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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家 ...

  •   楚修言当然就知道有人没问自己的名字,当时小花厅情况复杂,一发现桌对面的人似乎错了,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先弄清楚究竟谁走错,又为什么错,以及他们原本的相亲对象去哪了。

      江辰也是比较外向主动的人,第一时间表明身份,自报家门。楚修言呢,则由于是个不折不扣的社交被动分子,不慎错失了最佳自我介绍时机……并且发现桌对面的人之后也压根没问。
      他觉得这便不能完全怪他没说。

      自我介绍这种事,就是一旦一开始没及时说,中途别人好像也没想要问,自己突然临时开做,就特别奇怪,像上赶着说一件也没人想知道的事。

      楚小少爷在社交场从不上赶着。

      再说,没做自我介绍,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今天这场相亲属于“谁也不想的”类型,纯属一场意外,楚修言觉得他跟那位江先生以后也未必会有联络,连会不会再见面都难说。
      就算是再见到了,两人也不过“有一场尴尬见面”的关系,谈不上多熟,更不会热络,所以,对方知不知道他是谁,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从外在表现上看,这场乌龙带给谢桁的震撼甚至比楚修言本人更大。

      足足消化了两条街的路程,谢桁才握着方向盘,感慨万千地说了一句:“你遇见的这叫什么事?”
      楚修言把手肘架在车窗窗框,撑着头回:“我也想知道。”

      驾驶位这边静了一静,谢桁语气一转,又佩服中不失好奇地问:“那个江……就你相错了的那位,他真的说‘我以为你p图了’?原话?完全不带委婉暗示的?”
      楚修言:“是。”

      “卧槽人才啊!”谢桁猛拍了一把大腿,收到了车载AI“请不要在驾驶位舞动”的严肃提示,也完全不妨碍他接着震撼,“这种理由他也能找得出来,他怎么想的啊!”
      “……”

      副驾位上的楚少爷依然撑着头,他心说你问我问谁,我对这个人的脑回路比你还迷惑。
      过了会儿,小少爷隐约觉得自己撑脑袋的姿势也迷之熟悉,仔细一回想,发现这有点神似刚进82号小花厅里,他看见某人正桌边撑脑袋吹卡祖笛的场景。
      楚修言:“……”

      楚修言默默把姿势换了,还让自己在靠背上坐得直了一点。

      等谢桁又平复了阵心情,伸手碰了下驾驶台正中,拉出一块带3D小图标的悬浮导航图,导航图上很快熟门熟路地亮起一串标记图标,放眼望去,都是一个个迷你餐厅的模样。
      车载AI礼貌发出询问:“请问是否需要为您自动选择第一优先目标——王牌汪汪餐厅?”
      标着金色狗爪的餐厅图标即刻闪烁起来。
      谢桁回复:“不用。”

      这年头,有许多餐厅为了有针对性的吸引目标客户群,会把自家打造成某个动物属性的主题餐厅。
      楚修言今晚和人见面的花园餐厅,就属于比较大众化,通常化,什么人约在这里都不会出错的餐厅类型。
      至于这个设在谢桁车载导航,还是优先级排第一的“王牌汪汪餐厅”,一听就是给犬类基因觉醒者准备的。

      楚修言头回听这个餐厅名还要沉默几秒,现如今早习以为常。

      地图很快被推向副驾位,谢桁示意楚修言来选地方。作为一个非觉醒者,除了极少数菜单过于小众的地方,普通人的就餐选择范围相当之广,楚修言每逢相亲结束后必要去加餐,因为这种社交性质太重的地方,他十次有十次吃不好,礼貌离场时总半饥不饱,必须得再去别的地方吃点东西,谢桁就一直把楚修言选餐厅戏称为“皇上翻牌”。

      “来吧陛下。”谢桁很入戏地掐了把嗓子,“今晚是哪位美人得您青眼,能够等到您翻牌啊?”

      谁知,今晚皇上好像就对六宫粉黛都临时失去了兴趣。

      楚修言只对着亮起来的导航图扫了一眼,他动了动有点懒恹恹垂在靠背旁的胳膊,把导航图关了,那些黄金狗爪印、彩色小羽毛、橘白尾巴尖都随着屏幕一起暗下去。
      他在谢桁有点纳闷的眼神里说:“今天算了。”
      谢桁奇道:“算了?”
      楚修言:“今晚吃的还行。”

      给楚修言已经当了这么久的僚机,谢桁还是第一回听他说一句“还行”,这两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听上去或许还会有点敷衍,但放楚修言这,基本等同于有史以来的最高赞誉。

      楚修言很快注意到从旁边投来的眼神:“你看什么?”
      谢桁认真回:“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

      加餐环节取消,谢桁从家里吃饱了晚饭才过来,也没有宵夜需要,接下来自然就是回去。

      楚修言这场乌龙相亲结束得比以往相亲见面要晚,可算算时间,其实他到家的还要更早一点。完成了本月份救驾任务的谢桁把他放在楚家大门小两百米外,将棕白相间的脑袋从降下的车窗里探出来:“对了,你家……不要紧吧?”

