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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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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京戈
孟黎初打开门,走到玄关的鞋柜前,弯腰从里面拿了双拖鞋放在他面前,“林总,换鞋。”
林嘉述站在门口没动,他垂眼扫了脚边的拖鞋,光看样式和大小就能知道是一双男士拖鞋,他语调意味不明的问了句:“男士的?”
孟黎初被他问的一时有点懵,“嗯?”
林嘉述唇角轻扯了扯,意味不明的反问了句:“孟总经常带男人回家?”
林嘉述的眼型狭长,板着脸不笑的时那双漆黑的眸底像是结了冰的湖面,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漠然感。
而此时的林嘉述给她的感觉恰巧相反,他微微上挑的嘴角吊着几许松散,眸底此时像是起了雾的森林,朦胧间带着一丝神秘感。
可等她仔细看去时大雾四散,神秘感随着消散的雾骤然消失,只剩下溢满眼眶的散懒和漫不经心。
若不是她听出林嘉述嗓音里裹挟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她可能真要以为这话只是他随口说的一句话玩笑话。
孟黎初下颌微抬了抬,寡淡的嗓音透着一丝清冷,“林总想多了,只是家里偶尔会有朋友来。”
“朋友?男的?”
孟黎初视线下落掉在摆在两人之间地上的男士拖鞋,坦荡的“嗯”了声。
闻言,林嘉述低头轻哂了声,看着那鞋的眸光有几分晦暗的阴沉,“这鞋,他穿过?”
“嗯,穿过。”
林嘉述几乎可以想象到梁逸洲站在玄关动作熟稔的从鞋柜里拿出这双拖鞋换上,然后进出自如的在这间屋里走来走去。
林嘉述舌尖刮过后牙槽,他伸脚把眼前碍眼的拖鞋往旁边踢了踢,不紧不慢的说:“我有洁癖,不穿别人穿过的鞋。”
孟黎初的视线从那双鞋上滑到他的脸上,“可是我家里只有这一双男士拖鞋。”
“不穿。”
林嘉述答得笃定又坚决。
“......”
孟黎初抿了抿唇,试探的开口道:“那你要不直接光脚?”
末了,她像是怕这人洁癖精上身,补充道:“地板每天晚上都会打扫,挺干净的。”
她家平时除了梁逸洲偶尔会过来之外也没有其他客人了,所以她没有准备鞋套,再加上外面刚下过雨了,鞋底都是湿的,直接穿鞋踩进去又会把地板弄得又湿又脏。
“孟总的待客之道,”林嘉述视线淡瞭过她的脸,嗓音松散的似是裹挟了一丝嫌弃,“还真不怎么样。”
孟黎初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眼前的人已经动作利索的脱了鞋抬脚朝屋内走了去,她微侧过身看向脚步悠慢往客厅里走的背影。
“......”
不怎么样,那也没见你直接打道回府。
孟黎初经过客厅的时候朝已经在沙发上落座的男人说了句:“我去给你拿吹风机。”
林嘉述坐在沙发上扫了眼屋内的摆设,家具电器该有的都有,但就是透着一丝冷冰冰的感觉,陈设简单的像是刚搬进来没住多久的样子。
等孟黎初从房间里出来的沙发上空荡荡的不见人影,阳台上传来说话声,她侧头看去只见林嘉述正站在阳台上耳边贴着手机应该是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他国外公司的下属,孟黎初听见他用的是英语在讲电话,按照M国跟B市的时差来算的话,M国现在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左右。
孟黎初没出声打扰他,她把东西放在沙发上就又回房间换衣服去了,刚才回来的路上裤脚被拖鞋带起来的雨水打湿了。
等她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听不到讲电话的声音了,经过客卫时,孟黎初发现卫生间的门关着,吹风机的风声关不住的从缝隙里偷溜了出来。
孟黎初看了眼紧闭的玻璃门随后抬脚朝厨房走了去。
林嘉述吹干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亮着灯的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动静,他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的孟黎初正站在流理台前切东西。
“你在干嘛?”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没防备的把孟黎初吓得肩膀抖了一下,她放下手里的刀扭头看向厨房门口站着的男人埋怨道:“吓死我了!你下次走路能不能带个声儿!”
