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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人总是会对回忆进行美化,时舞不外乎也是如此。

      事到如今,她回想起当年的褚熠,仍然觉得他是一个美好的人,他和她的邂逅也算是美好。

      至于别的,她不愿意再去回想,大概是因为后来发生的那些事着实不堪,就像是白纸一个污点,越想只会无限放大,留有遗憾。

      时舞收敛心绪,目光重新落在褚景阳手中的相册上,不忍心地打破他残存的希望,只道:“老师,吃饭去吧。”

      褚景杨合上相册,低低应了一声。

      三个人已经有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饭桌上,褚景杨充当着暖场人的角色,问东问西几乎不带停。期间,时舞和褚熠也很给面子地侃侃而谈,总算没有太尴尬。

      饭后,褚熠去洗碗,收拾残局。时舞扶褚景杨回去休息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俐川的天黑得慢,此刻还能望见火红的太阳。时舞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大概是事情忙完,终于能静下心的缘故,她这才注意到房间里那股若有若无,有点熟悉的薰衣草气味。

      时舞从小就很喜欢这种味道,所以对此十分敏感。她用眼睛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后,发现了床头柜角落一瓶小小的香薰。

      紫色包装,是她从前用过的品牌。

      她研二时失眠很严重,每晚点着这种味道的香薰才能勉强安心入睡,后来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

      整栋别墅里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时舞本人,就只有褚熠了。

      想到这里,时舞默默收回目光。

      窗外一片温柔的橙黄,凉风撩起耳边碎发,偶尔有锅碗瓢盆和吆喝这般有烟火气的声音入耳。

      她单手支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失眠了。

      *

      不过才晚上七点半,整栋别墅就陷入了安静。

      褚熠望了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停下刷手机的手,熟练地冲了杯热牛奶,上了楼。

      他站到父亲的房门前,曲起食指关节敲了敲门。待里面传出熟悉的“请进”,他才打开门。

      床上的褚景杨合上手中的书,缓缓摘下眼镜,轻轻放置在一旁的床头柜上,问道:“时舞已经睡下了吗?”

      褚熠顿了顿,将牛奶递给他,“不清楚。”

      “也是,你们年轻人也不会这么早睡,熬夜一个比一个厉害。”

      褚景杨接过,随意调侃道:“怎么不约她去外面散散步?”

      闻言,褚熠立即露出“我们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的眼神,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当年N大的操场,你们都快走烂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褚景杨忽然变得很爱讲过去的事,哪怕这些事情他与褚熠已经讲过了好几遍。只要对方没有表现出抗拒,他就会一直讲。

      对上父亲隐约含有期待的目光,褚熠乖乖在床边坐下,一副愿意听他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你们两个的事,我还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褚景杨的语气逐渐变得疑惑,“不论是在一起还是分手全都是听说,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褚熠偏过头,没有看他。

      这个举动代表他并不想讨论这件事,褚景杨心里也清楚,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转移了话题。

      “褚熠,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希望你能和时舞在一起吗?”

      他从未问过褚熠这个问题,后者果然如他所料,再度望向了他。

      “她是个好孩子,也是我最喜欢的学生......”褚景杨停顿片刻,指端在杯壁上摩梭一圈,笑了笑,“当然,不止这些。”

      褚熠静静盯着父亲,脸上没有好奇,也没有别的神情,只是问他:“那还有呢?”

      “你长大了,告诉你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了。”褚景杨那张瘦削得过分的面容上,出现一丝即将解脱的轻松神色。

      “我年轻的时候,做错过一件事,有关时舞的母亲。”

      这个故事太长,也略俗套,却是褚景杨心中多年的死结。但总结完,也不过就是几句话——

      家境优越的富二代被父母以死相逼娶了门当户对的千金,抛弃了相恋四年的女友。
      直到多年后,已经成为了教授男大学生惊讶地发现,自己某位学生的母亲竟是当年的女友。他试图想弥补当年的过错,对方却只是让其多照顾照顾女儿的学习。

      褚景杨诉说这段过往时,语气里的歉疚几欲要溢出来。而褚熠无动于衷,甚至冷漠异常。

      他问褚景杨:“我妈知道这件事吗?”

      沉默顿时在父子间蔓延开来。

      褚景杨的表情很是复杂,还在犹豫于该如何向儿子说明,并且确保自己的形象不会坍塌。

      褚熠心中一片澄明,对此时此刻的父亲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他什么也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拿过早已空空如也的水杯,起身离开。

      *

      时舞今晚睡得格外早,也格外不安稳。

      翻来覆去到最后,她隐隐感到有一种欲.望在心底作祟,时不时刺挠她一下,宛如奶猫的爪子在心上挠。

      最终,她选择了屈服。

      由于房间没有阳台,卫生间的气味又难散,时舞只能去一楼偷偷摸摸干这事儿——毕竟,在别人家里抽烟很不礼貌。

      然而,等她走下楼梯,却发现深夜无法入睡的人不止她一个。

      客厅亮着微弱的光,是被人刻意调到最低的光线。

      她又往下走了几个阶梯,与客厅相连的阳台内部也看得清晰些了。

      那个人站在窗边,夜里十几度的气温,他只着一件短袖,完全不怕着凉感冒。

      时舞不打算隐藏自己,就那样正常地踩着拖鞋朝阳台走去。

      褚熠感觉到背后有人,忙侧过了身。见是她,又转了回去。

      “失眠吗?”

      “也不算。”时舞道:“就是突然想抽烟了。”

      褚熠蹙了蹙眉,视线在她指尖夹着的那根烟上徘徊不定,想说些什么,但只是不语。

      他们如今算什么?他又能以什么身份劝说她呢?

      察觉到这人的纠结,时舞自顾自道:“我很少抽,只是今晚想得厉害。但你在这就算了。”

      说完,她将烟放回了口袋里。

      “那我可以给你腾位置。”褚熠说。

      “不需要。”时舞背靠栏杆而站,双手环胸,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我以为你不会跟我主动说话。”

      身旁的人一愣。

      “怎么了?”她瞥向他僵硬的侧脸,试图缓和气氛,“你怎么也睡不着?”

      褚熠深呼吸一口气,道:“他找我谈话了。”
      时舞:“你是小孩子吗,会想着长辈的谈话而失眠。”

      “不是。”

      褚熠换成与她一样的姿势站着,晚风拂过他额前漆黑的发,连带着声音都飘远了几分。

      “时舞,他活不长了。”

      短短一句话,就让时舞自动脑补出了褚景杨和他谈话时的内容。

      她佯装轻松,道:“可是他应该要知道,不是吗?”

      这个问题抛出的刹那,时舞就想起了当年分手时,她跟他讲出这些事情时,他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天,她才带他见过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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