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前嫌》清水浅舱

12、康复

　　不得不说，助理米米的网感是真的很强，那仿佛是一种天生的敏锐能力，使得她能够预见性地发觉最新的、最有趣的、最能引起人们共鸣的内容。
　　这一点体现在很多的方面上，比如，她在嗑窦知真和闵凯之CP上占领了绝对先机。

　　在纪录片项目备案进行的同时，《知真的饭局》也在每周稳定更新，很快就播到了闵凯之这一集。
　　果然，这集虽然没有劲爆的“饭桌阴阳怪气”和“菜品反讽”，但收视率不降反升，在所有播出的《知饭》节目中排在前列，网络上相关二创的数量更是遥遥领先前几期。

　　有热度、有利益作为媒体自然不能放过，官媒炒起CP来那也不含糊，晃一晃节目组的官方账号就能抖落出不少花絮、物料，让观众狂欢起来。

　　前段时间的公开庭审虽说是社会时政热点，但大多数观众不会把自己仅剩的娱乐休息时间浪费在严肃事件上，故而传播范围有限。
　　而现在，CP火了，长达几十个小时的庭审录像就是巨大的糖矿，挖都挖不过来。

　　“所以我说，现在看纪纪录片的人太少了，在稳固住目前的受众同时，我们一定要开发新受众。在保证科学性的同时兼顾娱乐性有什么不好吗？”

　　在纪录片项目的多方会谈上，主创人员们激烈地讨论在片子里炒CP的可行性。

　　“你告诉我怎么兼顾娱乐性，一个治病的纪录片怎么炒？治疗、手术、复健这都是医生和病人的事情，跟其他人无关。要怎么安排另外一个人的镜头，他跟在后面拎包吗？”
　　窦知真很想问问：他这个正主就在原地，怎么没人想听听他的意见呢？
　　每次，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劝劝大家冷静，就有其他人站出来表态，搞得他反而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项目迟迟无法推进，窦知真也很无奈。
　　众人的争执声中，他拿起手机给另一位正主发信息。

　　【你搞出来的乱子，你想办法解决。】
　　接着，他发了条这群人集体辩论的视频。

　　二十分钟后，一尊意想不到的大佛降临这间陷入僵局的会议室……里面的屏幕。
　　闵台长隔空扫一眼，这一屋子鸡飞狗跳就变成了安静如鸡。
　　“闵台长，您好、您好，感谢您出席视频会议。”

　　在座的主创团队都惊了，点头哈腰、正襟危坐，把桌子上凌乱的资料、茶水、设备迅速归拢到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

　　窦知真想给闵凯之发点什么，谴责他这种“告状”又“啃老”还“妈宝”的行为，却发现他和闵凯之的聊天界面好像不太对。那条“你搞出来的乱子”并没有出现在二人聊天记录之中。

　　刚刚他是在桌子底下偷偷发的信息，只是搜索了“闵”字点了第一个人就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点的是哪位闵姓人士。
　　而现在，他在闵台长的对话框里，看到了这句话和那段闹哄哄的小视频。

　　没错，这位台长是他亲自招来的。
　　原来全场最社会性死亡的人是他窦知真。

　　在众人纷纷为接驾不积极而感到惴惴不安时，屏幕那边，闵台长发话了。
　　“为了不破坏纪录片的叙事结构，闵凯之就不要出镜了，该怎么来还是按照原案来，不要画蛇添足。”

　　想要炒CP的想法被台长否了，一半的主创都垂头丧气的。毕竟闵凯之是台长亲儿子。亲妈肯定是不想拿儿子营销的。

　　紧接着，闵台长话锋一转。
　　“但是，想搞点CP也不是不能搞，脑子活泛点儿。”

　　她淡淡地说：“闵凯之身上有童子功的，从小练的播音主持，找个有经验的配音导演调教一下，让他念念旁白、解说什么的。导演，您觉得怎么样？”

　　所有的人齐刷刷地把期待的目光落在导演身上。
　　“行。”导演点头了。
　　这是导演接受范围之内的妥协，也是CP粉狂欢的开始。

　　……

　　三个月后，纪录片《复苏的断肢》上线。

　　沉稳理性的男声随着画面亮起开始讲述。
　　“这是一只人类的手。拿掉一块皮，可以长回来。削下去一块肉，问题也不大。但如果是……断掉一根手指呢？”

　　富有科技感的片头充满了神经细胞、肌肉细胞的微观元素，最终组成标题——复苏的断肢。
　　车水马龙的中心星球街道旁，镜头聚焦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他是窦知真，曾经是一名战地记者。现在，他将脱掉自己的手套。”

　　镜头跟随带有缝合痕迹的手切换到采访室，窦知真坐在椅子上。

　　“我是在编号3281战区极星球受伤的。当时是……受了极端组织间谍战的波及。好在紧急措施做得好，接回来了。不难看，但是动不了。你看，我的手比不了‘四’只能比‘五’。”
　　他还很幽默地比起各种手势，指五为四。

