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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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暑假，东京大学校区内人流量也少了许多，但也有不少人留校，所以虽然面色多少有些憔悴，坐在台阶上扒饭也有些粗鲁，但叔侄俩人凭着还算正经人的面容服饰总算没被巡逻的校卫赶出去。
“感觉如何？”
能如何？
清水斜了看热闹的人一眼，懒得搭理他，白着脸扒了几口饭，还没咽下去，看着碗里油光四溅的红烧肉，顿时又是一阵反胃。
“呕……”
新田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以过来人的身份感叹，“还是见得少，年轻人。”
听到他这话的清水对他这种无耻的行为只想送他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故意给我送这种便当？”
清水盖上便当盒，无力的闭了闭眼睛，额角砰砰直跳，“上那种课后谁吃的下这种肥瘦相间的肉。”
“你总要克服的，看你师哥我，现在对着那人体器官都能啃鸡腿了。”
新田苦口婆心，“我这都是为你好。”
“……”好个屁！
“这不怪我，”新田见她瞪他，立马摊摊手，飞快的朝她解释，“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的那些测试题吗？是带过我和前辈的本庶教授让我给你的。”
她当然记得，假期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都闷在图书馆翻找文献，就是为了解决里面的难题。
结果，刚把题交上去没几天，新田就问她想不想去大学蹭一堂公开课，因为是他以前研究生时期的导师，就顺便帮她争取了这个机会。
是医学生都会进行学习的基础解剖课。
不过，她这次是实操罢了，这样也就罢了，提前告诉她她又不是不能接受，但可恨的是这家伙硬是在她被推到那尸体面之前半点口风都没透漏……
听着坐在她旁边那人絮絮叨叨的话，清水看着自己洗的有些发皱的指尖，默默攥成拳头，干脆利落的往新田肚子一捣。
“呕……咳咳咳，臭丫头……谋杀亲姨夫啊！”
“……”她可没听小姨说两人有和好的迹象，反倒前天拜访小姨时，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不久前这没半点长辈样的人准备了半月之久的礼物。
清水看了看最近明显憔悴了很多的青年，诡异没出言反驳他。
毕竟……那天小姨似乎是想把东西捡回去，只不过好像是因为发现她正好来了才又扔回去的。
清水感觉自己悟了。
虽然她觉得在做实习医生期间因为怕鬼，而把跟着父母来医院值班的她借去撑胆的家伙是屑，但若是现在反驳他，结果却并非如此，这人以后肯定会拿这事嘲笑她。
妈和爸吵架后说让她把爸送她的礼物扔掉，结果她真扔掉后，第二天还不是后悔，去翻了垃圾箱，然后顺着她说的做的她被罚了一个月份的零食。
虽然她有零花钱，也并不喜欢吃零食，不过还是伤心了半天，因为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要不是爸爸偷偷告诉她妈妈生气的原因，她可能要到很久以后才能明白“扔”是有很多不同的意思的。
妈妈在生爸爸气的时候，“扔”的含义仅仅是不想看到的意思，到并非是不喜欢了。这让一直认为万事非黑即白的她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迷茫。
例如，表面上很喜欢她的老师，其实很讨厌她在同学面前修正她教授的错误内容；曾嘲笑她发色和眸色的男孩，在不久后向她告了白；亲切的在球赛失败后安慰她的队长，其实是煽动大家在比赛时放水的主谋；每天热情的帮同学课间带吃的的女孩子，其实并非自愿。
这些还都是新田告诉她的，说什么让她这个温室里的花朵见识一下世间的险恶。
小时候在医院不在爸妈办公室时，多数就是被他带在身边的，话说，第一次出手打架也是他撺掇的，她现在的性格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清水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行了，新田叔叔，你有空在我这里卖惨，还不如有什么话直接对我小姨说了，我和她可是一家人，你话里话里拐一个弯，我们也能想差到天边去。”
新田愣了下，冲她抛了个媚眼，“怎么感觉愧疚了？还是终于发现你叔叔的脆弱美学了？。”
清水：……为老不尊。
“你不肯承认就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好主意，”虽然这人在快三十的男人当中也称的上是个美大叔，但果然清水觉得自己还是受不了这个福气，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别介我有洁癖，可欣赏不来颓废人设。”
