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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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青接住冲过来的那一小只，神色微不可查的缓和下来。
他单手托住叶锦熙，另一只手顺手给叶锦熙整理了一下稍有些凌乱的衣服。
“爹爹，你有受伤吗？”叶锦熙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亲热地贴着他爹，小嘴问个不停：“灵力消耗的多吗？累不累啊？”
“没有受伤，灵力消耗不多，也不累。”落青没有丝毫不耐地挨着回答他的问题，往前走了几步，踏进屋子。
叶锦熙检查过他爹，确定他爹没骗他后才松了一口气。
视线从他爹肩膀上越过，叶锦熙看见了落青身后的江言玉四人。
那四人身上笼着灵光，从天穹倾泻而下的雨水在近身那一瞬间自动避让，一路走来，衣衫依旧不染纤尘。
江言玉注意到叶锦熙的视线，朝叶锦熙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余光瞥见落青身上宽大衣袖的一角，神色不变，心中却若有所悟：原来师叔刚刚在门外连施数个祛尘诀的用意在此。
江言玉四人紧跟在落青身后，最后踏进屋子的周涛将门掩好。
“爹爹，城外是什么情况呀？”等所有人都落座，叶锦熙倚在他爹怀中问。
他爹却没有回答，宽大的手掌覆在叶锦熙毛绒绒的后脑勺处，微微用力，让叶锦熙看向不知何时拘谨站在一旁的盛桓溪。
叶锦熙秒懂他爹的疑问。
“我要养他！”叶锦熙大声宣布。
“？”
旁听的四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叶锦熙不仅没有觉得丝毫不对劲，反而极其自然的说道：“爹爹，你帮我看看他的根骨好不好啊？我现在的境界才炼气三层，灵气只有那么一点点。”
他胖乎乎的小手比划出一个窄窄的距离：“灵气太少了，我没有办法让灵气在他体内运行到丹田，看不到他的根骨。”
“小师弟，你怎么就要养他了？”范云菲见落青似在沉思，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言玉三人也投过去疑惑的目光。
“就是想养啊。”叶锦熙无辜的睁大眼睛：“不可以吗？”
说着，他握住他爹修长的手指，撒娇般晃了晃。
显然，他很清楚最后可以驳斥他想法的人是谁。
盛桓溪无声的握紧拳头，身体紧绷，忍不住抬头看了落青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眸。
落青任由叶锦熙晃着自己的手，淡淡开口：“过来。”
是对着盛桓溪说的。
叶锦熙甜兮兮的小酒窝露了出来，他翻身，顺着他爹的腿滑到地上，跑过去牵住盛桓溪的手。
“发什么呆？跟我过来呀。”见盛桓溪还有些傻傻的望着他，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不动，叶锦熙瞪他一眼。
盛桓溪顿时手忙脚乱的动了起来，跟在叶锦熙身后，甚至有些同手同脚。
他其实并不在意除了叶锦熙之外的任何人的看法。
哪怕他敏锐的意识到了在场几人对落青的尊敬，也能从落青举手投足间凛然而内敛的剑意中得知那必然是个修为不凡的尊者，但他却无一丝畏惧怯意。
只是，当落青与他的去留扯上关系时，他竟也不由自主的忧虑与惶恐。
他骨血里浸透着阴沉狠辣。
短暂又漫长的时光中，世界从未善待于他，于是在他眼中，便只残留着一片荒芜。
但是这一切在今日又有了些改变。
锦熙。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眼，澎湃的情绪便从心底席卷而来。死水中突然开出绚烂的花朵，渲染出无尽的锦绣春色。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无比焦灼的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落青灵气微转，盛桓溪的情况一览无余。
