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和我告白！》嬉游

4、第四章

　　一堂物理课听下来，许言皱起了眉头。

　　课间，他面色寡淡，时不时闪过的凝重神色，和周围轻松笑闹的同学形成了鲜明对比。

　　没有基础，直接在水面上跑火车确实是个空想，许言在心中叹了口气。

　　物理这门课程大概会是他第一个需要面对的难题，或许他也需要报一个课外辅导班？

　　正这样想着，椅子被人轻轻踢了两下，一张纸从身后递了过来。

　　余贞贞下课铃响便跑得没了踪影，这纸看样子是递给他的了。

　　许言回头，正对上叶呈文直直的视线。

　　他的“新”后座同学神色孤傲，也不说话，那双蕴满秋意的双眼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会让人郑重以待。

　　但这里面显然不包含许言，因为心情有些沉重，许言只是淡淡地回给他一个莫名的眼神。

　　叶呈文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纸又抖了一下，示意他接过去。

　　许言接过那纸一看，上面笔法流畅，行云流水地简单勾勒出了……一张地图。

　　学校和书店这两组字倒是相隔不远，被用笔圈出来的线条多少显得有些不耐和不情愿。

　　从学校门口延伸出向前的箭头，乍一看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张寻宝图。

　　许言眨了下眼睛，叶呈文倒是挺有创意的。

　　他原本皱在一起的眉宇渐渐松开，挑了下眉头，没多余的话，只冲着叶呈文礼貌地点了下头，道了句“谢谢”。

　　将这“宝藏图”折起来放进书包了，许言心里却在想，应该让叶呈文署个名，日后他红了的那天，这可就是宝贝了。

　　上午一连四节课，许言沉重的心情只在语文课上才稍有缓解，他趁着隔壁班正好是周老师的课，跑过去和班主任请了假。

　　中午秦书敏就要离开，下午张奶奶就会过来，他还想去买些资料，干脆就请了半天假。

　　周老师抱着教案，避开走廊里过往的学生，将他拉到了角落。

　　“许言，过两天班级会组织一场集体课外活动，老师提前和你说是想让你有个准备。”周老师看着他语重心长道，“你到新学校和班级来，肯定是会有些陌生的，老师希望你能参加这个活动，这样也能快速和班里的同学熟悉起来。”

　　许言愣了一下，回想起记忆里依稀是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当时的他正处在伤心与愤怒中自怨自艾，根本没有理会这什么集体出行的活动。

　　不同的路，总是从不同的选择开始的。

　　许言点了下头：“我参加。”

　　周老师喜出望外，一直看着许言的身影消失在往来的学生群中。一旁路过的物理老师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询问道：“周老师，那是你们班新来的学生吧，听说是从文科转到理科的？”

　　周淑英转头看着“聪明绝顶”的物理老师，有些期待地问道：“袁老师，许言课堂表现怎么样？”

　　物理老师挠了挠他堪忧的稀疏头发：“他课堂上倒是能认真听讲，就是一直用迷茫的眼神看我，害得我以为我把我老婆的假发带出门了呢……”

　　周老师失落地叹了口气，她从校长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来似乎是许言的父亲执意给儿子转了理科，原本她以为转学生就算不疯狂反抗，也会放任自流的，毕竟青春期的孩子，哪有能简单就理解家长的心思的。更何况这“家长”的做法，也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大约校长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当初要把许言交到她手里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过：“周老师，你尽力就行了。”

　　可谁成想许言和老师们的预期完全不一样，他按时上课、认真听讲，就连作业也完成的无可挑剔。可即便如此，这些也只是他求学之路上刚刚铺好的一块砖而已。

　　周淑英又叹了口气：“这孩子也实在是不容易……”

　　随后，两位老师一同陷入了沉默。

　　——

　　从学校离开，许言先回了家，秦书敏已经做好了饭等他，见他回来忙招手道：“儿子快来，你看看这几个牌子的电脑你喜欢哪个？”

　　秦书敏手中拿着一张纸，许言放下书包，伸头过去，上面手写了几个比较知名的电脑牌子，秦书敏期待中带着欢喜：“既然你想学计算机专业，那就不要用家里那台旧台式机了，妈妈给你买新的，现在不是流行笔记本电脑吗，你挑一个好一点的，用起来也顺手。”

　　秦书敏容光焕发，双眼奕奕有神，那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就好像计划着考大学的人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自己。

　　许言回手从书包里翻出一支笔，将那纸从秦书敏手中抽走，铺在一旁的桌子上。白纸黑字，写着好几个国内外知名的电脑品牌，后面的型号大约是因为并不熟悉，写的断断续续。

　　许言伸手在空白处一点：“这里，把您的名字写上去。”

　　秦书敏一脸莫名：“怎么了？”

　　许言把笔塞进她手里，脸上神情淡淡的：“快点，先写上。”

