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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include the 233rd ...

  •   常山在跟主要演员讲戏的时候,商陆就在一边儿看着。几十分钟的剧情掰开揉碎地讲了两个小时,试拍的时候主演警察死活儿就是无法入戏,气得常山差点儿开口骂人。

      商陆坐在局里的楼梯间,打着哈欠听着摄影地点的动静,咂摸了一会儿,拍着膝盖站起来过去想劝劝常山做个人。

      “常总您看,大家也都不是学过做演员的,您叫人家演、那肯定是演不出想要的效果。”商陆看着这一屋子硬骨头,感觉自己要是再不说两句,那常山和警察、指不定哪个就开始抄起凳子干架了。“可是我们试镜的时候都已经很在意这个警察同志的气质和说话吐字了,所以只要找到感觉,那就会顺利很多。”

      作为配角的薤白坐在办公室里最不明显的角落,托腮看着自家老公跟暴躁导演讲道理谈人情,心里是又开心又得意。

      可除了薤白之外的所有人,既不服这个导演,也不服商陆。

      毕竟大家在现实生活里都是有正经八百的工作的,不是公务员、也是大学生,谁会稀罕你一个穷剧组的连个大奖都没拿过的导演呢?更不稀罕一个负面与正面新闻混在一块儿的半吊子明星商陆了。

      常山最烦演员不配合,以往那些不配合他的演员,他都能直接开除。这次说什么也没办法了,只能忍着,谁让大家都拿不到片酬呢,顶多只能领个盒饭。

      “那你说,你说要怎么找感觉!?”常山坐在办公桌上,“就说让他按往常办案那样演,说话一板一眼地跟背台词一样,正常人说话会是那个语气吗?开玩笑吗这不是?”

      商陆耐着性子拿起常山手边儿的剧本,咋舌研究了一下,然后走到白板前,把上面所有事先写好的案情相关的文字全都擦掉。

      “你干嘛啊?”常山扭头吼了他一声。

      “办案嘛,咱主演就是警察,那还不会办案吗?”商陆拿起马克笔,走到主演面前递过去,“我现在跟您讲一个案子,您说说您的破案思路,咱别搞得像是□□来审查一样说话都一板一眼的,就平常怎么说话怎么来。”

      主演的孟警官叹了口气,所有的脾气都聚集在这一声叹息里,随后接过商陆的马克笔:“我平时办案,那也讲不出来你们导演想要的戏剧感。真想要那种天天喊着首长、领导的,那你们应该去政委,刑部肯定没这效果。我们吧,平时跟基层打交道,有本事天天拿着官腔的,都已经升上去了。这外面的市民也都搞不懂我们平时在干嘛,把我们当神仙呢。但是怎么可能呢?啊?你们的剧本写的,一看你们就都是文化人,我们平时都不这么说话。”

      “没读过公安大学你怎么可能来市公安局?你这不是逗我吗?真以为我不认识你上级领导吗?”常山哪听得进去这些话,下一秒就要把自家二哥搬出来镇场子了。

      商陆见状,赶紧鼓掌打断常山的施法:“好!不愧是曾经在一线的警察,就是比我们懂啊。电影的那种镜头感,就交给我们,您就只管破案。毕竟您也有所耳闻吧,这部电影就是真实事件改编,您这是又得到了一次亲身办案的机会,不是挺好的吗。”

      “你倒是挺会说话啊,看着好像不怎么好接触的。”孟警官直言不讳。

      薤白听到这个评价之后,在角落又没忍住笑出了声。

      其他群演又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常山就烦这个,扭过头朝薤白喊了句:“笑什么笑?啊?说出来让我听听有这么好笑吗?”

      薤白立刻收住笑容,撅嘴摇了摇头。

      “常总。”商陆带着点儿脾气喊了一声。

      “干嘛?”常山也带着脾气转过头。

      “您不是想要电影感吗。”

      “啊,怎么着?”

