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二十六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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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隶皋十九年 秋 楯帝密遣工部民夫于岷山之下修建皇室秘府，为时十三年，方修缮完整，叁万民夫当即坑杀。楯帝其后先移千万财宝，后入千百万兵钺，楯帝曾言，此秘府掠天下财富，留于后世子孙以防不测。至楯帝故，蒙月国库尽数隐于岷山秘府之中，更有传，楯帝携玉玺皆葬于秘府。』
粗红的线条将这几句简单的描述勾画了出来，不过那有些明显粗细不一，仿佛是在向人说明画下这红线的人心理上的激动和不安。
慕容桦有些郁闷的合上手上的前朝史记，就是这刚刚送到自己手中的薄薄的半本泛黄发黑的史记，不但打乱了他北巡的旅游计划，而且还让他企盼已久的‘带薪休假’的好梦碎的连渣滓都不剩。
关于前朝蒙月王朝的一代明君楯帝，曾经秘密修建岷山秘府一说，不管在朝中还是民间，都由来已久。传言里除了岷山秘府中拥有大量的财宝、兵器、各种文宝书籍之外，更多的是对这座秘府的修建和内置的机关加以昏天黑地的泼墨式形容：
有的说岷山秘府是楯帝委托九天玄女修建、内有无数美丽的天女守护——这显然是讨不到老婆的笨蛋们在YY[意淫]；
有的说岷山秘府是楯帝委托九幽大帝，派遣无数鬼使神兵所建，内有鬼蜮魔境——这个显然是阎罗王搬地府，走错了家门；
有的说岷山秘府是楯帝派遣显羽大将军所修建，内有无数机关埋伏，暗合伏羲八卦、周易紫微——这个显然是从算命的那里听来的，三句话不离本行，而且显羽大将军死时，楯帝才刚刚六岁……
反正，这岷山秘府的传言，五花八门，但没有多少是正经的，再加上大軽立国之后，先后十多代君王都有秘密查找这座秘府的行动，但是结果都是无功而返，本来传言这个东西，经过了三百多年的流传，加上所谓三人成虎的习惯，明显有变成某种传说的趋势，更何况从来没有一本书、一张纸乃至一幅画来向世人证明岷山秘府真正的存在过。
但是，现在这半本不知道怎么从皇宫大院的犄角旮旯里被找出来的前朝史记，却明明白白的向世人昭告，这座几乎快要消失在人间的传言并不是捕风捉影的闹剧，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的。而且这半本不知出于那位高人之手的史记上，不但标明了楯帝的岷山秘府的存在，更为了让观看者相信这个传说的真实性，而泄露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楯帝不但把岷山秘府当作了自己的王陵，更是把蒙月王朝的那枚传国玉玺一起带到了地下。
这，足以证明这半本史记的真实性，因为全天下恐怕只有皇帝和少数几个亲信知道，从前朝蒙月王朝得来的玉玺根本就是一块仿冒品。
所谓君权天授，一个朝代取代另一个朝代的最终标志，就是玉玺主人的更替，而在更替之后，举行盛大的仪式，在世人面前，把前朝的玉玺送入供奉皇室祖先的太庙，皇帝则另外启用代表新王朝的玉玺印鉴。这是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传统。
而大軽王朝却恰恰缺少这一仪式，更加确切的说，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举行这个仪式，因为当年大軽的开国君主攻入蒙月王朝的王都的时候，得到的玉玺偏偏是个假的，因为蒙月王朝的玉玺非常特殊，是由一块能够在太阳下连连变色的天下独一无二的千水冰钻雕琢而成，所以虽然假玉玺和真玉玺一模一样，但是在阳光一照立见分晓。而真玉玺的下落，甚至连蒙月王室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说在玉玺的流传中，就已经被换掉了。
现在看来，做下这荒谬到极限、无聊到没边的事情的人，就是这位蒙月历史上有名的贤君楯帝了。
不过，既然岷山秘府真的存在……这也难怪当今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在日不能安、夜不能寐的三天之后，会用一千两百里加急的方式连夜从宫中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到他面前，外加一道只写了四个字的圣旨『便宜行事』。
