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夏日限定的告白》弈白

6、chapter.6

　　天上游动的白云好像棉花糖一般，被馋嘴的暖风撕去了一个小角。

　　小鸟展翅飞过了云层。
　　迎着缓缓升起的太阳张开起羽翼，热烈，坚韧，而一往无前的飞去了高空之中。身后是那一面鲜艳的红旗在校园的风中静静地飘摇。

　　“小雪，回教室要上课了。”徐以晴说。
　　“可是……”
　　可是夏榆还在那里。
　　唐婧雪抱着两块奖牌望向了国旗下罚站的三个人，眉头拧成了麻花，“我和班长就去了一趟老师的办公室，教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那会我上厕所去了。”
　　徐以晴走了过来叹了一口气，看到了她手上抱着的两块奖牌，问，“夏榆的你帮她拿了？”
　　唐婧雪点点头。
　　提起这个一时间没好气，“周小眼还想把夏夏的奖状收回去，说今天这个事有领导在，给学校丢脸了，我才不给他，明明张局刚才还有夸夏夏。”

　　周小眼是学生私底下给周副校长起的绰号。
　　用来吐槽他眼睛小，心眼小。

　　“叮铃铃铃铃——”上课的铃声正式的敲响。

　　唐婧雪抱着自己和夏榆的奖牌往升旗台下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往教学楼走了回去。

　　上课的钟声响彻校园。
　　外面很快的再也没有了学生走动的人影。

　　那缓缓升起的太阳一阶一阶的跃过了云层，投落下的光芒直将一座座鳞立的红墙教学楼镀上了一层温暖的灿金色，或是穿透了学校里那一排排树叶的罅隙，照落下一片明暗相映的树荫。

　　教学楼的窗户里偶有探出几个头往操场悄悄望去。

　　“……”

　　操场上。

　　比起刚刚被教导主任一手一个揪去罚站时，两个男生血气方刚谁也不服谁的听不进去一句话。
　　这会儿。
　　却是一个比一个沉默。

　　散场后的操场空旷而安静，班主任杨燕踱着步子来回走在了他们的面前，给足了他们冷静的时间，看着面前两个站着比自己还要高的男生。

　　都是一群不省心的小崽子。

　　杨燕说，“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说吗？”
　　两个男生沉默。
　　杨燕望着他们两人，说，“没话说了吗？”
　　两个男生沉默的低着头，再也没有了之前盛气凌人的气焰。

　　杨燕说，“你们也都十六七不小了，一些道理和是非对错应该是能懂的。我想，做为男生，应该不用我来教你们担当这个词怎么写。”
　　说到这里。
　　杨燕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他们两人面前，问，“早上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乐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先……”

　　赵杰截断了他的话，说，“是我犯贱挑的事，拿了一罐可乐阴阳怪气惹夏榆的麻烦，是我想要逗她寻她开心，我混帐！”

　　“……”

　　一旁的夏榆怔了怔。

　　赵杰说完这一段话后低下了头，说，“她好欺负，所以我想欺负她……我混帐。”

　　操场上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夏榆站在一旁。
　　心里是一片五味杂陈的望着他，什么道理，她看着好欺负就找她麻烦，专门逮着看着好欺负的同学找乐子是吧。
　　想到这里又有些委屈。
　　凭什么啊。
　　她好欺负就欺负她。
　　就因为她看上去好欺负！

　　夏榆抿直了唇，以前在初中的时候也有过男生找她的麻烦，但是那个时候她的成绩都是年级前三，老师特别关照着她，那些人就是找麻烦也不敢太放肆。
　　现在想来。
　　换了一个新的环境，她不再是天之骄子。
　　她不能再凡事都依靠着老师。
　　她得再成长一些了。

　　简乐笑了一声，一双手插在口袋里，说，“终于知道自己是个混帐了，真不容易。”

　　赵杰脸上一阵五颜六色。
　　对他却没好气的从牙齿中挤出一个字。
　　“滚。”

