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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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熙迷糊间仿佛坠入一个漩涡。
一阵天旋地转后，不知何时终于晕乎乎地落到实地。
他刚刚稳住身形，便听到孩童嘻嘻哈哈的笑声。
叶锦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入目的是一个戴着精致虎头帽的孩童。
孩童略比他高上一些，但那张脸却熟悉至极。
大而圆的眼睛，那瞳孔乌黑透亮，清澈而明朗。甜甜的小酒窝点缀在雪白的脸颊上，软软的婴儿肥更添一份天真娇憨。
那是叶锦熙每一次照镜子都会看到的面庞，虽有着微小的改变，但那是孩童与少年间自然长开后的细微不同。
叶锦熙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颊。
来到万年之前有一段时间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幼童的身体。
孩童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神色冷淡，周身自有一股凛然剑意，让人望而生畏。
但此时，他眼中含着暖意看着孩童胡闹，遥遥望去，为他平添几分柔和。
“嘿咻！吃我一剑！”孩童手持一柄长剑，剑锋凌厉。
他不过似模似样地轻轻一挥，不远处栅栏围起的藕荷色花朵便遭了殃。
栅栏被拦腰斩断，花枝也没有逃过，仅留下光秃秃的下半部分突兀直立，花瓣抖落，整个花朵落入湿润的土地间。
以叶锦熙的视角，可以看到那切口平整，干脆利落。
孩童见闯了祸，小手攥着剑柄回头偷瞄身后男人。
男人轻叹，走过来接过长剑：“没事，我去和你母亲说。”
那长剑剑身清冽，如冰雪铸就，正是落青的本命剑，衔霜剑。
在男人手中正好的长剑落到孩童手中，便显的格格不入。此时被男人收回，衔霜剑嗡鸣一声，逃难似的回了落青的紫府。
孩童也顾不上衔霜剑了，像小狗皮膏药似的贴进落青怀中，自己还自觉地拉着落青的手臂护住屁股，示意他爹将他抱起。
“爹爹，你最好啦。”他甜兮兮的凑到落青耳边，小奶音像是裹了蜜。
“不许撒娇。”落青淡声提醒，但明显他很吃这一套，顺从地抱起孩童，眉宇间冷淡散去些许。
“怎么？昨天非要多吃糕点时还说娘亲最好，今天又变卦了？”女子含嗔带怒的声音遥遥传来，如同溪水溅滴在玉盘之上，清脆动听：“还是我家君安又干了什么坏事，要人帮你顶锅？”
云染微今日穿了一身鹅黄长裙，艳丽的容颜也似乎多出一分温婉，一举一动优雅而矜贵。
她目光扫过落青，眼神平淡带着漠然。很快，便将周围一切收入眼底。
她走时还规整干净的花圃此时显得凌乱不堪。
土地上左一道剑痕右一个脚印，原本拥簇盛放的鲜花被剑势摧残的东倒西歪，还有一些花朵可怜巴巴地落在地上。
“你呀。”不用问，云染微就知道是哪个小坏蛋干的好事。
玉白的指尖看似是气势汹汹地点在孩童脑门上，但实际连一个红印都没留下。
孩童顿时知道这事就这么翻篇了，小脸扬起甜蜜的笑容，黏糊糊地往他娘亲身上靠过去：“娘亲也最好啦。娘亲和爹爹一样，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和爹爹。”
他倒是没有忘了刚刚云染微的话，知道给自己打个补丁。
云染微被他逗笑，将他从落青怀里揽过来：“小滑头。”
