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逝入君怀》暗影流香

61、第五十八章 邺城陷落

　　在击败袁尚的这次回援行动后，邺城的人就基本上绝望了。
　　其实邺城的粮食早就吃完了，只是审配为人刚直，城里的军民都很敬重他，再加上袁尚的主力仍然在平原作战，大家总还有个希望。
　　但是如今不同了。
　　袁尚已然被曹操击溃，邺城的人再坚守也是徒劳了。曹操最不济，也可以只留下一小部分部队继续围困邺城，而亲率主力去扫荡其他地方。
　　所以邺城的坚守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城头上的守备，也是一天比一天松懈。曹操这段时间经常带着苏青环着邺城查看城上的守备情况，好知道最后攻城时，哪里才是最好的攻击点。
　　“孟德公你这么注意这一段城墙，就不怕被城上的人看出破绽？”
　　苏青见曹操在马上猛盯着北门看，想起当年曹操在宛城被贾诩看出要攻击的城墙段，故意放曹操攻进城去，然后伏兵四起，差点要了曹操的命！
　　曹操显然也是对这段往事记忆犹新，闻言叹道：“可惜，审配刚直有余，智谋不足！贾文和的智谋，天下间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言毕双目灼灼地看着苏青。
　　苏青忙低下头，不敢与曹操对视。
　　曹操见苏青如此，虽然早料到了她的反应，但还是有点失落。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弓弦响。
　　苏青的反应极快，马上判断出了弓弦响处的方向，猛的一拎缰绳，□□马扬起了前蹄，一下人立起来。
　　只听“噗”的一声，一枝箭刺穿了马脖子，正好被卡在颈骨间——如果不是被马挡住，这枝箭就会射中曹操了。
　　苏青顺势跳下马，拔出剑来向着发出弓弦声的地方跑去。
　　只听得弓弦声连响，几枝箭分别向着苏青和曹□□来。
　　曹操早被卫士们围起来了，随行保护的大将许褚也纵马随着苏青赶了过来。
　　埋伏在这里的自然是审配的人——苏青和许褚当然不是这些人能够匹敌的，三两下就被杀了个精光。
　　许禇给苏青的感觉很沉稳，虽然没有他的前任典韦那种剽勇，但是也有他的独特之处。
　　至少，他不会像典韦那样冲动暴躁。
　　所以许禇并没有把那唯一的活口杀死，而让他随着苏青一起到了曹操的面前。
　　粗略地审问了一下，果然是审配派来的。
　　“不愧是审正南，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原剂肯放弃啊！”
　　曹操忍不住叹息。
　　苏青耸了耸肩：“估计这座城时，也只有他还没有放弃了吧！”
　　然后看了看被许禇押着的箭手，撇了撇嘴：“或许，还有这些人！”
　　曹操叹了口气：“明日攻城，让新降的人在前。”
　　新降者在前作炮灰，这是一种很稳妥的方法，苏青也很明白。所以，就算是当兵，也得要找好主子才成。
　　只是谁都没想到，袁尚也会想要换个主子——在回营后，曹操居然收到了袁尚的请降书。
　　在这种时候，就算是允降，也得要等到攻邺城之后。所以曹操拒绝了袁尚的投降，再次加强了对邺城的攻势。
　　袁尚见曹操不允降，知道没了希望，于是派人联络袁熙。
　　而城里的那些人，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就有了想换主子的想法。
　　审配的侄子审荣，就是这样的人。
　　在曹操猛攻了两天后，他绝了望，设法与在曹操帐中的辛毗取得了联系。
　　辛毗在去年年末时作袁谭的使者向曹操请降，曹操就知道辛毗在身份已经受到了嘭谭的怀疑，就索性将辛毗留在了身边，趁着袁谭急于请降，将他的家眷也接到了许昌。
　　可惜辛毗的哥哥辛评全家，以及依长子而居的辛毗父母，都在邺城中，辛毗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了。
　　不过，以辛评的为人，就是能够得救，也不会向曹操投降的吧。辛评的为人，比辛毗要忠烈得多，他是宁死也不会投降的。之前辛毗归顺了曹操后，袁谭对辛评很是猜忌，辛评宁愿去邺城依审配而居，也不愿南下找弟弟。
　　这次辛毗随曹操一起攻打邺城，心里还是很忧虑——毕竟，城中有他的哥哥和父母。
　　审配对辛毗的恨，可能是超过对曹营里任何人的。但是他的侄子审荣，却与辛毗私交不错，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动了心思了。
　　在得到审荣的投诚信后，曹操自然是全力配合。
　　于是在约定的那一天午夜，守卫东门的审荣打开了城门，迎进了曹军。
　　审配在喊杀声中惊起，率真残部在城中作了殊死的抵抗，于巷战中力尽被俘。
　　当审配被押到曹操面前时，曹操想要讽刺他一下，便道：“你知道是谁开的城门么？”
　　审配答曰不知。
　　“就是你的侄子审荣啊！”
　　审配嘿然道：“小子不堪大用，乃至于此也！”
