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护卫是女郎（重生）》江驰

4、第 4 章

　　陈氏皮笑肉不笑没再接话，二人一路并肩走着，在垂花拱门处才分了道。

　　“就凭她？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算计到老娘头上来了！”陈氏瞧见二房人走远了，才骂骂咧咧念着进了自房的院子。

　　大房所出两女一男，长女几年前嫁了人，小的男孩儿在书院念书，家中便只有一个议了亲待嫁的次女裴月兰，这会子听到她娘亲进门摔了一地茶盏子的动静，连忙出来给她顺气。

　　方才正厅上发生的事她已听嘴快的下人说了个大概，她历来嘴笨，只一味拿团扇扑着凉风，翻来覆去说着母亲莫气。

　　“我能不气么？！”陈氏一瞧见女儿这个不晓得厉害好歹的软糯性子就来气，手指点着她的脑门儿就数落，“你婶婶那点儿嫁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花出去是当初老爷子当家做的主，现在轮到我当家了就要往里头填，有这个理么！本来那一屋子病秧子养着，光汤药钱都不少，这下你三妹妹心野了张口要自己的嫁妆，指不定在你前头攀上嫁出去了，到时候你娘的脸往哪儿搁！前头给云姐儿说亲也是，反正什么事沾了他们三房我就没有顺心的！”

　　裴月兰低着头，晓得她母亲管家不易，便嗫嚅着问了一句，道：“女儿知道母亲劳累，那、那分了家不就……”

　　“分家？”陈氏一把夺过女儿手里的扇子，大力给自己扇着，“你想的倒是简单，你要光分那一家出去不被人戳脊梁骨？再说了，还有两张武馆的文牒没拿到呢，且再看看吧。”

　　裴月兰知道母亲所言是至今下落不明的两份武馆文牒，济川城治民严谨，虽不反对百姓尚武，但是如武馆校场这般可以组织众人训练的场所，是必须得有官府登记派发的文牒才可开门经营的。裴家武馆五处分号，全数由她三叔裴长春一手办起来，大房二房当初只要来三间武馆的文牒，另有两张一直没有机会寻得，但显然她母亲还惦记着。

　　“可……可是当初三叔待我们很好……”她虽有自己的是非论断，可父母所求样样都是为了她们子女，她不敢说母亲不对，只能低声辩驳。

　　“傻孩子，别人对你再好，那都是施舍，有些东西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才踏实。”陈氏有些疲于应对自己这个单纯迂腐的女儿，便对吩咐一旁的丫鬟，“来，昨个新进了一批缎子回来，陪二小姐去挑一下，喜欢的就留下作添妆。”

　　陈氏把屋里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了她的陪嫁仆人海嬷嬷在身侧。

　　“我看今日那丫头反常得很，这几日多留意下三房那边的动静。”

　　“是，夫人，我这就去提点秋红那丫头。”

　　裴思云刚一跨进清淮苑，就瞧见母亲靳氏在小厅里头来回踱着步等她，柔和的眉目所见皆是担忧。

　　“阿娘。”

　　靳氏急急向前来拉住她的手，关切问道：“你祖父寻你去可说什么了？”

　　“没事，祖父多日未曾见我，叫我去问问哥哥的情况，还说我已经年满十六，提点着大伯母早日把娘当年的嫁妆备好给我做添箱呢。”

　　靳氏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眉头又皱了起来，问道：“怎的好端端提起嫁妆来了，他们又给你说媒了是不是？上回一个泼皮无赖还不够是么？”

　　靳氏握着自家女儿的手又紧了紧，年轻时烟波般的含情目这会子满是坚定，说道：“云姐儿你放心，你若是不想嫁的，娘拼死都给你拦下来！凭什么大房两个姑娘夫婿都是千挑万选，轮到咱们云姐儿就这般胡乱打发么？！”

　　裴思云瞧见靳氏这副模样，是又无奈又好笑。丈夫离世后的不顺心，已将她的脾气和性子磨得坚韧又温吞，也只有碰到两个孩子的事，她才会这般容易慌了阵脚，何况是裴思云的终身大事。

　　“没有，就是说起二姐姐顺带提到的我。”

　　“那就好，那就好。”靳氏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转而又想起一处关窍，悄悄压低了声音，“那武馆的差事你可同你大伯说了？”

　　当初云姐儿说要去郡主府应差事，她本是万分的不同意，可眼瞧着逸哥儿的病一日更重一日，她去大房讨些额外的药钱都要看人脸色，实在没办法才允的。但这份差事领了，那边要推了在武馆打杂的活计，她晓得自家公公是个不太好说话的，便有些担忧。

　　“我同祖父说了，大伯也在，倒也没多说什么。”清淮院没什么下人嚼耳根子，裴思云体谅她母亲忧思多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个儿攒嫁妆一事便想缓缓再说。

