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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82替身鲤儿、枯木逢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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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本以为润玉很快就会醒来，然后开始纠结幼年时期那些事。之后只要她说，太湖龙鱼族在一万五千年前便尽数族灭。不说尚有活口存世，润玉自然会以为他的亲人全都死了，便不会再去想找簌离。
但是、但是！距那日已过去三日，润玉一直没有醒来。
她问过岐黄仙官，但仙官也搞不清楚原因，只说让润玉再休息几天，说不准便会自行醒来……她气得直接赶走了人！
哪有这样的大夫？不但看不出病因，还拿不出医治方法，天界真是素食餐位太久了！
这时，入江敲敲寝殿的门。
“少主，鼠仙求见？”
“鼠仙？”
入江点点头，“正是他。”
“他来干什么？”
“他说他和夜神殿下也算得上有几分交情，特意前来探视夜神殿下。敢问少主，见是不见？”
——鼠仙。
他今日来此，大概也是来打探消息的。
“让他进来。”
“是。”
晴方站起身，在门口处等着。鼠仙很快便进来了，并顺手关上了门。他先是向晴方行了一礼，然后远远看着床榻上的润玉。
“就在这儿说话吧，”晴方说道，“别打扰到润玉了。”
“夜神殿下迟迟未醒，请问主上可知缘由？”
自从接管了洞庭，鼠仙等人私底下对她的称呼便改成了主上。只有彦佑硬扛着不肯改口，晴方没想过使唤他，便也随他去了，只要不来自找没趣就好。谁知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叹口气，“我也想知道，这样我便能救他了。”
鼠仙沉默不语。
半晌，晴方才问道，“洞庭那边如何了？彦佑无故失踪许久，那位夫人反应如何？”
鼠仙谨慎地回道，“还请听小人详说。
“自打主上接管洞庭，那位夫人便一直在后院修养。有一日，她闲暇时刻外出散步，见一群幼童在泥塘边围殴另一个幼童，便上前制止。在得知那名男童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之后，那位夫人便将其收为义子，并十分疼爱，还给他取名为鲤儿。
“彦佑看着那位夫人和鲤儿母慈子孝，突然说着什么——那位夫人就算失忆了，她的心里依然只有‘鲤儿’！不仅是这个鲤儿，包括他自己以及所有孩子，大家全部都是‘鲤儿’的替身……然后，他把自己关在房中数日不出。
“众人皆以为他是在生气，过几日兴许便会想通，何曾想到他趁人不备溜出洞庭，跑到天界来见穗禾。更不曾想到，他不但今生惨死，往后也只能在畜生道轮回，再也不得修仙。
“小人全程见证彦佑之死，清楚那位夫人和彦佑只见的感情，虽知此事瞒不了多久，但还是严令他们绝不可将此事泄露给那位夫人。只期盼着这个鲤儿能多挣得几分宠爱，叫那位夫人无暇顾及彦佑。待那位夫人不再挂心彦佑，再寻个时机告知于她。如此，方能将痛苦减轻到最低。”
晴方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嗤笑道，“你做得对，现在是不该告诉那位夫人。我还真怕她承受不住，做出什么冲动之事，倒坏了我的计划。
“不过托你的福，我茅塞顿开。就说彦佑怎么这么胆大，原来是受了刺激！他身在福中，不但不知福，居然还觉得委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若非当个替身，就凭他那资质，何德何能晋升为蛇仙；若非被收为义子，就凭他那出生，也配受人一声少主？真的看开了、看透了，他就把一身修为全部还给那位夫人，再同她恩断义绝、此生不复相见。这样，我还能高看他一眼！
“至于他不声不响离开……你们以为他偷偷上天界，是为了见穗禾？不排除的确有这个原因，但他最主要的，是在等着你们发现他不见了，等着簌离认识到冷落他彦佑这件事是不对的，然后求着他原谅、求着他回洞庭，再抛弃如今这个鲤儿，继续他们从前的母慈子孝！
“除此之外，你觉得彦佑那死蠢脑子还能想出些什么东西来！？”
鼠仙默默倒吸一口凉气，打消了那一点想为彦佑求情的想法。
“主上……说的是。”
她虽不乐见彦佑死，但彦佑真的死了，也不算一件坏事。至少今后，洞庭便无人敢对她指指点点了。
晴方闭上眼，缓缓平复心情。
“润玉的事，没必要让她知道。就让如今这个鲤儿承欢她膝下，圆她一生缺憾吧。”
她看向昏睡的润玉，“有些事不能想起，未必全是遗憾。说不定，那还是上苍的一丝怜悯。”
——虽只有一丝，也够人珍惜不已了。
*
又过了几日，润玉仍未醒来。
来璇玑宫探视他的人来来去去好几拨，但是各个都束手无策。
现任魔尊卞城王因为鎏英迟迟未归，担心她出了事，特意派了人来接她回去。鎏英只得向天帝请辞，然后和晴方依依送别。
“你若再去魔界，务必告知我！我定会一尽地主之谊。”
“下次再见吧。”
“夜神大殿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别等他醒来，你又病了。”