      像是有点怕触到谁的雷区,谢桁的话忽然变得含糊起来。

      楚修言已经下了车,神色平静坦然:“没事。”按着他的经验,今天是有点出人意料,不过跟以前比也不差太多
      他抬手轻敲了下外车框,示意时间不早谢桁也赶紧回去:“今天谢了。”
      “害。”谢桁在车内摆摆手,表示兄弟之间不用谢,很快打灯变向。

      人和车都消失在直到尽头,楚修言才转身,他在被雨洗过的夜色下走向那栋雕花大门后亮着灯的三层洋楼。

      人工智能在玄关处朝人问好,楚修言一进屋,就看见他妈祝女士正在小客厅。

      ……祝女士的造型不得不说有点奇异。

      只见这位女士左手幽幽散发着紫光,右手却是整个泛蓝,露出的指尖流光溢彩,脚下踩着一盆盛放的奇花,从脖子到脸又都是泥灰色,眼皮还上顶着两片生机盎然的绿。

      画面简直足够惊动监管局,要让对方派遣专员过来看看,是不是又有了某种新型的未知携带基因。

      但楚修言面对此情此景,表情十分镇定地喊了声:“妈。”

      疑似神秘新型基因觉醒者的祝女士说:“嗯,回来了?”

      祝女士当然不是觉醒者,整个楚家说来也比较神奇,他们是罕见的“零觉醒之家”,似乎从楚修言的父亲楚周成到他和他大哥这一代,都跟觉醒没什么缘分。

      而祝女士这个比较惊世骇俗的造型,也不过是在做保养而已——左手边亮紫光是一台低倍uv灯,右手泛蓝是正在做手膜,护肤品里掺了蓝色植物的萃取物,脚下的“奇花”,是一台走仙气飘飘外形路线的足部护理仪,脸上也是涂的某种深海火山泥面膜,眼睛上贴着的那两抹绿,则是两片精心雕刻成花瓣模样的黄瓜。

      许多年以前,楚修言曾被母亲这副全副武装的保养造型吓到过,他当时年纪小,思维也比较天真童趣,担心祝女士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夺舍了,又害怕妈妈遭遇了某个邪恶木偶王国的黑魔法,才三五不时把她给定住,让她必须怪模怪样,张开双臂架着肩膀坐在沙发上,还一坐就是大半天,一动不能动。
      小小的楚小少爷甚至写过一份救母大业的方案书,但这东西已经随着他长大,被他严丝合缝锁进了房间抽屉及记忆深处,成了一段开始要面子的少爷拒绝承认的黑历史,现在,他也早对祝女士的保养见惯不怪。

      祝女士热衷护肤保养几十年如一日,也练出了许多非凡技能。
      比如此刻,她能精准控制着全身只有嘴动,叹一口气,朝儿子发出了婉约又忧愁的声音:“言言,妈妈好为你操心啊。”

      楚修言认真端详了一下祝女士“操心”的姿态,一时有点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说:“嗯。”

      祝女士眼睛上的花瓣黄瓜都不带动一下,她根本看不见前面,但能把脑袋转向楚修言所在的这一边,继续幽幽叹息:“听说今天的见面你又没去,还直接放了人家鸽子,韩家的告状电话打到家里来的时候,把妈妈的面膜都差点吓掉了。”

      楚修言:“……那听起来是有一点严重,让您受惊了。”

      “是吧?”祝女士深表同感地说,“所以我赶快换了涂抹式,贴片式在你又叛逆不懂事的时候,真是太容易掉了。”

      楚修言:“……”

      像是觉察话题一不留神有点歪,专注保养事业的女人从喉咙里轻咳一声,又从“精致贵妇”转回“担忧老母亲”:“你爸爸和哥哥都给你发了好多通讯,你都没接,这次的见面对象本来各方面风评都挺好的,两边家里也挺看重,你再不喜欢,也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把人家晾在那里白白干等,这多不礼貌啊?妈妈一听说你的行为,从八点钟就开始坐在这里等你了,为你愁得都不知该怎么办。”

      祝女士说到最后,声音里的发愁十分真情实感,楚修言目光却是忍不住,移到了她摊在单人沙发两旁边几的手上。

      楚修言冷不丁问:“妈,你为什么要一手照灯,另一只手又涂这么厚一层。”

      祝女士永远对护肤美妆话题充满兴趣,立即很嫌儿子少见多怪地嗔了一句:“uv灯照久了容易手黑,这次的材料又不太容易干透,当然要照完后赶紧再做个手膜,不然妈妈的手就黑了。”

      “哦。”楚修言一点头,语气波澜不惊,“您美甲都跟我出门前的不一样了,我感觉您从八点起坐在这里,不一定是发愁,也可能是为了做指甲。”

      “…………”祝女士终于从眼皮上摘下了一片黄瓜花瓣,不赞同地看着儿子,“你怎么和妈妈说话呢?”

