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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她 ...


  •   两台奔驰仍旧是一前一后,忐忑而来,丧气而归。

      石澳半岛的风景还是那么干净清澈,空气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恩赐,午后的阳光越发金灿灿,照在那一大片宁静的高尔夫草坪上,宛如冻绿的湖泊。可秦佳苒无心欣赏,一是因为她心里装的事太多太杂乱,不知道回去了该怎么办,她似乎走了一条绝路。

      二是因为秦佳茜。

      秦佳茜让她完全无法思考自己的事。

      “呜呜呜呜呜.....不活了......”
      “你为什么不拉着我啊呜.....”
      “我好丢脸呜呜......”
      “谢先生难道不喜欢女人吗.....”

      秦佳茜折戟沉沙,铩羽而归,平生第一次在男人那吃了闭门羹,羞愤又气愤,一上车就开始嗷嗷大哭起来,纸巾浪费了一大包,哭得整车人都心烦意乱。

      “...他一定是不喜欢女人对吧?”
      秦佳茜蛮横地抓住秦佳苒的手腕,一双被泪水打湿的大眼睛逼着秦佳苒。

      秦佳苒完全被问到了,她轻蹙细眉,似乎有认真思考这件事,都顾不上手腕的疼。

      “对的吧?嗯?”

      秦佳苒只好说:“可能他真的不喜欢女人吧,不过......”

      秦佳茜没空管后面的转折,一脸的就是就是,抽抽搭搭松开手,压根不去看秦佳苒手腕被她攥出来一条红痕,她去抹脸上的眼泪,娇哼一声:“我就知道,不然怎么可能不扶我。我这么漂亮!”

      秦佳茜对自己的魅力和美貌有着充分且绝对的自信。

      秦佳苒咬了咬唇,正想说什么又偃旗息鼓,好吧,秦佳茜根本不想听。

      -

      秦公馆一连数日都沉浸在阴云之中,出了这样的大事,瞒是瞒不住的。

      圈里有了风声,说谢秦两家要联姻的事吹了,毕竟那日晚宴连晚餐都没有开,谢家太子爷先一步离场,谁都能猜到三分蹊跷。

      只是当晚去过酒窖的来宾都是缄口默言,一问三不知。
      也是,谁敢乱说谢家大少爷是撞到秦大小姐和男模幽会这种狗血剧情?

      李梦岚也勒令整个秦公馆的佣人,谁敢乱说一句就别想在港岛混下去,可一颗心还是悬得高高的,终日放不下,直到谢琮月在一场饭局上开了金口,轻描淡写一句性格不合适,寥寥几个字,听起来就是在指鹿为马,可还是给这场风波画下句号,李梦岚这才踏实了下来。

      幸好幸好,谢琮月是卖老爷子面子的,不然出了这事,秦佳彤的名声该烂光了。

      李梦岚第二天就带着秦佳彤去寺庙进香,供奉,拜神,点灯,捐了二十万的香油钱。

      在港城,寺庙永远是最人声鼎沸的地方,香火缭绕,门庭若市,长明灯经年燃烧,日夜不熄。

      从寺庙出来后,司机早已等候在外,随行的黄妈为太太小姐拉车门,一行人打道回府,宾利车内没人说话,死气沉沉。

      “妈妈,您说我是不是完了。”

      忽然,车内的死寂被打破。

      李梦岚一愣,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垂头丧气的女儿,“说什么胡话呢?”

      “妈妈.....”
      到了这时,秦佳彤才敢露出一丝消沉。这两天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强撑。

      李梦岚年轻时也是标致的美人,虽然不及白颂卿那样美艳浓烈,可她举止温柔,眉目温婉,是很标准的老一辈人会喜欢的那种大家闺秀。

      此刻,她温柔的眼睛里盛满浓浓的失望:“秦佳彤,你可是秦家堂堂正正的长女,如今艺术圈里炙手可热的明星,上个月你的画还刷新了最高成交记录,你怎么能说这种垂头丧气的话?妈妈为了你投资了多少心血,金钱,就是让你没出息的吗?”

      可那些画...
      拍卖出高价的画,大半都是妈妈和画廊私底下运作的.....与她的实力无关.....

