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列车》摇珂

7、第 7 章

　　虽然来之前，岑少斐就说过应为诗是他最近一段时间要陪同旅游的客人，但在餐厅落座之后，应为诗还是能够感觉到从郑雪莹的眼神中传递过来的低气压。

　　她不以为意，点了餐之后，静静地坐着，看窗户外夕阳。曼城难得的好天气，他们所在的位置不仅能看到漂亮的落日余晖，还能看到远处被余晖镀上浅金色的大片房屋。前几年出来单干，她很拼命。因为她的创业没有任何人能真正帮她兜底，虽然她获得了不少的投资，但是投资都是要拿真金白银去回报的。她没有殷实的家底去承受失败，每天眼一睁就想的是怎么把这个工作室在维持的基础上做大做强。

　　那些年，她很少能有机会看日出或者日落，她在忙着选品，实地考察工厂，熟悉产品，写文案脚本，和品牌商扯皮。今天的日落，因为境遇的改变，好像格外的漂亮。

　　岑少斐已经互相介绍过两人，两人礼节性地问候过，便再没多余的交流。

　　郑雪莹和岑少斐许久未见，心里面揣了整整一年的话要跟他说，所以在餐桌上，郑雪莹对着岑少斐几乎是毫不停歇地输出，岑少斐在回应她的同时，时不时地朝应为诗看过去。看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冷落，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摆出认真听他们讲话的样子。

　　岑少斐和应为诗坐在同一排的位置，他频频扭头看应为诗，终于引起了郑雪莹的不悦。

　　“姐姐看起来年龄不大，竟然不会说英语，你们上学的时候不学英语吗？”

　　应为诗面对她突然的问话，愣了一下，浅浅笑了笑：“学，但我学习不好。”她高考英语130＋，雅思口语考的不好，总分有6.5，凑凑合合。但她张嘴说英语的能力的确很差，说学习不好，不算撒谎。
　　郑雪莹撅了一下嘴，她自己学习也一般般，高考分数一般，在国内上不了太好的学校，好在申请的国外学校时运气好，学校能排到QS200。对于同样“学习不好”也不给自己找借口的应为诗，她瞬间没了想要刁难的心思。

　　但是，她千里迢迢飞来，就是想给岑少斐过生日，希望他能单独陪她几天，应为诗成为她计划中的一大阻碍，学渣惺惺相惜还是抵不消她心里头的不舒服。
　　“如果一点英语不会，还是应该学一学的，少斐哥哥也不能24小时陪同。再说了，法定工作时间是8小时，现在晚餐时间，应该属于下班时间。”

　　郑雪莹跟她名字很相配，模样冰雪可爱。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如此主动，还主动了很多年，岑少斐竟然不为所动，也难怪他能当25年的处男。

　　应为诗并不觉得郑雪莹讨厌，反而觉得她可爱，对她的话也不觉得冒犯。对于郑雪莹的话，她并不想反驳，不过，为了表示郑雪莹的话她听到了，礼貌性地“嗯”了一声。

　　这个“嗯”让还想要说什么的郑雪莹呆滞两秒，不管是找茬还是吵架，得有对方给点反应才行，不然这场子根本就热不起来。应为诗话太少了，她的性格也和她的外貌一样，冷冷淡淡的。郑雪莹无论怎么重拳出击，不过都是打在棉花上。

　　郑雪莹嘴唇嗫嚅两下，终于败下阵来，餐点送过来了，她决定暂时休战。

　　岑少斐一开始还想着要拦着郑雪莹，但在应为诗面前，郑雪莹好像一点办法没有，毕竟她并不是电视剧里那种又疯又恶毒的女配。

　　郑雪莹把话题又转回岑少斐那边，问他是否确定要回国。

　　岑少斐的学业任务处理得七七八八，只等着流程走完，最后毕业拿证走人。他工作已经有了眉目，面试过一些企业和高校，有三家有签约意向，不过他还没有等到最想去的高校的面试，所以工作还不算完全定下来。

　　“少斐哥哥以后当老师，那绝对是高校最帅教师，不过，叔叔阿姨真的会同意你去吗？”

　　应为诗细细地切着牛排，然后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她分不清金融经济营销学这些专业之间的区别，但这些专业读个本科，在国内进企业足够了，而且他本科学校不赖。既然读到博士毕业，那应当是打定主意冲着高校去的。

　　“他们不管我这些。”

　　“真羡慕。我无论做什么，我妈都要管着我，连我以后跟什么样的人结婚都要管，如果我现在不谈个男朋友，她今年年底肯定会给我找个人联姻的。说不好是张家那个花花公子，还是徐家那个瘦竹竿。要不，少斐哥哥，你帮我出出主意吧，或者，你能不能假装我男朋友？”说完，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岑少斐，这暗示已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应为诗蓦地低头，用餐巾掩面假装擦嘴，掩饰自己的笑意。她不是故意要笑的，郑雪莹的处境不知真假，但是不管她对岑少斐说什么，都不过是向瞎子抛媚眼。她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能看出来，他一开始给了郑雪莹一个妹妹的定位，那么这个身份就很难改变。如果要动心，那早就该动了。

