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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少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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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焉谷语从梦中醒来,昨晚的梦同前晚一模一样。连续做两次同样的梦,这种经历她还从未有过,像是老天爷在暗示什么。
张寇锦坚决不卖赤獒,那赤獒后头是如何出斗奴场的?梦中并没谁提过这事,倒是有人提过另一件事,他是在七月十五回的宫。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听声音很是急切,随后,揽月飞快地说着,“小姐,蔡公公来了,说是皇上召见。”
“我知道了。”焉谷语用力捏着被子,细长的柳眉微微拧了拧。之前进宫她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她倒是有些怕了。
用过早点后,焉谷语坐上了去往皇宫的软轿。临行前,她交待揽月将皇上以前赏赐的东西都卖了,反正留着也是落灰,还不如卖了拿银子去斗奴场砸钱。
“咯吱咯吱”,软轿平稳前行。
焉谷语半靠在软垫上打盹儿,计划着,待会儿若能早点出来便去斗奴场看赤獒。可惜她出来得匆忙,身上银子不多,也就够买一个时辰的。
坏东西,不仅要她花心思,还要她花钱。
……
一个时辰后,软轿到达皇宫。
今日天热,日光从稀薄的云层中撒下,金灿灿的。
焉谷语一眼看到御书房外的陆观棋,他挺着笔直的身杆跪在地上,背影凛然。“蔡公公,太子哥哥惹皇上生气了么?”转念一想,她垂了眼帘。
皇上如今年纪大了,思想越发固执,谁的话都听不进。近来,他非要在帝都城里弄个玩乐的宝房,收集各种奇珍异兽和天下美人。
他们彧国虽然富庶,但这宝房属实浪费人力和物力,况且皇宫已经够大了,里头什么都有,何必再建一个宝房。
想必太子哥哥是为这事在求皇上,父亲也因这事困在政事房好几日了。
“老奴不敢说,焉小姐若是想知道还是自个儿去问皇上吧。”蔡允不答,只催着焉谷语进御书房。
焉谷语说是陆赢的义女,却没给封号,自然也称不上公主,但皇宫里的人待她还是同待公主一般。
“嗯。”路过陆观棋身侧时,焉谷语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陆观棋也瞧见了她,温柔一笑,不热忱,不冷淡,清贵闲雅,尽是君子之风。
“皇上,焉小姐来了。”蔡允躬身站在御书房外,字里行间都透着小心翼翼。
“让她进来。”里头回应。
“是。”
蔡允推开房门,焉谷语顺势踏入御书房。
“臣女焉谷语,给皇上请安。”
“不必多礼。”陆赢正坐在龙案后头批阅奏章,见焉谷语过来立马放下手中的毫笔,笑盈盈道:“语儿,快过来同朕聊聊天儿。”
“是。”焉谷语顿了一顿,移着莲步上前。
陆赢三十登基,为帝二十年,如今已经知天命的年纪,两鬓白了一半,面上纹路也多,俊朗的轮廓倒是还在。
他指尖一勾,将紫毫笔搁在盘龙砚台上,抬眸细细审视焉谷语,双眼直愣愣的,仿佛陷入了痴迷的境地。
焉谷语被这视线看得很是不自在,脑中不由想起上次两人的见面,陆赢握住了她的手,从义父义女的关系来说也没什么,可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而这不对劲儿叫她不舒服。
“数日不见,你愈发水灵了,确实当得起美人排行榜第一的名头。”说着,陆赢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皇上,臣女为您磨墨吧。”焉谷语心头大惊,不着痕迹地拿起墨块,另一手拉着衣袖,认真地磨了起来,“今日奏折如此多,皇上为何不找人分担。”
纵然她名义上的是陆赢的义女,可陆赢从未给过封号,甚至连个认亲的仪式都不曾设,只在口头上说过一句,加之他如今固执非常,她实在是怕。
自小到大,她对陆赢只有敬,从不敢将他当成父亲来看,更别说有其他的心思。
“呵。”陆赢并没计较她的躲闪,他听出了焉谷语话里的意思,不悦道:“他还没当上皇帝呢,便敢阻扰朕的好事,让他跪一个时辰已是轻的了。朕晓得你想为太子求情,但这一次,朕不想听。”
“是,臣女多话了。”焉谷语晓得陆赢恼了,没敢再多言,毕竟“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会失去性命。
陆赢重新拿起紫毫笔,随手翻开一本奏折。
焉谷语盯着砚盘,将墨块用力按在里头,磨了一圈又一圈。
房内熏香怡人,安静地紧。陆赢时不时往焉谷语瞥几眼,每瞥一眼都会感叹,美人如斯,就该放在身边好好疼爱,自己为何不能由着自己的意。他是皇帝,是真龙天子,做什么都成,世人编排便编排去好了,管他们作甚。
