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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萧吟存着玩弄羞辱的心思把“江敛之”留在身边,但也没有心情成天把心思都花在这个人身上,毕竟还有不少正事等着他。

      因而等他再见到江遥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江遥当初伤得很重,身上因打斗留下的伤痕有数十道之多,之后伤口完全没处理过就又受了些刑,还是伤筋动骨的刑,其实五天是远远不够他养好的,但萧吟走到书房门口时,他正在门前长长的回廊里跪着擦地。

      八年前出事后,平昭侯府就从京城迁到了南方的润州,彻底远离了京城的风波,而无论是圣上还是朝中那些心怀鬼胎的势力得知他没死,都顾着面子没再来赶尽杀绝,反而还摆着样子一脸愧疚。

      故而萧吟这些年在润州过得很是潇洒,把江湖搅得昏天黑地,平日里还骄奢淫逸,什么都碰就是不碰朝堂,但这才正是最让那些人放心的,大概还都很乐意看他这般模样,只要他不问朝政,就随他顶着平昭侯的爵位玩乐。

      润州这后来新造的侯府极尽奢华,侯府规定的形制是多大这里就是多大,不愿白白浪费了一点好处似的,府中屋舍也有上百处,还都布置得精致华美,没有一处是荒着的,萧吟今天高兴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府里的人都惧怕他那喜怒无常的性子,日日都会把上百间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好让他心血来潮随便去哪儿都能满意。

      除此之外,府中的长廊、花园、石阶都是处处整洁,就连小路上的每块鹅卵石都是干净透亮的。

      不过萧吟每日待得最多的地方还是府中最大的一处书房,牌匾上挂的是“文贤斋”,紧邻着一处小园子,景致清幽,外头一溜儿雅致的长廊上摆了盆盆花草,清风一过,护花铃发出清越的声响。

      萧吟站在廊前看江遥,手脚上的铁镣他不提也没人敢去了,一路沉重地拖在地上,身上穿着件灰扑扑的下奴衣裳,衬得身形单薄,但肩胛的线条因习武的缘故却流畅优美,面色还苍白至极,显然是伤没好全,长久跪着干粗活额上沁出了好些汗来,动作也十分吃力。

      负责掌管此处洒扫的管事很是精明地已经看出了主子的意图,一早就对江遥百般苛责,现下更是干脆站在一边盯着他干活,他的动作稍有迟缓便会抬起手中的竹板打下去。

      江遥如那天在他面前一样低眉顺眼得很,未见一丝反抗,打他就垂头受着,身上伤口裂开后在衣服上洇出了斑斑血迹,打完了就擦把汗继续干活。

      萧吟冷眼瞧着,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走上回廊。
      江遥抬头看他一眼,停下手上动作,伏身叩拜:“主人。”

      “伤这就好了?”萧吟居高临下地看他,“谁让你来干活的?”

      江遥像是和他说话有下意识的紧张,一紧张就会频繁眨动着睫毛,道:“奴的伤已经好了,自己来的。”

      萧吟嗤笑一声,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道:“江敛之,你这是在讨好我?怎么,怕我杀了你?”

      江遥忍下扯动头皮的疼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怕自己多说多错,干脆垂着眼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萧吟松开手,走进屋去,道:“擦完了就进来伺候。”
      江遥低声应是,拧干抹布上的水继续擦地。

      本来江遥的身体也不会这么虚弱,他习武多年,有内力护身,可以自己疗伤,只可惜身上几处大穴上还插着金针,内力仍旧是被封着的,那天萧吟羞辱了他一番就走了,虽然留下了一些伤药,但他不敢多用。

      毕竟如今的萧吟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少年郎了,这些年他也听说过萧吟喜怒无常的煞神名声,现下又把自己视作有深仇大恨的旧敌,他自然得处处小心。

      七岁入江家之后,每次受了伤他都没有什么休养的时间,有时候执行任务受了伤还要在刑堂受一场重罚,能休息的时间大概只有几个时辰,之后就得爬起来去做该做的事,因而这些年他早习惯了,在自己能动之后就主动去找了府里管家来干活了。

