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世荣耀》何以沫

14、第十四章

　　自从上次看洗澡的乌龙事件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怎么见过。
　　一个月的合租期也到期了，王荣合作的那个游戏也结束了。
　　自那以后，王荣和徐驰好几年都没有再见了。
　　两个人再也没有了交线。
　　直到徐驰结婚，叫了她。

　　王荣站在草坪中央，远远地看着正在举行露天婚礼仪式的新人叹了口气。
　　细细数来，已经三年没见过徐驰了。
　　“天呐，三年了。”王荣搬弄着手指惊叹道。
　　曾经几百次甚至几千次幻想过，有一天徐驰会给自己戴上戒指，揭起头纱，她一定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一定会哭得稀里哗啦。
　　但那终究只是幻想罢了。
　　即使天天出现在梦里，那画面还是如此不切实际。
　　脑子里关于他的画面，是夜空中的星辰，剩下的繁星，海边的夕阳……
　　无处不在，是最美好而最挥之不去的存在。
　　但是都过去了，都终将过去的。
　　今天王荣站在那个在她幻想中属于她的新郎在现实中真正的婚礼的正中央，也没有太多眷恋和遗憾。

　　可能说出来大家都不相信，三年如一日的爱慕，没有一天间断过。

　　好像这三年以来生活的所有中心都是围着他。
　　王荣心里有些小庆幸，从今往后似乎终于可以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但是，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生活。
　　因为脑海中幻想的所有的关于未来的画面，徐驰都在里面，突然把那个人活生生的抽走，之前铺垫好的一些情景便显得没有意义。
　　徐驰和他女朋友，哦不，应该说是妻子选择了西式的露天婚礼，办在海边，无比浪漫。
　　王荣有些放空地看着风景，脑子里却是空荡荡的的一片。
　　“不上去道喜？”吴双双推了推发着呆的她的肩。
　　“哦，当然要祝贺啊。”王荣从包里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红包。

　　“那时候我还真相信他喜欢过我呢。”王荣叹了绵长的气，“想想那时的我也是醉了。”
　　王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现在想想是不是挺傻？”
　　吴双双脸上的笑意突然没有了，转而是一阵怜悯，“没有啊，现在想想当时的你应该很幸福吧。”
　　“是啊，特别特别幸福。”王荣看向徐驰，而徐驰也正好扫到她，挥手和他们两打了个招呼。
　　王荣走过去，把红包递给徐驰，没敢多看他一眼，视线全部集中在旁边的新娘身上，“啊，你老婆好美啊。”
　　徐驰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容，“是啊，谢谢你们今天能来啊。”
　　“说的什么话呢。”王荣朝他摆摆手。
　　——就算再远再忙再不可能的，今天我也会赶来啊。
　　——最后见你一面了的嘛，总要好好和初恋道个别的。
　　还有很多其他的宾客，徐驰忙着招呼别人，就没有再和王荣她们多聊。
　　“啊，刚刚说到哪儿了？”王荣回想了一下，拍了拍手，“对了，说到那时候是不是幸福。”
　　身边的吴双双认真地听着。
　　“怎么说呢，那时候觉得每天每夜不管做什么事，都有目标，都有明确的目标，我不怕别人嘲笑，不怕别人知道，我还怕别人不知道呢，最好全世界都知道有个女孩子喜欢徐驰喜欢得不行，这样才有那种占有感。”
　　“是啊，那时候有几个喜欢徐驰的因为你都不敢和他表白，生怕你去找她们麻烦呢。”
　　王荣停下脚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驰。
　　他穿着西装的样子英俊无比，正如第一眼遇到他，那容颜还是没变。
　　不记得确切是哪天了。
　　只记得那天阳光满溢。
　　那天微风从她的耳边吹过，撩起的了她的几缕发丝。
　　她看着那个少年，忍不住的嘴唇微启，瞳孔收缩的异常明显。

　　好像全世界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似乎惊人的决定都是在拿某一个瞬间做出的。
　　而在第一次遇到徐驰那个瞬间，王荣就发誓要一直爱他到不得不停止的那一天为止。
　　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
　　日历本在十月二十号这一天打了无数个圈，生怕自己会忘记一样，每天对着日历数着“距徐驰婚礼还剩多少多少天”，数完后把今天用又黑又粗的马克笔划去。
　　今天早上看着日历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一天就这么悄然无息地来临了。
　　虽然很早之前就得知徐驰要结婚的消息了，但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也怀揣着婚礼可能因为什么原因取消的希冀。
　　真的迎来这一天的时候，也没有那时候想象会有的伤感和释怀。
　　——是时候道别了。
　　只是这么简单的想法而已。
　　并不想去让徐驰难堪，也并不像去争奇斗艳，王荣穿着很普通的衣服背着那个用了好多年的帆布包就去了。
　　看到徐驰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波动，但是哪怕是的洪水，经过十年的洗礼，也早就变成微小的涟漪了。
　　其实王荣是个很奇怪的人。
　　她做的每件事似乎和徐驰有关，都和喜欢徐驰有关。

