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118、第 118 章

　　虞嬗推开书房门，看见隗霰正坐在书桌旁写写画画，纸张铺满了书桌，看上去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一阵了。
　　“还在考虑穷举法的事？”
　　虞嬗在对面坐下，拿起最上头的一张纸，之上画着几个圈，每个圈里都有一个词，看上去不太像穷举法。
　　“我在利用关键节点寻找事物之间的关联。”
　　这些东西的复杂已经到了虞嬗无法理解的程度，就像他研究的那些东西，隗霰也不太过问，他放下纸，“听说你请假了？”
　　“请了两天，”隗霰头也不抬道。
　　“过两天再写不行吗？”
　　“我也想再等两天，但我的大脑里总是浮现出一些画面，里面有很多我从未见过的光景，那个世界里有我们，还有我们认识的人，但他们拥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经历。”
　　“听你的描述，有点像平行世界，”虞嬗一手支着下巴，因为受力的关系，头微仰着，“不过…”
　　他还没说，隗霰就接了下去，“平行世界不存在，那只是科幻小说对科学的意淫。”
　　隗霰语调一转，继续道，“我是说万一，万一平行世界存在，你会想知道那里发生的故事吗？”
　　“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不需要知道别人的故事，”他的指尖在纸面划拉着，游移，减速，又移动，停在了某一个词上。
　　指尖正好盖住了那两个字，又缓缓向下，让那两个字显露出来。
　　“虞妘是谁？”
　　“你的弟弟。”
　　“我没有弟弟。”
　　“我觉得你应该有一个。”
　　“很好，现在你给我编了一个弟弟，让我看看，你还给我编了多少亲人？”
　　事实上，虞嬗并没有仔细看过隗霰写的东西，只偶尔听隗霰谈起，看过一些片段，当小说里出现自己的名字，又出现了熟人的名字，就像是他们同台演了一出戏，演完了，就该回来了。
　　但虞嬗还得继续演，他选了是。
　　小明再次出现在同一个破屋门口，与第一次出现时不同，右上角的数字出现了变化，此刻显示为第三年，而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这里显示第一年，第一次的失败记录被累计在内，只是此刻还看不出这个数字的作用。
　　小明是个命运坎坷的少年，他大约与这个村子八字犯冲，在经历了母亲生重病的选择后，小明开始在地里干活，事情是发生在他开始干活后的一个礼拜，他被一条竹叶青咬了一口，中毒身亡。
　　【恭喜玩家获得镜片‘毒蛇的獠牙’。】
　　看来镜片的能力不止社会负能量。
　　【你已死亡，游戏结束，是否重新开始。】
　　【是？否？】
　　是。
　　虞嬗再次进入游戏，右上角的数字显示第四年，又累计了。
　　小明经历了母亲重病，躲过了树上的竹叶青，却败给了一场流行病。
　　【恭喜玩家获得镜片‘我家的鸡生病了’。】
　　重启。
　　虞嬗果断选择了重新开始。
　　第五年。
　　他小心翼翼，一路过关斩将，剧情来到了出门打工那一段，但去哪里打工，他却开始犹豫，是去黑煤矿，还是前往别的地方。
　　这可关系到小明的未来走向，要是去黑煤矿，他想挣到钱，只能依靠不停地干活，这种工作的风险是很大的，但小明要技术没技术，要头脑没头脑，要嘴皮子没嘴皮子，去别的地方，要做的也是这类工作。
　　虞嬗再次选择了黑煤矿，他的选择和之前并无差别，但细节却出现了变化，这体现在工头每天虐待他的方式，这个工头并不是机械的玩偶，至少比行为和动作固定的玩偶灵活得多。
　　他计算着煤矿坍塌的日子，在那一天假装生病，没有出工。
　　报纸报道这件事的时候，两死七伤，工头受了伤，伤的是腿，住进了医院，这个矿洞被封，目前在调查中，小明一下子失去了工作。
　　小明不得不再次出门寻找工作，他找了一份工地搬砖的工作，安全系数比矿洞高了很多，然后当他站在一栋已经建好的高楼当中时，楼塌了。
　　他眼看着楼起，又看着楼塌。
　　【恭喜玩家获得镜片‘豆腐渣工程’。】
