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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冰镇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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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旁边插着提示禁止踩草坪的牌子,可周及脚下的草坪早就秃了。
走在这条被公认为从立景苑东门到二中北门的最近小路上,他完全没有负罪感。凡是在二中上学又家住立景苑的,都这么走。
仓汀跟周及之前生活的兆宁大不相同,才五月中旬就已有三十度的高温。只要置身室外,包裹周身的热浪总让他想到汗蒸房。
如果时间有被压缩的可能,周及会投午睡一票。每天中午他都是眼睛刚闭上闹钟就开响。
根本没睡醒的他散漫挪着步子,精气神全凭耳机里那首劲爆歌曲吊着。
他不想去上课,可他更不想在家面对恨不得时刻跟他黏一起的朱慧琴和覃平年。所以他甘愿按时按点到学校去,这叫两弊相衡取其轻。
被突然窜到面前的身影吓了一跳后,周及扯下一只耳机对视线里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埋怨:“你想吓死我啊老周!”
周建培伸出胳膊搂住周及一起向前走:“想我了吧?”
周建培脑门上被朱慧琴抓伤的地方还没完全愈合,看起来特滑稽,但又让周及很心疼。
周及的情绪在拉扯,他拽下还在耳朵里的那只耳机,烦躁地用手指绕起耳机线:“你怎么还没回兆宁。”
“傍晚的航班,走之前再来看看你,怕你上学没带手机就没提前发消息,”周建培捏着周及的肩,“主要也是想给你个惊喜。”
周及看去前方后强行把周建培从他身上摘了下去。他将拎着的两瓶冰镇汽水中的一瓶塞给周建培:“回吧,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还没等走呢,就开始想你了。”周建培垂头丧气。
周及唉声叹气:“咱们都得各自适应不是么。”
周建培顺着周及视线往前看了看:“你怕那小子看到我来找你?”
听了这话的周及视线再次落去前面众多人影里某个白净高瘦的少年身上:“不是怕,是不想多事。”
周建培停下来看着周及跟他拉开距离,声音不大地说:“那爸走了。”
住进一个饮食起居都跟之前完全不同的新家后周及很不适应。他无比希望能跟老周回北方生活,可情况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忍着某种难以形容的不爽,头也不回地对周建培挥了下手。
加了速走的周及在马上要进二中北门前追上了一直走在前面的覃尚。几天来出家门时他们是一起的,出门后覃尚便跟摆脱累赘一样把他甩在后面。
刚搬回这个家时周及还欣喜于家里有个同龄人。别的不说,起码能给他做个伴,在他做些叛逆的事时能给他打配合。可覃尚除在朱慧琴和覃平年面前有点哥哥的样子,其他时候都跟他并不熟。
认识一个星期了,周及还是觉得覃尚有些难相处。不管他怎么示好,覃尚的回应总是冒着凉风。所以周及私下跟好友们吐槽时会管覃尚叫薄荷怪。
周及能理解覃尚对他的排斥,毕竟他自己也很排斥突然多出个家这件事。覃尚又怎能快速适应突然多了个弟弟。
可尽管如此覃尚也还是过于爱摆臭脸了。
就像现在,他想跟覃尚并肩走,可覃尚只会走更快。周及瞅着自己的腿也不照覃尚的短,可他就是倒腾不过覃尚。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周及忍不住道。
覃尚:“不走快点就要迟到了。”
好吧,理由成立。
午后热烈阳光洒满博约楼的走廊,此时有不少同学在走廊说笑,距离上课还有两三分钟,待上课老师已纷纷赶往各教室。
踏进博约楼大厅后周及将手里还剩的那瓶冰镇汽水递给覃尚:“从家走时非让我拿的。”
覃尚脚步不停地扫了眼周及手里的冰镇汽水:“我不喝。”
“不是让给你的,是拿了两瓶,这瓶本来就是你的,我那瓶......”
“给你爸了。”覃尚侧头看周及。
这是看见周建培来找他了。明明没见回头,是后脑勺有眼睛?
周及抹掉汽水瓶外壁的水珠后甩了下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相:“对,他是来找我了,你要是想回去说就尽管说。”
覃尚继续爬着楼梯,长腿一次迈两个台阶,他的声线清冽:“我没那么闲。”
“覃尚覃尚,”周及紧追上去说,“这汽水你喝吧。”
怕覃尚再拒绝,他甚至直接拽过覃尚的一只手将那汽水瓶强行塞进覃尚手里。用覃尚的修长手指包住那瓶身后,他还用力攥了攥,确保覃尚能稳稳拿住。
覃尚保持握住汽水瓶的状态愣了愣,抬眼看了看周及,又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转身快速爬楼。几大步就将周及落在了身后。
甩着手让残留湿润快点蒸发的周及慢悠悠走着,身后跑上来个男生轻撞他:“还不快走!快响铃了!”
这小子叫何前,是周及的前桌。
因是新来的,周及的座位暂时被安排在了教室最后一排,紧挨着后门口,是传说中垃圾桶守卫者的座位。
班里都是单人桌,前桌便是他最容易熟络的同学。恰巧何前跟他在兆宁的一好哥们性格极像,他自然而然跟何前相处不错。
嚼着东西的何前将手里袋子往周及面前送:“来一颗,提提神。”
五颜六色的果味冰球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都是清凉的。周及伸手捏了个冰球塞进嘴,用唇齿包裹住后含糊不清笑道:“爽!”
