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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映惊鸿 ...

  •   永徽十二年腊月初七,酉时三刻。

      裴雪樵在温府角门前翻身下马时,琉璃灯里的烛火正被北风吹得忽明忽暗。他摘下玄狐兜帽,呵出的白雾在眉睫凝成细霜,却仍仔细抚平宝蓝色杭绸直裰的褶皱——这是今晨母亲特意翻出来的新衣,说是御史大人最喜素净。

      "兵部裴侍郎府上..."少年捧着紫檀画匣尚未说完,门房便笑着掀开棉帘:"公子快请进,老爷正等着鉴赏《雪梅图》呢。"

      他跟着青衣小厮穿过垂花门,忽听得东边传来环佩清响。那声音极轻,似初雪落在青瓦上的簌簌声,却像根银丝勾住了他的魂魄。待回过神时,画匣已递到正厅管事手中,自己却鬼使神差地循着声响往东跨院走去。

      月色混着雪光漫过影壁,裴雪樵望见飞檐下悬着串鎏金铃铛。正要细看,忽有红影掠过梅树枝头,惊得积雪簌簌而落。

      少年闪身隐在太湖石后。但见庭院中央立着个红衣少女,赤足踏在雪地里竟不嫌冷,足踝系着的银铃随她旋身发出碎玉般的声响。月光描摹着她飞扬的裙裾,恍若雪地里绽开一朵红山茶。

      "这是..."他指尖陷进石上苔痕。少女突然凌空跃起,腰间软剑抖出七点寒星,剑风扫落满树红梅。那些殷红花瓣还未沾地,又被剑尖挑着画了个圆,竟在半空拼成朵牡丹模样。

      裴雪樵喉头微动。他见过教坊最好的剑器伎,却不及这少女三分灵动。正待后退,脚下枯枝忽然发出脆响。

      "谁?"软剑破空而来。

      他急退三步,剑尖堪堪划过胸前玉佩。叮的一声,羊脂玉坠竟被削去半片莲瓣。那玉是七岁那年救他的小仙子留下的,此刻被剑气激得微微发烫。

      "登徒子看剑!"少女第二剑已到面门。

      裴雪樵折梅枝相迎,红梅与剑光撞出漫天飞雪。他越打越心惊,这剑法看似花俏,实则招招致命。正待开口解释,忽见少女腕间有道月牙形疤痕,与记忆中的画面蓦地重合。

      七岁那年的雪夜,破庙里高烧不退的他,被一双带着月牙疤的小手灌下汤药。那双手的主人哼着童谣,用雪水给他擦拭滚烫的额头。

      "叮——"

      银铃近在咫尺。裴雪樵手中梅枝突然变招,轻轻挑开少女面纱。四目相对的刹那,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在她睫羽间。

      "是你..."他喃喃道。眼前明眸与记忆里的小仙子重叠,连左眼下那颗朱砂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少女却蹙起秀眉:"哪来的狂徒?"剑光如瀑倾泻而下,将他逼至墙角。正要痛下杀手,忽听廊下传来苍老声音:"蘅儿住手!"
      温御史提着灯笼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自家千金赤着脚踩在少年胸口,剑尖抵着对方咽喉。而那裴侍郎家的公子竟不反抗,只痴望着蘅儿腕间晃动的银铃。

      "胡闹!"温明远急咳两声,"这是兵部裴大人家的公子,来给为父送画的。"

      温蘅讪讪收剑,足尖勾起地上的鹿皮小靴。穿鞋时忽然瞥见少年手中攥着的半片玉佩,瞳孔微缩:"这玉..."

