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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武大炊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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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椒桂看着潘金莲唇角含笑,头也不抬的做着针线活,对众人的离去毫无察觉,王婆嘴抽了抽,放下闲磕牙的瓜子,扭头看了一圈,这会子药馆里也没旁人,她索性往药案这边过来。
移开手边药枕,望向王婆,想看她到底要说什么,只见她看似爱惜的摸了摸药案,眼睛落在一侧用来展示的药酒上拔不下来:“劳娘子好本事,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家业了。”
轻挑了一下眉头,寻常人可不会这么称呼自己,在自己展示了医术之后,县城之中,认识的不认识的,基本都喊一声劳大夫,也就潘金莲不改往昔,依旧一口一个妹妹的称呼着。
“还行,也就是个手艺活,饿不死自己。”劳椒桂轻描淡写。
“哟哟哟,劳娘子谦虚了不是,我都听他们说了,劳娘子使针特别厉害,什么腰疼腿疼,你扎几针就好了,连药都不用吃,叫我说,那你这样可亏了,就算不收要钱,你也该收个力气钱,不然都叫那些子小人来占了你便宜……”王婆半倚在药案上,笑得讨好。
这是什么个意思?难不成要给自己介绍生意?什么时候都有道德崇高的人,劳椒桂自认是小市民,但也顺应大流,在药馆门口挂了“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的楹联。
药馆里生意好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那意味着民众多病多苦,这时候的大多数医馆宁愿卖太平方赚钱,也不会在救人的药钱上多做文章,跟后世很多药店里会员日打折,满多少钱还送鸡蛋,完全是两个画风。
王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没听说潘金莲砸到谁,应该和西门庆没有关系才是,心底想着,嘴上开始套话:“这不好吧,都是这一带的邻居,扎几针就能好的事情,何必再喝那些苦药汤子呢,还费钱。”
“诶唷,我的劳小娘子诶,他们不给钱,你吃什么喝什么?这大屋子住着,难道你不想买下来?”王婆抽出腰上的帕子,对屋中点了点。
“这……”劳椒桂故作迟疑。
“再说了,你这药卖出去,得赚一份钱,王婆子我,认识个开生药铺的,他家的生意做得可不小,多少药馆都去他家拿药,每日里那白花花的银子来来往往的,数都数不尽。如果你愿意,我帮你搭个话,有我这张老脸在,他啊,定是能将给你的价格再便宜些。”眼见着对方上钩,王婆子马上把目的秃噜出来。
生药铺,就是俗称的药材店,专门买卖药材的,不像医馆带着大夫,劳椒桂手上的药材,大都是前面世界里积攒的,在这里她也零散着收药,价格上也公道,附近乡民也愿意往她家药馆里卖。这时候又没有大规模药材种植,更多的还是大夫自己去山野找,所以她不曾找过药材商也不稀奇。
就是通过王婆找上门的药材商有些奇怪,做生意你就好好上门谈便是了,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他家找了这么个婆子上门试探又是什么意思?抿抿唇,劳椒桂没有接话。
王婆没看出来,只以为劳椒桂心动,再接再厉道:“其实这样还是要钱,王婆子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帮劳娘子你,把那进货的药钱都省的。”
进货的钱都省了,难不成要自己去抢?那人家还不要报官?劳椒桂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婆则一把握住了劳椒桂放在药案上的手,只把她鸡皮疙瘩都握出来了:“我说的这位大官人啊,他生意做的好,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前些年因为守孝耽误了,后来上面没了长辈,也没人帮他张罗,现在我看着,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刚好做的还是一门生意,你们要是成了,这药材不就不用花钱了么!”
敢情是这么个不要钱的法子,自己可不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多谢王婆你费心了,我既然立了女户,又开了医馆,便只想治病救人,其它的,我是不想的!”
话都说开了,王婆如何愿意放弃:“这些不冲突嘛,你看你和他之间的事要是成了,他去弄药材,你经营着医馆,售卖药材,偶尔……还能让你那姐姐经常去看看你!”
姐姐?眉目一转,劳椒桂看那边和旁人已经聊上了的潘金莲,在这里,能被人称呼为自己姐姐的也就是她了,这事怎么又和她联系上了?
