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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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山道上，周围的枝丫没有深到地下书的树木卷曲着叶子，干巴巴的对抗很久没下一滴雨的贼老天。
一个高大的人走过，树叶刷刷作响。背上的陈景在颠簸中逐渐恢复意识，只是他现在脑子还在一抽一抽的疼，他挣扎着睁开眼，入眼的是短短的黑发和古铜色的皮肤，以及一大串树叶。
他察觉自己正趴在一个人的背上，头放在人家颈窝上。
陈景迷迷糊糊中舔舔干裂的嘴唇，沙哑的嗓子发出几个水字的气音，然后抵不过黑暗的侵袭，又闭上了眼。
走了一段路之后，霍东岭腾出一只手，试了试陈景脑门的温度，没有发烧。
陈景原本没睁开眼，察觉脑门上覆盖一只温度很高的手掌，他意识一下清醒了。
“霍同学…”陈景哑着嗓子喊道。
霍东岭听见后脚步一顿，后又继续背着他往前走，他说道：“你继续趴着，再走几个小时我们就能回到高速路上了。”
“李老头和刘波他们？”
“他们应该没事。”
一阵沉默后，陈景继续说道：“霍同学，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霍东岭没理，他的耳朵自动过滤了不想听的话。陈景没法，只好老老实实的趴着，他脑子一抽一抽地疼，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两个小时之后，陈景醒来，他们还在山林里打转，看着前方重重叠叠的山林，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在迷路。
这不是一直在一个圈圈里打转，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那种迷路，而是山林太大，越走越绕不出去。路越来越难走，开始还能看见两条有人迹的山路，后面再走就全是绿黄茂密的草木。
一阵商量后，他们决定原路返回去。
除了这个问题，其他的情况也不太好。食物和水几乎没有，已经近两天的没喝水，并且前不久一天只喝了一小口水的陈景强行忍耐住口渴，饥饿也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躯壳。
同时，陈景脑子时不时抽疼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加严重。
他强撑着四处张望，没有果子，也不见什么野板栗，他搭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半天也没有回答另一个人下一句。
霍东岭很快就发现了背上人的不对劲，他一言不发的加快脚步。
在路过一处拐角时，陈景鼻尖嗅到了一阵水汽，他形容不出来这种味道，就像闻见梵香就知晓是寺庙在附近一样，他本能的察觉到有水源在周围。
听他说完之后，霍东岭想了想，脚步一转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再次偏离了方向，去寻求珍贵的水源。
终于，穿过山林后，一个三米左右的黄汤汤出现在他们眼前，它周围半湿的土地上全是动物的脚印，原本的山泉被震得断流，一汪清泉慢慢的干涸，或许是有动物发现后里面打了滚，水和黄泥不分你我，混为一滩。
生存的本能驱使他去不顾一切的补充水分，陈景挣扎着从霍东岭的背上趴到地上，他用手扒开水边杂草，很快黄泥水漫过他的口腔，从喉咙往下，来到胃部。
陈景喝完之后猛地干呕两声，那水带着浓浓的骚味直冲他的天灵盖。
霍东岭在旁边看着大口喝黄泥水，然后被恶心得直作呕的狼狈样子，也过去用手捧着喝了两口，结果刚一进嘴，水就喷了出来，他不停地在旁边呕吐。
两人的呕吐声此起彼伏，陈景吐完之后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霍东岭嘴里也干的冒火，他忍着不适，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强忍着咽下去。
有了水，陈景恶劣的状态是一下就缓解了很多。他仰躺在水塘边，深吸一口气，一股气随着他的呼吸进入他的身体，神清气爽。他脑子也像上了润滑油，清醒起来。
“霍同学，谢了。”
霍东岭闻言对上他黝黑清亮的双眼，藏在这背后的是陈景诚恳的感激。
他偏过头，不去看陈景，一边随手扯了根茅草放嘴里叼着，一边回道：“没什么，正巧遇着你了。”
接下来的路上，陈景跟在霍东岭后面走，休息的时候也能给两人找了些稀奇古怪的草根填一下肚子。
幸运的是，这小水塘距离一处高速路口极近，两人走了莫约一两个小时，就回到了沥青路上。
路上四处无人，他们只好沿着断裂的高速路走去。
一望无际的高山和公路，却没有一个人影，空旷而孤寂，热风呼啸而过，带走空气中每一滴水分的同时也带着走了不少的生机。