      而且他这样做还有别的心思。

      如果自己乖一点,听话一点,萧吟会不会就多留他一会,就算是把他当作江敛之来玩弄羞辱也是好的。

      当年他本来就做过一件错事害了萧吟,即使他不是江敛之,这些也该是他受的。

      等江遥终于擦完了那条长廊,不敢有丝毫耽搁就进了书房,里面萧吟正在跟府中最为信任的幕僚季逢青谈事,他手脚上有铁镣,一进来就有无法忽视的声响,屋中两人立马止住话音都齐齐看着他。

      这般被盯着让江遥更为紧张,在门边就跪下了,半晌没听到萧吟有什么吩咐,之前也只说是进来伺候,没说具体要做什么事,他当惯了躲在暗处的暗卫,杀人打架可以,但在屋里伺候却不拿手。

      在萧吟的注视下,他又是断然不敢问出口的,想了想以前江敛之在屋中时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见桌上茶汤见了底,一路跪行过去倒了杯新的茶,举着托盘奉到萧吟面前。

      萧吟却没接,淡淡扫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季逢青,道:“所以这次就连太尉也什么话都没说?”

      季逢青显然也知道跪在地上的人是谁,但看到他这般乖顺的模样还是颇为讶异,不由地多看了两眼,此时听到萧吟问话才转开眼,回道:“朝中势力本就这样,很难有长久兴盛的势力,当年江家……”他话到嘴边又想起还有个江家人在这,没再说下去,“这些年白家也是大不如前,在圣上面前没有以前得势了。况且侯爷您掺和江湖势力没什么,但白家在朝中手握重权还在江湖上有自己的势力就有些过分了,侯爷借着江湖纷争的由头收拾了白家,圣上和太尉指不定心里高兴着呢。”

      “再加上我们还得趣儿,知道把好处也分他们一点。”萧吟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冰冷,“如今在他们眼中,我们该是最没威胁的那个。”

      “正是如此。”季逢青道,“我们越是高调其实越是显得我们看起来好掌控,那种韬光养晦的才最是令人忌惮。”

      萧吟冷哼一声:“不过我也没兴趣跟他们玩,京城的地界我踏进去一步都觉恶心。”

      “侯爷无意朝堂,如今我们自保便足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季逢青之前说什么都神色平淡,这会才轻叹了口气,“朝堂上的事要掺和进去就一辈子难以抽身,不掺和也是好事。”

      萧吟意兴阑珊地“嗯”了一声,又与他说起了一些江湖上的事。

      而江遥则被当做死物晾在了一边,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好保持着举托盘的姿势跪在那儿,手上镣铐本就沉,举得久了双手轻颤起来,扣着托盘的指节发白,勉力稳住才没摔了。

      在他两条胳膊都麻木后,萧吟才终于想起他似的看了一眼,见他冒起了虚汗,玩味一笑,伸手碰了碰茶盏,冷声道:“凉了,换一杯。”

      江遥如释重负,赶忙跪行着又换了杯茶重新奉上,这回萧吟只是略等了等就接了过去,他在萧吟看不到的地方动了两下僵了的手指,又奉了杯茶给季逢青,之后便安静垂头跪在一边,把呼吸都压得极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萧吟与季逢青聊了半个时辰,江遥就在一边跪了半个时辰,等季逢青打算起身告辞了,萧吟忽然招手让江遥过来,眼中笑意戏谑,就像在招一条狗。

      江遥猜他大概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法子来折腾自己,跪行过去后萧吟捏着他的下巴抬起头来,另一只手拿着蘸了墨的笔就开始在他脸上乱画。

      也不知道萧吟究竟在他脸上画了什么,但他能感受到从额头到眼周到鼻子再到脸颊几乎全有黑墨的痕迹,这张脸大概是不能看了。

      看江遥依然乖顺地由着自己动手,萧吟心情无端大好。

      这一幕倒是看得季逢青有些想笑,那脸上的墨迹毫无章法,全然就如孩童般乱涂乱画,只是左右脸颊上两个大大的叉很有几分羞辱之意,最后萧吟再更为羞辱地在额头上写了个“奴”字,才算是放过了江遥。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擦掉。”萧吟搁下笔,示意他退下。
      江遥恭敬应了,利索地退了出去。