      “想要电影感,那您就该让薤白坐在镜头一扫就能带过的地方。”商陆看着几个机位,然后走到一个明显又不算中间的位置,拍了拍,“薤白,来坐这儿。”

      “你导演我导演啊?”常山伸手拍了一下商陆的脑袋。

      “听我的,过来。”商陆根本没在意耍脾气的常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薤白,朝他轻轻招了下手。

      角落的薤白最开始还会看看常山的脸色,但是商陆的这声“过来”就像是激活了薤白的温顺人格,让他旁若无人地站起来朝着商陆走过去。

      商陆按着薤白的肩膀让他坐好,又把文件档案夹堆高了一些,笔记本电脑调整了个角度,然后拉着常山走到摄影机前看看效果。“常总您看啊,这样拍,主角还是最明显的位置,虽然不是中心,但是一眼看去还会以主角为主。其他弱化的部分,有薤白和一位女警,这样画面感是不是看起来就比刚刚好多了?”

      常山看着镜头里多出来的和谐感,终于不再那么聒噪,他压低声音凑到商陆耳边念叨:“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是……本来没打算让蒲薤白出镜率这么高。而且刚刚坐那儿的人吧,他爸,嗐,有点儿交情。一听儿子能拍电影了,给我硬塞了不少好处。我推掉了,老赵没推掉。你体谅体谅。”

      “那行吧,您就看您的需求,”商陆转了转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朝常山点点头,“还有就是,赵总要是差那点儿好处,我可以给补上。还是说……是我补不上的好处?”

      “你这跟人家有什么区别,不特么都是贿赂吗?”

      “常总,这是您跟我说的,薤白手上戴了我送的戒指,意味着从那之后就有我这个靠山了。”

      常山直起腰,扭了扭脖子,盯着商陆整整半分钟,然后皱着眉点了点头:“那行,蒲薤白你就坐这儿吧。”

      被薤白替下来的那位群演小警察一听这话,难过得掩面,毕竟是自己的颜值拉低了成片的观感,可是自己还是被家里人推上来的,但人家连自己家人的面子都不给,这事儿他就越想越堵心。

      当天在商陆的援助下,拍摄终于算是开了个头儿,长达八个小时的拍摄让那些外行演员们也都稍微摸到了点儿门路。不会演戏没关系,常山特意挑选的就是那些本身性格和角色性格相似的,大家只要把自己日常的样子表现出来就已经能够满足常山的要求了。外加薤白这个有点儿演员功底的人在中间调和,使得八个小时里少说能留下来十分钟常山觉得很不错的镜头。

      第一天拍摄计划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但是大家都体会到了拍戏的喜悦感,散场时开开心心地互道明天见,唯独那个位置被薤白换下来的小警察非常不高兴。

      小警察回家就跟老爸反应自己在拍摄现场受到欺负,今后都不想再去了。他老爸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

      好不容易走了点儿脑子、托了关系给赵问荆搞定了开发区的一片地,小警察的爸爸无非也就是想儿子在这种正能量电影里露露脸,他一直觉得儿子从小长得漂亮,人人都夸好看,要不是那么多年找不到靠谱的娱乐圈路子,他早都想让儿子拍拍戏、洗洗钱。

      结果赵问荆和常山这牌打得倒挺好,收了钱不给好处,根本就是瞧不起人啊。

      小警察的爸爸给赵问荆打电话试探了一下口风:“赵总你看我儿子吧,嗐,花了三年的时间考上了公务员,我这找人托关系好不容易把他留在局里做个文职,但是他也不是做公职人员的脑子。可他也确实是个警察啊,有警察编号的,这样的、又支持你们拍摄工作又是一线警察的人,你也找不到几个了吧。”

      赵问荆接到这电话时一头雾水,笑着应付过去这个财大气粗的大土豪,挂了电话没过两天就去到《无声》的拍摄现场。

      拍摄的整体气氛还挺好,这就让赵问荆很惊讶,本来听那土豪老板的意思是全体权群演都很不服常山一个人在现场指挥呢。但是他在旁边观看了一阵之后,发现虽然常山是在跟大家讲戏,但只要有人提出质疑,商陆就会走过去调解。

      商陆会说话这件事赵问荆已经见识过也听说过了,想到常山那个倔脾气根本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但商陆却偏偏能跟常山处好关系,两个人一个脾气暴躁的惹事精、一个身材高大的和事佬,可以算得上是最完美的工作搭档了。所以赵问荆一直挺放心,没觉得这样的组合还能惹到什么人。

      他正纳闷儿为什么土豪的儿子就会受那么大委屈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小警察在跟蒲薤白对戏时用文件档案夹用力拍了一下蒲薤白的头。

      那场戏估计就是需要这个情节,所以常山没有叫停,但是商陆看着明显就是生气了,常山一喊“cut”,商陆就冲过去揉着薤白的头,随后扭头跟那个小警察对线:“为什么要使那么大的劲儿,你平时跟你同事也都这么下手没分寸吗?”