　　秦书敏依言在空白的地方签了自己的名字，许言点了点头，拿起那张纸，折好后揣进了裤兜里。

　　他神色平静又认真：“我就当您答应了，等我考上大学后，您就送我一台笔记本当礼物。眼下我主要还是得抓紧时间学习，家里那台品牌机配置也是可以的。”

　　早上秦书敏刚塞给他一张银行卡，中午便又要张罗给他买新电脑。看着一大桌子丰盛的菜，想必她忙碌了一上午。

　　许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推着秦书敏的肩膀坐在饭桌旁：“饿了，咱们吃饭吧。”

　　他拿起筷子先给秦书敏夹了一块排骨，才又夹了一块放在自己嘴里，咬了两口后道：“妈，排骨下次多放点醋也可以。”

　　秦书敏红着眼眶，却笑了起来，边给他夹菜边道：“好，下次多放点，你怎么这么爱吃酸的。”

　　许言：“那下次做个酸菜鱼也行吧。”

　　和儿子心满意足地吃过午饭，秦书敏依依不舍地开车离开了H市。

　　她虽然极力掩饰，但是许言还是看见了她在车中擦着眼泪，许言使劲儿地搔了搔头发，深深叹了口气。

　　送走母亲，许言背着书包直接赶往林园路上的新华书店。

　　他住的这个小区，在H市算是个不错的小区，出入的都是高档轿车，公交车站离着小区大门不近。

　　但许言倒觉得无所谓，他甚至开始想以后是不是要早起跑个步才好。

　　林园路说实话他来过不少次，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里的书店，他每次来都是直奔这条路上最大的那家网吧。

　　那网吧装修的炫酷豪华，确实显得诺大的书店过于朴素。

　　许言站在书店门口，终于明白余贞贞为什么笃定地给他推荐这里。这书店足有四层楼，对于一家书店来说，规模不算小，可见书籍应该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的。

　　他问了工作人员想要的教材的位置，便直奔二楼。首先是买教材，其次是辅导资料和练习册，最后许言又去了英语专区。

　　转着转着，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闯入视线，摆放整齐的英文字典书架下有个人正百无聊赖地倚在那儿，眼睛直直地盯着上楼扶梯的入口方向。

　　叶呈文也来买书？

　　如果他没记错，现在学校里应在正在上英语课呢。

　　许是他不能理解的目光太过强烈，叶呈文猛地一转视线，正对上他的眼睛。

　　许言无所谓地转开头，他不上课来买书，是因为眼下要更有针对性地学习。叶呈文不上课却来书店转悠，就有些让人搞不懂了。不过，叶呈文毕竟以后要当明星，学不学习也确实没什么关系。

　　这念头不过在许言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随后开始认真地翻着英语练习册，选了两本难易程度合适的书正打算去交款，谁知人高马大的叶呈文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他的边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许言抱着书挪开半步，叶呈文便同时移动了下身体。许言又换了另一边，叶呈文也迈开半步。

　　许言看着他，歪了下头：“你有事？”

　　日光通过高高的窗户照射下来，叶呈文那双平日里显得漫不经心的桃花眼此刻澄澈通亮，泛着迷人的琉璃色，因为轻浅中带着认真，便使人无法忽视那样认真的注视。

　　但他只是盯着许言，半响，又慢慢蹙起了眉，却不说话。

　　将书包松松垮垮背在身上的人，确实比自己搞了不止半个脑袋，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要仰头看着他，这让许言莫名有些不爽，他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书，反身从书包里掏出那张地图。

　　同样潦草地在那纸上画了两道，许言将“地图”举到叶呈文面前：“你这地图没标对，这里有条街你没画上。”

　　哼，给他画地图，哥哥我虽比你矮，但知道的可比你还多呢，这条街以前他可没少来。

　　叶呈文微敛双眸，目光在纸上一扫，语气毫无起伏：“那条街最近在修路，画上你也过不去。”

　　许言：“……”

　　叶呈文又道：“画不画上又有什么意义，你也不是从学校直奔这里的。”

　　许言圆圆的脑袋又歪向另一个方向，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从学校直接来了？”

　　叶呈文：“……”

　　未来大明星的性情比他还奇怪，许言见他也不说话，耸了下肩膀，抬腕看了眼时间，便抱起一摞子书，打算去结账。

　　谁知，叶呈文向前迈一步再次挡住他。许言抬眼瞪着他，那圆圆脑袋上根根分明的头发几乎都要拔高一寸。叶呈文的目光毫不闪躲，沉甸甸的甚至有些理直气壮。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似乎带着某种重量：“我是叶呈文。”

　　许言简直想翻他一个白眼，未来大明星的偶像包袱倒是也与生俱来。要不要他献上鲜花掌声和不间断的尖叫？

　　许言深吸口气，默念着我是大人了成年人要理智，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幸会。”

　　说完，他终于侧身走过叶呈文身边，想了想又扭头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给我指路了。”

　　叶呈文转身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许久，他突然轻笑了一声。

　　“幸会，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