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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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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件事不是那位下令做的,那他就算是在起义军内部,也能替他爹报仇。
但如果这件事真是那位做的,他会直接离开起义军,太子留下来的人不少,虽然现在朝廷就是一摊烂摊子,收拾起来很麻烦,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季绵缓缓眨了眨眼睛,小声应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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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绵想得没有错,之前他们和起义军议和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红衣公子真的就是主角受,名叫陈雪回。
陈雪回不愧是主角受,他果真像自己之前说的那样,随时都给傅尘准备了橄榄枝,在得知傅尘带着他来投奔起义军的时候,陈雪回力排众议,当场给傅尘安排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职位。
傅尘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像当初帮着太子取得胜利一样,虽然一直待在后方,但是却硬是带着起义军一路北上,给远在京城的朝廷带去了极大的威胁。
而且他在手里有权之后,很快查清楚了当初在沉水县作威作福的是哪一批人,直接当着陈雪回的面把人给处置了。
处置的时候,傅尘没有半点心软。
他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连杀鸡都没有过,但是这次当着陈雪回以及他手下众人的面,他直接拎着长剑,准确找到了当初他和季绵在沉水县的家里遇到的,那个自己说杀了傅老爹的人,提剑捅进了他的心脏。
他不知道当初这个人杀傅老爹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反正他现在是感受不到半点大仇得报的快感,甚至还有一丝麻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握着剑的那只手在不自觉地细细颤栗着,他晃了晃神,然后一脸平静地把长剑抽了出来。
他的剑不知道捅到了对方对方什么地方,抽出来的时候带出来的血渐了他一身,甚至他的脸颊上都沾上了些许。
粘稠的血液在他的白色布衣上面晕染开,像极了一朵朵开得糜烂的彼岸花。
在场看的人不少,但是在他动作的这段时间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在他把剑抽出来之后,还有些书生文臣吓得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空旷的练武场上沉默了一片,隔了好一阵子,才有人反应了过来,一边满眼惊骇地看着他,一边吓得话都说不清楚地呵斥他:“大大大大胆!!”
“傅尘!将军还在这里,他都还没有发话,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然后,他在傅尘平静的目光里逐渐消声。
这在场的人或多或少手里都沾过人命,本来就杀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但主要是,傅尘这人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甚至有时候他们看不惯这个从狗朝廷叛逃过来的人,还会给他小鞋穿,但这个人从来都不声不吭,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会儿这个“很好欺负”的文弱书生,杀人杀得那么干脆利落,真的有些渗人……
傅尘现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层水雾裹住了,躯体在里面,灵魂在外面,什么情绪都感觉不到了,甚至还觉得有些疲倦。
没什么意思。
就是这溅上来的血,很脏。
他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转眸对着主位上的陈雪回行了个礼:“将军,杀父之仇,臣已经报了。”
“臣衣物脏了,先走一步。”
说完,他放下手中还滴着血的剑,转身就朝着外面走了。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之后,练武场的空气才像是终于慢慢重新流通了起来,众人擦汗的擦汗,低声交流的低声交流,远远看去,竟然还能品出一丝滑稽。
这个时候,才终于有人继续陆续站了出来:“将军,傅尘今日行事未免或许嚣张!”
“对啊!今日还是将军本人在这,他都这样目中无人,长此以往,未免会成大祸!!”
“将军……”
他们嚷嚷了好一阵,然后才有人发现他们将军半晌都没有说过话,只是眸色冷得惊人。
众人又慢慢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了陈雪回。
“很好啊,”陈雪回视线缓缓从在场的众人脸上划过,声音虽然平静,但是里面包含的怒气已经快要溢出来了:“诸位看来对鄙人十分忠心。”
众人察觉出了他的怒气,不约而同地把头埋了下去,没有吭声。
“哈哈,”陈雪回笑了两声,声音却越来越冷:“干得好啊。”
“没有傅先生今日这出,我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你们下面在干些什么。”
这话就有些严重了,有人忍不住开口:“将军——”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主位上的陈雪回就一下把手里的杯子朝着他砸了过来,他不敢躲,杯子正中他的额头,殷红的液体从他的伤口留下来,但是他却一动不敢动。
他背后的冷汗已经出来了,忍不住地把脑袋埋得更低。
是他忘记了,最近他们将军因为傅尘和傅尘打的胜仗心情愉悦,但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不少人被陈雪回这一下吓得瑟缩了一下,他冷冷地笑了笑:“杀人夺财,屠城,你们真是干得好啊。”
“我且问你们,这种畜生行为,跟狗朝廷又有何不同?”