      赵问荆躲在墙后看到这一幕,突然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

      他记得常山原本跟他说不打算给蒲薤白太多镜头,但是从机位和现场人员座位来看,薤白那就是最大的配角了。常山肯定不会做出这种决定,那么做决定的人就是商陆了。

      要说这个商陆也是挺逗,万事都圆滑谨慎,但事情只要跟蒲薤白沾边儿,他立马就化身道上黑老大,不讲道理、不通人情。

      赵问荆抱起双臂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一方面是后悔当初用蒲薤白来捆绑住商陆,另一方面又是庆幸自己早在商陆还没把蒲薤白当作一生伴侣的时候就和蒲薤白撇清了一切合同关系。

      “诶,赵总?”商陆出来时看到赵问荆站在门口,表情惊讶也不惊讶。

      “嗯。”赵问荆原地跺了跺脚,扬了扬下巴,示意商陆跟他一块儿走到没有人的楼梯间。

      “你……向着蒲薤白,我理解,”赵问荆点着头说,“但我们也要谈生意,希望你也理解。”

      “我也是公司副总,当然理解。”商陆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不过有个消息本来打算核实之后再告诉赵总,现在看来那位尤总……还真是沉不住气。”

      “什么情况啊。”

      “赵总从那个人手里拿到了开发区的项目是吧。”

      “是啊,将来政府重点开发范围,不少人盯着呢。”

      “那尤总怎么可能把这么一块儿精肉送给您?”

      “他想让他儿子走文艺警察的路线,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可以出现在电影里的警察,上面也会重视、会提拔。”

      商陆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相册递给赵问荆:“也没准儿真相又有其他的说法,尤总这个儿子,不学无术,尤总为了让儿子接下来能有单位照顾,拼上了家本儿把儿子送进了公安机关。他哪儿来的钱再去买通开发区的社会大哥呢。”

      赵问荆看着相册上的政府内部批文,上面明确写着那片区域的开发已经停止,这就意味着所有工程都已经烂尾,他眉头微蹙,咋舌一声过后,问商陆:“你怎么搞到手的。”

      “嗐,”商陆摆摆手,“正规渠道,认识的人多了,消息自然就可靠了。”

      “常山打小就在你不久前刚认识的那群人的圈子里,也没见他能拿到有用的消息。”赵问荆叹了口气,质疑的同时也很佩服。

      “常总单纯想要拍电影,各有各的路。”

      “那你想走什么路?”赵问荆把手机还给商陆。

      商陆收起手机、正了正衣领:“到中途为止都跟赵总顺路。”

      “你倒是诚实。”赵问荆用力叹了口气,“上面最近松了口风,陆陆续续有消息放出来,说六环荒地年底招标。星南集团旗下的建筑公司大概率会中标,建商业区,住房商场一体化。商场顶层我想租下来开电影院,也算是我们光影影院时隔二十年重新开张。”

      商陆听得十分认真。

      “但是,想必那邢振东,不会那么轻易就把那里租给我。”赵问荆盯着商陆的侧脸,“想法?”

      “邢总不会跟钱过不去,更不可能会跟上面的人过不去,他最怕自己的生意出问题,一直以来什么事都撇得干干净净。所以钱到位了,没什么不可能的。”

      “电影院开起来不是难事,难的是经营下去。”赵问荆拍着商陆肩膀,“既然你到中途都愿意捎我一程,那顺带地帮帮我这次。”

      商陆也用力叹了口气:“赵总,我欠您什么吗?”