虽然大軽王朝取代前朝蒙月王朝至今已经三百余年，蒙月王室残留下来的血脉更是早就消散殆尽，目前名义上西疆边界上的一块贫瘠之地还是蒙月王室的封地，但是天知道，蒙月王室的正统直系传人早在大軽立国之年就被秘密处死了，而且这些年来，那些旁系子孙为了讨生活，也渐渐消失在平凡的百姓人群之中，所以前朝复辟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但是，万一这不知道究竟藏了些什么的岷山秘府落到某些有心人的手里，那造出的风雨可不是小打小闹的，轻则让整个出于太平盛世间王朝伤筋动骨，重则可能让整个天下卷入又一场狂风骇浪之中，毕竟大軽王朝建国至今已经有三百年了，虽然帝国的边疆常保太平，但是国体内滋生出的诸多害虫还是非常可观的，这些个害虫平日里由皇帝镇着，只能在小范围里活动，如今岷山秘府的出现，则提供了这些个害虫更多的养料……
总之一句话，大势不妙阿！——当然，这仅仅只是针对皇帝陛下而已，在慕容桦看来，大軽王朝没生几个笨蛋皇帝出来让他玩玩已经很是对不起他了，现在出了这么个岷山秘府，他慕容桦不马上出去给大肆宣传一下，才怪呢，要是能够让整个王朝跟着一起乱成一锅粥，那才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皇帝显然对于自己的这个‘爱卿’了解甚深，所以除了含有深意的圣旨之外，为了能够保证慕容桦‘顺利的、妥贴的、安全的、甚至于秘密的’接手这个烫手山芋，还特地‘快递’了一位精神奕奕的老黄门（太监）来。
“您亲自跑这么一趟，还真是偏劳了啊。”慕容桦皮笑肉不笑得看着眼前的老头子，言词虽然客气，但是语气却绝对不愉快。
“哪里哪里，为皇上分忧，也是咱的本分，再说了，这区区几百里对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有多大的损害……”赵老太监依旧笑咪咪的，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慕容桦有些扭曲的表情，非但一点都不在意慕容桦不敬的口气，而且还明显带着看好戏的情绪。
看那老头子没有胡须的脸笑得有如一朵盛开着的菊花似的，再想想这个老头子私底下的身份，慕容桦就觉得自己更加郁闷了—— 一千二百里加急，对于一个平常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地狱式的酷刑，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就算是光因为骑马颠簸，就能把人活活颠死。不过对于眼前这个赵老太监来说，这的确只不过是区区小菜一碟而已。这天下有谁能够想到，这个穿着一身太监服饰的老头子的真实身份，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眼中该死上千回百次的魔教长老团的一员。
说起来，这也是多年前，初出江湖的慕容桦作的最出格的事情之一。
当时为了能够整朝廷里的势力、攀上权力的巅峰，慕容桦把主意打到了魔教的头上，其一是因为魔教在江湖上传承了数百年，虽然几度被围剿，但香火却始终未曾断绝，可见根基深厚；其二是因为魔教教徒遍布江湖，耳目众多，如果把其掌握在手中，力量也着实客观；最重要的是，当时魔教正被江湖再度大面积围剿，门徒死伤惨重，精锐也被消耗了大半，这个时候略施恩惠，就能有不错的收获。
所以慕容桦在冒险救了几乎快要灭门的魔教首脑们之后，不负责任的把他们一股脑儿的丢进了东宫的太子府里，仗着自己和太子结识，私交不错，暗中连骗带哄的让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愣是在魔教前教主临死之前拜师，吓掉别人下巴的，让如今的天子当上了魔教名义上的教主。[= =]
当年慕容桦极度不负责任的对皇帝这么说：“这些人已经走投无路，你给他们一片容身之处，对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这却能够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他们的耳目遍布天下，可以脱离朝廷自成一派，让你不会因为身居深宫而无法听到百姓之声；就算再不济，让他们调教些宫内的太监，不但能够保证你登基后的后宫安全，你也不必担心宫内的宦官和嫔妃、外戚另成一党。”
慕容桦这光面堂皇的理由的确打动了当年的太子。
虽然这本是慕容桦为了保留魔教的精锐，并让他们为己所用，而魔教精锐隐身在宫廷之中，又有皇帝教主这层关系顾着，天下谁敢跑到皇城里来屠杀魔教教徒；但是太子毕竟不同于旁人，几经周折之后，如今的魔教已经被拆成三大部分，和整个大軽王朝紧紧相依。除了慕容桦私下所统领的御督府，和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之外，还有一部分，就是专门调教魔教下一代人才的长老们了。
虽然如今这些个长老们个个穿着太监衣服，整天领着资质好的小太监在后宫里折腾，但是也只有皇帝和慕容桦知道，这些长老们根本就是假太监。只是平日里呆在后宫的角落里并不起眼罢了。当年江湖上的种种遭遇让这些人也着实冷了心，再加上皇帝怎么说也是魔教教主，所以这些个曾经一手掀起江湖风浪的老头子们，也就渐渐习惯了后宫那隔绝于人世之外的清静，只是有兴趣的时候，自己悄悄出门溜达溜达罢了。
