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山河（探案）》桥尘

133、和解

　　北寰言在藏息阁聚信堂里与寒期起说了最近查案遇见的事。

　　说道柳夏与王启自尽的事，寒期起当即蹙起了眉。

　　北寰言道：“寒叔，柳夏这人，您有办法查吗？”

　　寒期起摩挲着下巴：“听你说，这人有着血海深仇，好像还有人故意把她放出来……找你。那么她的身份一定有迹可循。故意放一个人出来，在许都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有了生活轨迹，现在又临时抹掉，不可能那么干净。”

　　北寰言点头：“那柳夏的事，就拜托寒叔去帮我查一查了。”

　　寒期起应下当即要出门，看见方平端着一碗牛乳进来，放在他面前，道：“大公子，二小姐在邱州那边调用了藏息阁许多探子。二小姐那边在整顿邱州黑市，我们……需不需要加派人手去保护她的安全？”

　　寒期起一听北寰舞在邱州那边调用了许多探子，当即驻足转身，想听北寰言说什么。

　　北寰言摇头：“有枭姨跟着小舞，黑市的人不敢妄动。时灵被困在大理寺，时家有难一定是有人设局。

　　“邱州时家现在靠时雨童一人撑着，且时家其他旁系对时均白一脉嫡系掌管族内事早就不满。

　　“若沁春城地下神道的事，是时家出了内奸想要趁机诛杀嫡系一脉夺得掌家权，那他们势必需要外力支持。

　　“邱州最大的势力，那便是黑市。陛下登基以后没出过许都，对黑市掌控力越来越差。邱州又是一个交通贸易枢纽之地，那里接触的东西太多，容易滋生不该有的心思。

　　“小舞这次去邱州，带着能调动陵中储备军的虎符，若真是邱州黑市有异心，陵中储备军就会伺机而动。小舞看上去好像是去时家说自己的婚事，其实身上带着密旨，藏息阁不用担心。”

　　寒期起听了一耳朵，发觉北寰舞去邱州也是陛下授意，心中安定，便摆手说：“我去干活了。”

　　北寰言起身，向着寒期起一礼。

　　方平走过去，在北寰言对面坐下：“大公子，这次事，是不是挺难查的？”

　　北寰言点头坐下，端起牛乳，小口抿着：“嗯。时间跨度太大。若是这事起因比沁春城地下神道还要久远，那这期间差的十几年的消息一时半会也补不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最好再像郭学林一样多出几个意外，这事才更好查。

　　想到郭学林，北寰言才想起今日本来是想进宫找凌信，可眼下已经快到晚膳的时间，宫门也快下钥了。

　　北寰言想到凌信，不由沮丧。

　　方平看北寰言无精打采，顺手拎起桌上的凉茶给自己倒了一盏：“大公子有心事？”

　　北寰言觉得奇怪，怎么人人都都看得出来他有心事？

　　方平看北寰言略带惊讶的小脸，忍不住笑：“大公子从来不会为了事发愁，是因为人吧？”

　　北寰言一口把牛乳闷进去，放下碗：“惹凌信不高兴了。”

　　“凌小公子那样好的性子，也会生气？”方平倒是没想到是凌信与北寰言闹矛盾了。

　　北寰言轻叹一声。

　　是啊，凌信那样好的性子，也让他给惹生气了。

　　“我回去了……”

　　北寰言起身，方平也跟着起身送北寰言。

　　方平跟在北寰言身后，道：“凌小公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大公子也不用太忧心。朋友之间有些小摩擦也是常事。”

　　北寰言点点头。

　　*

　　北寰言骑马回临府，自己牵着马去马厩。

　　今日想做的事没做成，又出了意外，他心里难免有些意难平。

　　北寰舞时均白凌信凌芷都不在，平日里热闹的临府，只剩他一个人。今日他一人在街上逛了大半日，竟然也觉得孤单。

　　“公子，那不是凌公子的马？”流云在北寰言身边小声道。

　　北寰言抬眸，还真看见凌信的马在马厩里，他立即把马缰丢给流云，往府里进。

　　他去蔚兮堂，没找见凌信。

　　又跑到后院校场，看见他在舞剑，当即激动地往凌信那靠了两步：“凌信。”

　　凌信转身从武器架上挑起一把剑，抛向北寰言。

　　北寰言接住，望着凌信。

　　凌信二话不说脚下用力，一剑刺来！

　　北寰言下意识抬剑格挡，他没想到凌信手上的劲这么大，这是这一格，手上骤然感觉如泰山压顶一般，抬不起来。

　　他从暮云峰回来，武艺又精进了。

　　“注意力集中。”凌信一声厉喝，挑飞了北寰言手中的剑，横剑与他脖颈处。那挑飞的剑还未落地，在一边的流风已经仓啷一声剑锋出鞘。

　　北寰言一个眼神递过去，流风便不动了。

　　“心神不宁的，如何比剑？”凌信冷哼一声，收了剑。

　　北寰言唇齿动了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凌信见他不言，转身要走。

　　北寰言当即拉住他：“阿信……”