      “你记忆力最好,问我又是何必。”

      “就是因为我记忆力太好,觉得其他人好像跟我都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商陆侧过身倚着墙,看着赵问荆,“当初赵总给我一个群演的机会,后来愿意给我一份演员的工作,再之后把公司的股份分给了我,又让我去东京做海外分公司的社长。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我不欠赵总。您给我的每一次机会,我都认真对待、并且努力让公司踏上正轨,光是看公司的收益,我觉得已经成倍地把人情还给您了。董事会里的人,您也清楚,大家只出钱不出力,累的活儿都是我来干。我没有怨言,谁让我辈分最低呢,而且我知道起初赵总对我很真诚。”

      赵问荆耐心地听了下去。

      “可是我……怎么说呢,我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啊,我不觉得,但我同样也不觉得自己是真的傻。您对我很真诚,是因为觉得我还有用,而且您也不敢真的跟我对着干。对此我非常感谢。曾经您也以过来人的姿态,对我说过很多具有……教育意义的话,我每一句都记着,也确实、受您帮助想通了一些事情。可您……真的就只对我一个人真诚啊。

      “那样不行啊,赵总。我认为,不是说……不是说人和人之间必须得有利益关系才需要处好。我向来觉得,这个关系吧,想处好,那就不能带有任何利益上的目的。当然了我现在也做了很多违反了我自己对处关系这个看法的事情,但是至少,我对朋友,还是有点儿真心在的。

      “我想说,赵总啊,您……就没把薤白当过您的朋友吗?”商陆指向隔壁,“我想让他出演这部电影,是因为做演员是他的梦想,我爱他,所以想要帮助他。常总让他出演这部电影,是因为常总只在乎拍摄效果,薤白让他看到了最好的效果。但您为什么这么痛快就同意了呢?嗯?”

      果然问题兜兜转转的,就又回到了蒲薤白的身上。

      赵问荆无奈地笑了一声:“曾经我签约他也好、解约他也好,你是不是都还怀恨在心呢。”

      “恨倒是不至于,没有那么夸张。但我隐约觉得赵总是个没办法交心的人,是我的问题吗?”商陆眨巴着眼睛,“您让您的女儿去绑住公司里的大明星、帮助名媛圈子里的小美女,让您的妻子去控制道上的大佬,让常总去给您敲响上层社会的门,这事情越想、越深挖……我就越害怕。我怕有一天,我突然脑子不够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变成被赵总单方面利用了呢。”

      “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赵问荆摇了摇头,“不过你说得也不全都是错的,不对,应该说你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可是我没想到你会把这件事挑明了跟我说啊,你这样的人也是太少见了。”

      “挑明了说是因为目前来看我还能看到您的百步之后,您也知道我可以,所以我们就现在把话说明白。您告诉我吧,您就直说,是不是……是不是今后您还打算一有机会就继续利用薤白?嗯?是不是您其实……内心深处,就是不喜欢他?是不是在您心里,他和苏木,没有区别?”

      “起初我是这么想的,刚一开始,真的,我瞧不起他,也挺恶心。”赵问荆说这话的时候,眉头不再紧皱,表情也轻松了不少,“我在这一行看多了恶心的人,你刚说,一线的大明星,名媛圈子的小美女,社会上的大佬们,上头的领导们,这些人啊……恶心的占大多数。情节不严重的,判不了几个月,最多罚个款。情节严重的,几条命都不够他们赔。陆啊,我不像你,从小聪明,接触的都是优秀的人。我可不是啊,我从小接触过的最优秀的人就是常山了。

      “我记得常山第一次带我坐他家的豪车,加长版的宾利,我上车之后,感觉自己的人生观都跟着坍塌了。就是说吧,我辛辛苦苦把光影这个老牌坊重新立起来,拼死拼活换来了一辆宝马的时候,人家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在豪车里随便挑了。唉,多说也没意思。

      “不过你放心,去年……夏天,蒲薤白不是出了一次车祸吗。就那次,我过去帮忙,看到蒲薤白一瘸一拐地围着你家人团团转的时候……”赵问荆说到这儿,抬手敲了敲额头,“你说人和人怎么区别就那么大,有的人从小在花园里长大都会长成歪瓜裂枣,有的人……从泥塘里钻出来,愣是清高的莲花。”

      商陆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够满意:“这样吧,赵总,我跟您明着说。您啊,今后,当然还可以继续以利益至上,可能会牵扯到薤白,也是无可厚非。但交易是一来一往,您利用薤白的舆论性,那就给他对等的尊重和报酬。并且今后,把他看作是我,在您可以管辖的范围内,不能让他受到半点儿委屈。这样行不行?”