心头忽地一凝,西门庆家里好像是做生意的,具体做什么生意的来着?完全想不起来,除了他,在这阳谷县里,也想不出来什么人敢打这样的主意了,劳椒桂马上冷了脸:“我说的很清楚了,不劳你费心,你还在说什么说?”
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引来门外几人的注意,潘金莲也看了过来:“怎么了?”
王婆也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劳椒桂,让她翻脸,轴着脖颈,笑意不及眼底:“我是好心的,娘子你细想想,我说的是不是那个道理,提高音量吓人做什么?”
劳椒桂乜了过去:“你的好心不用费在我身上,没必要,要是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你可以试试!”
一时是说不通了,王婆一甩帕子,连先前带来的笸箩都没拿,直接离开了药馆,面对潘金莲他们投过来的目光,没有多做解释。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谁料第二天,王婆又舔着脸过来了,脸上带着几分虚假几分得意的笑:“瞧我这记性,昨天笸箩忘记拿了,哟,你这线走得匀称,难怪你婆婆在世那会,对你只有夸的呢。”
劳椒桂没有管她,昨天王婆走了之后,临近傍晚的时候,从医馆里看得清清楚楚的,一个身着锦缎的男子进了王婆家门,劳椒桂怀疑,那人就是祸头子,至于是不是自己猜的那个人,还要打听打听。
打听起来也很方便,街上小孩多,走街串巷哪哪都去,县城又不大,少有他们不知道的,没多久功夫,劳椒桂就探出来了,东街有户人家,做药材生意的,姓西门。
他家生意也没有多大,早就败落了,听说在上一辈当家人在世的时候,西门家才热闹呢,府城的人都来他家买药,后来有了西门庆,喜欢跟女子鬼混,把他爹气死了,由西门庆接手之后,原来很多老一辈的生意伙伴看不上他,逐渐断了往来,也就西门庆会钻营,这才维持了下来。
几块糖,就哄得几个才到自己腰高的小子,七嘴八舌汇报西门家的情况,连鬼混什么的词都出来了,劳椒桂心底直叹,还是古代孩子早熟。
小孩们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我还知道,西门庆这几天都去找王婆,说要娶你。”
这就是所谓的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所猜测的果然准了,又拿出一块糖递给他:“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一个小孩用袖子擦了擦鼻子,羡慕地看之前的小孩比自己多一块糖,“我告诉你别的,你能多给我糖么?”
马上又被一个高个子抽了后脑勺:“知道什么你就说,这是劳大夫,她上回帮过你奶奶。”
小孩擤擤鼻子,个子不大,口气倒清晰的很:“我是那天偷着去王婆家后院口摘荒瓜,听到的,西门庆说娶了劳大夫,医馆就是他的,到时候医馆挣的钱都是他的,叫王婆去帮他说。”
“然后王婆就说,介绍可以,要钱!西门庆就递了钱给她,王婆说,还以为你看上的是那一位,谁知道你看上的是那一位……”
小孩说着,把自己给绕晕了,抠抠手指头:“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位,他们说的就是‘那一位’,当时王婆还没说完,西门庆就开始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没看上?王婆又说,那你还叫我去找劳大夫?西门庆就说……”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就说后面是什么,劳椒桂看着小孩,估计后面不是什么好话,果然,小孩继续说道:“西门庆说那小娘子天天呆在医馆里,帮我赚钱,她有事情干,自然不会缠磨于我,我不就可以日日出来快活了么?他一说完,王婆讲算盘都没他算的精。”
嚯,真是没看出来啊,西门庆还有这种心思呢,家里找一个只赚钱不管事的,外面再去逍遥快活,想吃软饭,还想拿软饭去喂别人!劳椒桂都要气笑了。
把剩余的糖都塞给他,劳椒桂不打算继续往下问了,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听的人一肚子气,转身想要走开,却被小孩拽住了衣角:“王婆还说了,有些事情急不得,等你们成亲之后,有些事情才好操作,姐妹之间互相来往很正常,不会让人怀疑,就算他兄弟回来,也不怕被发现。”
没有说清楚具体姓名,劳椒桂就是知道这二人在合谋什么,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燥郁之气,缓着嗓子问道:“这话……你还和其它人说过么?”
小孩摇摇头,大点的孩子比较机灵,跟着摇头保证道:“是我们爹妈说劳大夫是好人,我们才会说的,旁人问我们也不会,我保证,我也会看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