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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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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秋蝉不休,天上皎洁弯月的光洒进屋内,叶云疏拿着蒲扇扇了扇睁开眼,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天上那颗最亮的天狼。
那天我好像听到了阿娘的声音,阿娘,你说你在前面的,阿娘…我没有看见你…
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手轻轻擦干眼角的泪,闭上眼,长长睫毛滑落一滴又一滴水珠。
外面的秋蝉终于暂歇,屋子里的浅浅抽噎也归于无声,江晏翻了个身,枕着手。他本就学武,夜视比之常人犀利,加上薄薄一层银白月光,可以清晰看见叶云疏衣下单薄的身形,明明也是吃那么大一碗,怎么不长点肉呢?
还缩成一团,谁欺负你了?那么温顺,像只猫儿似的,谁会欺负你,哭什么?
半晌…江晏一锤床板,重重翻身,这关我什么事?被欺负就被欺负,没点脾气活该被欺负,我还怜悯他。呸!废物,没用的东西,活该被欺负,我看你一辈子就这样了,没救了!
因为叶云疏被吓昏这事,梧桐又向郭工头告假几日,也好在郭工头通情达理,但郭工头不在意不代表可以继续在这么耽搁下去。
“梧桐你放心,我会按时喝药绝对不会偷偷倒的。”
梧桐这次倒是不担心叶云疏会倒掉,毕竟花了那么多钱,倒掉就可惜了,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也不知道那些人走没有走。”
自然是走了,而且还是从这个人世走了,叶云疏低下头怕梧桐看出什么来:“走了吧,找不到人肯定走了。”
梧桐眉间还是担忧不解:“公子还是不要到处走,万一没走就危险了。”
“好,不乱走。”
这厢叶云疏答应的乖顺,结果梧桐前脚离开后脚就提着篓子出门去了。
江晏在房间里打坐,听见动静睁开眼,耳边脚步声消失,不消停的东西,早知道把那些人留着让这个蠢货长长记性。
虽已立秋,但这天上的烈日热度不减,穿过树林到达河岸,一股风带着河水的凉意让叶云疏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自从遇到那黑衣人就一直提心吊胆,如今这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我这样想是不是个坏人?”叶云疏顺着小路来到河边,水里倒影照出叶云疏愁眉不展,倏而,叶云疏像是想通了什么,“他们是来杀他的,他…”不算是坏人。
几片树叶落入水中,远去,“他说你们是不见光的人,下辈子你们做个能见光的人吧。”
“阿汪,别带着你的崽子靠近水边。”叶云疏今日背着一个用细竹篾编的背篓,一手拿着镰刀,另一只手抓住薏米穗,割下来反手放进背篓。
河岸上到靠近水边都一丛一丛的长满薏米苗,一串串薏米穗微微垂下,下一秒薏米苗晃动就收入叶云疏手中,背篓里的薏米穗也从一点点变满到垒了个尖。
“好重。”背着背篓寻了一块方正的石头放下,肩膀勒得生疼,不过看到满满一背篓的薏米穗那点疼又可以忽略不计。
“哗啦。”踩着鹅卵石到水边,捧起一捧水洗去脸上的汗水,“滴答”水珠顺着碎发滴落,叶云疏又捧起一捧水扑脸“啊!”
叶云疏刚想理理头发,突然旁边溅起一阵水花,身上的衣服滴滴答答被水打湿,回头:“你做什么?”
江晏拄着棍子,手里还拿着一块石头上下抛玩,显然刚才就是他扔的石头:“你觉得我在做什么?”抬手一扔。
这次叶云疏有准备,往旁边一跳,避开了溅起的水花:“你未免太无聊了。”
“我无聊,我看你刚才那副样子,以为自己貌若潘安吗?以水作镜,笑死个人。”
只不过是在水边洗了把脸就盖上这么个帽子,叶云疏也不知道说江晏什么好,背起背篓往河岸上去:“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想起”江晏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我想起好像漏掉一个人,你说他会不会藏在这附近,发现你…”
“你骗人。”叶云疏看透了江晏小心思,“你会放他们活路?况且…”闭口不言。
江晏反而被这欲言又止引起了好奇心:“况且什么?”
肩上背篓背在身上越来越重,叶云疏没有那功夫站在这里耽搁,唤了声在岸边带孩子玩的阿汪就往回走,“没什么。”
这是被戏弄了?江晏气笑,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正中叶云疏后脑勺。
被打中那一瞬叶云疏止步,好一会也没有动作,江晏手一松一颗石头落下,这废物柔柔弱弱的可别就这么死了,拄着棍子往前,每一步带着江晏都没有察觉的紧张:“叶…”
“你不知道很疼吗?”叶云疏语气不自觉地委屈,他自认自己对江晏也是尽心尽力,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乎了,怎么这人还是那么一身刺,平白无故的就要刺自己。
“我…”要道歉的话被江晏强行咽下,他是谁,他怎么会向个无知乡民道歉,冷哼:“谁叫你不躲,活该!”
