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逃荒记[末日]》陈一也

13、第 13 章

　　太阳从地平线上刚露出一线，陈景他们被叫醒准备出发。陈景和他的同学饿肠辘辘，手里捏着钢筋，霍东岭三人都背着背包，他们往昨天踩过点的地方走去。

　　霍东岭直接舍去根本撬不出物资的超市，转头带人去遇到好几波的人的地方。陈景他们也有了些许信心，昨天挖物资的人总不能一天到晚都不停歇，总有个空闲的时候，而且晚上的废墟也不安全。却没想到，等他们赶到第一处时，已经好几个人在守着。

　　他们不挖不撬，坐在一根倒地的柱子上，每个人脖子上带着一个哨子，一看就是守夜的。

　　霍东岭从人群中走出来，目光在他们哨子上打转一圈，“你们是？”

　　几个人站起来警觉的打量他们，其中一人喊道：“你们是大学生？快走快走，这边的我们的地盘。”

　　地盘？这年头还流行圈地盘？一个人男生忍不住说道：“你们的地盘，你们怕是□□小说看多了，以为一直守着就是你的。你是这个商场的合法拥有者？你营业执照呢，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对方没说话，“既然没有这就是国家的，国家是谁的，人民的！你是人民，我们就不是？”

　　带头的那个人可没心思打嘴炮，他手做了一个驱赶的动作，“你们再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陈景他们忍不住捏紧钢筋，那位同学继续道：“这可是法治社会，你们动动武试试看？”

　　“哪来的毛头小子们，赶快滚！”
　　“再不滚，我们就不客气了！”

　　同学们不忿，纷纷看向霍东岭，好似只要他一句话，大家就会冲出去，有两个性子冲的，已经捏紧拳头想扑上去了。

　　气氛渐渐紧绷起来，对面的人也都站起来，其中一个矮个子，状似领导者的人手摸着哨子，警戒十足，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可怜：“同学，我看你们都是要去B市，沿路上都是超市商场，而且你们人又多，在哪里找不到吃的，行行好，给我们留条活路吧，我们老婆孩子老父老母就指着这一点点东西活命了。”

　　同学们议论纷纷，这时候了，谁都不是傻子，“你有老婆孩子，难道我们就没有亲人吗？我爸妈也想我活着，但我可不像你，只想着自己活不顾别人。”

　　双方陷入僵局时，霍东岭向前一步，对面的人紧张的看过来。

　　霍东岭笑了笑，“呵，别紧张。”说完，他猛的拿出一把枪来，抵着矮个子的头上，“我不会手滑的。”

　　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矮个子开始没反应过来，双眼往上一看，看见了个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黑色手枪，他吓得大汗淋漓，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双方都吓了一跳，集体后退一步，把舞台让给霍东岭。

　　“现在，后退十米，懂？”

　　矮个子吞了一口唾沫，“懂，懂，别开枪，现在是法治社会，有话好说，好好说，我们马上就退。”

　　吓退这个矮个子之后，其他来的人都被霍东岭唬住，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老实得像鹌鹑。

　　夜晚，陈景他们的营地迎来了一阵阵欢呼，带回物资这个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让所有人都精神大振。这种兴奋感一直延续到第二天上路时，刘波还在巴啦啦的说着：“我去，霍同学真的是太帅了，是男人就得这样，”他故意压低嗓音，手指做了一个手枪的形状，“后退十米，懂？”

　　“不过陈景，你说他手上的玩意儿是不是真的？”陈景还没来得及说话，刘波又自己接下去，“应该是，有钱有权的人就是好啊，生存几率都高出我们不少。而且，”他压低声音，“你看见他后面跟着的两个人没有，他们会不会也有这个。”

　　这样想的不止刘波一个人，现在他们心底里踏实了些，眼神时不时从霍东岭腰间瞟去，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

　　不过沿路的场景渐渐消磨了他们的兴奋感。

　　逃荒的人很多，一天他们可以遇到好几波人，他们有的三五成群，风尘仆仆，随意拿了个东西就上路，有的就一个人，眼神麻木，只凭本能往前面走。

　　见得多了，学生们也渐渐不说话了。

　　期间，营地陆续出现死亡。他们从废墟中刨出来的伤员，被抬着走的重伤患者都没有撑住，即使他们又改道去搜集了一波药物也无济于事，被他们埋在了途中的一个棵大树下。同学的死亡让陈景和刘波越加担心还在躺着的李文华，时不时就去看看他，不过李文华的伤势恢复得很好，现在已经可以走动了。

　　不仅如此，他们的队伍也在慢慢变大，作为逃荒路上比较大的群体，沿途不断有人想加入他们，被拒绝后在后面坠着。在生存面前，谁也抵不过抱团的本能。

　　每次吃饭的时候对陈景来说都是个极大的挑战，好比今天晚上，他拿着晚饭，一个小面包，小半瓶水时，前前后后就来了三拨人。

　　第一个他自我介绍是一家叫佳音的公司职员，毕业没多久，是他们的学长。地震那天正在地铁口，意识到不对劲就往外面跑，躲过一劫，前两天他和其他人都在刨土救人，走到哪儿救到哪儿，然后随着人流往外跑遇到他们。

　　学长并没有表示出强烈的乞讨意味，只是隐晦的看着陈景手上的面包。他陈述完自己的遭遇后，一转眼就看见他选中的这个学弟直直的盯着他，他眼神不由自主的躲闪。

　　陈景收回目光，看了眼他较为整洁衣服、裤子，“抱歉。”他低声说。他看不出来这个人是否说了谎话，但在他看来这人手脚俱全，正当青年，脑子也不错，活下去没有问题，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说完，就起身去了吃饭的人群中。