晴方笑着摇头，“我没事的。一路顺风！”
“告辞！”
回到璇玑宫寝殿，看着安静沉睡的润玉，晴方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上次润玉进她的灵府，输了一丝灵力给了她，她才有力气告诉润玉，她灵府的不对劲之处。如果她进润玉的灵府看看，是不是也能……
不对吧。
岐黄仙官难道没进去看看吗？他如果进不去，肯定会说出来。但他又没说进不去灵府，那就应该进得去，这是不是代表灵府没有异常？
算了，去看看也没关系……吧。
刚一想完，她便分出一缕灵识，顺着润玉腕间命门，直奔灵府而去。
不知道岐黄仙官在进灵府的时候有没有受到阻碍，反正她是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都说灵府会幻化为本人最为熟悉、放松之地，晴方的灵府是花族，润玉的灵府居然是——
“布星台？”
还以为是璇玑宫，没想到会是布星台。
润玉带她来过真正的布星台。当时她就被这里的浩瀚星海震惊得无以复加。在如此庞大的星系面前，一个人显得那般渺小、微不足道，只能跟随着在欲海中起起伏伏。
布星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星陨石，润玉就是用这些石头，按照时历排列成漫天星宿。
就在她打量着布星台之际，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前方一颗不大的石头后传来。
晴方小心地绕过星陨石，看到了身体蜷缩成一团、沉睡不醒的银色小龙。
润玉的真身，怎么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龙，不都是又大又长、又圆又粗的吗？！这么小小的、可怜兮兮，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受了内伤？
她用手指头点点银色小龙，小龙没有任何反应。她便又大着胆子，将那团小龙整个捧起来看着。
嗯，看了一圈似乎没发现哪里受了伤？
“润玉、润玉？听到了吗？”
小龙眼皮都没睁一下。
“是我，我来看你了呀！”
小龙仍然闷头大睡。
“你是不是受了伤？是的话，你就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
小龙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晴方拿这条没反应的小龙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些日子，我当真度日如年。再好吃的东西，我都不感兴趣了。那些公务，我统统丢给了牡丹。锦觅问我什么时候回花族，我都没心情回复她。爹和娘说要带我认识一些长辈，我都抽不出时间见他们。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他们会劝我尽早……换个未婚夫。”
小龙身体忽然变得僵硬，但这点些许变化根本叫人发现不了。
晴方抬高手腕，试图再找找令小龙昏睡的原因。在一个神奇的角度，她看见它脖子下面有那么一块没有鳞片、狰狞伤疤之处。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将小龙小心地放下，摸了摸它的头，然后说道，“外面有人叫我，我下次再来看你。希望那时你已经醒了。”
之后，她退出了润玉的灵府。
空旷寂静的布星台上，银色小龙的眼角缓缓落下了一滴泪水，滴答一声消散在呜呜风中。
回到现实。
晴方觉得她可能猜到了润玉昏睡的原因。
润玉身体其实一点问题没有，这些天已经有很多人给他输过灵力，他也早就该醒了。之所以一直不醒，是因为他不想醒来、不想面对现实。
这大概是源于他想起了幼年的经历，那些几乎贯彻他整个幼年时期，日夜被拔龙鳞、剜龙角的惨痛经历。光听簌离说，她都难以忍受，更何况那是亲身经历一次、如今再次体验的润玉。
想起了那些事，他不敢对任何人说，他也不知道该和什么人说。他怕别人会说他怯弱，过去的事情都不能勇敢面对，亏他还是堂堂应龙夜神。
本人难以面对、不敢面对，她又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润玉，让他不至于那么痛苦？
回想着小龙身上那处异样之肤，晴方摸出怀里的逆鳞，然后翻出那本《梦陀经》。她一篇一篇翻着，在翻到一篇写着「枯木逢春」的法术时，特意认真看了好几遍。
她练习着「枯木逢春」的诀，确认几遍无误之后，便又收回了《梦陀经》。
晴方将润玉寝服揭开一点，将那片逆鳞端端正正摆在那处，从不为外人所见的逆鳞之肤上，正式开始施展「枯木逢春」。
璇玑宫的寝殿闪过一道蓝光，在白日里不甚引人注意。
片刻之后，她撑着耗费大半灵力的身体，俯身在润玉耳边低语。
“我、我并不介意你身上那处伤疤。但如果你无论如何都面对不了，我……希望这个法术能帮到你。我真的希望明天早上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你。然后听你说，你也很想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