陈景和霍东岭沿着高速路不停地前进，太阳刚露出一线，他们开始上路，正中午的时候，他们躲在树荫下休息，顺便找些食物，到了晚上休息。
期间，他和霍东岭也远远地遇到过三个人数为五人左右的群体，他们眼里带着浓重的戒备，每人身上都带着武器，他们要么远远的跟在后面，另有主意，要么早早的超过他两，不想引起冲突。
吞噬腐肉的秃鹫在树林盘旋，一路上都有倒在地上的尸体，陈景发现，不少尸体都会少些器官或者肉块。
今天中午，他们很幸运的找到一两辆被山体滑坡埋了一半的车辆。
这辆车被土石埋得很深，要不是陈景眼尖，看见了一个车轮，恐怕也要被忽略过去，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清理完一部分土石。
霍东岭拎起钢筋把后车门撬开，里面腐烂苍蝇蚊子直扑他的脸，好在他反应快躲开了。
他从车门的夹缝开始一寸寸找去，然后在车主扔在后座的包里找到一盒葡萄糖，和一半瓶水，以及一把伞和杂七杂八的东西。
霍东岭把伞撑起来遮到陈景头上，然后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陈景。
经历过蚊子村和“黄泥塘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很多，陈景不再两人关系尴尬。
但此时，陈景看着头上一小把绿色的蕾丝边太阳伞，又看着一直在阳光下晒得黝黑的霍东岭，僵着手地接过。
他想起在学校中心湖时遇到了霍东岭，又看了眼自己晒不黑的皮肤，心直直往下坠。
陈景把伞移过去些，好遮住两人。他一边低头清点起东西，一边装作不在意的问：“这天气，撑着伞也没有大用。”
霍东岭还在埋头找东西，闻言一顿，随口说：“还是能遮些阴凉。”
陈景点点头。
在包里，除了霍东岭发现的喝了两只的葡萄糖和水外，另有一个钱包，纸钞和身份证，各种银行卡，早已没电的手机，一包纸巾和各式他没有认出来的化妆品。
他把这个半月形的挎包挎在身上，留下需要的物资外，其余的还了回去。
两人搜完后，又继续上路。路上他们又遇着了好几波人，这几拨人远远地坠在他们后面。霍东岭朝每个暗自打量他们的人回望过去，冰冷的眼神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暗自缩回审视，贪婪的目光。
走到半路上，陈景就远远的看见一个面瘦饥黄，两颊凹陷的，差不多三、四岁的孩子费力的拖着个东西，从前面朝他这个方向走来，他内心几经挣扎，最后慢慢停下步伐，等着小孩走到他面前。
“哥哥。”小孩走到陈景面前，怯怯的看向他。
他蹲下身，视线与小孩平齐，应了一声，而后回应道：“叫哥哥有什么事吗？”
“哥哥，水，换水。”小孩吃力把布袋子放在他面前，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陈景。
陈景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那哥哥先看看你想拿什么换好不好？”
他打开这个由一件t恤衫组成包裹，看向里面大小不一、半干不干的两条肉条，脑子里面回闪过路边缺胳膊少腿的尸体。这些不太能看得清形状的肉条让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他深呼吸几下，下意识止住自己的探索欲望，把包裹又系回去。
陈景目光凝聚在前面的小孩身上，手指放在挎包的拉链上拉开合上，拉开又合上。
他左右权衡、反复思量，理性与感性反复拉扯，给和不给在天平两边不断加码。终于，他又想到了中心湖上那颗会飘在他手上的水珠。
他还是拉开了拉链。
而后他动作一顿，站起来朝这包东西的另一个归属者霍东岭看去。
他想起来，这包东西可不是他一个人的。
霍东岭眯着眼，压迫感十足看向后面躲躲藏藏的人影。
中途，他看见了一个小孩拖着东西走进他们，脸色就彻底冷下去。
这孩子下意识地朝陈景这边挪，此时，他快速地瞥了这个高大的人一眼，怯怯地躲在陈景背后。
陈景斟酌过后说道：“这包东西里有半瓶水和八只葡萄糖，我们两个可以一人四只葡萄糖，那半瓶水就商量着来，你看怎么样？”
根本不在意物资的分配的霍东岭可有可无的点头。
得到确认之后，陈景拿出一只葡萄糖，拧开封口递给他背后的小孩子，“给，甜甜的水，喝吧。”
谁知，手里拿着葡萄糖的小孩不肯喝，他用另一只手执着地指着陈景斜跨的包：“水——大瓶的水。”
闻言，霍东岭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个小孩。陈景也是一愣，然后他蹲下身，“不行的，这不用你换来的，是我给你的，但只有你能喝，懂吗？”
小孩听完嘴巴一瘪，眼睛里面冒出眼泪，手指指着自己手臂，带着哭腔地说：“会打，大伯会打。”然后他抱起地上的肉，递给陈景，“哥哥，肉，水水。”
一滴滴泪水从小孩眼睛中流出来，陈景看着这个抹泪的小孩，不发一言。
霍东岭把陈景拉起来，俯身看着这个小孩，喝道：“闭嘴！”
小孩被吓得止住哭泣，睁大眼睛看着他。