不过这些个老头子毕竟都不一般，如今虽然安于清静、祥和，但是骨子里那爱折腾得心性却丝毫没有减弱，就如同这次江湖上盛传的『鬼眼魔刃』出世的消息，宫里面的那些老头子们至少溜出来一半，都等着凑热闹呢，当然这事儿，慕容桦一点都不介意，在慕容桦看来，江湖上怎么闹腾怎么好，多死几个会武功的，绝对有利于朝廷对江湖的管制。他甚至巴不得这些个没事做的老头子们都去凑热闹，因为这些老头子最近闲得发慌，又开始拿魔教的传承来烦他了。
本来，当年皇帝接下魔教教主的位置，乃是权宜之计，但是如今魔教已经和皇室勾搭成奸，要分开是不可能了，魔教教徒本来就崇尚离经叛道，所以把武功交给小太监也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只是宦官的身体残缺，魔教一大部分精华无法参悟，为了不让魔教的武功失传于人后，老头子们向皇帝进言，要求慕容桦向他们‘进贡’好资质的孩子，便于传承魔教香火，毕竟慕容桦眼下可是挂着‘魔教左护法’的名头呢。
老头子们的话，在皇帝那里也是理直气壮：“这些人调教好了，还不是便宜御督府了。”
于是三年前皇帝就开始暗中‘指使’慕容桦在外挑选资质好的儿童，乃至婴儿送到宫里——这可好，皇宫除了成为魔教总坛之外，又多了一个‘拐骗儿童的犯罪窝点’的帽子。
这也罢了，偏偏这些老头子有事没事还喜欢跟在后头折腾他，说要给自己找个老婆，好快点生个大胖小子，以后也好接下慕容桦这个魔教左护法的位置。慕容桦在京城的‘性偏向’十有八九就是被这群无聊的老头子给逼出来的。[= =]
仿佛是欣赏够了慕容桦的表情，赵老头笃悠悠的站起身子，慢慢的、随意的舒展了一下，笑眯眯的看着慕容桦：“老头子已经把皇上的密旨给慕容大人给带来了，慕容大人不介意咱四处走走吧，嗯？”
“当然，当然……最近听说北方武林闹得很，所以您要想走走可以去看看。”慕容桦自然巴不得这个老头子早点走人。
“这咱知道，宫里面的老伙计们都传回来了，咱也想凑凑热闹，只是慕容大人啊，现在是多事之秋，大人自当稳重处世才是啊。”赵老头一幅语重心长地叮嘱着，不过在慕容桦听来，却明显是话中有话，才皱眉想问个明白，赵老头身子不动，人却已经闪出书房大门。
“大人不若等上一等，相信第二份一千二百里加急快报就要到了。”临走，赵老头传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给慕容桦。
一千二百里加急这本是在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发生的时候，才能使用的传信方式，而如今一天要来两份，皇帝是吃错药了，还是中邪了？
但是，半刻之后，当御督府的一千二百里加急急件送到慕容桦的手里的时候，正在喝茶的慕容桦没忍住，一口上好的香茶喷了满地。
愕然的看着急件上所写的字句：
北燕使者团，今晨来访，随行的北燕昭王闻天骆飞，却不在人员之中，有闻，其已经往朱越一行，小心。
骆飞来了。
慕容桦的双眼猛的半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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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就在云安城郊外的一所偏远的禅院里，一身便装的赵老头，迈着慢悠悠的八字步，走进禅院的大殿中，而大殿里，一个年近古稀的女尼正端坐在蒲团之上，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经书，左手边的木鱼有规则的敲打着，伴随着佛经诵读，衬托世外一方的寂静，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赵老头的到来。
赵老头也没有去打扰女尼的诵经，只是浏览着大殿里有些破败的泥胎塑像，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尊形态安详的菩萨面前，久久不语。
两人一站一座、一静一动的不同，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慢慢的变得愈发的微妙起来。
“三十年风雨，三十年寂寞……功名利禄，云烟逝去；生死憾恨，皆归黄土……断不了相思一缕，绝不了情孽纠葛……”
此时，一缕忧伤的轻歌从山门外传来。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二十六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