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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雪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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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止做了个梦。
梦中母亲还活着,拉着他手笑意温柔的一起上山去采药。
他看着母亲温婉的笑颜,恨不得永远沉溺在无边的温暖之间。
小止……
一声轻柔的谓叹在耳边突兀响起。
梦中的温暖美好戛然破碎!
风止猛的睁开双眼,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冰冷的风雪不断拍打在他的脸上,他整个身体几欲被积雪掩埋。
头痛欲裂的额头让他眼前的视线模糊一片,浑身烧灼般的难耐。
良久,才终于撑着身体艰难的从雪中站起了身来,单薄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朝前面艰难的走去……
﹉﹉
时韵劳累了一天后,总算有时间坐下来喝了杯热茶。
手中杯子刚刚放下,就听到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噗通”,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瞬间警觉了起来。
应该不会这么不走运吧?
她就偷了个懒准备明日再将栅栏门安上,今夜就有猛兽闯进来了?
时韵坐在椅子上听了一会儿外边的动静,见久久没有传来声响,都要以为刚才那一声响动是自己幻听了。
她思考了几秒,站起身走到了木窗前。
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谨慎地望了眼门口的情况。
微弱的门前灯火照亮了下方的一片雪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此时正趴在那里。
看身形似乎是个小孩儿?
时韵皱了皱眉,没有丝毫犹豫的朝门口走去。
若是个成年人趴在门口她可能会犹豫下要不要救人,但一个小孩子倒在了她的门前。
时韵还做不了那么冷血无情,连个小孩子都要见死不救。
她经历了太多的世界,也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人性也被磋磨的只剩下浅浅的一层。
这留下来的最后一丝的温良也是在时刻的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
风止从雪地中爬起来后便跌跌撞撞的朝山上走去。
山上还藏着母亲的东西,即便是死他也想死在有母亲存在过的地方。也许临死之前还能再梦一梦母亲。
本就发着高烧的身体,又在冰天雪地之中趴了那么久。
如今他还能站起身来已经算是个奇迹。
风止咬着牙不断的朝山上走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视线也已经浑浊不清。
意识模糊间,他似乎看到了一片微弱的亮光。
发软的身体踉跄了下,终是一头栽倒在冰冷的雪地中。
朦胧间,前方传来一声“咯吱”声来。
风止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来,便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木门,有暖黄的烛光从门内倾洒了出来。带来片刻的温暖。
一个窈窕的身影逆着光从屋内走了出来。
风止努力的扬起脑袋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眼前的视线却越来越黑,只听到了一声温润中夹杂着几分焦急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别睡过去。”
他眉头松动了下,已经冻到麻木的唇角轻轻抽动。
终于有神明听到他的祈祷来救他了吗?
时韵抱着浑身跟冰块般的小孩忍不住拧起了眉头,看着小孩明显不自然的呼吸。
她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额头,温度果然滚烫的吓人。
时空之屋从祖父手中交到她手中时,祖父便叮嘱过她不能带其他人踏入其中。
时韵此时虽想要救这孩子,但也不会因此打破原则将人带进时空之屋中。
她想了想前几日砍伐竹子时偶然发现的那处山洞,离时空之屋也不远。
时韵思索片刻,抱着怀中小孩儿朝外边走去。
将小孩儿放到山洞中后,她捡起山洞中散乱丢弃的木柴,拿起火折点燃了起来。
昏暗阴冷的山洞内瞬间亮堂了起来。
将小孩放到石床之后,这才又返回时空之屋去拿药。
她总习惯性的备一些常用药物在身边。虽然来到古代,那些药也变成了各式各样的中药材。不过药效并不会有所影响。
将药找出来后又拿到了山洞中,时韵蹲在火堆旁熬制了起来。
药熬好之后,又立马端着药碗走到小孩儿面前。
扶着他的小身子,捏起他的嘴将药慢慢的灌进了他的口中。
——
风止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山洞,神思一时有些恍惚了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抬手摸了摸额头却发现一片温凉,高热也退下去了。
沉重的身体更是变得一身轻松。
仿佛昨日生病只是他在做梦。
他嘴唇轻抿了下,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先不说做梦的话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昨日那种烧到糊涂的痛苦还记忆犹新,他不可能是在做梦。
想到昨日意识消失之前他似乎看到了一团温暖的光亮,还听到了一道特别温柔的声音。
风止被头发遮掩住的眉眼轻动,难道真的有神明出现救了他吗?