      "蘅儿。"温御史加重语气,"回房抄《女诫》去。"

      少女跺了跺脚,临走前又回头瞪了裴雪樵一眼。系着银铃的红绸带扫过他鼻尖,若有似无的蘅芜香混着梅香钻入肺腑。

      待那抹红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温明远才苦笑道:"小女顽劣,让贤侄见笑了。"

      裴雪樵摸着颈间血痕起身,目光仍追着铃音远去的方向:"小姐的剑法...甚是精妙。"

      "她娘亲去的早,这孩子自小不爱红妆爱武装。"温御史引着他往暖阁走,"倒是贤侄身手了得,蘅儿这套剑法还未曾遇过敌手。"

      烛光下,裴雪樵终于看清老人面容。温明远虽位列三品御史,身上半旧棉袍却打着补丁,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慑人——正是这双眼睛,月前在金銮殿上痛斥户部贪墨,气得卢尚书当场呕血。

      "父亲常说朝中若多几个温世伯,何愁边关不稳。"裴雪樵接过热茶,袖中玉佩突然发烫。他终是没忍住问道:"方才小姐似乎认得这玉..."

      温明远执杯的手顿了顿:"蘅儿七岁那年,曾用半块玉佩救过个垂死孩童。"他抬眼望向窗外红梅,"那孩子临走前咬破手指,在墙上画了朵歪歪扭扭的莲花。"

      裴雪樵袖中手指猛然攥紧。记忆如潮水翻涌:破庙漏风的窗棂,小仙子发间的银铃,还有自己烧糊涂时用血画的莲花。原来当年不是做梦,那个喂他喝药、用雪水为他退烧的小姑娘,真的存在。

      更鼓声远远传来,温明远起身送客。行至影壁时,老御史突然低语:"今日贤侄所见剑法..."

      "小侄眼拙,只看到红梅映雪。"裴雪樵躬身作揖。转身刹那,东墙梅枝无风自动,他瞥见少女躲在树后偷看的衣角,唇角不自觉勾起。

      待马蹄声远去,温蘅从廊柱后转出,指尖摩挲着偷来的半片玉佩。玉石背面刻着朵莲花,与当年破庙墙上的血画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她将玉佩按在心口,想起那少年被剑指着还傻笑的模样,耳尖微微发烫。忽见墙头积雪簌簌而落,抬头望去,只见寒星点点,哪有什么人影。
      裴雪樵并未回府。

      他在朱雀大街的玉器铺前勒马,从怀中取出个锦囊。七年来始终随身携带的破庙碎瓷片叮当作响,此刻与温蘅的银铃声渐渐重合。

      "掌柜的,可有上好的金丝楠木?"少年解下腰间玉佩,"要能雕成铃铛芯的。"

      更深露重时,裴府西厢仍亮着灯。裴雪樵就着烛光,将新得的金丝楠木削成铃舌。七年前那个雪夜,小仙子腕间的银铃缺了铃舌,声音总是闷闷的——如今他终于能补上这个遗憾。

      "少爷,御史府送来拜帖。"小厮在门外轻唤。

      裴雪樵手一抖,刻刀在拇指划出血痕。展开洒金帖时,几朵干枯的蘅芜花飘落案头——正是温蘅剑穗上缀着的品种。

      "明日申时,携《雪梅图》过府一叙。"落款处画着个小铃铛,墨迹未干处洇出淡淡花香。

      少年将拜帖按在胸口,忽然瞥见铜镜中的自己:唇角翘得不像话,哪还有平日冷峻模样。他慌忙敛了笑意,却把染血的帕子叠成方胜,与铃舌一同收进锦匣。

      五更鼓响时,温府绣楼还亮着灯。温蘅伏在案前,就着烛火修补被剑气割裂的披帛。针尖忽然刺破指尖,血珠落在银铃上,竟与某人帕子上的血迹如出一辙。

      "呆子。"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轻笑,腕间银铃无风自动,新换的铃舌发出清越声响,"明日定要让你赔我的剑穗..."

      晨光中,两支红梅悄悄探过墙头。东边裴府少年在擦拭长剑,西边温府少女在调弄琴弦,而他们怀中的半块玉佩,正在晨雾中泛起温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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