霍东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极度不耐烦地说：“把你手上的东西喝了，然后滚回去。懂？”
小孩一边一抽抽的打噎，一边老老实实地把葡萄糖往嘴里送。
霍东岭向四周一看，从小孩来时的地方的看到了几个藏在北边树林里悉悉索索的身影，又漠然地移开视线。
躲在远处暗自观望的人看到他们给水的动作后心中一喜，其中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抱着什么东西走上前。
他松松垮垮地穿着个背心，身量较小，皮肤黝黑，行动佝偻。
他走到陈景面前，打开包袱，亮出鲜艳的肉条，这些明显比小孩拿来的好得多，形状较为整齐，乍眼看和地摊上的风干牛肉条差不了多少。
“同学，你看你看，我也有羊肉，比他们的好，你和我换吧。”
陈景摇头，“不了，不想换。”
“嘿，你这个同学，要不是看你能出得起这个价，我都不想出手的，要不是这一段路太旱了，着实缺水，我都不会拿出来。而且我和你说，这次的品相好，吃着和真的牛羊肉没啥区别，而且全都是腿子肉，真的很不错的。”
陈景眼神目愣愣的看了黑瘦的男子一眼，问：“什么价？”
“这些就换半瓶水水怎么样？”
陈景摇摇头，解释自己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价格这件事。
黑瘦男子反应过来，他琢磨两下，随后也不吝啬地说起来：“嗨，是我先入为主了。这不看你这郊游一样、还打一把伞，给误会了的。
这肉价还不是前段时间有群人给闹得，他们一大伙儿人一起走到半路就没吃的了，有人太饿了就扒了路上的肉吃，结果他们一大伙儿的人都吃了起来，沿途就捡些路边饿死的，弄成肉干，还和别人换物资。”
“你想啊，你就拿一个盆，一条帕子就能换活命的机会，谁会不换。而且，就像以前吃肉一样，如果先让你每次要杀一只猪一只鸡，才给你肉，很多人都迈不过那条槛，要是把肉处理好了，那的管它是什么肉，饿了还不是一样吃，说不定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吃的真的是羊肉。”说完，他砸吧砸吧嘴，那伙人日子过得很不赖，那次他远远的看了一眼，真的跟郊游一样。不过现在这么旱，就难说了。
陈景说：“从地震开始算起，才不到两个月。”
瘦黑的男子道：“就两字，想活。再说又没杀人，你看沿途，死了多少人，等你饿过六七天的时候就晓得锅儿是铁打的咯。”
“城里废墟里不是有这么多吃的？山里田里，野菜树皮，哪样不可以填肚子。”
“你知道那些守着废墟等救援的人下场不，都死啦，这还是逃出来的人和我说的，白天什么老鼠蟑螂全部都从底下涌上来，能跑掉的少得很。至于山里田里，我也去寻摸过，就捡了些野菜，越往后走，能吃的都被人扒光了，哪儿都不能活。”
瘦黑的男子看着陈景脸色不好，心说别被吓出毛病来了吧，手在他眼前晃晃，“小兄弟？嘿，你也别想这么多，吃这玩意儿还是少，我遇着这么多人，还只见过他们那一群，我也是不吃的，等到B市就好了。你换不换？”
回过神来的陈景拒绝，“不了。”
黑瘦男子看了眼陈景斜挎的包，又看看离得不远的霍东岭高大的体格，歇了心里某种心思后，眼睛一转又说道：“要不这样，你要是诚心的和我换，我再搭一条重要消息给你。”
重要消息？陈景思忖片刻后回答：“消息只能和消息换，如果这条消息值钱的话，我会回报等值的消息。”
“呵，这条消息是我老六一路遭了不少白眼才弄到的，你连换肉都是第一次听说，你去哪儿弄等价的消息来换。”老六听完之后颇有些啼笑皆非。
“三天前，我们在山里找到了一滩没有干涸的水源。”
老六问：“在哪儿？有多深？”
但对面的人没再接话，黑瘦男子反应过来之后说道：“我也听到个消息，有支从首都来的军队要经过B市。”
“军队？”一直没正眼看人的霍东岭听到这句话，闻言挑眉。
老六原本见霍东岭心理就有些畏惧，这人在体格和精神上都很给人压迫感，这下听他说话，老六忙点头：“绝对真实可靠。”
陈景沉吟一下，对老六说：“我们没有信任基础。但我愿意相信你，你往回走，到X138下西岭辅路口，然后往右边进山，顺着一条被踩出来的小道走一个小时就到了。”
陈景仔细的描述完之后强调：“但是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山里很容易迷路，光凭这些描述你很有可能无功而反，二是那个水源有干涸的风险，附近有动物去喝水。”
老六把地方牢牢地记在心里，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确实很有价值，他自己不会去，但是不妨碍他卖一个好价格，他现在思考的是他要实话实说吗？
一阵纠结后，他看着陈景清亮认真的眼睛说道：“这个消息是我向别人换来的，听说军队会在三天后经过前面的X县。”
“谢谢。”陈景认真道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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