      这一天,江遥都顶着这张脸在府中干活,他往水缸里照过一眼,看清了脸上是什么情况,旁人见了无不指点嘲笑,他自己却淡然无比。

      约摸萧吟之后就忘了这事,江遥晚上睡觉都还就这么睡的,直到第二天下了场雨,脸上的墨迹被雨淋得七零八落却还不敢擦,被萧吟看见了才想起来,把他叫进书房里命他擦干净了,而后又提起笔在他脸上一通乱画。

      之后连着几天江遥都是这么过的,萧吟仿佛是觉得这极有乐趣,黑墨用腻了,还找来颜色各异的颜料在他脸上涂抹,季逢青来书房禀事,见了五彩斑斓的一张脸险些喷出一口水来。

      这些天江遥没少挨管事的打,萧吟有时也会寻个由头罚他,或者干脆由头也不寻直接罚,但不怎么打他,只是变着法地羞辱,比如在他脸上写个大大的“奴”字,墨汁都渗进了嘴里,而后让他自己在一块木板上写下“江敛之是奴,下贱如狗”的字样,捧着那木板去府中最是人来人往的一条路上跪着,让人围观。

      之前他在白家的时候,白家人也认定他是江敛之,一开始没少做和萧吟一样羞辱他的事,但在发现他过分乖顺后都没了兴致,可萧吟却与常人相反,好像他越是乖顺越是乐趣不减。

      但他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萧吟暂时不会对他丧失兴趣。
      而且他还可以再乖一点。

      他一天下来也未必能吃上饭,给不给饭吃全看管事高兴,因而这天在他傍晚入书房伺候的时候,看见桌上的点心,肚子不争气地轻轻叫了一声。

      萧吟立马听见了,他窘迫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过了会,萧吟淡淡道:“手伸出来。”

      从前跟着江敛之的时候,江敛之很喜欢用藤条抽下人的手心,抽完之后再故意派一些重活,把那双手折磨得愈发伤痕累累,有几次心情不好,直接用鞭子抽,知道手心上皮肉厚实,就反复地抽,把手心抽得血肉模糊了才停下,再罚他举蜡烛,蜡油渗进伤口里疼得不像样。

      他每天还要训练,得常常握剑,这般折磨当真令他苦不堪言,对于打手心的罚都有了阴影,此时听萧吟这么说本能地吓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摊开双手,掌心朝上平举过头顶递了出去。

      这样子显然是以为要受责打,萧吟嗤笑一声,扔了块点心到他手上,道:“赏你的。”

      江遥眨了眨眼,一瞬间都僵住了,像是有些不敢置信,手举在那半晌没动静,萧吟也不说话,良久他反应了过来,捧着那块点心叩了个头,说“谢主人赏”,挪得远了一点,低头吃起来。

      萧吟看出来他吃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什么声音来惹自己不快,但想必是饿得狠了,吃得还是有些急,那点心有点黏腻,半天嚼不下去,两边腮帮子都吃得鼓了起来,那样子倒是很像某种毛茸茸还软绵绵的小动物。

      “你真是江敛之?”萧吟等他吃完了,走过去勾他的下巴,凑近了细细端详他的脸,“才几年功夫你就变成这样了?”

      此时的江遥哪敢说话,一颗心怦怦直跳,只觉萧吟那双眼睛早已看破了一切般,吓得背后发了一层虚汗。

      萧吟却没再说什么,若有所思地又打量了他一番,道:“留你在这伺候也挺没意思,你明天还是回暗阁做教具去吧。”

      江遥神色一僵,有些慌乱地抬头与萧吟对视了一眼,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萧吟笑意很有几分恶劣:“想问我既然还是要把你送回去,之前为什么又要救你一命?”他摩挲了两下眼前人白皙的下巴,眼里满是戏弄,“因为我乐意。”

      江遥也不知道他是在逗弄还是变着法折磨自己,垂下头沉默不言,眼眶却有些微微泛红,看在萧吟眼中莫名有几分委屈的意味。

      呵,这人还会委屈啊。
      那就更有意思了。

      江遥从屋中出来时又是顶着一张花猫脸,蹲在廊下抱着膝盖,抠了抠花盆里的土,怎么也忍不住想哭的感觉。

      萧吟这么快就不想再看见他了,连江敛之的身份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他明明已经很乖了……

      还有,这人怎么能这么坏,前面还给他点心吃,转眼就翻脸了。
      江遥抬袖蹭了下微湿的眼角,撒气般地把土抠出了一个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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