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人，你们被我包围了》扶摇青空

24、留下来

　　囚犯的脸被火光照的红彤彤的，吴末曦在那片红光里看出点尴尬。

　　“很难学是吧？在几百年前的地球上，有一群西方人学用筷子同样学了很久，但无疑，这种餐具对于吃饭来说几乎是万能的，哦，除了喝汤。”
　　吴末曦一副良师益友的样子，没多嘲笑外星初学者，而是递给他一双新筷子，又教了一次。

　　他耐心地捏住他的手指，告诉他哪根该放松，哪根该用力，什么样的距离才好发力夹东西。
　　坚硬修长的手上有些茧子，都是长期使用各种武器留下的，他感觉地球人的手指跟自己的完全不同，像是最上等的丝绒。
　　柔嫩的指尖偶尔刮过那些薄茧边缘，轻轻柔柔的，舒服得令人想要战栗。
　　他忘了自己具体是怎么学的，总之地球人是个好老师，他学会了。

　　当他用生硬的动作夹起一块煎鱼后，“老师”的眼底流露出赞赏的光。
　　“真棒！”

　　“啪！”手一抖，鱼肉又掉回盘子里。

　　吴末曦笑嘻嘻的，看不出在想什么，但是很明显他心情不错。
　　拿过剩下的那根玉米递过去：“搭配着吃，鱼腌入味了，单吃咸鱼对嗓子不好。”

　　囚犯低头，虽然饥肠辘辘但吃东西时仍然保持着基本礼节，心里默默记下，现在嘴里比之前的烤鱼多出来的鲜美味道，叫做“咸”。

　　周围很安静，只有简易炉子里的火苗燃烧树枝在“噼啪”作响，火光明亮，给周围涂上一层温馨的暖黄色。

　　吴末曦撑着下巴看他吃，目光在他立体的五官上温柔描摹，突然问：“我叫吴末曦，你叫什么？”
　　对方咀嚼的动作停下，盯着吴末曦跃动着火光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沉沉地吐出两个字：“冬鹰。”

　　报出名字时，他死死观察对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并且对即将到来的攻击暗中提防。
　　可是，对方的反应不在他的预期内。

　　灵动的眼眸眨了眨，吴末曦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哦，冬鹰，你好，他们都叫我晨曦，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冬鹰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回应，低头吃鱼。

　　地球人没听过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很好！

　　他暗暗松了口气，说不上心里奇怪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他寻找话题，指指盘子里的鱼肉：“这是什么？”
　　吴末曦手撑着下巴支在案板上，两腮被他挤得鼓鼓的：“煎鱼块，好吃么？”
　　“好吃。”冬鹰把最后一块鱼块放进嘴里，仔细咀嚼。

　　等冬鹰吃完了盘子里的煎鱼，吴末曦打了个哈欠，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可能是犯困的原因，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慵懒，有神的眼睛也被眼皮挡住了一大半，迷离地看人。

　　冬鹰扫到他的样子，再次垂下眼帘，盯着盘子里的油花说：“我会离开这里，你放心，不会连累你的。”

　　吴末曦嗤笑两声：“不，我不放心，万一你饿死了怎么办？”
　　话里的涵义真假难辨，冬鹰微微翘了一下嘴角，算是礼貌回应他的关怀。

　　“你可以留下来。”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冬鹰有点措手不及，他看到吴末曦认真的神情，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留下来？”

　　吴末曦伸手朝自己的营地画了个半圆：“意外坠机，我走不了了，需要帮手帮我建造一个新家园。”
　　冬鹰认真摇头：“不，我不是好人选。”
　　“可是我觉得你是不错的人选啊……”吴末曦挠了挠腮帮，好像有点苦恼，“你看，只要你留在这颗小行星上，没法再威胁某些人的地位，他们就不会非要杀你不可，我虽然是个局外人，但按照以往经验来看，残杀皇室成员不是什么体面事，还不如永远流放到一个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

　　！！
　　地球人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那些士兵说的吗？不可能吧？连自己的名字都成了禁忌的今天，他们怎么敢的？
　　冬鹰被震得说不出话，半天，才艰难地问：“你怎么……”

　　吴末曦自动跳过他的问题，把暮飞的话稍加修改拿来用：“留下来后，没人找得到你，不用再在黑暗的星际间冒险穿梭，酬劳不低工作不累，除了烤鱼，我还能每天变出不同食物，用不同的做法做给你吃。”