焉谷语虽是在研磨,却也时刻关注着陆赢,生怕他又来牵她的手。
“语儿,等宝房建成,你可愿第一个陪朕去里头走走?”朱笔挥动间,陆赢说了这么一句话,听着很是随意。
焉谷语手上动作一慢,神经绷紧。如今,她也只能假装自己没听明白话中的意思,“宝房那样的好地方,皇上该和皇后娘娘一道去。臣女喜静,还是更爱待在家中。”
陆赢敛起眉头,以为焉谷语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他按住她研磨的手,略有深意道:“你这年纪该嫁人了,不过朕希望,你好好考虑朕方才说的事。”
倘若说陆赢之前的话是雾里看花,此刻,他的话便是水中看花,更近一步,却又没完全显露出来。
焉谷语颤了一颤,本就紧绷的神经顿时变得更加紧绷。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柔声道:“皇上,臣女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至于婚事,臣女暂时没想过嫁人。”
“嗯。”陆赢不舍地捏了捏焉谷语的手,似乎对这答案相当满意。他起身搭上她的柔软的肩头,慈爱道:“怎的吃了这么多年药,你的头疼之症还不见好,太医院都是群废物。”
肩头的触觉异常清晰,焉谷语不敢躲,她慢慢放下墨块,面上绽放出一个比花还美的笑,“臣女的头疼之症比起儿时已经好了许多,想必得多吃几年才行。”
“算他们还有点用。你再吃两年,若是还不见好,到时朕为你寻天下名医。”话间,陆赢勾起焉谷语的长发,如缎青丝在指尖滑落,勾人心痒,叫他愈发想留住她。但他晓得,她还小,容不得他急切。“早点回去吧。”
“是,臣女告退。”焉谷语平静地施了一礼,低头退出御书房。
*
“嘭。”御书房门关闭,这一关便将里头的一切都隔绝了。
焉谷语长长吐出一口气,全身的紧绷也跟着放松下来。她欣喜地往前看去,然而道上空无一人,陆观棋已经走了。
她失落地眨了眨眼,独自往前走去,心里念着,或许她可以将赤獒的事告诉太子哥哥,有太子哥哥在,皇后娘娘应该不会为难陆皑。
等等,太子哥哥为人正直,万一皇后娘娘来暗的,那可怎么办。
“语儿?”
焉谷语瞬间抬眸,寻着声望去,只见陆观棋站在前头不远处,日光明澈地荡漾在他眼中,好似一池春水,煞是明媚。
“太子哥哥。”焉谷语快步上前,目光飞速落在陆观棋的膝盖上,担忧道:“你的腿……”
“不碍事。”陆观棋接过话,长眉一皱,随即抚上了焉谷语的脑袋,“你看起来不大舒服,头疼症犯了?”
焉谷语仰起小脸,对上陆观棋清俊的眉眼时面上忽地一热,“没。”
两人相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每回来皇宫都能见着陆观棋,他让喊她哥哥,她不敢喊,后来见得多了,她喊他“太子哥哥”。
面对这样的谦谦君子,情窦初开的少女自是逃不过的,可焉谷语并不清楚陆观棋的心思,他至今没立太子妃,不知是眼界太高还是其他。
忆起方才陆赢问她的事,焉谷语心思一动,打算试探试探陆观棋的心意,“太子哥哥,刚刚皇上说起了我的婚事。”
“父皇打算给你赐婚?好事啊。让我猜猜,是谁家的公子有这般好福气。”陆观棋弯起嘴角,面上毫无不悦之意,更没露出焉谷语想象中的神情。“是,安陵郡王的大公子?”
焉谷语讷讷地盯着陆观棋,满眼期待在陆观棋说的话中一寸寸化为灰烬。其实她一直都知道,陆观棋只将她当妹妹,多余的情意是半点都没有。
“不是。”她凝视着陆观棋,轻声道:“皇上没说,只问我想不想。我说不想。”
“为何不想?贺良舟少年成名,帝都城里不知有多少姑娘嚷着要嫁他。”陆观棋挑眉不解,眸中染上流动的墨色,开玩笑道:“难道,你心悦我?”
焉谷语极慢地摇了摇头,心头晕开一层浅浅的苦涩。她这么着急试探也有另一个打算,倘若太子哥哥对她有意思,那么她便主动些,皇上一定会收敛心思,然而事实是,太子哥哥对她没意思。
“看样子,你是还没到情窦初开的时候,也好,我可不舍得你这个好妹妹早早嫁人。”陆观棋自然地说着,端的是一副好兄长的模样。
“好妹妹”三字焉谷语听得不畅快,便想转移话题,也正好问问陆皑的事,“太子哥哥,皇后娘娘有没有同你提过刘淑妃当年的事?”
“你说冷宫里的刘淑妃?”陆观棋眸光闪烁,不明焉谷语的意思。
“对,她……”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倏地,道上跑来一小太监,他火急火燎地跑至陆观棋身前,喘着气道:“殿下,皇后娘娘这会儿正找您呢。”
“嗯。”陆观棋应声,转向焉谷语,冠玉般的面上浮出些许歉意,“母后有事寻我,我先过去了,你路上小心。”
“好。”焉谷语甜甜地笑着,站在原地目送陆观棋远去。
倘若太子哥哥帮不了她,她还能指望谁呢?赤獒,他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