　　可能当时的大家都太过年轻，不知道那些意味着什么。
　　其实王荣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那些事情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她并没有得到什么，也似乎没有失去什么。
　　那这十年来，她到底在为了什么爱得那么努力。
　　距离晚上的婚礼仪式还有一段时间，大家都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
　　王荣没有看手机，她手机里唯一在意的联系人就是徐驰，而现在的他是不会有时间回她消息的，索性这样也好，受够了无数次发一个消息就对着屏幕傻等，受够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就紧张到浑身发抖但最后只收到“哦”“好”这样让人心冷的回复。
　　这一桌坐的都是以前同事，大家关系都非常好，看到王荣的时候都会刻意多和她聊两句。

　　王荣坐在位子上，认真地看着显示屏上重复放着的一张张的徐驰的婚纱照。
　　“好帅啊。”不禁脱口而出。
　　周围的人好像也没太在意。
　　这句话听过太多次，都快听得耳朵生茧了。
　　“我家徐驰好帅”“徐驰是我见过最帅的男生”“徐驰怎么看都看不腻，怎么会有男生长得那么好看呢。”从王荣的嘴里可以听到一万句关于徐驰的不重复的赞美，而被这样的声音洗脑的后果一种是渐渐觉得徐驰真的很帅，还有一种就是现在其他人所做的——选择性屏蔽。
　　不知道盯着照片看了多久，王荣拿出手机。
　　打开相册，里面有好几个相薄分组。

　　心被小小地揪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王荣一眼，她的眼睛里还是写着满满的爱慕，觉得有些难受，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选择假装没看到的样子，继续胡乱翻着自己的手机。
　　相册里都保留着徐驰的照片。
　　王荣把相册全选，手指悬空放在右下角的删除键上。
　　始终没有那个按下去的力气。
　　那个按下去，叫做“忘记”的力气。
　　这些是她三年来都视为珍宝的照片，只要想徐驰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一遍不够就看两遍，两遍不够就看一个晚上，看到忍不住了下次去他学校或者他家蹲点看到真人为止。
　　——算了，以后也不能想他了，看了只有更伤心。
　　这么自我安慰着，却还是没有勇气用力下去。
　　——要不还是留着吧，也算是对过去的一种怀念。
　　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舍得把照片删除。
　　想着反正手机也有密码，也不会被别人发现自己还藏着别人老公的照片。
　　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以“我比她早爱好多年”的理由理直气壮的反驳过去。
　　爱情本来就没有先来后到，相反可能是遇到太早了，在不该相爱的时候遇到一个想爱的人，结果也未必明朗。
　　再一次关上手机，藏了起来，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不想被别人发现。
　　突然意识到，现在再喜欢徐驰的话，就变成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呢。

　　那些做的习惯了的事情，如今都变成了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王荣从来没有为徐驰哭过，即使是被婉拒，她也总是相信没有到最后自己还有机会。如果最后徐驰还是觉得自己好和自己在一起的话，当初的泪不是白流了么？所以王荣一直告诉自己她会感动徐驰，她会打败一切，她会阻止徐驰爱上任何人，她会得到徐驰的。
　　虽然这些在现在想想，都觉得无比可笑。
　　但那时候的天真，真的可以击败一切的失意。
　　王荣漫无目的地看着周围，突然注意到这桌的来宾名单，看到一个显眼的名字。
　　“郭杭也来？”她脱口而出。
　　周围的人被她吸引过去，说道：“是啊。”
　　据说两个人的公司后来不合伙了，郭杭后来继承了家庭产业。

　　“据说和新娘也认识，所以顺便放我们这桌了。”
　　好像提到郭杭，大家都特别感兴趣，各种各样关于他的消息都传到了王荣的耳朵里。
　　这个名字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那时候公司里大家都知道郭杭对王荣有意思。
　　还有传言说两个人是因为王荣才闹崩的。