      秦佳彤慌了,连忙解释:“妈妈,我只是受了打击有些丧气,您别放在心上。”

      李梦岚抬手,那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是透明的,她轻轻握住秦佳彤的手背:“是妈妈的错,太宠着你,让你以为做什么都有人替你料后。你已经让妈妈失望一次了,不要让妈妈失望第二次,能做到吗?”

      秦佳彤呼吸滞了下,点头:“好的,妈妈。”

      “那个男模解决了没有?”

      “我给了他五十万封口费,又认识他经纪公司的老板,他不敢乱说。”

      李梦岚点头,抬手按着太阳穴,“囡囡,妈妈和Jeff商量了,打算八月为你办一次画展,只有一个多月了,你答应妈妈,一定要上心好吗?”

      秦佳彤措手不及:“办展?可我最近没怎么画画.....”

      李梦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可还是温柔注视着自己的女儿,这种温柔仔细看有些恐怖:“囡囡,你现在已经嫁不进谢家了,你更要在你的事业上有所精进。妈妈好不容易帮你把名声打造出来,一年大几百万的砸进去,就是让你有名气加持,让你的身价更高。若是你此刻还颓废下去,把画画也丢了,那你就真没有指望了,你要想清楚。”

      名利场是最现实最残酷的地方,仅靠秦家大小姐的名头根本不足以让她站到聚光灯中心,多得是比她资本硬,长相佳,家世背景深厚的千金名媛,更何况那么多人都虎视眈眈,巴不得她被谢家嫌弃,好腾出位置。

      而艺术是通往名流圈中心的最佳捷径。所以妈妈送她去巴黎镀金,请最好的画廊和经纪公司运作包装营销,这几年,她顶着“天才艺术家”等极尽浮夸的title名利双收,在名利场上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她享受这种被人赞美的快乐,只是......

      她不会画画。
      她不是天才。

      秦佳彤无端涌起极度不安,仿佛打开了什么潘多拉的盒子,厄运,灾难,痛苦,地狱,即将一个一个飞出来。

      不可以。

      “嫁不进谢家不要紧,还有其他的老钱新贵,多到可以抓一把捡,囡囡,你一定会拥有完美的人生。”
      忽然,她抓住秦佳彤的手,语调陡地下沉,“只是一定不能再走错任何一步了。”

      窗外是热辣的七月,可车内的冷气吹得人打颤。

      “后天是你爷爷的寿诞,到时候港城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头的人家都会来,你要抓住这个机会。”

      秦佳彤痛得抽了口凉气,“....我知道了妈妈!”

      李梦岚这才放心,靠在后座小憩,最近不止要担心女儿的事,还要操办老爷子的寿宴,总觉得精力不济。

      宾利车又陷入死气沉沉,就在司机和黄妈都悄悄松一口气时,李梦岚又清淡地唤了声黄妈。

      黄妈立即紧张回过头,“夫人。”

      “你昨日说,是秦佳苒抢了药送过去,老爷子才让她一起去的?”

      黄妈还没开口,秦佳彤立马插进来话,“是!我都忘了跟您说这事,不是秦佳苒在爷爷面前扮可怜,爷爷怎么可能让她一起去!她难道以为跟着去了就能被谢先生看上吗!妈咪,肯定是您说要把她介绍给黄董,让她心都大了.....”

      说话时,秦佳彤藏不住轻蔑和厌恶。

      她就是看不上秦佳苒那下贱样,平日里讨好这个讨好那个,装乖乖女,背地里不知如何骚浪贱,连堂哥都勾引,现在又心比天高,还妄想取而代之?
      也不掂量掂量,谢琮月是怎样的人,会看上她?

