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九年》西柚99

2、第 2 章

　　季朝夕没有再回病房，直接去了停车场。

　　这些年受剧情影响，她就算做阿飘，也时不时要被迫回到边越身边，因此对边家格外熟悉，老远便看到两个边家的司机在一块儿聊天。

　　看来边家还有其他人也来了，只是没碰上。

　　注意到她走过来，两个司机愣了下，随即瞪大眼睛。

　　年纪大一点那个更是连手中的烟都掉到了地上，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哽咽：“阿霁，你醒了？”

　　这是边霁的专职司机，边霁从小上学便是他接送，边霁生病、需要开家长会什么的，也都是这个司机在处理。

　　小时候季朝夕偶尔会蹭边霁的车，这个司机也会格外关照。

　　因此季朝夕不需要演，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发颤：“钱叔。”

　　钱叔“哎”了一声，扭过头去拿手背抹眼睛。

　　“先回家吧。”季朝夕拍拍他的肩膀。

　　“好。”钱叔急忙上前为她拉开车门。

　　边霁毕竟昏迷了半年时间，刚才一番折腾，季朝夕感觉很累，上车后便往椅背上一靠。

　　高档柔软的座椅靠垫，碰到后背却一阵刺痛。

　　季朝夕不得不挺直了腰。

　　边霁向来是这个坐姿，钱叔倒是没多想，但他还是忍不住，频频看向后视镜。

　　“钱叔，开车看路，我不会跑的。”季朝夕提醒道，“有什么想问的，你直接问便是。”

　　边霁就是车祸导致的昏迷，钱叔心弦一紧，集中注意力在前方路上，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心绪平稳下来才问：“阿霁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这么快就出院？做过全身检查了吗？医生怎么说？”

　　“刚醒。”季朝夕道，“我觉得这家疗养院不行，打算换个医院做检查。”

　　钱叔先是一怔，随即连连点头：“换家医院好……我去预约？”

　　注意到他态度有些微妙，季朝夕问：“钱叔你可知道，家里为什么要将我转到这家疗养院？”

　　钱叔后背明显绷紧了一些，迟迟没有回答。

　　季朝夕其实知道原因，也知道他的为难，便没有为难他，换了个问题：“你现在在给谁开车？”

　　“家里谁有需要我都开。”钱叔道，“最近接送夫人多一些。”

　　边霁大学开始创业，钱叔从那时候便进了他公司任职。

　　在边霁成为植物人后，他们居然让他回边家做了个边缘司机？

　　之前做阿飘的时候，季朝夕并没有特别关注边霁，顿时警惕起来：“钱叔，公司现在什么情况？”

　　边霁创业当然难免利用边家大公子的身份和人脉，但他公司的主要业务，跟边家的家族企业完全不相干。

　　按理说，边家是管不到钱叔的。

　　钱叔道：“之前的项目黄了，公司现在由阿越代理……”

　　第一句话就让季朝夕很无语。

　　就算边霁受伤昏迷，公司还有那么多高管，关边越什么事？

　　不愧是天道亲儿子，好处全给他了。

　　“听宋特助的意思，总体来说，公司还算安稳。”钱叔不在公司任职后，知道的也不多，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季朝夕想了想，说：“去边家。”

　　边霁自上大学后，便搬出去单住了，偶尔回边家也是吃个饭便走。

　　钱叔微微一愣，但什么都没问，直接在路口转向。

　　“大、大少爷？”边家佣人看到“边霁”，吓了一大跳。

　　显然都不知道“边霁已经苏醒”的消息。

　　“不用跟来。”季朝夕径直回了边霁的房间。

　　虽然很少住，房间倒是一直在。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尘土味扑面而来。

　　季朝夕毫无防备，吸了点灰尘进肺里：“咳咳……”

　　看来大家都认定边霁是回不来了。

　　原书中他确实也没能再回来，再过半个月，就是边霁的死期。

　　季朝夕打开衣帽间，找出一套家居服。

　　在浴室门口足足做了五分钟心理建设，季朝夕才走进去。

　　闭着眼睛将衣服裤子扒下来，直接打开花洒。

　　水流淌下来，后背一阵刺痛。

　　“嘶……”季朝夕摸了摸后背，摸到好几处凸起或者溃烂的地方。

　　是褥疮。

　　疼痛倒是缓解了些许尴尬，季朝夕冷笑一声，开始清洗。

　　边霁昏迷才半年，以边家的条件，不说亲自照顾，只要肯花钱请专业护工，绝不会现在就长出这么多褥疮。

　　“从小就知道他们偏心边越，但这也太过分……”季朝夕很小心了，还是会不小心碰到褥疮，疼得呲牙咧嘴，心情相当糟糕。

　　洗头发和上半身还好，到下半身的时候，她又尬住了。

　　不洗吧，嫌脏；
　　洗吧，也嫌脏。

　　纠结半晌，到底还是不能接受身体的脏，季朝夕一边搓洗，一边嘀嘀咕咕低声哄自己：“就当是报恩了，边霁以前可没少帮我的忙……嘶，不要提名字。”
　　“想开点，不就一块肉，什么肉不是肉？”
　　“当成护工体验也不错……”