他呆呆的坐在原地,看着地上已经熄灭的火堆久久的无法回过神来。
时韵一手撑着折伞,一手提着食盒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孩儿已经醒了过来。
她故意发出些动静,见他扭过了头来,这才轻声说道:“醒了?”
边说着边将食盒放到了石桌上,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
香气扑鼻的鸡丝粥,清爽可口的小菜,再加上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风止静静的盯着她的动作,听着时韵的话,
没有立即出声回答,而是伸手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嘶~
感受到从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后,他这才确信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风止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又落在了时韵的身上,看着她温柔的眉眼和姣好的面容,也认出了眼前的女子是谁。
嘴唇翕动了下,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句:“是你啊,那日向我问路的姐姐。”
“…是你救了我吗?”
他目光定定的盯着时韵的眼睛,黑眸中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你觉得呢?”
时韵坐在石凳上回望着他笑着反问了一句。
风止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来。
也是,他们非亲非故的,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救他?
他生来就是贱命一条,连至亲之人都觉得他该死。如此肮脏的存在,人人都会唾弃。
看来昨日是他病糊涂了,才会做了那样美好的梦。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又为什么没有死掉,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要赶紧离开这里,不能再惹得眼前这位姐姐生气。
风止抿紧了唇瓣,缓缓站起身后,抬步朝山洞外走去。
这里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姐姐,我先走了。”
经过石桌旁时,还是忍不住脚步停顿说了一句。
朝时韵告了声别。
“站住。”
没等他走出山洞,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来。
他身体一僵缓慢的转过身来,看着时韵有些拘谨的问了一句:“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时韵眉眼淡漠,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润:“刚刚病愈就要离开?命不要了?我好不容易将你救活,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快过来吃饭。”
风止听完她这话后,心头却猛的一跳,眼眸中重新聚起光芒来。
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尽量平静的问道:“昨日原来不是梦,真的是姐姐救的我吗?”
“不然呢?”时韵目光平静的睨了他一眼,“这荒郊野岭还会出现第二个人救你?”
“行了,过来吃饭吧。吃过饭后你若想离开我不拦你。”
时韵多少有些介意。
毕竟她好不容易发次善心,结果这小破孩还不领情。
这让她有种真心错付的憋闷感。
风止一听她这话就知道他刚才的行为让时韵误会了。
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眼神微黯了下,只能咬着唇瓣坐到了石凳上。
看着桌上还冒着热起的食物。他看着对面没有动作的时韵小声问了一句:“姐姐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这些是给你准备的。”
声音虽然有些冷淡,但动作却温柔的递给了他一双筷子。
风止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伸出双手接了过来,低头看着石桌上的饭菜,久久没有动作。
就在时韵略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我…我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没办法报答姐姐。”
他身上本来是有那日时韵塞给他的那枚金子的,但一不小心被舅母给发现了。
不仅骂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偷别人东西,还将他关进了柴房饿了三天三夜。
金子也被她给抢走了。
风止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时韵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请姐姐收我为奴以报答姐姐的恩情。”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报答。
时韵见这小孩好好的突然就跪到了地上,被他唬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跪下呢。快起来!”
说着,起身立马将他拉了起来。
风止却抿唇羞涩的笑了笑,脸颊两侧漾起了两个甜甜的酒窝,“姐姐是恩人,没关系的。”
时韵却有些怕了他,抚了下额头。
按着他瘦弱的肩膀强制的坐在了石凳上,将桌上的筷子重新塞到了他的手中,严肃道:“其他事等会儿再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把饭吃了。”
风止已经决定了成为时韵的奴隶去报答她。
因此听到她的话后,倒是没有再拒绝。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温热醇厚的鸡丝汤经过口腔顺着食道缓缓的滑进胃部,鲜美的口感令人回味无穷。
软糯香甜的馒头配上咸甜爽口的小菜,每一样对于风止来说都是人间美味。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热乎饭了。更不用说是这样的美味!
风止喉咙忍不住哽咽了下,双眼忍不住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