　　凌信当即浑身打了个冷战，抽回手：“什么毛病？”

　　北寰言红着脸侧目低声解释：“郭学林说，如果两人关系亲近了，就会这般唤对方名字……”

　　凌信当即翻了个白眼，心道，郭学林也不知道教点好的。

　　北寰言见凌信不言，又道：“那日我并不是躲着你，确实是事出有因。”

　　凌信自小跟北寰言一起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北寰言的性子。

　　凌信自己冷静了一天，觉这事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他没想就这个事跟北寰言生气，所以今日才自己回来。

　　他摆摆手：“不用解释了。你做事自有你的想法。”

　　“我觉得我还是说清楚的好。”

　　北寰言慢慢地跟凌信说他在宫里的时候外面发生的事。

　　凌信听明白了，郭学林确实是一个意外，甚至可以说是上赶着要跟北寰言一起入局。

　　“我还没问你，你最近在宫里过得如何？”北寰言说，“我原本是想给你送些换洗的衣裳去……可是我这事一多，就把事给耽搁了。”

　　凌信笑着捶了北寰言肩膀一下：“这事等你操心，我早就馊了。放心吧，新上任的内务总管白成很是懂事。”

　　“白成是皇后身边的人，做事自然是让人放心。”北寰言看向凌信，“你什么时候再进宫去？”

　　凌信摇头：“先不急，我出来是有事找你。”

　　“嗯？”北寰言不解。

　　“凌芷在御医院找到了一个方子，”凌信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北寰言，“这方子很是蹊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你在查的案子有关系。”

　　北寰言蹙眉接过来展开，字迹是凌芷的，上面写了十几种药材。

　　北寰言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抬眸看向凌信：“小芷看出什么端倪了？”

　　“这十几种药材都有毒性，若是入药，必须经过特殊炮制。”凌信道，“药材有毒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十几种药材凑在一起，不能治病。小芷跟着薛灿学毒，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御医院专门配的毒方。”

　　“毒方？”北寰言心下一惊，“什么时候的方子？”

　　凌信回道：“是太祖二十四年间的方子。”

　　北寰言负手低头缓行，他把太祖皇帝在位末期做的一些政事轮番在脑子里过了个遍。

　　太祖皇帝让御医院配一副毒方出来，肯定是为了谋杀什么人……

　　那个时期，什么人值得太祖皇帝如此大费周章？

　　东陵太祖末期的事太多了……

　　皇权交替，政局动荡，武官跋扈……

　　难不成是军门……武将？！

　　可那时候东陵还有边境战争，想要哪个掌权的武将死于非命，岂不是易如反掌，何必费这么大劲，专门要御医院开一个毒方？

　　凌信想了想又道：“凌芷说，这药方与寻常药方不同，是靠气味杀人的。”

　　“气味？”北寰言驻足，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难不成是战功赫赫，已经不会上前线亲自杀敌的某个大将军？！”

　　“什么？”凌信没听清。

　　北寰言道：“太祖皇帝要御医院开这方子，应该为了不动声色的杀掉某个影响帝国政局的人。只是东陵太祖年间末期死的武将太多了，若是太祖皇帝有心隐瞒，恐怕兵部那里也记不详尽。这确实很难猜。”

　　凌信有些丧气：“是不是这消息对你来说没什么用？”

　　北寰言沉思片刻问：“凌芷回来了吗？有些事，还是问问她更清楚。”

　　凌信说凌芷在蕊仙殿，北寰言立即转身往蕊仙殿去。

　　北寰舞去邱州，带走了许多蕊仙殿里侍女。偌大的蕊仙殿显得格外空旷寂静。

　　蕊仙殿的侍女姐姐们跟凌芷说大公子来了，凌芷点头，让姐姐们把北寰言带到她的小书房来。

　　凌芷虽然住在蕊仙殿偏殿，可当初许景挚派人来建蕊仙殿的时候，把偏殿也建成了一个单独的院子。

　　这院子里景致花了心思，在这金碧辉煌的蕊仙殿里显得格格不入。

　　凌芷从暮云峰来临府，一眼就看中了蕊仙殿的偏殿，北寰舞一向宠凌芷，她想住在这里，北寰舞就立即让侍女姐姐们给凌芷把殿阁收拾出来。

　　北寰言与凌信一起到凌芷书房。

　　进门，北寰言才发现凌芷的小书房里书桌上摆满了她手记，还有许多散落在地的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