　　接着，闵凯之的解说声接过话题，讲述了机械外骨骼技术在手指精细活动领域的局限性，并配上窦知真使用机械外骨骼遇到种种麻烦的画面。

　　乘坐飞船被安检拦截、佩戴手套十分麻烦、他人异样的眼光、机械元件划伤自己和他人、外骨骼损坏之后的维修困难……

　　“那么，有没有能够让窦知真的手重新动起来、还能解决这些问题的技术呢？为此，我们来到了菲克斯生物工程研究所。”

　　整个纪录片的内容非常浅显易懂，酷炫的建模和有质感的镜头都增加了可看性，再加上窦知真本身的幽默感和闵凯之的磁性解说，观感相当好。

　　在详细体检之后，菲克斯给出了治疗方案。
　　大拇指在原基础上进行神经的复苏治疗。小拇指则通过微创手术取出部分内部结构，再通过药物和手术引导身体自行修复缺失的部分。

　　除了治疗和手术过程的披露之外，纪录片也讲述了这项肢体复苏技术诞生的故事、技术完善过程中动物志愿者的故事，内容相当充实。

　　闵凯之的声音始终在合适的时机自然地出现，甚至舒服到让人意识不到那是在解说。
　　“在帮助1349名动物志愿者恢复健康，并为它们的家庭带来幸福之后。菲克斯生物的这项技术，是否能成功地应用在人类身上呢？”

　　镜头落在了窦知真术后的手上。
　　当他的大拇指真的能听从他的意识舞动的那一刻，优秀镜头语言的冲击力、激昂的弦乐让观众灵魂也感受到强烈的震撼，那修长五指的每一次舞动都是在拨动观众的心弦。

　　所有的悬念在此揭开，所有的担忧就此消散。
　　镜头黑下去了，但观众都知道，迎接窦知真的是健康的未来。

　　……

　　纪录片一上线就爆了。
　　这项技术人体实验成功的消息本身就能最大范围地引起大众讨论和关注，再加上合适的拍摄剪辑策略，无论是纪录片原本的受众还是来嗑糖的观众都得到了满足。

　　有热点，《知饭》节目自然不能让肥水流了外人田。
　　正好，纪录片更新三天后就是第一季最后一期《知饭》播出的时间。节目组决定让窦知真自己成为第一季最后一名被采访的嘉宾。

　　经过长达三个月的复健和治疗，窦知真的右手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摘掉了一直戴着的手套，他妆发齐全地坐在了嘉宾席，开始拍摄。

　　“原来坐在嘉宾席是这种感觉吗？”窦知真环顾演播室，对工作人员说，“你们知道吗，我都觉得这不是原来的棚了。太奇怪了！”

　　全体工作人员都笑而不语。

　　“你们说我这个主持人坐这儿了，谁采访我啊？难道要我自己跑过去问个问题，再绕桌子跑回来回答吗？”

　　就在这时，女导演拿起话筒。
　　“豆汁儿啊，今天给你介绍一个人。”

　　摄像机对准了在后台区域的场务“凯文”。
　　窦知真摇摇头，“不用介绍，认识。来给观众朋友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场务，凯文。”

　　话音一落，“凯文”对着镜头微微点头示意，走进了布景当中，在平日里专属主持人的位置落座。
　　他还是鸭舌帽口罩大镜框的模样，只不过人好像挺拔了些、有气场了些。

　　“欢迎大家来到由大剁手网独家冠名播出的《知真的饭局》。本期节目由菲克斯生物工程特约赞助播出。用求知欲尝遍生活每一道真实滋味。”

　　窦知真笑了，“天啊，口播都替我说了。”

　　导演在这个时候插话，“你就不觉得他声音有点熟悉吗？”
　　“熟悉？”窦知真摊手，“我记得凯文平时不怎么说话，是安静的美男子……”

　　再回头的时候，“凯文”已经摘下了鸭舌帽和眼镜。
　　窦知真的神色微变，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人摘下口罩。

　　那一瞬间，他在窦知真眼里看到了陌生和讶异。

　　“闵凯之？”窦知真挠挠头，“所以说，今天的凯文你是假扮的？我说他今天怎么站得那么有气势。”
　　导演为他的迟钝翻了个白眼，对着话筒说：“他就是凯文，凯文就是他。不只是今天，哪天都是。”

　　闵凯之只是淡淡地在餐桌对面笑着。

　　“啊！……所以闵凯之那期节目‘凯文’才请假不在片场。”窦知真恍然大悟。
　　他抬手挡着因震惊而张大的嘴，有些语无伦次，“就，不是……什么情况？”

　　闵凯之拿起题词卡，开始熟练地CUE流程，“好的，接下来让我们上第一道菜，泡椒柠檬去骨凤爪。”

　　天道有轮回。以前只有窦知真和节目组用菜品内涵嘉宾的份儿，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场务”都能用凤爪来内涵他的手了。

　　“真的是你？”窦知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闵凯之笑着点头，“当然是我，一直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