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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章 ...

  •   夜幕降临,安市的风吹得人麻木,卷起残枝枯叶肆意横行。

      街边的店铺只剩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着门,这条街道的路灯微弱,时常看不清路。

      周衔羽喝得烂醉如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同伴的名字,可躺在路边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地面声,周衔羽有些恼怒,觉得被人给吵着了。

      敲击声是从不远处传来的,周衔羽眯了眯眼,视线模糊得不像话,只能大概分辨出那是个人影。

      对面的人走得很慢,小心翼翼地走在盲道上,用手里的棍子轻轻敲击着地面,每走一步都是胆战心惊的试探。

      周衔羽只看了一眼,伸开腿舒展过后继续躺平。

      夜里的风很凉爽,吹得人身心舒服。

      敲击声越来越近,周衔羽没有在意,可下一秒自己就被重物给压住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压着他的人连连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周衔羽转过身去本想对他发怒,结果却在看清他的脸后发起了楞。

      对方的眼睛很漂亮,眸子是淡淡的褐色,只是没有神采。

      但即便是这样,他的容貌也可惊为天人。

      周衔羽想起身坐着,没想到却因此吓到了人家。

      看着他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纤长瘦弱的手指又收紧几分,仿佛手里那根木棍是唯一的依靠。

      盲人的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却很灵敏。

      他们害怕撞到别人,除了担心会带来麻烦以外,那种黑暗中的痛感也是很清晰的。

      痛得让人难以忍受。

      “对不起。”

      他道完歉想要起身,结果却因为看不见再次跌倒。

      二次伤害让周衔羽不得不收回自己的视线,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去看见那人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睁着,模样十分无助。

      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不知是不是被吓的。

      “操!”

      周衔羽现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额间都疼出了冷汗,可他却还能分心思来想一想眼前这人。

      他那么地无助,看起来好可怜。

      “你,你还好吧?”
      “很难受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我叫赵栩然,就住在前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话以后,赵栩然始终不见有人回应自己,便试探着朝前方伸出了手。

      “你……”

      周衔羽看着他朝自己伸出的那双手,在黑暗中显得那么的可怜无助,仿佛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你还在吗?可以回我一下吗?”

      “嗯,我在。”

      周衔羽缓了缓,与赵栩然面对面地坐着,将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原来无神的眼睛也能这么好看,犹如一潭宁静的湖水,干干净净且清澈见底。

      他乖得像一只刚出生的小乳猫,带着一身的灵气,在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个世界的友好。

      赵栩然眉心紧蹙,缓缓说着:“对不起,我是个盲人,看不见路,很抱歉给你带来了伤害,你去医院看看吧,费用我出。”

      他说话时很温柔,自责的语气让周衔羽起了恻隐之心。

      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如此清秀,额前的碎发恰好齐眉,怎么看都是乖巧得不像话的少年模样。

      周衔羽觉得他连皱眉都是好看到令人感慨,若不是眼盲,只怕又是一个人间妄想。

      鬼使神差的,周衔羽伸出手去轻轻拽了拽赵栩然的袖子。

      “不用去医院,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了。”

      “就在这里吗,可是现在起风了会很冷的。”

      赵栩然着急的声音让周衔羽心头一颤,感觉就像小猫的利爪划过了自己柔软的心脏。

      “我,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赵栩然说完这话便站起身来,谁知周衔羽却拽着他的袖子不松手,只是仰着头看他。

      “你是不想去医院吗?”赵栩然猜测着。

      这下周衔羽安静了,将赵栩然的袖子轻轻往下拽了拽,表示正确。

      赵栩然沉思片刻,反手握住周衔羽的手,说:“那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
      周衔羽根本就不想回去,他要是想回家又何必大晚上喝得烂醉,还被损友抛弃,最后只能躺在这个鬼地方!

      赵栩然没有得到回复,加上那浓烈的酒气,便大胆猜测,“你是找不到家了吗?”

      找不到家?

      周衔羽皱了皱眉,暗自吐槽着:你见过谁家有一米八几的壮汉走丢的?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开口回答了。

      “不是找不到家,是没有家……我没有家的,我只有自己一个人。”

      没有家?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赵栩然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既是同病相怜,又何必置之不理?