新田眼神暗了暗，伸手摸了下下巴，却摸了一手胡渣，嘻嘻笑了两声，厚着脸皮又凑到清水边上，“害，小阿一，咱俩谁跟谁，你叔不洗脸也比小年轻们成熟有韵味。”
“……”要点脸。
虽然小姑娘不知道，但他与文川说起来也是因为小阿一结缘的。
他一开始是想让小阿一帮他说好话的想法，但却又不想因为他们两个大人间的事让小阿一有心事，她惯是喜欢乱想的。
而且，老师和前辈也有想让阿一下学期跳级地计划，他不能让她现在因为别的事分心。
父母是医生，孩子也顺势进了医生这个行业这样的事并不少见，阿一也是其中之一。
但这孩子的天分太好了，连不知见过多少学生的老师在刚才都称赞了她几句。但他觉得就算不做医生，而是去做其他职业，阿一也一样能做好。
「她就算是不想当医生，去做研究，当老师，开武馆……去做什么都好，当个无业游民，让我们养着也好，只是不能去做那职业运动员，别想着和她姥姥似的拼了命糟蹋身体……我和她爸就算医术再好……谁也不敢在自己女儿身上动刀。她那样聪明，这身子一坏，人不也就废了。」
清水前辈的话在他脑袋里晃了两晃，新田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朝闷不吭声又开始扒饭小姑娘开口道，“你说，你在高中停这两年是要做什么，高中要学的知识也学了，上课时间都用来学我给你布置的作业，现在，东京大学的去向也定了，为何还不同意跳级地事？”
清水刚想开口，便又听男人急急补充，“可别说是你父母要求的了，也别说你是因为喜欢棒球想去甲子园，据我所知，正式上场可轮不到你参加比赛，要是实在喜欢，大学里又不是没有。”
清水垂眸看着碗里的那块红烧肉，又想起自己解剖出来的那白花花的脂肪了，但这时竟也不算太恶心了。
“我不知道。”
“难道是为了男人！！！”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清水看着新田那平时就不小的桃花眼一下瞪的老大，自己也瞪圆了眼睛，一下从台阶上跳起来，“你胡说什么呢？能不能想点正经的事？”
“这哪是胡说，”新田见她兔子似的跳的老高，竟感觉自己蒙对了不是半分也是三分，本是逗她，便也多说了几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去了青道，不就是喜欢上一个小男生吗？叫啥来着？哦，打棒球打的还挺好，叫御幸一……”
熟悉的名字一出，清水顿时眼皮子一条，立马扑上去捂这个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人的嘴，“这跟你说的那个又不一样，你这家伙，再正经不过的事被你一说总感觉不对劲起来了。”
新田好歹是成年男性，清水只想让他住口也没下狠手，竟一时间被握住手腕僵持住了。见一离开学校就用是一副沉稳模样的小姑娘急眼了，新田趁机又逗了她一句，“不喜欢人家，还允许别人背你，怎么不见你允许其他男孩子靠近你呢？”
清水只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就有些混混沌沌了，面上也就热腾腾难受，她闷了半晌，小声道，“你别欺负我想不明白，我自是喜欢一也的，但不……呃？”
还叫名字了！
新田眼皮子一跳，总感觉自家白菜要被猪给拱了，却突然感受到身后一丝阴影投下，本要说些小姑娘突然抬头一双眸子猛得睁大，刚才还只是脸，现在连脖子都红了。
清水只觉刚才讨论的话题见不得人，又被突然当事人抓了个正着，慌的不知怎么开口，却见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抿着唇，朝蹲在台阶上的两人伸出手来。
新田只感觉脖子一勒，下意识松开清水伸手去拽的时候，整个人就被扯着后衣领从三四节台阶上扔了下去，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才站稳身子，一脸懵逼的转身，结果却看见来人倾身安抚的摸了摸还蹲在地上的少女的脑袋，又偏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嘶。
新田下意识摸着脖子后退了一步。
来人有一头棕色齐耳短发，刘海柔软的垂在额间，一身黑色宽松运动服，又蹬着一双简单的白球鞋，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若不是刚才正是他这个一米八几的大汉被这人一手扔了出去，新田绝对不会把刚才那行为跟这么个比他矮小了不少的书呆子联系起来，正有些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的时候，却听见清水开口了。
“一也？”
少年面色一缓，垂眸回应，“嗯。”
听两人对话，新田愣了下，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扎手的下巴。
一也？这个家伙就是那个上了报纸池面捕手？
“不像啊，青道那个一年级的捕手长的这么捉襟吗？”
清水下意识反驳，“怎么样也比能两三天不洗脸就出门的新田叔叔强。”
长得捉襟一年级捕手御幸：好歹否认一下……不过，刚才她叫那个人什么？糟了……想错了啊。