      李梦岚只是微微皱眉,拧开一瓶矿泉水抿了一口润唇,平声吩咐:“黄妈,回去了提醒三小姐,让她别忘了明日的马术课。”

      秦佳彤眼中闪过一丝残忍,揉着手腕,笑了起来。

      -

      在一周的连绵阴雨过后,港岛迎来了真正的夏天。

      秦佳苒戴着一顶巨大的遮阳草帽,牢牢抓着一只编织草包,下巴士后,她脚步飞快,往熙攘嘈杂的人群中走去。

      这里显然比山明水秀的富人区混乱很多,行人道狭窄,人挤着人过身,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夏日暴晒过后的汗臭味。

      秦佳苒在一个卖花的小摊前停下,挑了几支弗朗花,讨价还价了三块钱,她拿着花拐进暗巷,走到一栋六层高的旧楼下,推开生锈的单元门,纤细的身影一晃,人就被吞没了。

      这一片大多是五六十年代修建,不带电梯的老房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遮天蔽日。灰扑扑的窗户一个挨着一个,像极了鸽子笼,楼房粉刷成各种颜色,粉的黄的蓝的绿的,墙皮因为年代久远又不修缮而掉得七零八落,仿佛叠了一层灰调滤镜,落寞地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个以纸醉金迷而闻名的城市,但的的确确,这些,才是这座城市寂寞而漂亮的灵魂。

      一楼临街的全是老旧又琳琅的商铺,往来的全是附近的居民亦或慕名前来的游客,商铺之间会开一道宛如缝般的狭窄单元门,从又深又黑的通道上去,就是住人的地方。

      很多房东为了收取更多租金,还会把本就不大的屋子分隔成一间一间的小劏房,每间只有几平米,霓虹都触不到的鸽子笼,照样住人。

      从灯火辉煌的太平半山秦公馆,再到这栋杂在平民区的旧唐楼,这么多年,秦佳苒往来过很多次,每次都会有深深割裂的恍惚感。

      她已经有十三年没在这住了,可这里的一景一物还是深深刻印在脑海中,忘不了。八岁之前,她和妈妈还有哥哥住在小小的破屋中,后来,妈妈把她送去了秦公馆,以为把她送去了尹甸园。

      可哪儿是尹甸园哪儿是地狱,谁参得透?

      秦佳苒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个月没来,一股得不到阳光的霉味扑面而来,她轻车熟路地打开玻璃窗通风,拿抹布把为数不多的旧家具擦拭一遍,最后才郑重地那把橘粉色的弗朗花插在玻璃瓶里。

      黯淡的空间被花点亮,活泼生动起来,眼前仿佛浮现出妈妈低头嗅花香的样子,还有哥哥坐在窗边借着阳光朗读英语的样子。

      秦佳苒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

      记得每到七点,妈妈骑自行车去按摩店上晚班,哥哥就会偷偷带着她上街溜达。哥哥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因为她的出现,妈妈不得不把给哥哥的那份分给她一半,可哥哥不介意。

      他们兄妹手牵手,去附近吃鱼蛋和车仔面,吃到嘴巴油乎乎,她说辣,哥哥就去买一只酥皮蛋挞给她,她咬一口,递给哥哥,但哥哥说不爱吃甜的。

      那时,夜色是多么斑斓,霓虹万千,花花绿绿,像几千只蝴蝶在黑夜里跳舞,她扬起天真的小脸,看着哥哥瘦弱的身体像一棵还没有长大的小白杨,可就是很有安全感。

      后来,妈妈死了,哥哥像被虫子蛀空的白杨树,空恸地抱着母亲的骨灰盒。
      他们没有钱买存放骨灰的龛位。

      “苒苒,你在秦家要好好的。”
      “哥哥...你怎么了?”

      她才九岁,听不出这就是离别。

      “哥哥要走了。”
      “走?去上大学吗?哥哥能不能不要走?”
      “苒苒.....哥哥必须走。”
      “那还会回来吗?”
      “会的,到时候哥哥揾大钱,给苒苒买烧鹅!天天吃大餐!”
      “嗯!!!”

      至此,哥哥也没有了,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十二年前的那场暴雨过后,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佳苒淡淡一笑,不再回忆那些沾灰的往事,从那只草编包里拿出一个包装严密的东西,揭开包了好几层的旧报纸,一瓶市价二十万的罗曼尼康帝出现在这间三十平米的老破小里,格格不入。

      秦佳苒看着这酒发呆,不知道怎么办。偷是安全偷出来了,然后怎么处理?