　　“不知道他看到我会不会想打我。”王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都过去那么久了。”吴双双安慰道：“何况郭杭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冰箱啊，那次你指着他鼻子骂完一通之后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看上去是那种大度不会记仇的人。”
　　王荣还是有些不安，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要进行仪式了，突然有个人看着不远处并叫着郭杭的名字，本来各管各的这桌又似乎重新活跃了起来。
　　郭杭穿着一身西装，笔挺地走了过来，只剩下王荣旁边的空位了，他便没有犹豫地就坐下，余光瞥了一眼王荣，她尴尬地朝自己笑来，郭杭也很有礼貌的回了一个笑。
　　“听说你现在是大律师啊。”一个男生直接走过去搭住他的肩，一副很殷勤的样子。
　　俗话说，人的一生中一定要有三种朋友——医生、老师和律师，并不是说这三种人的社会地位有多高，只是在很多特殊的时候这三种人都有救急的功能。
　　身边有个知名的律师，就好像有了一份就算不小心做错了事也不怕会死很惨的保证书一样，总觉得这样的人需要多去巴结巴结，以为自己留个后路。
　　郭杭的性格似乎比高中的时候圆滑了很多，记得以前他是那种和谁都不爱说话的脾气，而可能因为踏入社会，又因为职业的关系不得不和人打交道，所以说话处事方面的确改变了很多，除了那张还是依旧帅气的脸，似乎眼前这个人和当初的那个郭杭已经无法重合。
　　“大家都还和徐驰有联系呢？”郭杭环顾了一下这桌人，最后视线并不刻意地落到王荣身上，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又把视线移开。
　　“是啊，我们的联系算不上很多，但……”说话的人看了一眼王荣，停顿了片刻，“大家都是以前同事吗，结婚这种事总是要来祝福的。”
　　郭杭点点头，“其实我是和新娘认识的，是我之前的一个客户，无意中得知她丈夫是徐驰，然后才又和徐驰联系上的。”
　　“听说徐驰现在做得如鱼得水呢。”
　　郭杭想起了一些关于徐驰的故事，敷衍地笑了笑。

　　郭杭这才意识到王荣这个人的存在，想起她是那种只要和徐驰有关的事情都要想尽办法一探究竟的性格，想着这个桌上可能比自己了解徐驰多得多的人应该非她莫属。
　　有点好奇她对徐驰是不是还一如既往的执着，但郭杭不八卦也不在意，所以这个想法在脑中只是一闪而过罢了，他今天只是为了顾及生意上的面子问题来凑个份子的罢了，并没有想要收获别的东西。