两三天不洗脸都能出门的新田：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两人因为这一句话各自尴尬的时候，清水因为窘迫而发红的面色早就恢复了正常，漂亮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新田的方向，再无半分动摇。
喂喂，总是这么理智，可一点也不可爱哦，特别是在男孩子面前。
新田有些头疼，有些时候他总希望清水能冲动一些，但那家伙是个笨蛋罢了，直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总是喜欢压抑自己本性的坏习惯，再这么下去，可能最后连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了。
“一也，这是我现在的老师，新田叔叔，之前我有跟你说……”
清水还没介绍完，就被突然热情的揽住御幸肩膀的家伙挤到一边，眉梢跳了跳，话噎在了喉咙里。
她攥了攥拳头，告诉自己要忍住，这家伙好歹也是自家长辈，今天还特意请假陪她来这里，虽然偶尔行事有些气人，但至少今天不要……
“喂，御幸君是吧，你听我说啊，小阿一她最喜欢小猫小狗这些可爱的东西了，小时候的时候还因为想养一只流浪猫和她妈妈呕气离家出走了一整天呢……什么？她说自己不喜欢这些？哈哈，怎么可能，她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口是心非，越在意的东西越要藏着掖着，比如说你，是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喜……”
“闭嘴！”
少女大喊出声，浑身轻轻的颤抖着，新田松开胳膊，看向头回在他面前如此失态的人，眼眸微颤，他继续开口，语气戏谑，似乎没有听到女孩子声音里的歇斯底里。
“哎？为什么要停下，阿一本就不是喜欢吗？为何不……”
“别这么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了解我吗？以为比我年长便了解我的一切吗？你说的那些我一概不会喜欢！我讨厌可爱的东西，我讨厌一切弱小的东西，我最讨厌的就是新田叔叔了！为什么非要变得这么讨厌呢？”
最后一句像是轻声的自言自语，又像是理智回笼后的收敛，御幸稍稍有些走神的盯着她，却又撞入她最后望向他们的眼眸中，下意识的跟着转身就走的人迈下一步台阶，却被拦住了。
“抱歉，让你见笑了，”刚才还挂着微笑的男人现在一脸疲惫，“不过，你想知道刚才那件事的结果吗？”
不等御幸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你一定想知道吧？”
御幸：……感情是设问？
“离家出走孩子，被忙于工作的父母忘到了一旁，等夜深了，也不会有人来找她，天刚蒙蒙亮时，被冻醒的孩子把怀里的猫装在纸箱里放到了别人家的门口，然后听话的回家了——她不想做只被完全遗弃的猫。”
“好了，你去找她吧，这回，那孩子也不会任性，她绝不会跑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的。”
御幸沉默了。
不会跑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吗？
………………
御幸找到清水时，对方正坐在出校门后不起眼的草地里缩成小小一团，睁着泪汪汪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围着她给她递纸巾的几个年轻男女，飞速摇了摇头，又把整张脸埋在了臂弯中。
“别哭了，呐，抬起头让姐姐帮你擦擦脸怎么样？”
“……”
“哎呀，你不信问问我旁边的这几个，我们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真不是骗子，或者你抬头看我们一眼，我把直接给你自己擦擦可以吗？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她才没哭。
清水缩成一团不吭声也不抬头，她觉得这些人很奇怪，但她现在没心情理会他们，也不想让别人像围观动物一样看她，只想他们快些离开，想着她还是有些不耐烦的露出半张脸，瞪了他们一眼。
“走开。”
本来因为对方不理他们有些失望的几人顿时躁动起来，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脸红红的互相小声交谈起来。
“这姑娘行！”
“还是个高中生吧？可能是假期和自己哥哥姐姐过来的？”
“好看就行，就拍几张照，哎呦刚才那一眼要把我心疼坏了，嗓子都哭哑了。”
“老大不小了，别对人家未成年耍流氓！”
“不知道会不会成我们学妹啊？”
几人越讨论越火热，时不时的用火热的眼睛看她一眼，完全没有离开的意向，清水有些生气，眼皮一垂又把脸埋了回去。
她想，眼不见，心为静。
御幸本来心情有些沉重，但看到这一幕却又觉得好笑。
清水的一双眸子眼型偏圆眼尾上扬，瞳仁大而有神，在巴掌大的脸上，最先让人注意的便是那双眼睛。