　　曹操见状，倒也颇为欣赏他的忠直，有意为他开脱，便调侃道：“那天我在巡查城池四周，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箭啊？”
　　审配哼了一声：“我只恨箭少！”
　　曹操长叹了一声：“你也算是袁氏的忠臣了，也是各为其主，不得不如此啊！”
　　说出这句话来，是明显地想要饶恕审配了，只是审配为人倔强，只日站着双目紧闭，闭口不言，没有求饶之意。
　　曹操一下子下不来台，只尴尬间，辛毗踏入帐来，见到审配，迎头就是一马鞭：“今天看你还能不死！”
　　然后对曹操道：“我兄长一家八十余口，全被审配所害，求主公诛杀此贼，让我一雪此仇！”
　　曹操却还是有点舍不得杀死审配，还在沉吟不语。
　　苏青后来在得知这一切时，倒是很为辛评一家感到慨然——辛评为袁氏忠臣，居然因被审配迁怒而全家被害，这究竟是因为审配，还是因为辛毗？这真是难以评说了！
　　辛毗见曹操不说话，怕曹操饶恕审配，忙跪下磕头痛哭不止，求曹操为自己兄长一家报仇。
　　站在一旁的有一个于官渡之战后便降了曹操的原袁绍麾下的官吏，名叫张子谦的，估计曹操想要收降审配，便故意上前出言讥笑审配：“正南，你如今的境遇可不如我啊！”
　　言下之意，你就快像我一样降了曹公吧！
　　审配“呸”了一声，厉声道：“你不过是一个降虏，我是忠臣，就是死，也比你活着要好！”
　　张子谦不料一番好意被审配骂个狗血喷头，脸上燥得通红，张口结舌地退了回去。
　　曹操见审配完全没有投降的意思，便也只好吩咐将他押下斩首。
　　辛毗亲自将审配押了下去，拿了钢刀，亲手杀死了审配。
　　“我的主公在北，不可让我面南而死！”
　　这就是审配最后的遗言。
　　在后来听到张辽转述这一切的时候，苏青虽然为审配感叹，但也是暗自庆幸——幸好孟德公接走了辛毗一家，不然自己的打算就要落空了。
　　当时的苏青，却并不在曹营，而是随着辛毗一起冲入了城中。辛毗自然是去寻找自己的家人了，但是苏青却是直奔袁绍的府邸。
　　如今那里应该是袁尚的官邸吧。
　　只是袁尚如今远在中山，那里的，应该都是些女眷。
　　并不是想救袁绍的妻妾，只是想救甄宓。
　　自己曾冒名甄宓刺杀过袁绍，想来她的日子后来也不好过吧。虽然曹操对甄氏族人不错，但是却无法接出在邺城的甄宓。
　　苏青也一直就怀着救护甄宓的心思，所以一待城破，就带着一队士兵去了袁绍的宅邸。
　　这队士兵也是曹操特地拨给苏青的，苏青在到达袁氏宅邸后，在大门口留下了四名士兵，手执长戟，身着曹操近卫的装束，自然无人敢再近前。
　　苏青带着其余的人冲入了府内。
　　刘氏带着儿媳甄宓也几个仆妇身着素服，正站在廊下，一脸的苍白，想是对生还已经是绝望了。
　　苏青来到她的面前，看着她一脸柔弱的模样，怎么也难以相信，这是个心狠手辣，对丈夫的宠妾进行虐杀的女人。
　　——也许，这也算是因爱生恨吧！
　　在听到刘氏杀尽袁绍姬妾，并斩烂容貌的事后，苏青也曾想过，若是尚香移情别恋，自己会怎么样。
　　只是，实在是想像不出来，尚香会有那么一天。
　　如今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苏青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夫人，可还认得我么？”
　　刘氏见这个容貌美丽的男子，忽地发出女子般的婉转嗓音，惊讶之下仔细端详起苏青的脸来。
　　忽地，刘氏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勃然变色：“是你！”
　　看来她是认出了苏青就是冒充甄宓刺杀袁绍的人。刘氏脸上肌肉乱颤，双手张了又张，又握成拳，终于还是松了开来：“原来你是孟德公的人。”
　　苏青见她如此反应，不禁有些失望——原来，相比杀夫的仇恨，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么！
　　本来想饶这个女人一命，因为毕竟是个因爱生恨的可怜女子，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嫉妒扭曲的女人罢了。
　　扭头看了看躲在刘氏身后的俏丽身影——那，应该就是真正的甄宓了吧！
　　轻轻移了移脚步，看到了一张艳丽明俦的面孔。
　　——这样的美人儿，真是连我也要叹一声人间绝色了！
　　苏青上下打量着甄宓，心下啧啧赞叹。刘氏见苏青盯着儿媳直看，不明白她的用意，也是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少将军，不能进去啊！司空大人有吩咐，没有他的将令，谁都不许进！”
　　一声急促的呼唤传入苏青的耳中。
　　苏青皱了皱眉——唉，除了他，还有谁敢这样忤逆曹操的话呢？
　　随着一阵急乱的脚步声，出现在苏青眼前的，果然便是面带促狭笑容的曹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