　　仪式终于开始了，郭杭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而他的位置坐在靠角落边，从他的视角无论往哪里看都会瞥见身边的王荣，她似乎是整个场最聚精会神的人，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每一处徐驰存在的地方，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王荣还是觉得这个眼神有些熟稔。
　　这世间最骗不了人的就是眼神，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确信王荣还爱着这个正在给另一个女人承诺的男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微微柔软了一下，但立刻的，觉得这整个事件根本与自己无关。
　　其实婚礼的仪式总是千篇一律，更何况郭杭觉得那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爱情可言，所以整场婚礼都让他觉得异常的无聊和做作，可能见过这种虚伪的人和事太多，也就并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真实的东西存在了。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何郭杭蓦地抬头看向王荣，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生倒是真实得无懈可击。她从来不掩饰，从来不知道羞耻，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一心追求者自己想要的东西，这种性格在现在社会上已经很少见了，虽然说不上是好，但至少让看惯虚伪的人觉得与这样的人相处会非常的轻松自在。
　　本以为王荣会喝很多酒，然后借酒装疯，就算不去抢婚也至少会发表一些“为什么是新娘不是我”的长篇论文，但王荣没有，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喝酒，认认真真地看着每一场仪式，徐驰不在场的时候她会和同学们相谈甚欢两句，但只要徐驰一回到台上，她的视线就不曾离开。
　　婚礼的后半场通常都是大家喝多之后开始回忆过往，因为是徐驰的婚礼，所以自然他会是第一主角，而话题中的第二主角，毫无意外地落到了王荣的头上。
　　虽然不是现实故事中的女主角，但在他的世界里跑了三年的龙套，也多少会比一般人来的存在感强烈得多。
　　“王荣，我那时真的特别佩服你。”对面一个人拿着酒杯站起来，对王荣竖起大拇指，“说实话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和徐驰结婚呢，真的，我认真的，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比你更爱他对他更好了，你说他怎么就选了……”
　　“好啦。”王荣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今天是徐驰大喜的日子，你在这里乱开什么玩笑呢，这话其他时候说我都会不客气地接受的，可偏偏是今天……”
　　王荣说着低下头去。
　　空气里的气压开始降低，似乎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以为这会是暴风雨前夕最后的宁静，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以王荣的性格今天一定会大闹婚宴会场，只是她们不知道她会在哪一刻爆发，而只要这一刻没有到来，所有人都要做好一级戒备的状态。
　　“今天不太适合开玩笑哈。”王荣说着又倒了一杯酒喝完，“新娘听到说不定要来打我呢。”
　　桌上剩下的人都面面相觑，尴尬地相视而笑着。
　　郭杭因为开车，加上明天有会要开，所以他是这个桌上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人，看着一个个都快醉倒的样子，郭杭适时地开始阻止大家继续喝下去。
　　仪式结束到最后，是新郎新娘敬酒的环节，而王荣这桌被安排在最后，王荣喝得头有些晕乎，他看到穿着一身西装的徐驰面带笑意地朝自己走来，一瞬间有些失神。
　　在那一刻她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忘记了今天是徐驰的婚礼，忘记了他身边还站着他的新娘。
　　只是心底有个轻微声音在偷偷告诉她——
　　“抱他一下吧”
　　于是也没有想多，迈出了步子，朝徐驰伸出手，整个扑了上去。
　　可能因为一下子没有力气，整个人一软，徐驰正好接住了她。王荣抬起眼，看着他，想开口说话，但她只是觉得这一刻幸福得什么都说不出。
　　一边的吴双双意识到王荣的失礼，把她扶起来连忙跟新娘道歉，“不好意思她喝多了。”
　　新娘大度地摇了摇头，看到一边的郭杭，于是笑着跑过去敬酒。
　　徐驰看着王荣，有些担忧的样子，“你没事吧？”
　　这样的关怀，总给人温暖的错觉。
　　王荣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抿了抿唇，“没事，别担心。”
　　徐驰看着他，薄唇微启，似乎是想说什么的样子，但突然胳膊被新娘拉了过去。
　　“快来敬大律师的酒啊，你看他百忙之中还抽空来婚礼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王荣就这么看着徐驰的背影，眼睛里空荡荡的一片。
　　他刚刚似乎是想说什么的，但最后还是没有机会说出口。
　　那原本可能是这辈子他最后一次对自己说话了，但最后居然连那一句话都没听到。
　　王荣看着徐驰牵着她新娘的手离开。
　　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一天。
　　她站起来，穿上外套，有些跌跌撞撞地走着。
　　周围的人都很惊讶王荣今天过于正常的表现，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松了口气。
　　吴双双也喝了不少，没办法送王荣回家，环顾这桌似乎最清醒的人就是郭杭，于是再三拜托郭杭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要把王荣安全送到家。
　　虽然觉得今天的王荣是个定时炸弹，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把她扶到车上以后，郭杭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只见王荣两眼失神地望着前方，一句话不说。
　　“地址？”
　　郭杭问完后大半天，王荣才恍若初梦地回了句，“啊？”
　　郭杭摇摇头，“家里地址给我，我送你回家。”
　　王荣有气无力地说了个路名。
　　估计是怕车里太寂静会略显尴尬，于是郭杭打开音乐，平时他喜欢听蓝调一点的慢歌，没想到这样的旋律正合王荣的胃口。她望着窗外，跟着旋律徐徐哼唱起来。
　　“你也知道我很喜欢徐驰的吧。”在某个红灯的时候，王荣突然开口，让郭杭觉得有些意外。
　　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回道：“记得。”