　　“你笑什么？”郑雪莹瞪圆了眼睛看向应为诗。

　　应为诗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笑的。”

　　“……”郑雪莹被应为诗的滑跪又一次堵住了嘴，心里头真的是……像放上了好大一块大石头。

　　岑少斐适时插话，将郑雪莹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这边：“如果你不喜欢那些人，就告诉你妈妈，你不喜欢，而不是胡乱找一个男朋友骗你爸妈，那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谁说我是胡乱找的，我找的是你啊，不算胡乱找。”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慢慢聊。”应为诗预感接下来的内容不适合她这个外人听，她还是识趣地回避比较好。

　　从洗手间出来，她无处可去，好在这间餐厅是西餐厅兼营酒吧，她去吧台前坐下。酒保问她要喝点什么，她想了想，要了杯无酒精的饮料。

　　晚上的餐点她也没喝酒，既然打定了注意要生一个小孩，那就一定要戒烟戒酒，生个健康的孩子。想起来，上午还在超市里买了水果酒，回去扔掉算了。

　　吧台走过来新的客人，一个华人长相的男人，三十出头，西装革履。应为诗只扫了一眼他的腕表，便知道这人应该是颇有身家。

　　“这位美丽的女士，晚上好！”普通话，但像是粤语区的人讲的普通话。虽然不标准，但很好听，绅士矜贵。

　　“晚上好。”她冲他点了一下头。

　　“介意我坐这里吗？”

　　“请自便。”

　　男人道了句谢，然后冲酒保点了杯酒。

　　他要了杯什么，应为诗没听清，她的英语水平真是烂得可以。

　　接过酒水，男人轻啜了一口。应为诗拿出手机看群里的消息，工作室一切如常，没她照样能转，甚至一派欣欣向荣，邹珊新谈了一单合作，她走之前一直没谈拢的一个策划经理也同意跳槽过来。虽然她的庙小，但该请的佛还是要请的。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云川小姐，冒昧过来，不知道是否打扰到您？”

　　被认出来了。

　　应为诗放下手机，座椅微微向他那一侧转过去。

　　“你好，请问如何称呼您？”

　　“卢怀宇，我们旗下的子公司有幸跟云川小姐您合作过。”

　　云川是应为诗在开始直播带货时起的名字，提她的名字不好使，但提云川，知道的人肯定不少，“云川”在各个平台的账号加起来的粉丝上千万，她被人认出来，倒也不算多令人惊讶。

　　不过，她不带妆还能被认出来，不知道能不能说她先前的化妆技术太差。

　　两人七拐八拐的有过合作，自然便有话题可聊。知道她出来单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卢怀宇看起来很惊讶，不过也很赞许，留名片的环节省了，直接互换联系方式，还加了好有。

　　她的工作室正是需要各方支持的时候，多条独属于她的人脉，那未来便可能多条路子。

　　出来有段时间，她推测两人应该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太久不回去，总是不好。她跟卢怀宇解释一番之后，便起身要离开。酒吧在靠餐厅靠出口的位置，她往用餐区走，郑雪莹刚好迎面过来，然后拐了个弯儿，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应为诗回到餐桌前，解释说自己去透透气。

　　“你们谈的怎么样？”

　　“不太好。”岑少斐笑得勉强。他不喜欢他姑姑那边的长辈，他们想攀附关系，皆是为了利益。郑雪莹老是凑他跟前来，是因为爱慕。而他既不想让那些长辈遂愿，也对郑雪莹生不出爱情来。

　　应为诗轻轻叹口气，果然，还是不要碰这些东西的好。她离开梁彦明的时候，就是一身轻，什么爱不爱的，只是徒增烦恼。

　　等郑雪莹从洗手间回来，三人便离开餐厅。在门口，又遇到卢怀宇，和一个外国女人交谈什么，看到应为诗，也看到她身旁的岑少斐，不知道具体是对谁，遥遥地一点头。

　　她转脸看岑少斐，他眉头竟然少见地蹙起。

　　两人难道认识？

　　**

　　按照先送郑雪莹去了酒店，郑雪莹依旧主动说要一起出行。

　　应为诗说不介意多加一个人，反正她在医院的预约已经取消了，去哪里玩都不重要，和谁玩也不重要。

　　车上除了司机，就剩下他们两个。岑少斐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不满，他想拒绝郑雪莹的加入，但是应为诗抢先说了同意三个人出游。

　　“即便只是妹妹，你也应该在她到的第一天照顾她，陪她。”应为诗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

　　岑少斐有苦说不出，如果他仅仅只是她的地陪，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金钱关系之外的纠缠，那么她想让谁加入，那都无所谓。但是，应为诗和他对待感情的态度似乎不一样。

　　等到了她的住处，两人下车，他直接让车开走。

　　“你不回去了？房东可不会允许你留宿。”白天两人如何，房东不在，无人知晓。现在他们要睡一起，那恐怕不行。

　　“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单独多待一会儿。”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岑少斐一手掐住她的腰，垂首吻她，她的回应终于缓解了他心头的紧张。

　　应为诗双手攀住他的肩，听着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失序，其实，她对他是有迷恋的，或者说，有一点喜欢。她在做渣女这方面经验比较欠缺，或许，她是该考虑赶紧离开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