      赵问荆立刻就明白了商陆具体想要让自己做什么,于是掏出手机,给小警察的父亲尤总打了一通电话,就当着商陆的面:“喂?诶,诶诶,是我,赵问荆。……哈哈尤总您也好啊,吃饭了吗?……诶诶,我也吃过了。是这样啊,给您打这个电话主要就是说一下,我去过现场了,您儿子反应的那个问题啊,不属实。而且我看见您儿子很硬气,哪里会有人敢欺负他啊。……不过今天我跟导演聊了聊,觉得这个戏让您儿子来出镜,还是太突兀。……什么项目?我们没有开发区的项目啊,您是不是记错了什么啊。……哎哟,您可不能这么诬陷了我们,哈哈。……行了,话我也说明白了。明天您儿子就可以正常回到岗位上工作了,为人民服务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电话挂断之后,赵问荆把通话记录给商陆看了一眼。

      商陆点点头:“合作愉快。”

      “愉快,愉快。”赵问荆也点点头,看着商陆离开了楼梯间。

      等到商陆回去摄影地点的时候,常山特意叫大家休息,一个人溜到商陆背后,用力拍了一下。

      “干嘛啊常总……”商陆呲牙咧嘴地想要揉揉后背,但是够不着。

      “跟老赵说什么?”常山揪着商陆耳朵问。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那怎么刚刚老赵给我发消息说不用那个小尤儿了?”

      “人家是人民警察,哪能耽误人这么多时间拍戏啊,何况是这种能不能上映都难说的邪门儿电影。”商陆晃了晃肩膀。

      “我特么真的服,你是不是看着不顺眼的都得给弄下去。”常山发愁地念叨,“官儿还没当,做的事情倒是跟当官儿的挺像。”

      “常总您这话说的,哪儿能啊,我这不也是考虑到人家的正经工作。”商陆注视着办公室里跟其他人对戏的薤白。

      常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后冷笑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诶,下个月开始拍外景,你把时间空出来。”

      “我知道,哦对了,我弟下个月高考。”

      “哦,复习得怎么样啊?”

      “还行吧,一模儿的时候分数上一本了。”

      “怎么你对你弟要求这么低啊,你当初高考多少?”

      “嗐,我瞎考的,不能跟人家努力学习的学生比。”商陆摇了下头,让常山别多问,“我想说的是高考前一礼拜和高考那两天,我想请个假。”

      “好说,看摄影进度吧。”常山拍着商陆肩膀,“你去吧,去找你家薤白,看你远处看着的这个垂涎欲滴的样儿,让人堵心。”

      “常总您不打算找个……啧,就是,第二春?”商陆转过头来问。

      “轮得到你跟我说这个?”常山一脚就把商陆踹跑,装作怒气冲冲地样子,实际上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拍戏这么顺利是常山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他本来以为会跟很多警察和领导周旋,可是从开机到现在,一个多礼拜过去,根本就没有警察经过他们这一层,更没人过问他们的拍摄情况。

      这就让常山以为是他的好哥哥跟人打过招呼了,可是打电话给二哥常海,常海两句话就给他打发了:“我平时联轴儿开会,哪儿有功夫管你们啊。你说你拍摄顺利,应该想想是不是剧组里有谁跟警察关系好。”

      常山自那之后就在想,当初赵问荆看中了商陆的胆识和脑子,自己和韩建涛也是看中了商陆为人处事的能力,但估计事到如今谁都没想到商陆就像是真的开启了高性能模式一样所向无敌,见到的所有人全都跟他称兄道弟、细算辈分。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控制住商陆的发展趋势,假如说就这么任凭商陆继续进步下去,将来有一天商陆走了歪路,那也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他拉回来了。

      他把自己的担忧说给了韩建涛,后者给出来的说法是“你要是担心商陆跑偏,那就提前拴住了蒲薤白的路”。

      韩建涛是在家里接通的常山电话,于是这句话也就让甄远峰听得真真切切。

      “作为将来还有可能跟你同居几十年的室友,我奉劝你一句,”甄远峰靠着韩建涛书房的门框,语气毫无起伏地说,“别妄想跟智商远远甩过你的人斗计谋。”

      韩建涛把手机摆在桌面上,用食指扶正:“那所以我们这群普通人,就只能听从聪明人的命令了?”