冷着一张脸时小扇子似的睫毛就沉沉压下，双眸显得就狭长，颇有气势，但是，一旦面容缓和，冷意褪去，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就看起来软和又好欺负。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清水最喜欢做的表情似乎就是扬着下巴冷眼看人，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显得十分不好惹。
到现在这个方法明显不好用。
御幸无奈的弯了弯嘴角，直接穿过围着清水的几个大学生，在她面前半蹲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哎，lucky～找到了一只缩头狐狸。”
缩头狐狸身子一僵，头埋的更深了。
“怎么不跑远些？跑这么近可是很容易被找到哦，这么生气的话，不趁机折腾一下我怎么能消气呢。”
“……”阴阳怪气！
清水感觉自己一下就又被气成了海豚，气鼓鼓的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盛满笑意的棕眸，便又像被针戳了的气球一样漏了气。
她垂下眸子，闷闷的出声，“跑远些，你找得到我？”却听对方毫不犹豫的开口，“再远也找得到。”
“……”
清水飞快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向他裤腿上的一片草叶，眼睛亮的出奇。
御幸看着低头红着耳朵又不做声的人笑了笑，朝她伸出手去，商量道，“走吗？”一只手搭了上去，与他的肤色相差几大，让御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闷葫芦又出了声。
“嗯，走。”
旁观的几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男孩子三句两句就把刚才不肯理他们的漂亮小姑娘牵着手拐跑了。
刚才意图递给清水纸巾的女孩子，刚想开口阻拦，却突然见背对着他们的少女单手抽出发上的发簪，一头微卷的红发瀑布般垂落腰间，然后听到那个牵着她另一只手的少年用好听的声音询问。
“怎么拆开了。”
“挡挡，不想被怪人盯着看。”
“哈哈，别这么说嘛。”
“……但是像诱拐犯。”
“哈哈。”
听到梦中女神评价的女大学生捂着心口后退了几步，一脸打击：啊，她长的那么像坏人吗？
不过，她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痴汉笑，“拐回去当我的摄影模特也是赚啊！”
听到她话的其他几人：……这人怕是没救了。
………………
两人现在车前，等着回家方向的车辆。
御幸看着不停从眼前驶过的车辆，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想养猫？”
低头沉默的人，下意识收紧了手，又意识到自己手正在对方掌中，顿时僵住了，她踌躇着没有开口。
“等阿一大学时，我送你一只如何？那时候，应该可以租房了吧？”
御幸感觉自己的手被反握了一下。
清水开口了，声音低低的，但却十分坚定，“我想养。”
御幸微皱的眉头松终于松开了，他笑着低头她，又问道，“喜欢猫？”
这次清水没有沉默，她眨了眨有些发热的眸子，回道，“我喜欢猫，很喜欢，我想养很多很多的猫。”
“嗯，我知道。”
“可以……送我三花猫吗？”
“嗯。”
“还想要一只橘猫。”
“好。”
“呜……那美短呢？”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些太多了……”
小狐狸有些失望的抬头，眼角发红，“……不行吗？”
御幸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行。”
清水眼泪汪汪，“御幸一也，我一辈子都不会讨厌你的。”
“……”怎么说，这句话当事人表示感觉挺微妙的。
清水吸了吸鼻子，“你可以和我一起养猫。”
御幸一脸嫌弃，“别了吧。”
“你不喜欢猫吗？”
“还行……我更喜欢棒球，等你大学我大概就加入职棒了，没时间养猫。”
“那真可惜，不过你可以送我养。”
“喂喂！你到底要养多少只啊？”
“嗯，一也，世界上有多少种猫？”
“喂，冷静点！最多只送你三只，别高估了才成职业棒球的球员的工资啊！”
“啧。”
“别咋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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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女士，习惯了孤独，其实真的不是喜欢上了孤独，你知道吗？这是两回事。不任性，也并非不是不想任性。能独立，也并非不想让别人关心。我明白这些了，却一点也不伤心。因为等我毕业了，会养三只猫 。 ——《不知所言日记》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