　　陈景埋头正打算吃，一个人影扑到他们中间来，陈景他们连忙让开，周围就空出来一个真空地带。

　　这身影一来就一大串的乞讨话，“学生崽，求求你们了，给我一口吃的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你们了。”边说边双手合十，泪流满面的开始磕头。

　　定睛一看，这位磕头的身影是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满脸皱纹，眼神浑浊，无端可怜。

　　但从她扑过来，包括陈景在内的学生都看着她不说话。

　　好几个学生捏着自己的食物站在旁边一脸为难的看着这个老人，刚这个老人挨个儿求他们，他们没给。

　　这位自称周婆婆的老人也是他们饭点一个常客，开始的时候她认准一个学生不断地祈求，许多学生都挨不住给了。只是有一天他们发现，她自己的两个儿子儿媳都站在不远处，眼巴巴的等着这只老鸟捕食给他们填饱肚子。

　　更可气的是，每次要东西回去，周婆婆都把东西给了她儿子，自己儿子又会分一部分给自己媳妇，自己捡他们吃剩下的，而就那么一点东西，大部分时候都没剩的。

　　而这个婆婆就欺负学生心软好骗，不找队伍里其他人，一个劲儿盯着陈景这群学生。

　　陈景随人群移动在外围，突然衣摆被拉住，在发现她儿子儿媳之前，陈景给的次数最多，也和她最相熟。

　　“景小子，就可怜可怜我老婆子半截身子都入土的年龄了，给我一口吃的吧。婆婆真的是没办法了，房子都塌了，城里吃的也找不到，求求你了。”

　　陈景低头看着那只皱巴巴的手和她花白的头发，沉默片刻。

　　周婆婆以为陈景心软，正要再接再厉，却听见他说，“那你叫你儿子过来跪下求我，我就给你。”既然东西都让那他吃了，就叫想吃的人来求，推自己母亲出来当挡箭牌算什么本事。

　　周婆婆一怔，她儿子名校毕业，过了这阵子，如果有人知道他半路乞讨，他们单位的人怎么看他？

　　她慌张的问：“这，这我叫我儿媳来成吗？”说完，她朝远处喊：“晓兰，晓兰，快来——”

　　远处的女人听了，连忙避到她丈夫后头。

　　正此时，刘波和李老头闻讯赶来，看见这个眼熟的老人拉着陈景不放，一起劝她。

　　刘波自从知道真相后，就对这个婆婆没有好脸色：“不是和你说了吗？让你儿子那个吃白食的过来求就给，不然免谈，你别拉着我兄弟啊，怎么看我们陈景好欺负啊，天天都薅一只羊的羊毛。”

　　一旁的李老头也无奈：“老大姐，你就别为难他们了，他们也不容易，叫你儿子去找找吃的吧。”

　　周婆婆不管，就拉着陈景的衣摆呜呜的哭。

　　众人手足无措之际，人群从中间分开，空出来一条路，霍东岭从中走出来，后面跟着胡涛和老二两人。

　　他一出现，吵闹的人群就安静下来了，只听得到老人的哭泣声。

　　霍东岭环顾四周后，给身后的胡涛和老二使了个眼神，两人转身走向人群外，他自己走向陈景。

　　他嘴角挂着笑，对还瘫在地上拽着陈景衣摆的人说，“老人家，你先起来再说。”

　　周婆婆身体后斜，不知怎的，她不害怕脸上一直没有表情的陈景，甚至还敢蹬鼻子上脸，却害怕这个一直挂着笑的年轻人，“我不起，你别过来，我跟你说我可不是吓大的。”

　　霍东岭没理，直接大步走上去强硬的扶起周婆子，顺便把她的手从陈景衣服上扒拉下来。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周婆子惊恐的大叫，她看见她儿子儿媳被两个学生领过来。

　　霍东岭眼睛一斜，没理会她的叫喊，径直走向她儿子，上下打量他一眼。

　　那人被霍东岭看得浑身不舒服，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

　　像是觉得自己被一个大学生吓退觉得丢脸，他又上前两步，挺直腰板，扶了扶眼镜：“同学，打扰到你们了，我也是才知道我妈在这儿做这么…”他顿了下，“丢人的事情，我这就把她带回去。”

　　周围人听见他说他妈“丢人”，都有些义愤填膺。霍东岭听言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那人补充道：“只是我妈被这样欺负，你们拿什么……”剩余的话，他没说出口，变成了一声变调的惨叫。霍东岭没等人说完，就朝人腹部一拳。那人捂着自己的肚子弯腰蹲下去，弓成一只虾米，痛苦的哀嚎。

　　周婆婆被霍东岭突然出招给愣了一下，但随后反应过来，一瘸一拐的向霍东岭冲了过去，“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霍东岭往旁边走了一步，正好避开周婆婆。周婆婆刹不住车，撞在她儿媳妇身上。一直被众人忽视的女人嫌恶的避开。

　　老二和胡涛带着人将这一家远远地赶走。

　　回来后，胡涛站出来，对周围的人说，“大家散了吧，别看了。”人群渐渐散去。

　　陈景正在要走，霍东岭喊住陈景，“陈同学，介意和我来一下吗？”

　　陈景眼神警惕，不搭话。

　　霍东岭看他一脸炸毛的样子笑笑，“陈同学是在怕我？放心，是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