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孟黎初埋怨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颤抖,和平时跟他说话时的语气不太一样,她语调自然而又熟稔像是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很久,而他刚刚无心的突然闯入吓坏了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人。
她应该刚洗过脸了,鬓角的碎发沾到了水像是怕冷似得紧抱在了一块,不分你我。未施粉黛的脸在白炽灯下白得发光,眼下的青色像是熬夜给她盖上的名誉勋章。
等孟黎初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有几分失礼,她看着站在门口没说话的男人,神色又恢复了往常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嗓音平缓的说:“林总,你先去客厅坐会儿吧,我在煮姜汤,刚才你淋到雨了,喝点姜汤驱驱寒。”
闻言,林嘉述视线微垂落在砧板上切了一半的生姜,他嗓音极淡的应了声“嗯”就转身去了客厅。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孟黎初端着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客厅的电视打开了,荧幕上放着孟黎初也叫不上来名字的电视剧,也不知是不是电视剧太无聊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没看电视正低头看着手机,指尖时不时在屏幕上点几下。
孟黎初走过去把碗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林总,姜汤好了。”
低头看手机的男人视线抽空的从手机屏幕上抬眼朝面前那碗冒着热气泛着淡黄色的‘白开水’看了眼,随即他微微侧头看向坐在旁边单人座上的人,忍不住质疑道:“这是姜汤?”
“......”
她原本是打算煮姜丝可乐的,只是家里仅剩的两瓶可乐晚上吃饭的时候喝掉了,下午在超市里又因为那小女孩的事情给闹忘了。
“因为你不爱吃甜的,所以我就没放红糖。”
孟黎初看着那碗淡黄色的水,最后还是努力挽救了一句:“它可能算不上是碗合格的姜汤,但肯定是碗姜水,姜水也能达到跟姜汤一样的效果。”
“......”
林嘉述端起碗先喝了口,没有红糖甜味的调和,姜丝独有的辛辣感在这碗姜水里发挥到了极致,辣辣的感觉像是有些度数的烧酒一路从嘴里顺着食道辣到胃里。
他眉头微乎其微的皱了皱,端着碗的手腕微微上扬一口气把剩下的姜水都喝了。
“味道怎么样?”
“......”
此时林嘉述只觉得姜丝还在他的舌尖上疯狂蹦迪,他放下碗,不答反问道:“你不喝?”
“我没淋到雨,不用喝。”
“......”
林嘉述突然觉得刚才那碗姜水就是这人故意报复他的。
窗外的大雨还下个不停,雨滴密集的砸落在窗户上像是想要撞破这玻璃窗钻进屋内取暖。
林嘉述衣服也吹干了,驱寒的姜水也喝了,但他像是俨然忘了在这个屋子里他只是一个进来暂时躲雨的客人似得依旧稳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起身准备离开的打算。
隔着窗户外面暴雨急骤的声音钻进孟黎初的耳朵里,见沙发上的男人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她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把人赶走,毕竟外面的雨好像又变大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说话气氛安静又平和的看着电视。
好一会儿,孟黎初听见旁边的人喊了她一声“孟总。”
她刚转过脸视线落在林嘉述的脸上就听见他嗓音不疾不徐的说:“你的试鞋报告呢?”
“......”
孟黎初看着对面的男人莫名有种刚好前一天晚上忘了背书,结果第二天就非常‘走运’被老师抽中了检查背书作业的错觉。
“还没写。”
林嘉述唇角挑了一下,“这就是孟总说得准时发给我?”
“......”
“原本我是打算拿电脑到房间里写的,只是刚好你的电话就打过来把我给叫下去了。”
林嘉述姿态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漆黑的眸底此时被散懒占据了眼眶,微微上挑的嘴角似有若无的带着笑,他看着孟黎初的脸没搭话。
“......”
他这是什么眼神?
是你接着编,我考虑配合出演的相信一下的意思吗?
孟黎初刚要说话就被一道电话铃声给抢了先,响的是林嘉述的手机,林嘉述扫了眼来电显示没起身去阳台当着她的面就直接接起了电话。
孟黎初没听他讲电话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她估摸着这通电话结束了林嘉述应该差不多也要走了吧!