　　娘俩正说着话呢，裴思云的嫂嫂杨秀桐便提着篮子从外头进来了，院子角扫地的秋红乖乖问了一声好。

　　“云姐儿快来，给你买的核桃饼还软乎着呢，趁热吃。”杨氏把手里一长串油纸包的药递给裴思云，伸手从包袱里掏出一包核桃饼，一边念叨着，“这般贵的药也不知道……”

　　背对着秋红的裴思云朝嫂嫂使了下眼色，杨氏的方才话头就剩了个尾音，就被突兀地打断了。

　　“嫂嫂可吃过了？我看娘在厨房里煨了粥呢，咱们边吃边说。”

　　“瞧你这馋虫，我可忘记了，光一个核桃饼是填不满你的五脏庙的！”

　　三人说话间进了小厨房，院子里的秋红一下又一下挥着笤帚，也渐渐挪向了厨房临窗的位置。

　　退热清明续心脉的保命药方一副足足八两银子，被靳氏拿到后院仔细在火上煨着，厨房里一时就剩了杨氏和裴思云两人。

　　“嫂嫂，我去郡主府应差一事，还有我的酬劳，你可同旁人说过？”

　　杨氏晓得自己一家在这宅子里讨生活有多不易，性子最为谨慎谦和，自家院子里的事她从不会在外头多言一句，只道：“不曾。”

　　裴思云便把今日昀辉堂招她去的始末说了一遍，杨氏听完便红了眼眶。

　　“哪有他们这般欺负人的！先前巴巴想把你送出去换钱不成，这会子还有脸让姑娘家自己攒嫁妆！”

　　裴思云不以为意地喝着粥，道：“嫁妆不嫁装的也就罢了，反正我守着阿娘和嫂嫂，才不想嫁人呢。”她瞥了瞥窗外秋红扫洒的忙碌身影，不自觉冷下了脸，“我就是在想，我昨个白日才同郡主府签的字据，今天一早公中就有人来兴师问罪了，到底是谁这么上赶着从咱们院子往外头递消息？”

　　她去郡主府当差，本也就没想瞒着公中，不过是想先斩后奏，料想裴家也不至于撕破脸到郡主府去捉她。上辈子她被公中问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回她可没那么好拿捏了。

　　杨秀桐回想起方才院中那一幕，也忽的回过味来，问道：“你是说，秋红？”

　　“是不是的，咱们一试便知。”

　　上一世秋红这个人藏得极深，在清淮院中干了不少吃里扒外的事，让嫂嫂和阿娘在大房二房的夹击下可谓是腹背受敌。如今她既应了郡主府的差事，往后一月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当差，必不能时时顾及家中，所以她下定了决心，要在四月十三离家之前，把这屋里的魑魅魍魉都收拾干净！

　　秋红贴在厨房窗户足足听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奈何屋里头滚水顶锅盖烈火烧木柴的声音一阵又似一阵，裴思云姑嫂两个的谈话她是一句没听清，正当踌躇是不是该换个方向的时候，后院里头看着小火炉熬药的靳氏穿过小厨房到了前头，招呼她道：“秋红，你来替我看着点火，这煎最后一道离不得人，逸哥儿该到擦身的时候了。”

　　“哎，夫人我这就来。”

　　小厨房的里头的杨氏方才听了裴思云叮嘱，直觉自己夫君的救命药不能交到秋红手里，便蹭地站起身来，刚要开口推脱，就被桌边的裴思云拉住了袖子。

　　她看见裴思云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道：“嫂嫂不用管我，这碗碟我来收拾，天气还没暖和，哥哥擦身两个人动作快些好，免得着凉。”

　　“那、那行吧。”杨氏见裴思云这般，也只好顺着话接了下去，自去帮着靳氏兑好水，又合力将木桶搬到了裴逸的房里，一时间厨房里头就剩了裴思云一人。她就着锅里剩的热水慢条斯理地用丝瓜烙刷着碗，抬眼从半开的窗户望出去，秋红正低着头，仔仔细细看顾着陶罐里的药材。

　　上一世秋红在她进郡主府自顾不暇的时候，在家里作的第一回妖便是联合大房栽赃嫂嫂盗窃，还借用院里人的身份明里暗里引导大房的人来搜查，偏偏好巧不巧在嫂嫂的妆奁盒子的发现了大房陈氏丢失的镯子，逼得母亲和嫂嫂拿出剩下两张武馆的文牒才息事宁人。

　　这一次她想要肃清院子，让这一出好戏提前上演，就得抛出一些诱饵。

　　是夜，裴思云将白日里倒掉的药渣又偷偷捡了回来，同嫂嫂一一查验过后，便知道这鱼儿，已经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