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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夫妻私房话 ...

  •   发散神识于自身内外及四周空间,捕捉到所有多余的尘垢与污秽,再以灵力或制御、或涤荡、或分解……最后化风裹挟出阁楼外洒落江河。
      待鼻息间的空气总算恢复清新,只剩二人身上的清冽体味,陶嫣然总算不用刻意闭气以防干呕,整个人却也因此累得够呛。

      这是陶嫣然为妖时自创的洁身方法,讲究一个细致入微和聚精会神,心思粗疏的要么学不会,要么清洁不干净。
      但于她陶嫣然,原是个抬手呼吸间就能做到的便利小技巧,可在灵气稀薄的世界里做来,竟费神费力至几近昏厥,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想来与当前承载束缚她心魂的、乃是魔族的肉身之血不无关系。

      不过,也正因为是在灵气稀少的世界,不管是哪条修行路上的逆行者,前期的修行方法都偏重于自己肉身的锻炼,而锻体的法门大同小异,受大环境影响,皆难以达到仙魔分家的程度。
      是以,算半个神仙、却又有着心魔的陶嫣然,其灵魂与当前的魔血之身相性极其良好。

      也是,他们俩走的可是魔道双修之途,还身处诸多因果缠身的高位,她和朱宸濠本就和寻常修士大不相同,所以她才能随时化身成龙,朱宸濠也可一念成魔或成神。
      理所当然,但凡他们中的某一个行差踏错,这世间多半都不得安生……

      「唉,我亲爱的宁王殿下,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阁楼外天光已然大亮,忧思重重的陶嫣然额上微微见汗,她一手怀抱住朱宸濠枕其上臂的肩颈,一手轻轻抚摸熟睡之人的脑后长发,心里既满足,又愁苦。

      待到旭日东升,身为活死人的陶嫣然其体温随之上升,其魂魄好不容易感知到暖意,正昏昏欲睡之际,朱宸濠醒了,并用额头挨蹭她的脸颊:“在想什么?”

      垂眸瞅着爱人的发顶,陶嫣然声音闷闷:“在想…我现在除了你,好像一无所有。”
      没有合理的出身,没有亲人和好友,没有像样的身份,更没有正常的灵魂和躯壳……不日怕是要连人类的外形都会失去,彻底变成怪物那样、人人都想规避的存在。

      听出陶嫣然话里夹杂的迷茫,朱宸濠轻吻上近在他眼前的如玉锁骨,及其上宛如附骨诅咒一般的黑痣:“你只有我就够了,大不了我光明正大地把你娶入王府,成为我的妻子,往后你就只能看着我,并只想着我一个。”

      有着敏锐过人的五感,现在又套着副精力旺盛的魔人躯壳,是以完全受不住撩拨的陶嫣然,动作堪称惶急地扯住朱宸濠头发,把他朝后拉开:“我好不容易才用术法把你我及床榻都弄干净,你这样会让我白忙活一场。
      “啧,就你这动不动就发疯或发情的个性,谁敢嫁给你?”

      “我可是只对你才这样,你该给我感到荣幸。”
      本也没打算做什么,可陶嫣然的抗拒激起他身为男人及宁王的逆反天性——她不许他做的,他朱宸濠反而偏想做。

      “哼,说你胖你还给我喘上了?真以为我现在离了你就活不下去吗?信不信我……”
      说话间,陶嫣然毫不留情地一手掐上还想继续亲她的朱宸濠其脖子:“阉了你哦~”

      “阉了我,日后你是要用瓜果去喂身下那两张饥不择食的嘴吗?”

      “你——!!?”
      又气又羞的陶嫣然瞬间憋红整张白皙的脸,觉得朱宸濠简直不要脸到了极致:“还我曾经那和光同尘、无心风月的侠王殿下!现在的你,根本就是个不知羞耻的泼皮无赖!我才不稀罕!你给我出去!”
      陶嫣然边骂,边想将朱宸濠推下床。
      可惜,当下半身无力、精神不济的她,哪是朱宸濠这恶霸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单手抓住手腕困于头顶。

