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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 1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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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去二轻局不仅要签约,还要取钱交承包费,更要到纺织厂实地接收,半天的时间紧巴巴,想再回大榆树有些困难。
张美好不得不向娘说出自己只能在家住一晚,冯兰花眼角马上红了:“咋刚回来就要走呢?”
张美好只好向娘解释,这次她是请假回来的,如果呆的时间太长,会耽误学校上课。哪怕知道闺女现在赚钱厉害,在冯兰花的心里,还是上课拿文凭最重要,当即收了快落下的泪,也顾不上招呼李翠莲等人,开始盘算要给闺女带啥回学校。
李翠莲知道张家真正的财神是谁,嘴里不停夸奖张美好有出息,更想从张美好嘴里听到承包纺织厂后,她们能不能跟着沾光。
知道李翠莲的嘴没有把门的,张美好能说的不多,只告诉她以后再做头花,布料可以直接让纺织厂按需纺出来,不用再四处收集碎布头。
这已经让李翠莲三人高兴不已,夸人的话更加丰富。冯兰花老实不客气的打断她们的话:“今天不做头花了,我得给我闺女准备带回学校的东西。”
李翠莲一拍大腿:“说的是,美好回来一趟不容易,是得给她带点好吃的。我们家孩子今天挖了不少野菜,给美好拿着吧?”
张立勤忙制止她:“你的心意领了,不过美好明天还得在县里呆半天,拿上野菜也蔫了,就不麻烦你了。”
冯兰花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想想把腌好的鸡蛋和做的皮蛋一样拿出五十个,该煮煮该包包,都要给闺女带回学校去。张美好理解她的心情,说不出让她别忙活的话。
不就是路上拎着沉一点,或是被人挤碎了,她小心一点就行了。
第二天到县城的不止他们父女两个,冯兰花借了大队长家的自行车一起来了。跟着爷两个一起到招待所找到许武,冯兰花看闺女的眼神不对了。
趁着张立勤领许武去吃早饭的空,冯兰花严肃的问:“寒假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跟那个许卫兵合伙吗,这回咋换成这个叫许武的?”
张美好不明白娘为啥突然问这个问题,只好把自己为啥跟许卫兵拆伙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还提醒娘说:“你有时间也得提醒一下我爹,给魏秋生批发头花的时候多长个心眼,别让他拿捏住了。”
冯兰花用力点了点闺女的脑门说:“我担心的是这个吗?你一个大姑娘家,天天跟个大男人进进出出的,以后的名声不想要了?”
这个问题张美好从来没考虑过,她从重活那天起,想的最多的是咋挣钱,与谁合作看的也是能不能帮自己挣更多的钱。
现在娘突然提起自己的名声,张美好只觉得好笑:“娘,现在都啥年代了,跟个男的一起出门就名声不好了?我跟许武就是合作,如果不是怕我爹不信他,不肯帮着给承包纺织厂挂名,这次我都不会请假回来。”
冯兰花并没因闺女的反驳放心,仍然担忧的说:“你也老大不小了,等毕业了就得说婆家。要是跟小许没意思,还是少来往,要不以后找婆家让人挑礼。”
找婆家是不可能找婆家的,上辈子受够了男人的苦,这辈子自己赚够钱早早享受退休生活不香吗?
张美好知道以冯兰花的观念,自己现在敢跟她说不找婆家,她得追到学校劝自己,还不如打个马虎眼:“我现在刚大一,将来毕业分配到啥地方都不知道,找婆家还早着呢。再说我们学校不让谈恋爱。”
在冯兰花看来,学校的话比圣旨也差不多。听到闺女肯听学校的,心里更是宽慰,千叮咛万嘱咐让闺女不能违背了学校的要求,并不妨碍她防贼一样守在闺女身边。
好在二轻局与纺织厂的领导出现的及时,在许武还没察觉自己被人防备的时候,双方重新坐回二轻局会议室,开始严肃的签字仪式。
冯兰花头一次参与这么严肃的场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看着丈夫人模人样的用颤抖的手,在协议书上签下名字,又掏出两大捆大团结交到二轻局领导手里,只觉得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不停摇晃,脚下的地也变成软的,身子轻飘飘不知靠在哪里才安稳。
而跟丈夫一起签字的许武,手是稳的,目光是平静的,看上去十分踏实可靠。
冯兰花的心理发生了变化,生出一种如果这小伙子是闺女对象也不错的念头。好在接下来的行程十分紧凑,根本没留给冯兰花与闺女说悄悄话的时间,不然张美好得花些精力打消她娘这个荒唐的念头。
现在她的精力都放在和许武与纺织厂工人第一次见面会上,分不出半点给别的事。
自从过年后工资发放时间一推再推,纺织厂的工人心里便一直打鼓,却没有人想过他们干了一辈子的厂子,会成为全县第一个被人承包的工厂,还承包的这么急,得到通知之后一片哗然。
厂办的人还好些,平时看报听广播或是学习文件,对承包的说法有些耳闻。那些一线工人为了三餐耗费全部心力,哪有听广播看报纸的闲情?
听到厂子要被个人承包,嘴上先把厂领导挨个拎出来骂一顿,再把政府领导鄙视一番,接着就是骂要承包纺织厂的人是反攻倒算、是资本主义复僻,他们这些领导阶级绝不跟着变修变色。
骂的最起劲的人,到开会的礼堂越早,他们想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敢欺负到领导阶级头上,也要问问厂领导们,没有王法了吗,他们把国家的厂子承包给个人,谁同意了?
张美好一行人在二轻局和厂领导的陪同下坐上主席台时,台下的议论声音更大,丝毫没有刚签协议时的庄重严肃。
许武平静的看了二轻局领导一眼,嘴角挂出一丝笑容,仿佛对台下议论的声音很感兴趣的样子。
二轻局领导的脸色便有些尴尬,求救般看向张美好,眼里的神情分明是说:这个厂子是挂在你爹名下的,要是安抚不住这些工人,你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