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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8找到她了、决定历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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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一阵剧痛。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晴方感觉，似乎有许久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少主，可记得小人？”
晴方抬起又短又细的胳膊，揉揉疲惫的眼睛。
方才暮辞强行开启了她的天界记忆。整整三千年的时光，极速在她眼前闪过，叫她有些眼睛异常酸疼。
“少主、少主？”
她不耐烦地回道，“我听到了，不用叫这么多次。”
暮辞脸上满是欢喜，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欢悦。
“夜神殿下十分担心少主安危，怕小人迟迟找不到少主，便以少主私下凡间历劫为借口，暂时拖住了水神和风神。长芳主那边，也答应了会做相应掩护。”他小心问道，“少主准备现在就回天界吗？”
晴方低头，看见了暮辞单手握住了腰间的匕首。似乎只要她应一声，暮辞便会用最快速度动手、以最不感受痛苦的方式、在最短时间送她回天界……
“你急什么？”
晴方抱着脑袋说道，“我肚子饿了，给我弄些吃的来。等我吃饱了，我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就算是决定去死，也得当个饱死鬼吧！
“是！”
暮辞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她面前。
四下无人了，晴方环顾着这件破旧漏风的简陋房间，沉沉地叹了口气。思绪也回到了她在天界最后那个节点。
那天夜里，有三个黑衣人半路偷袭她。她正准备唤出暮辞保护她，却被一阵白烟迷得神志不清。然后，她被其中一个黑衣人肩扛着，飞速离开了落星潭附近。
——要问她为什么直到亥时还在落星潭？别问，问就是修炼忘了时间。
虽然有曦华扇傍身，但她根本使不出力气唤出来；虽然有润玉的逆鳞，但她说不出一句话，叫不来润玉……
在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了黑衣人的对话。
“那里没人了吗？”
“换岗了，没人。”
“好，马上把她丢下去！”
她不知道这伙人要把她丢去哪里，但最坏莫过于临渊台。
临渊台下有万年不散的罡风。跳下临渊台的人，无一例外会被强劲罡风撕扯成碎片——不对，有一个人幸免于难，便是她生母先花神。
还没等她多想，眼前的路却换了一条。
她是去过临渊台的，那里常年高寒，阶梯许久不曾修葺，不似眼前这路宽阔平坦。
再之后她身体一轻、眼前一黑，再醒来看到的便是她的暗卫暮辞。
以上就是她的天界记忆。至于这具凡人身躯……
她看看这细胳膊细腿，这暗黄无光的头发，这破破烂烂的衣服。就这身行头，说她是一国之王的女儿有谁会信？没一个人！
没多久，暮辞便带来了热饭热菜。
他将从御膳房偷来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再盛好满满一碗饭，双手递给晴方。
“少主，趁热赶紧吃吧！”
闻着香喷喷的饭菜，晴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她咽下满嘴口水，用脏兮兮的手颤抖着接过干干净净的饭碗。
虽然暮辞这话给她一种断头饭的感觉，但她也顾不上许多，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许是顾念她年纪小，暮辞偷来的饭菜都是小孩子容易咀嚼的菜品，几样肉汤、冬瓜青菜盅、还有一些小点心。算不上丰盛，但对她来说绰绰有余。
吃饱喝足之后，晴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坐在地上向后靠在床板边上。
是的，这间破烂屋子没有像模像样的床榻，只有几个木板勉强拼成的板床，更没有锦被薄衾、殷勤服侍，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想她在花族出生、长大，哪一天不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她缓下呼吸，招来刚刚出门收拾食物残渣、丢弃油腻碗筷的暮辞。
“你是说，我爹娘、润玉、长芳主都知道我出了事？”
“正是！小人办事不力，未能在第一时间救下少主，还让少主在凡间受诸多磨难，小人万死难辞其咎！”
“你是该死，但不是现在。”
晴方徐徐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接下应该怎么办？我问你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若是有丝毫欺瞒，等我回了天界，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暮辞战战兢兢回道，“小人明白。”
“我怎么在这里？”
“少主被三个黑衣人丢下了因果天机轮.盘。”
原来如此，就说她怎么变成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孩子。
“我被扔下因果天机轮.盘，是否有缘机仙子参与？”