何前掂着袋子让冰球翻滚:“再来一颗,混合口味更好吃。”
周及吞咽着甜汁点头的同时伸出了手,又是一颗冰球放进嘴后,甜汁量便翻了倍。他被凉的不停仰头收哈喇子。
正是拐进四楼走廊的时候,专心吮吸嘴里冰球的他见覃尚从文一班门口迈出来把提着汽水瓶的胳膊伸向他后,他收住了脚步。
两侧腮帮各含了冰球的周及受到言语限制,瞪着眼“嗯”的疑惑了一声。他怕嘴张的太开会让冰球掉出来,又实在不知覃尚为何要把汽水还给他。
覃尚将汽水瓶往前送,周及只好先接过。拿到手里发现重量不对的他才注意到汽水被开封了,瓶中只剩半瓶。
周及明白过来,另一半汽水是被急着回班的覃尚倒在了杯子里。
还能想着给他分一半,看来覃尚今天心情不错。周及为能清晰说句话,正努力嚼碎冰球咽下去。
覃尚却转身道:“别忘了放学一起走。”
周及:“啊?”
太反常了。几天下来覃尚从没叫他放学一起走过。
“要是你能自己找到外公家,也可以不跟我一起走。”覃尚进门前看向周及说。
周及这才想起中午朱慧琴在饭桌上说过今天是他那只见过一面的外公的生日。
外公......这称呼真别扭,兆宁那边管妈妈的爸爸叫姥爷。
周及没去过外公家,当然要跟覃尚一起走。他抬起手对覃尚比划了个“OK”。
响起的铃声让周及随何前往走廊末尾的文科六班狂奔。
周及屁股挨到椅子政治老师就走进了前门。他猛灌两口汽水后拧好瓶盖将汽水瓶放在了脚边地上。
他不敢多喝,他那因水土不服引起的腹泻这两天才好。
瞄了眼桌上课程表,下午前两节都是政治,堪称滔天酷刑。
尤其是当他们政治老师调整好腰挂麦克风张嘴说话后,那本让人发困的声音就被加了催眠buff。
眼皮可以保证落下去,但很难保证每次都能再顺利抬起来。
将何前打的那个哈欠尽收眼底后周及也来了睡意。正在他要犯迷糊时,政治老师点了他名字。
没注意听的周及忙去看旁边桌同学课本,但页码太小,任他视力再好也很难辨认清楚是哪页。
那叫申云曼的女生倒是机灵,在桌下给他快速比划了两个数字。周及便立马翻到了那俩数字的组合页。
“来吧,解读下第三段加黑部分。”政治老师笑着说。
周及低声清嗓后按政治老师意思来答。好在他在兆宁中学时矛盾观部分提前学完了,稍加组织便答的不错。
回答完毕坐下的周及等于暂时安全。可他的睡意却因被提问起来而全无。他不仅第一节没困,连第二节也很清醒。
熬过了下午前两节,再困到想睡觉的程度就不太容易了。
仓汀二中作息对称,下午二三节的课间跟上午二三节的课间都有半小时休息,包含了眼保健操和大课间。
每到眼保健操时他们那外形五大三粗却有柔和音色的男班主任就会回班监督。因曾在仓汀二中念书后又考回来做了老师,班里同学便大大方方称呼他为大师兄。
谁要是做眼保健操时睁眼被大师兄看见,会被当场高声念出名字。被念名字的,擦一天黑板。
周及来的第二天就擦了一天的黑板。他不想再做这种“义务劳动”。所以他能做到完全配合。
按太阳穴轮刮眼眶的最后一个八拍完毕,音乐渐渐停止,教室慢慢沸腾。
仓汀二中的走廊是简约大气的开放式格局,下课时间到走廊放风是很多同学会选的娱乐项目。
周及和何前很快也来到了走廊。大课间的走廊到处是穿着校服短袖的身影。有的在移动,有的在静止。
博约楼的四楼有六个教室,正好安置了高二所有文科班。向一班方向张望的周及看到了正撑着栏杆跟同学说笑的覃尚。
不摆臭脸的覃尚看起来招人稀罕多了。周及想到覃尚对他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头疼。
有的人天生慢热。覃尚估计就是这类人。
周及认为只要他在示好方面保持积极,他跟覃尚处好关系就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的周及刚好见覃尚对他抬胳膊打招呼,他便笑着挥手回应。
当他搞清楚覃尚是在跟别人互动时,忙将手摸去脑后理头发。他敢肯定覃尚看到了他那本不该挥起来的手。
兜头而下的尴尬让他将后槽牙咬得死死的。
去办公室回来的申曼云隔着段距离嚷道:“周及你作文小练满分!”
文六班门口的都跟着周及看向了走过来的申云曼。
周及不敢相信地问:“我?满分?”
大前天最后一节课四楼各班级都是自习,语文老师们便统一组织了次作文小练。何前交卷后跟周及做了交流,周及告诉他说勉强凑过了字数。所以他此时表情比周及还惊讶:“真的?”
作为语文课代表的申云曼拍着怀里作文卷子点头:“是的呀。”
周及上前一步:“给我看下。”
“你的卷子还没拿回来,让大师兄借给其他语文老师了。”申云曼说。
周及彻底懵了,他只是随便写写就满分了?
这学校什么水平?老师不行还是学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