　　“三年了。”王荣摇摇头，“时间过得好快，是不是？”
　　“嗯。”郭杭并不是想认真接话，只希望快点敷衍了事，他并不想在不关紧要的事情上面花费太多精力。
　　“还有两个小时，今天就过去了，而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能提徐驰的名字了，我和他的生活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关联了，我只剩下最后两个小时可以想他了。”
　　其实郭杭很想泼她冷水，但他也知道失恋中的女人最脆弱且最没有理智可言，因此他选择沉默并且默默加重踩油门的力气，心里想着只要听完她一路的唠叨就行了，以后就和她没有任何瓜葛了，就当是在听客户的无理取闹好了，这些毫无意义的对话之间的区别只是一个收费一个不收费罢了。
　　在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王荣突然指着那里说到：“那里，那里和徐驰一起去过，那天天太热，他请我吃了冷饮。”
　　过了一个街区，王荣又指着咖啡店说到：“这家咖啡店我们一起来过，那时快考试我们约出来一起复习。”
　　一个红灯以后王荣又不出意外地说：“这里的麦当劳我们还来打过工。”
　　对她孜孜不倦的回忆郭杭只是觉得有些聒噪，其实她故事里的人和他本身并没有太多瓜葛，只是说故事的人这么兴致勃勃，听故事的人总不好意思以“我不想听了”这么直白的话来打断。
　　“你说，徐驰会不会觉得我特别烦？如果有个人像我一样这么追你，你会不会觉得她特别烦？”
　　“会。”郭杭回答得直截了当。
　　王荣沉默了片刻，不悦地努起嘴，“可是徐驰他就不会，难怪大家都说你冷冰冰的不好相处，明知道今天我特别难受，也不会安慰安慰。”
　　口气像是生气的女朋友，等待着男朋友的安抚与道歉。然而这招对郭杭全然无用，他是个纯理性思考的人，在他的世界里王荣的行为就跟神经病没什么两样，虽然说不上讨厌，但绝对不是他会欣赏的性格，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该勉强，那些所谓的努力都是浪费时间罢了。
　　“有什么好安慰的，会造成今天这样你咎由自取，早就好放手了。”郭杭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具体是带着什么情绪，只是觉得如果不好好把她骂醒她应该还会继续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自拔。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王荣猛地看向他，“我知道这个结果不是我希望的，但我并没有抱怨什么，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一直纠缠着他让他困扰，但说到底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结婚了我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幻想，我只是想把心里的情绪宣泄一下而已，对不起我忘记和你根本不熟，你也一直以来就不是一个友善的人，也忘记了你一直以来都挺讨厌我的，我真是随便找个路人说都比和你说强。”
　　郭杭最讨厌这种一说话就一长段一长段并咄咄逼人的人，印象里认识王荣以来就和她好好说过两次话，第一次是高中拒绝笑话后她噼里啪啦跑过来说了一顿自己没眼光，这次则是十年后好不容易重逢却说两人连陌生人都不如。
　　似乎这个女人一直有把郭杭弄得心情很糟糕的本事，直性子的人和直性子的人相处总会有很多毫不拐弯的碰撞，郭杭没有接话，只想快点送她回家后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这个为了一个男人像神经病一样的人。
　　可以感受到车内超低的气压，王荣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手按了按胸口说到：“我想吐，你停车。”
　　郭杭立刻靠边停下，但还是没来得及，王荣打开车门的时候已经吐了一些出来。
　　郭杭闭着眼大吐一口气，似乎想把自己内心强烈的怒火压抑下去。
　　王荣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特别失礼，但实在无法自持，蹲到路边就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郭杭慢慢走到副驾驶，看到车子已经面目全非，握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朝王荣揍下去。
　　“实在不好意思，你别管我了，我等会吐好自己打车回去。”王荣也察觉到对方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潜意识里有些恐惧感，想赶快逃离他，也感觉的他更想马上甩掉自己，便给双方找了个台阶，让散场不要显得充满火药味。
　　郭杭听到她这么说，有点如释重负，好像一直想扔掉的累赘终于自己掉了一样，没有任何负罪感。
　　“那你自己小心。”并没有带着任何担忧，听着倒是像是吵架一样的语调。
　　没有半点犹豫与停留，郭杭以最快的速度开走了，几乎是用一种逃跑的速度。
　　王荣没有半天留恋或期待，她倒是庆幸郭杭这么决绝地就走了，意识到自己今晚的表现已经让人无法直视，只记得自己一路都在支支吾吾着关于徐驰的过往，无论碰到任何一个不熟的人应该都会被她烦死才是。
　　其实一直以来王荣都不讨厌自己的性格，虽然知道自己有时候过于执着与恼人，但她一直认为这反而是她性格中的优点，但这一切都是在她相信结果会是如她所愿的情况下的假设，而如今她发现她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瞬间变成了炮灰，可能真的如郭杭所说，如果她早点意识到问题所在，可能结果并不会那么难堪。
　　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王荣抹了抹嘴，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水漱了漱口，发现这里离以前公司并不远，又比较安全，决定下车过去走走。
　　这条路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异常熟悉。
　　再过去天天会经过的路，现在都显得有些凄冷。

　　所有的地方都写着数不清的回忆。

　　可能并不是两个真正有缘的人，只是王荣一直一直都在制造很多生硬的缘分。
　　现在想来徐驰其实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这样的话，那么多年，自己给徐驰带去的烦恼可能真的不少呢，也许因为徐驰真的只是因为善良不忍心伤害她才一直没有彻底地拒绝她，才会一直给她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夜晚的星辰的闪耀，就像眼中晃动着的泪光。
　　这是王荣第一次为了徐驰流泪。
　　因为这一次她知道，是真的，永远的，要和他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