想着,她关了手机又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些,她平时每天都是没日没夜的忙工作,很少有时间能像现在这样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只不过电视里上演的剧情俗套又狗血的让她实在是无力继续看下去了,她关了电视,耳边英语交谈的声音还在继续。
所以在国内的这段时间里,他也经常这样日夜颠倒的处理工作吗?
原来公司总裁也不见得比他们这些员工的工作量要轻松多少,甚至有可能比他们需要处理的工作更多,毕竟整个公司的运作和发展都需要作为管理者的总裁来作出决策。
说到底,总裁也许就是一个比他们员工工资高点,职称高级点的社畜,他们都是金钱的奴隶。
孟黎初没去偷听他们公司内部的事情,她打开手机打算上网搜一下试鞋报告怎么写。
她大概看了几个试穿报告的样例,基本都大同小异,一致的简单明了,简单的介绍试穿人的鞋码及脚型,标明试穿鞋码上脚后的适脚程度。
她大致估算了一下整个报告连标题一起算上不超过五十个字,她几乎能想象出来林嘉述看到这样一份试鞋报告之后肯定又会是一副似笑非笑的面露嘲讽的模样看着她。
甚至还会奚落她说:“原来孟总写报告就这种水平?深刻到不超过五十个字?”
“......”
果然,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就在她正苦恼该怎么把这份简单的试鞋报告扩展的深刻一点时,耳边忽地钻进一道低沉的男嗓,说得是中文。
“你的电脑呢?”
闻言,孟黎初下意识的扭头朝旁边的男人看去,当视线撞进林嘉述的眼底时,她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跟她说话。
“在房间。”孟黎初瞥了眼他还贴在耳边的手机,“你要用吗?”
“嗯。”
“那你等一下,我去拿。”
为了方便处理工作林嘉述的根据地从沙发搬到了餐桌上,孟黎初坐在沙发上微侧头朝餐桌前神色专注的男人看了眼。
这人今晚该不会就赖在她家不走了吧?
可当窗外雨砸在窗户上哗哗作响时,她扭头看了眼窗玻璃上下滑的雨水,今晚这场临时起意的雨下得很大,像是打算给蒙了很久灰的B市重新洗刷个干净。
而刚才脑袋里冒起来的荒谬想法,又像是也被窗外的暴雨给冲没了,可能这人就只是单纯的惜命,毕竟在深夜的暴雨天开车出现意外的几率远远要比没下雨时的几率要大得多。
窗外漆黑一片像是一场幕布,而玻璃窗就像是投影仪映射出屋内的景象,坐在餐桌前的男人身形清晰的印在玻璃窗上。
孟黎初借着玻璃窗光明正大的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她记得这人在高中那会儿打起架来可是出了名的不怕死,被他揍的人下场通常都是被打得半死!
所以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惜命了?
高中时期的林嘉述和现在的林嘉述可以说截然不同,年少时他肆意轻狂的野蛮生长,像是草原上的野马被强行拘泥在这闹市里。
而现在的他,那一身肆意不羁像是被时间打磨的没了,又或许是被他那一身西装给窝藏了起来,只剩下成熟男人该有的稳重,他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和萦绕周身的冷漠气息都像是将他进一步的推上了高岭之花的高台。
可望而又不可及。
世人常说:人都是会变的!
可要说他变了,孟黎初又觉得其实也没有。
因为不管是年少还是现在的林嘉述,他都是所有女人心中趋之若鹜想要得到的男人。
也许,唯一发生变化是只有他们之间的关系。
孟黎初脑袋斜靠在沙发背上盯着玻璃窗上的身影发了会儿呆,忽地又起身回了房间,只是没过多久的工夫,她手里拿着纸笔又回到了客厅,她拿了个抱枕垫在地毯上直接就盘腿坐在了茶几前。
深夜的屋内灯火通明,男人坐在电脑前忙着工作,女人盘腿坐在茶几前奋笔疾书,在这个暴雨夜里平时冷清清的房子里隐约间生出了一丝家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