　　随便走走都能遇到大楼塌方，这游戏干脆改名叫小明的倒霉人生算了。
　　第十三年
　　虞嬗再次进入游戏，那个黑煤矿走不通，虞嬗决定继续走搬砖这条路，这条路还真被他走出了点希望，小明开始攥钱，虞嬗替他算过，这样存到三十岁，他就能租一间店铺，然后开饭店，有了启动资金，后续，虞嬗再利用别的方法让小明转行做未来会大热的产品。
　　小明的生活进入稳步发展阶段，他有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女朋友也是农村来的，通过努力，谋得了一份文职。
　　但他不知道，他的幸福背后潜藏着隐患，他在听到女朋友提到弟弟时，丝毫未感到奇怪，他也有弟弟，好多个，直到有一天，他见到了女朋友的父母和弟弟。
　　“你弟弟要上学，现在没有钱，”说话的是女朋友的母亲。
　　旁边那个男的也跟着说话了，“我看她找了男人，心就向着外面了，把弟弟扔下不管，真是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这一幕出现的时候，虞嬗已经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小明的女朋友把钱给了父母，小明不同意，但他没想到他的争取没有得到女朋友的支持，女朋友只是反复说‘给他们吧，他们是我的父母。’
　　【恭喜玩家获得镜片‘扶弟魔’。】
　　虞嬗从游戏角度考虑，希望小明能劝说女朋友离开父母，如果劝不动，那就换一个，但小明还带着农村人的耿直和淳朴，他居然固执地要和女朋友继续走下去。
　　此后的人生平平淡淡中酝酿着风暴，他的岳父岳母爱折腾，经常把小明当作提款机，他的小舅子更是扶不起的阿斗，总找小明借钱。
　　就是这样一个小明，他顽强地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开了一家杂货铺，又在四十多岁的时候，为了帮小舅子还赌债，卖掉了店铺，此后多番折腾，竟被他折腾到了八十五岁。
　　【游戏结束，任务‘穷小子的富豪梦’失败，是否重新开始游戏？】
　　【是？否？】
　　小明果然是个倒霉的小明，三十多岁拥有自己的店铺，本是个很好的开始，那些富豪起初也没啥钱，外头又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小明却选择了放弃少年时的梦想，过起了鸡飞狗跳的生活。
　　“你年少时的梦想是什么？”隗霰本来在写字的，他突然停下来，看向对面的虞嬗，“先别说，让我来猜猜，当科学家？”
　　“我年少时想当一台印钞机。”
　　“这个梦想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吧，你认真的吗？”他觉得虞嬗是在开玩笑，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办法分清楚虞嬗什么时候在开玩笑，什么时候是认真的。
　　“那你说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当游侠，那时候特别流行这些，小时候就会觉得那很帅，想要成为那样的人，所以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你的心灵扭曲成出现想当一台印钞机的愿望。”
　　“钱什么都能买到，要是我能变成印钞机，那我不就什么都能买到。”
　　这还真是简单粗暴的理由，粗暴到隗霰都不想去思考其中是否有深意。
　　“你很缺钱？”
　　“也不是很缺。”
　　算不上富有，也算不上贫穷，别人该有的东西他都有。
　　“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买。”
　　平时他也不怎么买东西，钱都攥了下来，他们也在一起好多年了，特殊的日子会送一些小礼物，隗霰算了算，光棍节快到了，又可以送礼物了呢。
　　“我还真有想买的东西，”虞嬗拿出手机，发了几条链接给隗霰。
　　几秒后，书房传来隗霰的爆喝，“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