      卖掉吗?她找不到安全的渠道。
      打碎?太浪费了。
      干脆喝掉?好奢侈。

      对,还有秦言风,这条藏在草垛里的蛇,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出来咬她一口。
      她要找个方法把这些蛇彻底赶跑。

      门口忽然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

      她骤然凝回思绪,心口一紧,直到听出来那动静,心里晃过一阵恐怖的寒意——

      这不是撬门的声音。
      是有人在拿钥匙开门。

      秦佳苒双手互相狠捏了一把,不动声色拿起酒握在手里当武器,门外的人继续转锁,转了两下发现不对劲——

      门被反锁了,意味着屋内有人。

      门外的人不动了,甚至忘记把钥匙从锁芯里抽出来,维持着诡异的状态,和门内的人寂静对峙。

      秦佳苒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往门边走去,她甚至能听见身上棉裙摩擦的悉索。

      门外的人还没有走。

      秦佳苒额上冒出汗,她抬手拿走塞在猫眼上的纸巾,凑过去看,被常年堵住的猫眼忽然见光,与此同时,门外人倏地抽走了钥匙,秦佳苒只看见一道高大的黑影,伴随着粗重的脚步声,飞快消失在楼道里。

      是谁?为什么会有这间屋子的钥匙?

      秦佳苒感觉头顶有一个抽水泵,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涌去,下一秒,她把酒往地上一搁,抄起钥匙,飞快奔出去。

      幽深的楼道里扬起无数看不见的小尘埃,地上的马赛克砖晃得人眼花。

      秦佳苒汗津津的手推开单元门,阳光在这一瞬间刺进双眼。四周人群杂乱,车马也多,秦佳苒一眼就看见了一道杂在人群中的黑色背影。

      那男人鸭舌帽压低,穿着黑T长裤长靴,非常高大的身材,挺拔壮实,气质冷峻,光看背影就觉得危险。像头藏着杀伐气的野兽。

      她很确定,这就是刚刚门外的人。只有皮靴才能踏出那么沉重的步伐。

      就在她要跑上去一探究竟时,那男人快步走向停在街边的一台黑色宾利SUV。

      一个小弟模样的人从副驾驶跳下来,为他拉开车门。男人上车,宾利发出低沉的咆哮声,缓缓汇入车水马龙。

      顶级豪车在这里并不多见,不少路人投去稀奇的目光。

      秦佳苒没有再上去,只是讷讷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台宾利远去,心里有些失落。

      怎么可能呢?
      记忆里的哥哥是一棵清瘦的小白杨,那么干净,斯文,书卷气,和危险两个字亳不沾边。

      -

      秦佳苒失魂落魄地回到破旧的小屋,还是决定把这瓶酒藏起来,若是有一天找到好路子就卖掉,大不了想喝的时候喝掉也行。对,她还要去楼下找锁匠,把门锁换掉,等七八点再去吧,现在是大中午,实在是太热了。

      藏好酒,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绘画工具,掀开墙角那幅用遮光布盖住只画了一半的油画。

      她每次来这里,都是来偷偷画画的。

      十岁那年,李梦岚请了家庭教师来秦公馆教授秦佳彤学画画,她偷偷躲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秦佳彤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坐在画架前,握着画笔绘上各种各样的颜色。

      她眼睛瞪直,觉得真神奇。

      后来有一次,秦佳彤在上课时发现了她躲在一旁偷听,秦佳彤生气地撕掉了她的画纸,掰断了她拜托张妈买的一小盒油画棒,骂她学人精,更是威胁李梦岚,如果秦佳苒画画的话,她就再也不学了。

      李梦岚爱女心切,自然什么都依着秦佳彤,以后,每当秦佳彤上美术课时,她都会被佣人带出去。也许是李梦岚觉得如此对待一个小孩子未免太残忍,就为她请了马术教练,教她骑马。

      秦佳苒不喜欢骑马。
      非常讨厌。不是因为讨厌马,而是别的。

      三十平米的小屋中,时光安静流淌,层层绮丽的色彩在画布上晕染,堆积,任由她天马行空,直到一声震动打破了这小小的快乐。秦佳苒放下画笔,拿起手机一看,是黄妈来电,她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通。

      “找我什么事吗黄妈。”

      “三小姐,太太让我提醒您,等会有马术课,您别迟到了。”

      “啊?今天有马术课?”