      “你们不是一直都在听有权力的人的命令吗,有权力的人可不一定聪明,聪明人也很难有权力。”

      “你这是在说自己?”

      “你觉得我算是聪明人?”甄远峰歪了下头,“我爸从三十年前就觉得我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智障,普通人看来,我也绝对不聪明。”

      “……”韩建涛不想继续深入聊这个问题,聊下去难过的就只有自己。

      “商陆将来会不会混官场,还是一件很难说的事。你们只能看到商陆能说会道的那一面,完全忽略了他对科学的兴趣。”

      “他是你学生,他当然会让你这样觉得。商陆最擅长的就是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兴许跟你做项目,也是他给自己立的人设。”

      “也许是吧,但假如他真的进入了官场,你们打算用蒲薤白来控制他,也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怎么?你是也觉得蒲薤白很好吗?”在气头上的韩建涛冷笑着质问。

      “觉得他很好的人,不是你吗?”甄远峰面无表情的反问。

      韩建涛再次吃瘪,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你进来就想跟我说让我别太防着你的好学生?”

      “我来的目的从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是来劝你的,不要跟商陆斗智谋。”

      “那还能斗什么?”

      “和他作朋友,永远不要斗。”甄远峰耸了耸肩。

      这句话、当初常山也和韩建涛说过,但是如今常山也怕了,他怕商陆将来连朋友的面子都不会给。“远峰,我见过很多人,比你见得要多。我见过从小坑蒙拐骗的恶人长大了为民除害,也见过半辈子都是好人的清廉官员一夜之间成为贪官、杀人犯。人是会变的,有的人本质都会变。如今我们和商陆作朋友,互相之间能够照应。但谁能保证将来如何呢。”

      “你们也没办法保证你们自己不会发生改变,为什么要去强求商陆不会改变。”甄远峰看上去像是懒得再跟韩建涛多费口舌,转身就要离开,走之前又想起什么,“要是按照你的理论,那就算是你们控制住蒲薤白又有什么意义?谁能保证商陆一辈子都会宝贝那一个人。”

      从来没站在这个角度考虑过的韩建涛,听到这话之后脑子嗡嗡作响。

      甄远峰大概能猜到自己最后一句王炸会给韩建涛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这种思想上的碾压虽然没有让甄远峰感到有多痛快,但每次他看到韩建涛因为自己一两句话而转不过弯儿来的样子,就会莫名地开心。

      所以他笑呵呵地到学校实验室,看到商陆正在核对数据的时候,随口说了句:“你的生意小伙伴,最近可都在提防着你呢。”

      “甄哥这是又把韩处长上了还是怎么着,怎么这么开心呢。”商陆一点儿没在意甄远峰的话,反而对甄远峰的表情很感兴趣。

      上次看到甄远峰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在两个月前,听说是某人酒后乱性什么的……商陆抬头瞥了一眼甄远峰,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甄远峰立刻收起笑容,抄起桌子上的一沓子A4纸,照着商陆的脑袋就砸了一下。

      “暴力,可以,我就服这个。”商陆揉着脑袋点点头,“我发现我的朋友,跟我熟了,都喜欢打我。不打我那就是还不熟。”

      “我跟你一点儿都不熟。”甄远峰放下“凶器”。

      “您刚说什么?我的生意小伙伴儿?是指您的室友吗?”商陆托着腮问。

      “不是吗?”

      “也是吧……也是。”商陆摸了摸脸,“我感觉自从我们这个电影顺利拍下来,我周围的人多少都对我有点儿防范,为啥呢,我都想不通。”

      “你们那个电影不是挺敏感的?”

      “敏感啊。”

      “那为什么拍摄会这么顺利?”

      “啧,事在人为嘛。”

      “你走动的?”

      “也没有那么夸张,这还只是拍摄呢,打扰不到上面儿的人。不过就是碰巧,公安目前的局长啊,是我老公他朋友的未婚夫的父亲。碰巧儿一块儿吃过饭,聊到了拍摄问题。”

      “郑文。”

      “甄哥也认识?”