      楚修言很懂见好就收,其实一进门,发现只有祝女士在客厅里等着,而他手机上留了一打未接通讯的亲爸和大哥不见踪影,他就差不多明白——今天和他预期的基本一样,他没按时赴约这件事算不上有多严重。

      反正横竖这不是楚小少爷第一回放人鸽子,祝女士甚至都没有多问几句详情,只要楚修言不再和她顶嘴,她也无非是又念叨了几句中心思想围绕着“妈妈很操心你”、“哥哥爸爸也很操心你”、“你下次不要这样了”之类的话。

      接着,输出完毕的祝女士一抬手,提前预设好程序的小家电很懂主人使用习惯,左手边茶几上的uv灯即刻熄灭,一双小巧玲珑的机械臂升了起来,掌心里托着另一份配比精确的护肤用品,开始为任何时刻都不忘保养的祝女士擦另一只手。

      用一种包容的,面对给家里添了麻烦的顽劣孩子一般的语气,祝女士在擦手霜时摇摇头,对楚修言说:“算了,不早了,你出去了半天,也快回房间换身衣服吧——下次面对家里的安排不要这样了哦,家里也都是为你好。”

      楚修言没有反驳最后那句“为你好”,但也没真的把它听进去,他用比祝女士更雷打不动淡定超然的语气回:“您也早点休息。”

      祝女士好像就又叹了口气,不过朝他摆了摆手,继续在客厅做起未完的护肤。

      走廊灯光要比挑高敞亮的客厅略暗一点,地上铺着的昂贵滚边地毯足够吸收声音,楚修言在快完全走出客厅时脚步略微停了一下,他侧望一眼客厅里的背影,光影落在他脸上,让他看不大出神情。

      回到房间就像回到一个专属的安全区,一点被迫出门社交的疲惫这时才慢慢涌上来,楚修言外套都懒得脱,他的床在清早起来后就被智能管家精心铺上了床罩,让他能就着在外面穿过的外衣外裤径直坐上去,也不用嫌脏。

      少有的以没什么形象,十分狂放肆意地姿态往后一躺,楚修言本来打算休息会再去考虑洗漱的事,结果毫无来由的:“……嘶。”

      楚小少爷发出了一声抽气,他的腰伴随着下沉的体重压在了一个硬物上,让他仿佛床上藏暗器,眨眼间又直了起来。

      面无表情把手伸进外套,几乎都不用多思考两秒,就摸出了抵人的小东西。
      ——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从花园餐厅带回来的卡祖笛。

      而且,算上在车里被卡祖笛顶过的一次,这已经是梅开二度。

      有个连楚修言名字都还不知道的男人,给他送的一言难尽的小礼物一晚上“暗算”他两回。

      楚修言回家后一度差点把这小东西给忘了,他被它又顶了回腰后才将小木盒摆上床头桌,一时有点拿不准要怎么处理。

      以前的“优质社交”见面里,楚修言从来不收礼,收礼意味着可能给了对方相处不错的暗示,也还意味着要考虑回礼的麻烦,不过今天,从双方的见面到礼物形式都比较特殊,那位江先生亲口认证这是个“不正经小东西”,身价是惊人且感人的二十块。

      楚修言想了一会,大脑冷不防开始自动播放江先生吹卡祖笛的记忆,还连带着回播了自己今晚的“勇敢尝试”。

      ……怎么这种记忆还能在脑子里自动回放的!

      楚小少爷脸色有点发绿,他当即决定要对这个小木盒眼不见心不烦——只要看不见,大脑应该也不会自动播放音视频。
      小木盒被火速就近塞到了床头抽屉里。

      至于为什么是塞抽屉,而不是干脆把这个“首回收礼”的小东西扔了……
      “算了。”楚修言想,“就当是个纪念品。”

      纪念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可以是纪念第一回在社交场合里吃的晚餐还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大家都吃月饼了吗?
    因为怕各位看官小可爱说不够甜,思来想去,我把夏天的西瓜吃完了,终于能安心回来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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