期绝对一万年以上，刀山火海油锅炸，几层地狱轮番换。
不对，你随即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地府的领导了。在你晋升成为十殿阎王前夕，就被举报、免职、开除神籍，来到了这里。
你从办公室探头出去，问对面办公室坐在门口的工作人员：“人界是不是有个地方叫警察局？我们这儿的座机，打得过去吗？”
“我们这儿的座机，有时候连月老祠都打不过去。”恋爱幻想服务中心的职工耸耸肩，对信号运营商毫不留情地讥嘲。
在你的职责范围内，唯一能行使的权力，便是让周泽重生。但周泽说，他若重生，一定会当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他会见死不救，他会冷眼旁观，他只会从自身利益出发。你看到这些字样，自然是觉得舒爽，但这样的申请，过得了主要领导审批吗？
你又看向了周泽的自述：
我是个烂好人。
因为我是一个好人，我的人生才会烂掉。
我想得起腐烂的开端从何而起。那一天，我救下了被霸凌的赵新宇，说救并不确切，因为我只是在挨打，在陪着赵新宇被揍。幸好是肉搏，对方最多动用膝盖和手肘，所以伤得也不算重。
赵新宇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冲进来，他并不认识我。我说：“他们带了好长一把西瓜刀，我怕你被砍死。”
“他们带了刀，你应该因为害怕自己被砍死而选择对此视而不见，”赵新宇说，“你脑子有问题。”
我被这席话冲击得张嘴惊愕，并迟钝地感知到了口齿的异样，伸手一碰，发现左侧靠近唇角的一颗上牙被捶落，那里已成空洞，一说话便因冷风灌入而抽痛。
我理所应当感到愤怒，因为牙齿非常昂贵。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补不上这个缺漏。而且，他赔不起。
他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他。高三九班赵新宇，家里的经济状况比我家还差。一件校服从春入冬，瘦骨嶙峋，性格孤僻，是学校的大麻烦。我知道为何他会被一群人堵在这儿，他在追求学校里的一个女生。那个女孩儿在考场上借给了他一支笔，他便在考试结束后说喜欢她。
女生被他的追求吓坏了，报告给老师，他都快被劝退了，仍然锲而不舍。她很害怕，我听说，她想找校外的人打他。
我能理解她的恐惧与反击，我并不打算救赵新宇——如果不是看到那把被抽出来的长刀。假如他在混乱中被刺中，绝对会死，而杀他的人也会锒铛入狱。故此我趁那人不备，将刀抢走并踢远了。
“赵新宇，你的脑子才有问题，你分不清好赖，连句谢谢都不会说！”我斥责道，“没人教你吗？”
满脸带血，外衣蹭破，他狼狈而冷静地说：“没人教我。”
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谢你。”
“原来你听得懂人话啊？”我将头转过去，想到了那个女生，便向他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跟上来，“我帮你付清理伤口的钱，你答应我不要再骚扰她。”
“骚扰？”他不明白，情书、鲜花、告白与问候为何会是骚扰。尤其是，为了那把绣球花，他接连两个星期没有吃晚饭。情书上的信也是一字一句写就，真情实感，厚厚一叠。
“她不喜欢你，这些就是骚扰。”我认真地教育他，活像一个老师。
真可笑，他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后来，总是在强迫我的时候让我承认我也喜欢他，两情相悦，便不是骚扰。
这证明，我并不是一个好老师。
那时我还不觉得，我因他答应我不再靠近她而感到欣喜，我为那个同样并不熟悉只是听闻过的女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将她身上的灾祸引到了自己身上还浑然不觉，我还以为我的损失不过是一颗牙齿。
伤口包扎好后，我们都饿了，付了药费后身上没钱，只得带他回去，热家里的剩饭给他吃。他在我家里吃了饭、洗了澡，太晚了，他便在我家留宿。
顺理成章，一环扣接一环。他记住了来我家的路，经常会来我家求我收留他一晚，因为他家里断水断电，连澡都没办法洗。他穷途末路，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我就帮他开困难证明，去贷助学贷款。
我助人为乐，他改邪归正，是不是一个圆满的故事？
这个烂人，在上大学的第一周，就赶了两天一夜的铁皮火车，用三百多块钱来到我读书的城市，扑进我的怀里，把我上了。他还泪眼朦胧地盯着我，说：“帮帮我。”
他很难受，他承受不了我与他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他说他听到我电话里的声音就硬得不行，不知道如何处置这样的事情，于是便千里迢迢地赶来，让我帮他。
他当然是骗我的了，因为据他后来所说，他肖想这样的事，已经想了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