      “认识啊,张航的干爹,也是一块儿吃过饭。”甄远峰坐在实验台前,认真研究了一下上面的板子,“九月郑勇和他未婚妻要举办订婚仪式,张航可能会回来,你就是为了那天做准备是吧?”

      商陆也凑到甄远峰身旁,帮对方调试板子:“这事儿明明还是你室友和我们常总当初偷偷摸摸让我做准备的呢,结果我真开始准备了,他们反而怕我。什么逻辑?”

      “你办事的力度太大了,超过了普通人的认知,这个度你应该比我更会把握啊。诶,把那个焊接材料拿过来。”

      “可是眼看着九月份就快到了,怎么会有人说九月回来就九月回来,不也有提前回来的可能吗?万一张航提前回来了,我什么准备都没有,纯粹一个陌生人走过去他跟前儿,你觉得以你认识的那个张航来说,他会正眼看我吗?”商陆听话地拿来工具,然后诚心诚意地发问。

      “会。”甄远峰也诚心诚意地回答。

      “会?”商陆懵了,“我怎么听常总他们说,张航是个他们都摸不透的脾气古怪的人呢?”

      “他们摸不透的人多着呢,”甄远峰语气里没有嘲讽之意,“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所以说我其实真的不用准备什么……”商陆迷茫地昂起头,“呵,早知道不下功夫去研究郑局长了,研究了半天,除了人家是个好警察之外,什么也没查出来。我都想给他逮俩通缉犯以表诚意了。”

      “不过有一点啊,我觉得张航可能不会喜欢你。”甄远峰突然抬起头。

      “啊?为什么啊?”商陆又懵了。

      “他不喜欢比他高的人。”

      “您是认真的吗……”

      “我还挺认真的,实话。”

      “行吧,那他多高啊?”

      “穿鞋的话一米八,但测量的都不准,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吧。”甄远峰指了一下商陆,“你这大高个子,跟他说话的时候,记得保持距离。”

      “……他为什么不喜欢比自己高的?”商陆更想不通了。

      “可能就是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身体多少带着点儿无端的期待吧,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挺自恋的,觉得自己长得不错,唯一的缺陷就是身高不够。”

      “一米八还不够呢?我家薤白也一米八啊。”

      “谁知道,一个人一种追求。”

      “那我为了见他,还得去断个骨?”

      “用不着,只要你身上有其他的他觉得有意思的点就可以了。”

      “您看我有吗?”

      “没有。”

      “天儿是这么聊的吗,甄哥。”

      “实话实说。”甄远峰打开电源,揉了揉脖子,“开始取数据吧,你今天能呆到几点?”

      “……中午吧,我下午要回天津。”

      “回去干什么?”

      “下周商洋高考,我跟他班主任约好了高考之前最后出校日那天回学校见老师。”商陆把示波器的接头连在板子的线上。

      “哦,你们高中一个老师啊。”甄远峰转过头看着商陆,“你高中哪个学校?”

      “天津的啊,你又不认识……”

      “张航也是天津的。”

      商陆举着测电笔,表情都有些呆滞:“我让贠伟辉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到什么……居然这么巧的吗。”

      “你们当然查不到了,张航的反侦察能力属于天赐技能。但是如果你回天津能顺路去趟十六中找个叫老罗的语文老师,说不定她能跟你说说张航的事。”甄远峰漫不经心地说。

      “卧槽!?”商陆震惊得扯着脖子大喊。

      “干嘛啊!?”甄远峰吓得差点儿就触电了。

      “我……我跟张航同志,是校友。”商陆双手把测电笔递给甄远峰,“谢谢甄哥的情报。”

  • 作者有话要说:  加速加速!
    最近电视剧“狂飙”是不是特别火啊,我也看了,啧,嗯……
    我觉得强哥帅爆了!
    反而是正义那一方我不理解,都什么玩意儿啊。
    不懂编剧的安排,他到底是在弘扬啊还是在抹黑啊。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记得吃汤圆(元宵)啊!感谢在2023-02-03 18:22:46~2023-02-05 20:0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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