　　好不容易清洗结束，季朝夕飞快套上衣服，离开浴室。

　　路过洗手台的时候，她朝镜子里看了一眼。

　　跟身体有过“亲密接触”后，再看这张脸，就容易接受多了。

　　季朝夕走过去，找出吹风吹干头发。

　　边霁的头发应该有好几个月没修剪了，季朝夕抓起来，刚好能扎个小揪，便干脆扎起来。

　　还真别说，这样一来，多了几分文艺青年的气质，跟从前边霁过于板正的形象大相径庭，还挺新鲜。

　　头发处理完还得刮胡子。

　　胡子比起头发好得多，应该只有几天没刮。

　　季朝夕不会用刀片，所幸找到一个电动刮胡刀。

　　边霁买的都是好东西，半年了还有电。

　　即便如此，季朝夕还是难免手忙脚乱。

　　好半晌才搞定，还时不时牵扯到后背的褥疮。

　　季朝夕心态简直要爆炸：“贼天道，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嘶，褥疮要用什么药啊？”

　　她在卧室找了一圈，没找到外用药，只好下楼去找。

　　刚走到最底下一节台阶，就看到边越从外面进来了。

　　“边霁！你什么意思？”看到季朝夕，他立刻大步走过来，拦住了她。

　　他头发微微凌乱，外套脱下来搭在臂弯，里面的白衬衫领口散开，笔挺的西裤上有几个手印子。

　　其实这没什么，很多打工人一天工作下来比这狼狈多了，但是配上边越愤怒的表情，狼狈程度便呈指数上升。

　　看来那些叔叔阿姨们非常给力，将边小少爷搞破防了。

　　“什么什么意思？”季朝夕一脸无辜地问，“怎么了？”

　　边越更生气了：“你在疗养院造谣我，说我……变态，还欠骂，你敢说没有？”

　　“啊？”季朝夕傻眼了，“那是造谣吗？我怎么记得是事实呢。”

　　她疑惑的表情太过真情实感，以至于边越都忍不住怀疑了一下——我真的做过那些变态的事情吗？

　　随即反应过来，嘴巴里都快喷出火来：“狗屁的事实！我什么时候进女厕所偷窥了？你可是我大哥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醒来后脑子里的记忆就是这样啊。”季朝夕抬手挠挠头，更加疑惑，“难道是车祸撞坏了我的脑子？”

　　边越有点不确定了：“……”
　　他是认真的还是装的？

　　“边霁你别装了！”尖锐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我还不了解你？你不就是怪阿越给你换了疗养院，所以故意报复他？敢做不敢认算什么男人！”

　　季朝夕扭头一看，是边家父母，顿时乐了：“哟，妈也知道这家疗养院不好，我一醒来就得生气呢？那为什么还要给我换？认准我再也醒不过来了？”

　　方倩语跟边鸿飞脸上的表情一僵，双双别开了视线。

　　“原来是因为这个？”边越失望透顶，“大哥，这家疗养院很好，我亲自去考察过……”

　　“你考察的人群，是从更差的疗养院转过来的，他们能觉得这边不好吗？”季朝夕冷笑一声打断他。

　　边越表情也僵住了。
　　是这样吗？

　　可边霁不是刚醒吗？怎么连这事都知道？

　　“你们眼瞎，对我很久没打理的头发胡子视而不见，硬要说这家疗养院好……”季朝夕将手放在裤腰上，作势要脱裤子，“没关系，我让你们看看我身上的褥疮，这总不能说是……”

　　“住手！”边鸿飞大怒，“光天化日，成何体统！边霁，我看你脑子真是撞坏了，一点体面都不要。”

　　家里还有佣人呢，传出去像什么话！

　　“体面？”季朝夕气笑了，“我一个将死之人被你们如此对待，死都死得不体面，我还管你们的体面？早知道要体面，为何不……”

　　“大哥。”边越强势打断她的话，“这事是我的错，确实如你所言，我考察不够周到……”

　　“你可别解释了，越解释越显得你不是蠢就是坏。”季朝夕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之前住的疗养院，一年费用几百万；现在这家疗养院，一年费用几十万。边少爷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两者之间的差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吧？”

　　边越张张嘴，发现自己反驳不了。

　　“边霁，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方倩语哭了起来，“就算阿越做事情有疏漏，但出发点是好的，你出事以后最累的人就是他，他是想给你最好的照顾！可你张口闭口就是钱，我们边家缺那几百万吗？”

　　“我什么时候说他是为钱了？”季朝夕嗤笑，“他是为了爱情嘛，对吧？”

　　三个人都定住了。

　　季朝夕不管他们，径直说下去：“边越喜欢的人遇到医闹，被迫停职，去了这家疗养院上班。边越心疼心上人，便将工具人亲哥哥转到这家疗养院，打着关心哥哥的幌子和心上人接触……”

　　边家父母面露尴尬，眼神躲闪。

　　“大哥别乱说！”边越胸口重重起伏，大声道，“我跟欢欢清清白白，我不会对不起季朝夕……啊！”

　　季朝夕不等他说完，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冷冷道：“你不配提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