“爹爹？”叶锦熙揪住落青衣袖，略带担忧的呼唤沉默的落青。
盛桓溪牙齿在嘴唇上咬出深深的印子，尝到一丝血腥味时才恍惚着松开。
落青垂眸看向盛桓溪，眸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他说：“天生剑骨。”
叶锦熙惊讶的瞪圆眼睛，笑起来，扯着盛桓溪的手宣布：“听到没？你可以跟着我修行啦！”
盛桓溪看着雪白小脸上酒窝深深的幼童，脸上也不禁绽放出笑容。
“你可愿拜我为师？”落青将外露的情绪收敛，淡声问道。
盛桓溪似是不知道拜落青为师意味着什么，神色平静。他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而是第一时间看向叶锦熙。
叶锦熙噘起小嘴：“那就是爹爹养他了。”
“你养他难道不需要我出力？”落青被他逗笑。
“这次不需要！”叶锦熙骄傲的挺起胸膛：“我都想好了，我也有好多东西的！”
那倒是。
落青失笑：“好，那你养他。”
青龙离去前，将一切都留给了叶锦熙。所以严格来说，叶锦熙甚至比落青还要富裕。
养一个盛桓溪自然是绰绰有余。
叶锦熙说着，扭头看向紧盯着他的盛桓溪。
盛桓溪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在他心中，叶锦熙自然是最重要的，不论叶锦熙做出什么决定，他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但是，此时是什么意思？
是不许吗？
叶锦熙见盛桓溪迟疑，揣量着他的意思似乎张口就要拒绝，无奈的扯了盛桓溪一下：“叫师尊啊！”
“师尊。”盛桓溪便老老实实开口。
落青应下，递给他一柄乌黑长剑，又道：“缥碧峰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唯有两条，需要你谨记于心。一不得为祸天下，残害百姓。二不得背叛宗门，背恩忘义。”
“弟子谨记。”盛桓溪恭敬垂首。
一旁的江言玉四人惊愕中又带着一丝本该如此的了然，皆是默默无言。
缥碧峰作为云芃山四首峰之一，历任峰主皆是天生剑骨。
因天生剑骨千年难得一遇，一旦出世，堪称为那一时代剑修的悲哀，故缥碧峰一脉历来一代单传，甚至有过峰主一生未曾收徒，多年之后，后继者只得自行探索的经历。
江言玉看向那边新鲜出炉的师兄弟俩：叶锦熙拿着盛桓溪刚刚拿到手不久的乌黑长剑，好奇的瞧了瞧，很快又不感兴趣地抛回给盛桓溪。
然后，他开始缠着盛桓溪让盛桓溪叫他师兄。
盛桓溪接过长剑，第一时间却是去检查叶锦熙有没有受伤。
听到叶锦熙的要求，也丝毫没有觉得要他管比他小的三头身团子叫师兄有什么不对。
叶锦熙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江言玉看了一会儿，刚要收回视线，那边感受到他目光的盛桓溪已经冷冷的望了过来。
目光凌厉，隐有血腥潜伏。
——是只狼崽子。
江言玉不动声色地回视。
盛桓溪没动，但眼神更加阴沉。
叶锦熙注意到了，抬眸向江言玉笑了笑，伸手揪住盛桓溪衣袖。
江言玉便见那狼崽子立刻收起了獠牙，低眉顺眼的讨好叶锦熙。
江言玉敛目。
盛桓溪既是天生剑骨，又有小师弟看着，绝不会迈入歧途，被师叔收为弟子算是意料之中。
不过，缥碧峰和神葬谷——
他笑笑，颇为奇妙。
叶锦熙看着眼前盛桓溪温顺的模样，想到刚刚他和师兄之间的小小交锋，不禁有些心软——虽然这是一只凶巴巴的小狗，但是他从未将利齿对准自己。
叶锦熙实在太过熟悉这种偏爱，因此他握着盛桓溪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没事。”
盛桓溪便眼睛亮亮的盯着叶锦熙，似乎身后有一条无形的尾巴摇得飞快。
叶锦熙忍不住又摸了摸盛桓溪的头发，才收敛了心思，问起刚刚被他爹打断的事：“爹爹，城外怎么啦？”