      对陶嫣然呼吸不顺的愤恨瞪视毫不在意,朱宸濠志得意满地粲然一笑:“当初是谁先不要脸撩的我?且都一把年纪了还叫我‘皇叔’,还让我对你用‘美人计’来着,当时怎么没见要脸的你脸红?”
      此时跨跪在陶嫣然身体两侧的朱宸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连胸腹都开始泛红见汗的娇弱美人,空闲的右手以覆满薄茧的指腹自鼻翼一路刮擦揉按着向下,惹得身下人一阵阵抽气加抖颤,连带其脖颈间的项锁铃铛亦断续而鸣。

      努力平复过急的呼吸及心跳,告诉自己“不能输!不就是比谁更不要脸吗?”的陶嫣然,狠咬过自己的舌尖后,痛得额上青筋暴起、剑眉倒竖的她,终于把自己那耽溺于欲海的意识暂时拉回——
      “我那时权当自己就是‘朱厚照’,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不是叫?这有什么好羞愧的?”

      “我对你虽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可对你的戏弄更多是带着警告意味。最初揭穿你的真面目时,甚至带有求死的心思,就盼你突然怒急攻心地弄死我,急切到完全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也就没想过醉心于权力声望的你,会真的看上我。”

      “至于让你‘用美人计’之类的孟浪话,确是我情难自禁的嘴贱之言,毕竟那时不近女色的你一身的禁欲气息,还在外装成谦谦君子的模样,谁看了会不想撩拨一下?区别只在于敢不敢而已?恰好我不怕死,也不怕被你讨厌,我一个没忍住就开腔了……
      “怎的?我现在已为当初的不当言行付出代价,你还想拿这事嘲笑我到几时?”

      听出陶嫣然话里悔不当初的懊恼之意,朱宸濠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
      可听到“求死”二字时,原本刚才舒展开的眉心瞬间蹙起,连带手上的捻拧动作都加重了力度:「你到底无欲无求到何种程度?才会一天到晚都想着死?这世间就真的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了吗?——我朱宸濠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不同于陶嫣然的勇敢无畏,他怕是到死都不敢把这些问题宣之于口,就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而且,朱宸濠又一次确定,陶嫣然是个无限接近神佛和天道的怪胎:自以为是的爱、大公无私的爱、怜悯施舍的爱……唯独没有自私利己的爱。
      就算把她拉入欲望与迷茫的深渊炼狱,她都能保住自己最后的矜持与理智,绝不用妄言及虚假允诺来换取他朱宸濠的饶恕与疼惜。

      她对他说的话每一句都发自真心,为他做的事皆用尽全力,即便有些允诺她并未达成。
      他总觉得自己因她失去良多,却从未算过自己从她这得到多少,自己又给予过她什么?
      ……如今竟还想强求她赐予自己更多?!

      「朱宸濠,你是有多贪得无厌啊?」
      「还打算用眼泪像骗普通百姓那样骗得她的同情?要多无耻的存在才能想出这样的损招?」

      “你真那么讨厌现在的我?”
      “嗯~我现在就是后悔,怪自己这方面的见识太少,没看出你原是个色中饿鬼~否则,我一开始肯定离你远远的。”

      被陶嫣然貌似无心的话直击内心,有意的听者——朱宸濠的神智有一瞬的眩晕:“哦,如果我当初真的看不上你,反而利用你对我的感情骗得权力地位,再把你弃如敝履,你要怎么办?”

      “……?!”
      敏感的要命之处总算被放过的陶嫣然,这会总算注意到朱宸濠话语里的颓丧与低落,思及这傻子会把她当成“神明”来亵渎的奇怪念头,直觉他肯定又在自卑自厌加自我怀疑了,她连忙一改语气地坏笑道:“得不到的当然会更想要。”

      “呵,如果你真看不上我,我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对你好,权当自我满足和自我感动。
      “等你已习惯我的存在、却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前,就在你最得意和最高兴的那一天,突然死在你的面前,以最凄惨的模样。”

      「凄惨?」
      一听到这两字,朱宸濠便想起陶嫣然昨晚痛失神智时的模样,他的心脏立马像被什么东西揪紧般难受。

      “把我弃之如敝履?率先喜欢上你的我,有可能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吗?
      “且天性凉薄如我,就算让你把我抛弃,你觉得我又会难过多久?”