      那头公式化说:“是的,下午三点。太太和大小姐都到了,三小姐别迟到了。”

      秦佳苒把手机拿到眼前看时间,此时已经是两点四十。可学骑马的地方在东边,从这里坐地铁过去至少要四十分钟。

      秦佳苒用打商量的语气低声说:“黄妈,你能不能帮我跟太太说,我今天要在图书馆写论文,去不了。”

      “三小姐可以自己跟太太请假。”黄妈像个被主人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秦佳苒闭了闭眼,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好吧,我会去的。”

      -

      学骑马的地方是一个马术俱乐部,坐落在星湾附近,很高档私密的一个会所,会员制,入会要求高,若想成为这里的会员需要验资,或是由老会员介绍入会,不少富豪都喜欢来这,清幽的环境又合适谈生意。

      秦佳苒一路挤地铁到东边,又转乘的士,到门口,保安不放行外来车辆,接送的电瓶观光车也没空,若是等,也不知要等多久。

      秦佳苒赶时间,干脆走进去。

      可她低估了港岛七月的夏,才走了一小半,就气喘吁吁,她是畏热体质,一热就要出汗,遮阳的草帽还忘记在老房子里,此时的她就像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金鱼,一碰就黏手。

      身边偶而有擦得锃亮的豪车优雅驶过,这让她心里蔓延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浓浓的低落,像失败的画家,调了一堆难看的颜色,交织在心里,太阳一晒,就干裂成了阴霾一样的灰色。

      夏天。
      她讨厌夏天。
      讨厌毒太阳和大暴雨的夏天。

      她所有不好的记忆,全部来自于夏天。眼角不知不觉留下一滴温热,秦佳苒拿粘腻的手背去擦,眼睛陡然被泪水和汗水浇湿,让她觉得眼睛里撒了一把盐,被太阳光晃着,刺痛难忍。

      可讨厌是最没有用的,她讨厌夏天,可夏天还是年复一年降临,永远都不会因为她讨厌而缺席。

      -
      星湾马术俱乐部常年出入各种豪车,保安大叔早已见怪不怪,就是来劳斯莱斯他也懒懒的,可蓝白双牌都是同号的劳斯莱斯,他还是真第一次见,真是永远都会被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而吓到。

      谢琮月靠在后座闭目养神,阳光发白,空气炙热,都与他无关。车内常年保持最舒适的温度,光线,香味,连司机踩刹车也都徐徐图之,确保不会让车内的人感受到太突兀的惯性。

      副驾驶的瑞叔当然不能睡觉,戴着墨镜默默打量四周。这几日,天瑞集团董事长亲自打电话到华曜集团秘书办,前后约了三次,又托易四小姐游说,想见上少爷一面。

      谢琮月不好驳小姨的面子,抽出下午的时间和对方见面,对方把地点选在了这家马术俱乐部,大概是提前打听过,知道谢家太子爷爱好骑马,用来投其所好。

      “那女孩不是.....”瑞叔眯眼,打量着前面道路上站着的身影,有些奇怪这大夏天的怎么有人站在那暴晒。

      定睛一看,居然是秦小姐。

      “秦小姐!?”

      “哪位秦小姐。”

      含着磁性的暗嗓紧跟着响起。

      冷不丁听到后座的人开口,瑞叔咯噔一下,心想居然没睡?他又对着那站在路中间的女孩看了眼,确定:“是上次穿黑裙子的那位秦小姐。”

      谢琮月睁开眼,拿起手里的眼镜戴上,朝窗外看去。

      车子缓缓开过去,离那一身藕粉紫长裙的女孩越来越近,离近了,那女孩的动作和表情也看得越清楚。

      低着头,双肩发颤,捂着嘴,是在哭?

      “秦小姐在哭吗?”瑞叔惊讶。

      谢琮月深色的瞳眸中漾起一丝极轻微的涟漪。
      他淡声吩咐:“在她边上停车。”

      司机开过去,在女孩身边停下。

      秦佳苒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台车,她来不及擦掉眼泪,就这样抬头看过去,那后座的车窗在此时缓缓降下,匀速地,缓慢地,露出一张温贵隽冷的面容。

      “秦小姐。”
      谢琮月不动声色地注视她的婆娑泪眼,轻描淡写的温和语气,却让人觉得危险:“天很热,要上车吗?”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08·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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