落青一直沉默的看着他与盛桓溪的互动，此时也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扫了叶锦熙一眼。
电光石火间，一丝熟悉感在叶锦熙脑海中闪过。
他板着胖乎乎的小脸，故作严肃的走到他爹身前，趴在他爹腿上仰头：“爹爹？”
落青俯身，将扒着他腿的一团提溜起放到怀里，才对江言玉示意。
江言玉轻咳一声：“师叔到的时候尸骨已经被发现了，我们之后一直忙于安置尸骨，没有细说前面发生的事。”
这还要从昨晚说起。
叶锦熙和江言玉离开后，范家兄妹和周涛就找了个酒楼，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苏府的事情。
得益于这些日子苏姑娘的事情越传越广，他们坐下不久，便听到身后那桌客人在嘀嘀咕咕。
“你知道不？”沙哑的男声放低嗓音。
“什么？别神神秘秘的，快说。”另一个男子不耐。
“真是的。”沙哑男声自讨没趣，悻悻道：“苏家小姐不是被采花贼掳走了吗？苏家老爷为此特意去拜访和他家有亲戚关系的大官，苏老爷出门时恰巧被我兄弟的连桥看见了，你猜那个大官是谁？”
说到后面，沙哑男声又开始卖弄起来。
“是谁？”这回，另一个男子有了兴趣。
见有人捧场，沙哑男声更加兴奋，不过倒也记得压低声音：“林太傅！二皇子的岳父！”
虽然到平波城已经有三天了，但范云菲每日吃吃喝喝，对这些事情堪称两眼一抹黑。
因此，她只得眼巴巴的看向范云棋。
范云棋无奈：“现在在位的是天康帝，天康帝子嗣不丰，如今对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他犹豫一下，又补充道：“还有天康帝的嫡亲妹妹，柔乐长公主。天康帝颇为宠爱这个称得上是他一手养大的妹妹，给予柔乐长公主诸多特权。”
范云菲惊奇的睁大眼睛，她虽然总是偷懒，但能被长老收为弟子，自然不是蠢笨之人：“苏姑娘之事闹得这么大，是因为大皇子在后面推波助澜？”
“也许柔乐长公主也插手了。”范云棋早已弄清楚这些细枝末节：“据我所知，苏姑娘失踪之事一开始并没有和采花贼联系在一起，但后来不知是谁抛出这个想法，然后便迅速被百姓接受，如今这种说法已经掩盖了最初流传的版本。”
范云菲瞪向她哥，你怎么不早说你其实什么都知道？
早知道她就不兴冲冲的跑来打探消息了。
范云棋：“之前你不是不感兴趣吗？后来看你对自己在酒楼里打听消息跃跃欲试，我也不好打断你的兴趣。”
范云菲语塞。
“唉，明天我要出城送货，顺便去菩提树那拜一拜，希望能保佑我别被流民盯上。”沙哑男声却已经换了个话题。
“你还信这个？我看你还不如去佛寺。”另一个男子嗤笑。
“你别说，其实菩提树还挺灵的……”
后面他们又说的什么范云菲已经不关心了，她问：“什么菩提树？我怎么不知道？”
“是城外山林里的一棵菩提树，据说已有数百年历史，很多穷苦人家不愿去佛寺，便去菩提树那里拜一拜，以求心安。”却是周涛解释道。
范云菲挫败：“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满脑子吃喝玩乐，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范云棋嘲讽。
三人一路就在兄妹俩的拌嘴声中回了天字院。
第二日，叶锦熙还没醒，他们三个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去看一看菩提树。
想到衔霜剑尊与他们同住在天字院，而昨晚他们居然胆肥的和小师弟去了怡情巷，三人一合计，特意拉上起床不久的江言玉。
要是剑尊责怪，就把大师兄推出去！
但是他们刚刚到达菩提树不远处，江言玉腰间青色的水滴坠子瞬间裂开，青金色的灵雾利剑般射向茂盛的菩提树，锋芒划过地面，掀起漫天尘土。
江言玉旋身护住菩提树，使之免于被斩断的命运。
烟尘褪去，原本窃窃私语的百姓顿时噤声。
被掀开的土地中，密密麻麻堆积着无数白骨。
阴沉的天色下，范云菲脊背生寒，似有无数痛苦的哀嚎盘旋在耳边，经久不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