她给孩童正了正经过一番活动略有些歪斜的虎头帽：“糕点做好了，我们去殿里吃糕点。”
云染微抱着孩童，对落青略一点头，颇为客气：“这里交给谷中弟子整理便好。”
她看了一眼眼巴巴盯着她的孩童，又添了一句：“麻烦衔霜剑尊去辉月殿等一下君安。”
落青眼尾余光清淡地瞥了那个见到漂亮娘亲便将爹爹抛到脑后的孩童一眼。
那个小混蛋窝在他娘亲怀里，感觉到他的视线，投过来期盼的眼神。
落青顿了顿，终是没有说什么，跟在母子二人后面往辉月殿走去。
叶锦熙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
明明记忆是一片空白，他却清晰的知道，那都是他曾经历过的事情。
莫名笃定。
他恍惚间似乎看到青龙英俊的面庞，他微笑着、从容不迫的调侃：“你看，这不就想起来了吗？”
云染微三人刚刚落座不久，孩童手里捧着被特意做成松鼠模样的桂花糕一本正经的递给落青，献宝似的，语气骄傲：“爹爹，你尝尝，特别好吃。”
落青接过，顺着他的意思尝了一口，口中甜腻。
但落青神色不变的咽了下去：“嗯，好吃。”
云染微嘲讽地看了落青一眼，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她自然知道落青不喜甜食。
落青神色不动，恍若未觉。
“娘亲，你也吃！”她刚刚收回视线，手里便也被塞了一块糕点。
云染微笑意微僵，但在孩童期待的视线里还是咬了一口，夸赞道：“好吃。”
叶锦熙在旁边看的想笑。
云染微口味清淡，但他却嗜爱甜点，并且越甜越得他欢心。
他虽然娇纵着长大，但许是自幼什么都不缺的原因，他并不护食，反而喜欢分享。
云染微和落青都纵着他，哪怕不喜欢吃，也要夸赞一番。
小小孩童哪里分的清真假，况且他虽爱甜食，但除了这点，口味与父母一样清淡，因此也从未从家中饭菜中察觉到不对。
所以，他每次吃糕点，必要与父母分享一番。
唇角刚刚勾起，叶锦熙便顿住。
他……刚刚在想什么？
明明什么也没记起来，却自然而然的将那一切捋了下去。
在叶锦熙沉思之际，殿外飞来一只闪着浅淡灵光的纸鹤落在落青身前。
落青伸手轻点，纸鹤顿时散做星点荧光，苍老的声音慢吞吞在辉月殿中响起：“师弟，易沉师弟被炼器炉炸伤，幽荣秘境那边要麻烦你了。”
孩童撅起嘴巴，脸上带出不高兴来。
“你才来了一会儿！”他小声嘟嘟囔囔着，满面委屈：“你答应今晚陪我去叶衣城吃桂花糯米藕的。”
落青摸摸孩童鼓起来的软糯脸颊，弯腰低声道：“是我的错，下次我来再陪你去吃好吗？”
“哼。”孩童红了眼眶，却也乖巧点头。
他知道幽荣秘境百年一开，云芃山需要里面的珍贵灵植炼制丹药。
灵魄峰主司易沉受伤，锻造峰主芸萤必然脱不开身，那便只能由曾受神葬谷上任谷主教授过灵植知识的落青前去。
“谢谢君安。”落青深深看了一眼红着眼眶的孩童，和云染微对视一眼，眼中有着不易察觉地恳求。
见云染微点头，他才转身离去。
“好啦，娘亲陪你去吃糯米藕好吗？”云染微拿下不知何时又歪歪斜斜的虎头帽放到一旁，捏了捏孩童的小胖脸，温声问道。
“不要。”孩童摇头，几缕调皮的小卷毛翘起，随着他的动作摇来晃去：“你要去无尽冰原取净芸花，我自己会乖乖的在衡纪阁睡觉。”
云染微看着仰着小脸的孩童，温柔的笑意蔓延。
她轻轻贴了贴孩童软乎乎的脸颊：“好，君安真乖。那我让……”
在一旁旁观的叶锦熙若有所觉的走近，但云染微的声音依旧越来越远。
直至声音消失，叶锦熙也没有听清她的后半段话。
所有的一切景象如同被石子扰动的湖水，泛着涟漪渐渐模糊。
——叶锦熙醒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