　　冬鹰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很有诱惑力，但是，不行，他办不到。
　　他坚定地摇头：“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因为贪图安逸而荒度余生。”

　　吴末曦有点尴尬，其实冬鹰现在的处境都是他瞎猜的，那些只不过是些模棱两可的话，跟路边玄学算命差不多的套路，居然真的中了。

　　以后直播间里给凛冬星人算命说不定会发大财？这算宣扬封建迷信不？

　　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再次强行劝说冬鹰：“抱歉，我的确不了解你，但现在的你似乎没能力跟他们对抗。”
　　冬鹰盯着自己手腕上露出的一截手环，默不作声。

　　手环上每时每刻都有光彩在篆刻的浅纹里流淌，那些咒文生动的仿佛要从手环上跳出来，像是来自远古的低声吟诵。
　　那是神谕者的封印。
　　父皇过世后，他们代表凛冬星的造物神，把他这个原皇家继承人彻底抛弃，从旁系中扶植了新主，把先皇原先的统治理念全部推翻。

　　“我们地球有句成语——从长计议，还有句谚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吴末曦也不知道经过语言通译之后这两句话变成了什么鬼样子，反正听完之后冬鹰是一脸的茫然。
　　“什么山？”
　　“……算了，不重要，大概意思就是，我们地球人认为，想要做好艰难的事，首先得好好活着，积蓄足够的力量。”

　　冬鹰被他的大道理说动了，低着头不吭声，像是在认真思考。

　　天空的颜色渐渐变得浅淡，看样子天快亮了。

　　吴末曦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站起来指指破碎的飞船：“进去睡一会儿？”
　　“好。”冬鹰也不矫情。

　　吴末曦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脖子，一边带他进飞船：“你可以顺便考虑一下我的邀请，如果同意的话就留下，我会帮你做一些伪装，保证暮飞队长他们看不出来，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你睡醒后尽管悄悄离开，不需要道别。”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进冬鹰手里：“这是地球上生产的营养胶囊，我猜它跟你们所说的身体素是同一种东西，这些你拿着在路上吃。”

　　凌乱的书房里，吴末曦绘制一半的家园平面设计图还铺在桌面上——代表地球最高科技的星图断了电，现在被当成桌子用。
　　冬鹰草草巡视了一遍书房，初次接触到地球的物品风格，感觉这里跟皇家图书馆差不多。

　　吴末曦摘下架子上的简易火把，穿过书房，把冬鹰带到卧室。

　　这间卧室他一直很少睡，就算在宇宙里飘荡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睡在书房，或者看书撸猫，或者看彩色缤纷的行星撸猫，不管看什么，身边总是有茶香陪伴。
　　可惜，现在坏蛋小猫最近总是神秘兮兮的，跟自己不像原来那样亲近了。
　　自从上次它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呼叫也不灵，不是在睡觉，就是沉默不语。
　　不过猫咪嘛，正常！

　　吴末曦指着床：“你先睡这里好了，外出活动的时候注意避开其他人。”
　　其实，他相信就算自己不说，冬鹰也会很小心。

　　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借着清晨的昏暗光线，冬鹰开始打量这间卧室。
　　尽管由于坠毁被上下颠倒，还是能看出仔细打扫过的痕迹，舱室里很整洁，没有任何杂乱的物件。

　　是个细心爱干净的地球人。

　　张开手，手里的小盒子发出细微的“哗啦”震动，盒子里大约有二三十粒胶囊，原来地球上也有类似身体素的东西，那为什么还要吃食物那么麻烦？

　　带着疑问，他的手摸上堆在一旁的绵软被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和凛冬星所用的胶质物完全不同，很软，很透气，贴近了轻轻一吸，就能闻到里面透出来的干净清新的植物味道。

　　手环上的咒文无时无刻不在给他的皮肤带来刺痛，痛入骨髓，加上一肚子的心事，被捉到这么多天，他根本睡不着。

　　可当他把头埋在被子旁，嗅着那股淡淡茶香的时候，心底忽然变得十分安宁，整个人像是漂浮在大海上随波逐流，涌动的海浪像是摇篮，让他很快睡了过去。

　　“啪嗒！”
　　手里的小盒子掉落在地上，没人被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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