暮辞答道，“夜神殿下去问询过缘机，但缘机矢口否认。还说她就算长了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少主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因果天机轮.盘只有缘机才知如何运转。她若不是同谋，我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缘机辩称，那夜她受邀赴宴直至子时方回，如何能分.身一边饮酒，一边催动轮.盘？她还带了夜神殿下和长芳主，去查看因果天机轮.盘。看了之后，她才惊呼轮.盘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这一查，果真发现夜间有人经过轮.盘下了凡间。”
晴方冷笑，“便是我！”
“夜神殿下当场大怒，说证据确凿，便要揪着缘机，向天帝告发她谋害少主。长芳主拦下这二人，让缘机先交出少主下凡间的命格。夜神殿下便放了缘机，可缘机在轮.盘磨磨蹭蹭许久，最后却憋出一句——看不到。”
晴方挺身坐起，“什么叫看不到命格？她是瞎了吗？”
“夜神殿下也这么问了。但缘机回复说，神仙历劫是通过这因果天机轮.盘不假，但寻常来说她都会提前安排好命格，这神仙便会按照命格过一遭。可如果是私自跳下因果天机轮.盘，那一切全凭因果天机轮.盘自行安排。在那人回来之前，就连她本人也看不到完整命格。”
晴方抵下巴深思，“意思说，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将来的命格？”
“是这个意思。”
她忽然呵呵笑道，“那我岂不是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暮辞表示听不懂她的话。
晴方扶着床板缓缓站起，然后在暮辞的双臂保护下，站到嘎吱作响的床板上和他平视。
“既然润玉对我爹娘说，我下凡历劫是想尽快晋仙，那我这么快无功而返，岂不是打他的脸、丢我的脸，还叫我爹娘大失所望？”
“那少主是想？”
她拍拍暮辞的肩膀，“你听我差遣就可以，到时候不会亏待你的。”
“是！”
不用想便知，那伙人定是受天后指使。最好的证据就是，九霄云殿审判华羽那日，天帝、旭凤、穗禾、华羽欢欣不已，只有天后以愤恨目光凝视她。
——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愧是斗倒了无数人的天后。
——能想出这种下作手段折磨她，不愧是稳坐宝座的天后。
*
不久，润玉便收到了暮辞的书信回复。
晴方确实就在他推演出的区域附近。那里是西启王宫，晴方所在之处便是俗称冷宫的孤寒宫。
晴方的生母是一个西域进贡的蓝眼舞姬。舞姬爱慕英俊轩朗的王上，使劲浑身解数勾得王上对她念念不忘，还被册封为昭阳夫人，可她的盛宠却遭到了王后的妒恨。
王后给舞姬和侍卫下了春情散，还带着王上一起去抓奸。结果侍卫被当众处死，舞姬因为身怀六甲，王上恩准她诞下龙种之后再处死。
舞姬每一日都向上苍祈求腹中胎儿是男孩，这样她就有了一线生机，但最后她只生下一名蓝眼女婴。之后，她便被王后暗中害死了。
其实这几个月，有各色美人陪伴，王上几乎忘记了舞姬的存在。只是心胸狭隘的王后担忧，舞姬日后会东山再起，便迫不及待将刚生产完毕、奄奄一息的舞姬处死了。
不过这个女婴毕竟是龙种，王后不愿承担谋害皇嗣的风险，便将其丢在孤寒宫，任其自生自灭。所幸孤寒宫还有几名舞姬的侍从，节衣缩食勉强把女婴养到了三岁。
暮辞还写道，他念在晴方年幼，不敢随意开启她的天界记忆，只能在一旁暗中相助。待晴方凡人大限一至，再陪同返回天界。
看完这封书信，润玉久久不能言语。
年幼丧母，生父不亲，嫡母不慈——和他何其相似。
他当真不想让晴方承受这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但他不能干预历劫，也无法修改命格，唯有在天界耐心等候晴方归来。或许趁人不注意以元神下凡观察、在梦中陪伴。
凡人寿命不过一百，历劫区区数十日。时间不长，他能等的。
*
多年后，任何一位翻阅《西启年纪·安国圣女本纪》的史官，都对那位大名鼎鼎的圣女神往不已——
文帝五年，帝得一西域舞姬，爱幸，破封昭阳夫人，不日即孕。文帝废后生嫉，污夫人与外男有染，文帝贬谪孤寒宫。次年，夫人生安国圣女，产后崩亡。
圣女幼时困苦，常不足饮食，幸得夫人宫人相持，聊以度日。
文帝九年，国境大旱，民不聊生。国师推演，乃命星陨落之兆。文帝急问命星何处，答曰‘红莲烬，蓝眼现，命星至’。帝苦思不得其解。
某夜，孤寒宫走水，宫内及时扑熄，救出一蓝眼女童。次日，大雨天降，旱情得解。帝大喜，躬亲抚养，关怀备至，无人能及。
圣女端庄柔和，心怀万民。逢旱情，必开坛求雨，乞降甘霖；遇水患，必凿石开山，乘势利导。饥荒成灾，必开粮仓、赈济灾民；瘟疫肆虐，必施药材、救民水火。
文帝二十二年，北临欲求娶圣女，遭帝否而大怒，起兵压境西启。举国义愤填膺，投军参伍之人枚不胜数。两国即将开战，北临帝暴毙，北临军撤兵回国，兵灾乃解。
圣女亲笔上书，字字泣血，自请自梳，永不外嫁，以绝后事。帝含泪允之，封为安国圣女，食邑万户。
每每所得，圣女必分发百姓，行好事不求报。百姓尊之敬之，自发立长生牌位，乞求苍天庇佑圣女长寿无灾。
文帝三十一年，帝宾天。圣女大恸，哭晕帝榻前。太子继位，称为惠帝。惠帝感其孝悌，特封为德纯长公主安国圣女，赐长公主府，食邑三万户。
圣女出宫而居，与民同乐，无不爱戴。
惠帝五十年，圣女薨殁，时年七十五，未及喜寿。惠帝悲极，以服玩殉葬，珠玉辉焕三十余里。百姓夹道跪送，绵延百里至皇陵。
念圣女此生为国为民，大公无私，惠帝故设长明灯于相国寺佛前，供百姓参拜、悼念。百姓蜂拥而至，相国寺香客为患。惠帝恐相国寺力所不及，于境内广建圣女庙，供百姓节日祭拜。
至今日，圣女名列诸帝之后，宗室女第一人也。后无出其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