　　“简乐。”杨燕开口。

　　简乐抬起头，说，“是我先动的手。”
　　“很自豪吗？”杨燕说。
　　“只是既然我动了手，就有这个担当承认。”简乐说。
　　“然后呢？”
　　简乐神色平静的说，“随便怎么罚我都接受。”

　　杨燕望着他许久，却是笑了起来，她伸手环着一双手臂站在这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生面前，说，“简乐，你以为这就是担当吗，别太幼稚了。”

　　简乐不明所以的抬着头望她。

　　杨燕说，“赵杰，你先去跑十圈。”
　　突然被点名的男生一懵。
　　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闷头绕操场跑了过去。

　　夏榆有些惴惴不安，估算着自己能不能跑得动这十圈，一节课只有四十五分钟，无论怎么样她也不要拖到下课的时间，被全校的同学盯着罚跑圈。
　　那太恐怖了。

　　支走了赵杰。
　　杨燕环着一双手臂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男生，一字一句的说，“担当不是给你这样用的，简乐。担当，它既是为了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是为了自己的人生负责。不用着急否定老师，老师知道你拿了专业第一的成绩，父母在音乐领域里面都有不匪的造诣和地位，你想去哪所音乐学院都可以。你不怕赔付医药费，不怕学校的通报批评扣学分，哪怕清退你也无所谓。”

　　杨燕抬手，说，“但是简乐，你在自己的人生中做了什么呢？使用暴力，打架斗殴，还不以为然，因为有一定优沃的条件觉得可以用钱权摆平一切？摆平不了大不了走人？当这种对别人的伤害不以为然，对自己的施暴行为持以无所谓的态度……”

　　简乐怔怔的抬起了头。

　　杨燕望着他说，“你不觉得这也是另一种对自己人生的自我毁灭吗？”

　　简乐怔住了，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杨燕望着他的目光很深，缓缓地说，“你看到同学被人欺负，站出来帮助她解围，这很好。但是处理事情的方式有很多种，主动使用暴力是最低级的法子。老师知道你们男生这个年龄少不了血气方刚，但不要跟个没开化的野兽一样总想着以暴制暴，暴力除了宣泄情绪，逞一时之能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相反，它还会连累到其它的人。”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杨燕移开了视线，简乐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夏榆。

　　夏榆正低着头望着地板，一双手拽着两边的衣摆。
　　没听到声音。
　　有些迟疑的抬起了头。

　　简乐望着眼前小小的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女生，看着她眼里交织着些许委屈的倔强，带着困惑的抬起头，那一双眼睛美丽的不可方物。
　　简乐看了她许久。
　　低下了头。

　　杨燕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主动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的男人，不帅，且幼稚。”

　　“……”

　　两个男生绕着操场先罚跑了十圈。

　　一圈。
　　又一圈。
　　挂在头上的太阳越爬越高。

　　等到十圈跑了下来，又被叫了过来给夏榆道歉，夏榆退了一步，接受了赵杰的道歉，点了点头说事情就当过去翻页了。
　　过来的教导主任扣完学分后再给他们两人加罚了十圈。

　　等到跑完了后，两个人都累得只剩下出气的直接倒在了操场上。

　　挂在头上的太阳正照入了眼里。
　　那光芒有些刺眼。
　　简乐微眯着一双眼睛伸手遮住了太阳。
　　“喂，赵杰。”
　　“嗯？”
　　“下次不要欺负女生了。”简乐说。
　　“……”
　　赵杰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嗯。”
　　过后。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要你管。”

　　简乐笑了一声，伸着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慢悠悠的说，“小菜鸡比不过别人女生就加油努力学，承认别人优秀的勇气都没有，别怪我看不起你。”

　　赵杰抬了抬手，又重重的掉到了草坪里面。
　　长长了吐了一口浊气。
　　赵杰说，“……要不是跑了二十圈，我现在实在站都站不起来了，不然我一定再跟你打一架，别以为我真打不过你。”

　　简乐遮住阳光的手落在了眼睛上，嗤笑了一声，“幼稚。”