“我后脑勺又没有长眼睛。”呛了一句江晏,叶云疏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个废物脾气见长啊。”
回家将薏米穗倒进大竹筛里抖匀好容易晾干水分,厨房里晾的水这会刚刚好,喝了一口,气鼓鼓坐下玄青见状喵喵叫着过来被叶云疏抱进怀里:“玄青,还是你乖。”
顺顺玄青的毛,“好了,我还要去割薏米,得快些不然就没有我的份了。”
背着背篓一路小跑,到河岸边上的时候江晏靠着一棵树看着河面平静的水流,叶云疏不想和他说话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叶公子你也来割薏米穗?”河对岸一个青年和叶云疏一样背着背篓,手里拿着镰刀,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收割薏米穗。
叶云疏应了一声,一头扎进一丛丛人高的薏仁苗里去。
薏米又名薏苡仁,是一味极为常用的中药,除了入药还可以做药食,医馆一直都是大量收购。往年主仆俩齐动手从河这一头收割到另外一头,换来的银钱就够买件御寒的外衣了。
“又来人了,动作快些。”江晏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不搭理我我就要主动去搭理这个蠢货吗?笑死人。
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看向叶云疏放在岸边上的背篓,要是自己把背篓打翻这废物会不会气的哭?
“算了,我堂堂…跟个乡民计较算什么。”
背篓装满又用芦苇杆在背篓周围做了一道高墙,薏米穗往上垒了个高高的尖叶云疏才心满意足的背着往回走,结果就是两个肩膀被绳子勒的生疼。
熬药的时候小心解开衣带,一条红印印入眼前,“公子。”连忙拉好衣服。
梧桐推门进来,胸口大口出气不断起伏,一看就是一路跑回来的:“公子,你可吃过饭了?你快歇会我来。”
“吃过了。”叶云疏拿着蒲扇一下一下的扇着风,药炉子咕噜咕噜的沸腾,“你怎么回来了?磨子村离我们这边十多里地,快去厨房里面晾着水。”
“我不放心。”梧桐伸手去拿蒲扇被叶云疏躲过,便进厨房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叶云疏支着下巴,往炉子里添了一点柴:“我又不是小孩子。”
“梧桐当然知道公子不是小孩子,但就是不放心。”梧桐坐到叶云疏身边,这时余光看见架子上的大竹筛,跑过去。
叶云疏心虚,用手遮住脸,“公子。”梧桐急了,“不是让你不要出去吗?你怎么出去了?万一遇到那些人怎么办?”
“不是没遇见吗?”叶云疏小声地反驳。
“公子。”
“哎呀梧桐,我心里有数,再说这么久了,说不定那些人早就走了,再说我就真一辈子躲着不出去?”叶云疏又想起这些日子的花销,“你一个人做活都是为了给我收拾麻烦,我不忍心,梧桐。”
“可是……”
“梧桐”叶云疏正了神色,“你叫我公子,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没有。”梧桐慌了,噗通跪下“梧桐对公子忠心耿耿,公子就是叫梧桐去死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叶云疏心口一窒,别过脸:“那就这么决定了,就当没有遇到那些神秘人。”
“公子。”梧桐张张嘴。
“还不起来,跪着做什么?我又不是恶主。”
叶云疏一说完,梧桐就连忙爬起来,他不能给叶云疏带来任何不好的诋毁。可是那些事就像悬在头上的刀,不知道何时就会落下来,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公子若是有任何闪失,奴只能以死谢罪。”
梧桐的话太过决绝,叶云疏听着怎么也不习惯,可若不这样做定会拦着不让自己出去,只能重重点头表示知道。
梧桐蹲着,偷偷看了看叶云疏脸色又小心地往那边挪两步:“公子,我来熬药,你歇会可好?”
余光扫过梧桐鞋子上的泥和裤腿上的灰尘,叶云疏用蒲扇敲了下他脑袋:“去烧水,我这药要熬好了,沐浴过后就可以休息了。”
“是,梧桐马上去。”
听着屋子里舀水烧火的声音叶云疏才松口气,准备起身去拿碗装药,就见江晏拄着棍子出来“我也要沐浴。”
“咔擦”梧桐用力扳断柴火,都怪这人,要不是他公子会遇到这些事就吗?
洗,洗,洗,烫死你。
过了会,江晏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洗澡水,朝外面喊了一声:“叶云疏,你滚进来。”
最后一口药喝下,叶云疏脸苦的像个包子揪揪:“他又怎么了?”
梧桐一脸失策到追悔的模样:“我给他提了一桶开水,不过看起来是给公子添麻烦了。”
“他就那德行。”叶云疏只能自认倒霉,谁叫自己当初要把他救回来,亏他当初还以为这人会报以救命之恩,谁知道就是个活祖宗,“算了,他的伤也快好了,等走了就好了。”
“嗯。”梧桐耷拉下脑袋,“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