      “……”
      愣愣凝视方才眉飞色舞的陶嫣然,心悸之余,更吃惊于其言语及神色间洋溢而出的自信与高傲,朱宸濠觉得身下的人浑身都似在发光一般夺目,恰恰她说出来的话让人心中恶寒到毛骨悚然起来,并让他下意识地觉得庆幸:「还好我一早就爱上了她。」

      “怎样?你肯定没铁石心肠到会对‘他’的死无动于衷吧?即便你能在那样的我身死当天淡然处之,日后也会被‘拥有过后的失去’其孤独感折磨疯,因为必然不会再有势均力敌的人比我更爱你了。”

      瞠目结舌地瞅着眼下这软柔无力的绝色之人,朱宸濠想到南昌王府院里的那株夹竹桃——
      艳若桃花,傲如寒梅,花朵看似娇嫩可摘,赏心悦目,实则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皆因它浑身都是要人性命的剧毒,一如眼前玉体横陈、当下正受制于他的陶嫣然。
      以为她已尽在自己掌握,实则他已沾染其身上的“情蛊之毒”,早已中毒至深,积重难返。

      “我可是做了坏事还会让别人觉得我好的烂人,确实和你这‘泼皮无赖’刚好相配,近来的苟且之事也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说到这,对欢好之事实在羞于启齿的陶嫣然,不敢直面朱宸濠目光地偏过头,脸上和耳朵都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我说现在的你讨厌,是相较于当初一眼就能看透的你,当前的你我没法全部看透,更别说掌控。”

      心跳因陶嫣然的话语逐步加速的朱宸濠,呆呆看着这会周身肤泛桃红,体态如花枝娉婷娇挺的爱人,呼吸随之越发低沉粗重。

      “我讨厌一成不变的东西,却又不喜欢完全脱离我预计的事物,所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是我料想不到的,我估计都是这个说法,希望你别把我嫌弃你的话太往心里去。
      “你要记住,不是有违仁义道德的事,大多我都可以为你忍耐,因为你是我认定的人,直至我不堪承受为止。”

      好不容易才忍住动情之举的朱宸濠,对刚刚听到的话不快地直皱眉:“听得出来,你对与我欢爱之事是又爱又恨。可每次事前你对我的拒绝,都会让我觉得很受伤。”
      虽然也因此增加了不少乐趣,这点朱宸濠是绝不会告诉毫无自知之明的陶嫣然的。

      “朱宸濠,你好好看清楚,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人就有其上限,别擅自把我想象得过于完美,而后对现实中满身缺陷的我失望好吗?”

      「我也会当曾经那位禁欲系的宁王大人,是存在于幻想中的一个幻影:哪有男人爱上一个人后,还能对爱人毫无念想和欲望的?」
      「要真有,怕不是个阳痿哦。」——同样当过男人的陶嫣然,可以很笃定地得出这样的结论。

      “……”
      朱宸濠觉得自己可能得了“一听到陶嫣然说自己是普通人就想发笑”的病,这混蛋是真的自以为是到听不进人话的程度:“‘我从不觉得你完美’,和‘我每时每刻都想与你共赴云雨’有什么矛盾之处吗?”

      “没有,我觉得很荣幸,但请允许我拒绝。”
      “为何?明明你每次都那么享受。”

      “我、我确实不讨厌与你共享鱼水之欢,甚至称得上喜欢。——但是,我讨厌自己完全被他人控制的感觉,更讨厌变得陌生且毫无自制能力的自己!
      “何况…何况你还爱玩各种没羞没燥的花样,要是我连仅剩的介怀和羞耻心都不再有,那我们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让你作为主导的一方呢?”
      说话间,朱宸濠总算松开对陶嫣然双手的禁锢,且整个人都老实规矩地侧躺回她的身边,只目光专注又含情地注视眼前又一次为他驱赶心中困惑的爱极之人,内心安然又心满意足之余,还有满心的欢喜与爱意想要与旁人共享。

      而双手重获自由、半身瘫痪的陶嫣然还没来得及暗自松口气,又被朱宸濠的一句话把心提到嗓子眼:「明知道她现在一动不能动还这样说,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没等陶嫣然继续深究,某人喷薄在她耳旁的气息便越来越炙热,且还夹杂着压抑而沙哑的闷哼声,断续而绵长,婉转而悠扬,媚极又撩人之极,听得陶嫣然脑内“轰”地一声炸开,浑身的血液都似冲到了脑门上——