　　“……”

　　教学楼三楼的教师办公室。

　　“简乐这孩子性格其实还好，不是个喜欢生事的刺头。”任课老师一手拿着保温杯站在窗户前看着，“就是没什么朝气，做什么都懒洋洋的，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杨燕说，“过早的取得成就，同样也会过早的被剥夺掉童年与青春，对于天才来说，毁灭有时只在一瞬间。”

　　“现在的学生不好教。”
　　任课老师打开了保温杯，叹气，“道理没准比我们还能说的一套一套，嘴皮说烂了都不一定听你的，你刚在下面跟他讲了那么多，他听的进去吗？”

　　“他很聪明，能明白一些弊害。”

　　杨燕抬头望了一眼操场上的男生，合上了教案，说，“剩下的就要我们来盯着他了。”

　　——

　　音乐教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三角钢琴的盖子掀开，一排黑白键静静地沐浴在阳光中。
　　风铃是剔透的。
　　窗台的雏菊是小小的。

　　那一只三花猫正在一旁玩着球，粉色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地板上那个彩色的小球，有的玩的吃的也不在意猫窝被人给占了。

　　夏榆推开门的时候正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怎么把猫猫的猫窝给占了？”夏榆说。
　　“……嗯？”
　　一直坐在那里发呆的简乐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下身下的垫子，微眯起了眼睛，说，“除了钢琴凳外，那边能靠的椅子有点远，就近的只有这个垫子，我不想动就直接坐下了。”

　　夏榆忍住笑。

　　那个彩色的小球滚了过来。
　　坐在那里的简乐接住了滚过来的小球，和猫猫一起玩了起来，问，“你是来喂猫吗？”
　　“……”
　　夏榆看着眼前的小猫大猫，没忍住笑，问，“猫猫饿了吗？”
　　简乐说，“小鱼干在那边。”

　　夏榆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走了几步，伸手拿了起来，闻到小鱼干香味的猫猫顿时跳了过来，被坐在那里的简乐一把抓住了一双前爪。
　　“喵呜~喵呜~”

　　“喵喵。”夏榆唤了几声，蹲了下去，将小鱼干投喂了过去。

　　简乐坐在猫窝里正抱着小三花猫。
　　望着面前的小鱼干。
　　简乐微微眯起了眼，“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喂猫是在喂我？”

　　也没有差别……
　　夏榆没好意思当面这么说。
　　“哪有。”她轻咳了一声。

　　怀里的小猫叫了几声，叼走了那一只小鱼干。

　　音乐教室里盛满了无数的阳光。
　　暖暖的。
　　教室里的琴叶榕青绿。

　　夏榆站在了他的面前，说，“上次的事……我没来得及说，我是来跟你道谢的。”
　　简乐有些诧异的抬头。
　　暖风吹起了女生的校服裙摆。
　　夏榆背着手，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抬起头认真的说，“谢谢你，简乐。”

　　简乐望着眼前的女生，看着她青涩而又认真的模样，那一双眼睛里有太多的倔强，有太多的善良，也有太多的温和，无比的纯粹，无比的璀璨。
　　她的眼里有万千的光。
　　明媚。
　　而灿烂。

　　暖风微微吹碎了他额前的发。

　　简乐低下了头。
　　像是有一声轻若无闻的微笑。
　　他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摘下了自己深蓝色的领带，说，“老师说的没有错，我还太幼稚了一些，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任性妄为，说是帮了你，但也害得你被剔了名次。”

　　那一双修长有节的手慢条斯理的编着领花，直到一朵蓝玫瑰开在了他的手上。

　　领带是深蓝色的。
　　极尽的蓝。
　　没有任何一丝其它杂色的掺糅。

　　那一朵玫瑰就这样的绽放在他的手上，再被他别在了她的校服上。

　　夏榆怔住了。
　　有抬头望了他一眼，目光一颤。

　　简乐望着她，微笑道，“祝愿你攀越高峰之巅，夏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