“是,是有不同,”他越说,火气越跟着上涨,“朝廷那些自诩清廉的狗官,都做不出来你们这些事!!”
他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没什么好说的。”
跟着,他的表情才终于显出了起义军领头人的冷漠,“与此事有关的人,杀无赦。”
众人一片哗然,但是都知道他的脾气,也没有一个人开口求情。
陈雪回说完,甩了一下袖子就往外面走,跟着他的下属赶紧追了出去,但却又见他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众人:“还有,你们在背后对傅尘动的手脚,都给我收敛些。”
“不能替他带起义军赢,就一个二个把头埋低点,看着丢人现眼。”
*
现在时间正值初春,傅尘还没有到家,绵绵的春雨就落了下来。
他没有撑伞,具体来说,他也不甚在意这雨。
他麻木地看着街上的众人纷纷往家里赶,心里面只剩下了麻木。
青年一身布衣静静地站在雨中,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和这个世界隔开了一样,身上那种溢出来的孤寂感甚至要沾染上雨水的潮气。
季绵在家里面待着也没什么事,见外面下起了雨,干脆就起身乘了马车来接主角攻。
但他着实没想到,见到傅尘的时候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远处街上静静伫立着的青年,他都以为自己看错了,等着马车稍微近了些,他一下就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夫君?”
按理说这人不是应该在练武场吗?怎么在这大街上站着?!
季绵急急忙忙叫停了马车,撑了油纸伞往青年那边跑了过去。
这时候的雨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这么绵密地下着,他的衣裳下摆都沾湿了,更别说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的傅尘,季绵只是恍惚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小哥儿急得不行,走得更近了些才反应过来这人衣裳上的红色竟然不是布料的花纹,他看得一愣,接着更急了:“夫君?”
他没有傅尘高,一边稍微垫了脚给人撑伞,一边慌得不行地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你这身上怎么有血呀?”
隔了好一会儿,青年的瞳孔才重新聚焦,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像是隔了好一会儿才把他认了出来:“绵……绵绵?”
季绵点了点头,眼尾都红了:“你这样……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青年迟缓地摇了摇头,接着,像是身上的所有力气都已经被消耗殆尽,把他按进了怀里,说是抱着他,其实他身上的力气都放在了季绵的身上:“绵绵。”
季绵一愣,第一次感觉到了心里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的感觉。
硬是说起来,他觉得这感觉有点像是什么小种子轻轻地顶了顶坚硬的地面。
但傅尘没有给他时间多想,青年的脑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跟着,哑得不行的声音在季绵的耳朵边上响了起来:“你,不要怕我。”
季绵不知道怎么回答,再次一愣,跟着就听到傅尘低声继续说,语气里甚至都带了些许哽咽和恳求:“你不要怕我,绵绵。”
这听起来,就像是要是得不到他佛回应,这人就会崩溃一样。
季绵愣愣地点了点头,小声回:“我不怕你。”
他有些生疏地拍着青年清瘦得有些突出来背脊,语气里面带了些许轻哄:“夫君,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你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青年没有回答他,季绵就费力地带着他往马车里走,马车那边的仆人也慌忙过来帮了忙,傅尘才被他成功弄进了马车里。
但是不知道主角攻受了什么刺激,抱着他的手始终都没有分开过,明明这人淋了雨一身寒气,手指都冰凉得有些浸人,但打在他脖颈处的呼吸却烫得他那处的皮肤都泛起了红意。
傅尘好久都没有再发出声音,就在季绵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竟然又听到了这人哑声喊他:“季绵。”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