      “你、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费力侧过头睨着那眉睫湿漉低垂、双颊艳红见汗、薄唇莹润翕张的惑人神貌,只一会儿,陶嫣然便口干舌燥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朱、朱宸濠,明知道我现在动不了还这样、这样……就欺负我拿你没办法,你故意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如果…嗯啊~日后…我每次都先让你当主导的那方,哼~你还会抗拒与我一道沉沦吗?”
      朱宸濠边声音起伏不定地说着话,边用自己的栗发撒娇似的一下下磨蹭陶嫣然的肩颈与侧脸。

      没有能比强势者服软,自持者放纵,骄矜者堕落,主宰者向你讨好求欢更具冲击力的画面了,对朱宸濠的渴求向来坦诚无比的陶嫣然,其心防立马便土崩瓦解到连渣都不剩地一把抱住他的脑袋:“我、我愿意!朱宸濠,我要你!现在就要!为你,我愿意成为一只禽兽。”

      “哼哼…哈哈哈哈哈……陶嫣然,不愧是你,真够老实的。”

      “呃?”
      被朱宸濠从阴鸷到张狂的大笑吓着,陶嫣然一时间木然呆愣到有些回不过神来:“你…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我怎么敢?”
      轻松挣脱陶嫣然的拥抱,再翻身重新把茫然无措中的她压住:“待你下半身能动后,会让你抱我的,不过在这之前,什么事你都得乖乖听我的。”

      一脸懵的陶嫣然:“……”

      “放心吧,不是什么‘让你留下来一直陪我’的为难要求,只是让你每天都乖乖地喝我的血,巩固这躯壳对你灵魂的桎梏而已。”

      “啊~这和强留我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你跑你的,我留我的,咱们各凭本事。”

      侧头避过朱宸濠的亲吻,陶嫣然此刻如临大敌:“哼,以色迷人算哪门子的本事?”

      “知其所需,投其所好,怎么不算本事?何况还得本王放下矜持和身份,学会扭拧作态。换做是你,你能做到?”

      仰望着眼前得意忘形、却又妩媚蛊惑的孤高面貌,陶嫣然看得完全移不开目光,却也并不妨碍她气得哭笑不得:“我确实做不到……对爱你的人用美人计,宁王大人真了不起~呵——嗯?!”

      “过奖。此计对你好使得简直超乎想象,不是吗?你要是气不过,不妨以我之道,还施我身?”

      “你、你想得美!哈啊~”
      “是啊,我长得也美,谢我君的明鉴与赏析。”

      “……”
      陶嫣然恨不能把某人揪成秃子,看他还能不能这么臭美。

      “叮铃…铃铃………”
      项锁上似流苏四散、被银链紧系的铃铛随主人半身的起伏而晃动,发出破碎但断续的声响,似流水声清泠悠长,却无法掩盖阁中二人缱绻缠绵间发出各种韵律。

      ……
      …………

      情潮平复后,朱宸濠如常抱紧他想与之完全融为一体的人,怜惜又意足地帮难受反胃中的她擦掉嘴角的鲜血:“对不起,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更讨厌喝我的血,可不这样做,我就无法平复过快的心跳和平息自己心中的恐惧。
      “虽然你现在因一无所有而迷茫,我却庆幸你现在只能依靠着我。我……”

      “咳呜……”陶嫣然猛地掩住自己的嘴,好不容易才忍住干呕的她,还得提神劝慰丧气的朱宸濠:“行啦,我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一半都是自找的,不能全怪你。
      “会自责自卑的宁王,我真的看不惯,以至于让我质疑自己存在于世的理由。”

      瞧着陶嫣然跟孕吐妇人似的难受模样,朱宸濠不置可否给她按揉起腔腹来。

      “你给我记着,当初让我一眼看上的,可是那位志比天高、满腔孤勇的宁王殿下,而不是一个会为情所困的庸俗情圣。
      “强取豪夺乃我等志趣,相爱相伤是我们气运造就的必然结果。我们合则便是天下无双,分则亦可各自为王;别说得好像我们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一样,成何体统?”

      帮陶嫣然揉胃的手霎时顿住,两人对此却都毫无所觉。

      “事到如今,你我皆顺其自然,随心而为便是,何必管对方痛不痛快,反而让自己不自在?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这样看着我作甚?”

      “你说的都对,太对了!——随心所欲是吗?那么我又想上你,你也会……”
      “滚!再来我真的和你拼命!!”

      “哼…哈哈哈哈哈……”
      「真好,他的神明又回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夫妻私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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