      “那你要去我家吗,我也只有一个人。”

      话音落,周衔羽还未来得及回答,赵栩然的手就已经朝自己伸出来了。

      他借着酒劲儿,不想多加思考,只是遵循自己的内心将手放到了赵栩然的手心里。

      相识不过十分钟,他堂堂一个大学生就这样被一个盲人给拐走了。

      不过一个盲人还想给别人带路,他是哪里来的自信?

      周衔羽心里吐槽着,脚上却实诚得很,步步紧跟着,被对方牵着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拢了些。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赵栩然笑了笑,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大致的方向说:“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我们都是一样的。”

      周衔羽愣了好几秒,头一次和一个男人对视这么长的时间,可偏偏对方还毫无察觉。

      他不得不承认,赵栩然的眼眸美得有些勾人了,不然自己怎么就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

      街道越走越崎岖,好像是转了几个街角后就进入了未开发区。

      这里附近应该是有大型的开采地或者加工厂,地面都被重卡压得坑坑洼洼,赵栩然每走一步都异常的艰难。

      周衔羽几次想提醒他,却发现他虽看不见,但对这边还是挺熟悉的,一路走来也没有再出现被绊倒的情况。

      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狗吠,不同于家养的宠物小犬,这里的狗叫声比较狂,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体型硕大,流着口水的狼狗。

      狗叫声越来越近,总觉得下一刻就会出现在两人面前,可偏偏赵栩然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周衔羽歪着头看了看他,不禁感到疑惑。

      这瞎子不害怕吗?到时候跑起来他第一个被咬。

      猜想还没结束,一阵狗吠声直冲耳膜。

      周衔羽僵硬地回过头去,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好几只流着口水的恶犬。

      几只狗还没有所动作,赵栩然的怀里就先接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威猛汉子。

      周衔羽长得太高了,这么一撞差点把赵栩然给撞倒。

      自幼怕狗的他撕破了嗓子大声地喊叫,让赵栩然不免有些内疚。

      “没事啊,没事。”

      周衔羽紧紧地抱着赵栩然的胳膊,听着他温柔的安抚声。

      “没事的,有我在他们不咬你的,别害怕。”

      说完,赵栩然慢慢松开了手。

      周衔羽自知有些丢脸,只好赶紧从人家身上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插兜站在一旁。

      他悄悄打量着赵栩然从小背包里掏出来几根火腿肠,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后扔在了地上。

      赵栩然特意往旁边扔了去,趁着那几只狗去抢食的空隙赶紧带着人走。

      周衔羽还傻楞在原地,被赵栩然猛地一拽才回过神来,望见的却是他的背影。

      赵栩然住的是一幢老旧的六层楼房,周边照明全靠楼里住户的灯光,楼梯的扶手还是很多年前的那种铁管式,暴露在外面早就开始腐朽。

      楼道里堆放着住户来不及清理的垃圾,虽然现在天气很冷,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些味道。

      周衔羽皱了皱眉,将手放在鼻子底下遮挡,他一身的潮流和这里实在格格不入。

      “到了,进来吧。”

      赵栩然说话之时已经打开了门,侧身估摸着方向,笑盈盈地说:“家里有点简陋,怠慢了。”

      他住在二楼,是一室一厅的小房间,家里也都贴了盲道。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话音落,赵栩然摸索着来到沙发边,轻轻拍了拍,“你过来坐着吧,不用见外,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周衔羽不再拘束,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在家当惯了大少爷,即便是有心想帮忙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赵栩然摸索着去到了厨房,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是客厅隔了一半出来,什么东西都紧凑地放在一起。

      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响着,周衔羽有些好奇,偷偷走过去看了一眼。

      这小瞎子……还真在做饭了。

      他双手环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从小到大连洗菜都没有试过,倒还真不如人家一个瞎子。

      “你,有事吗?”

      赵栩然停下了切菜的动作,一颗胡萝卜块就这样从菜板上滚了下去。

      听见这话,周衔羽缓缓松开手,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他又是如何得知这里有人?

      “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仿佛是知道周衔羽在想什么,赵栩然适时地开口,解了他的疑惑。

      “你出去等着吧,我这里很快就好。”

      话音落,周衔羽的手被他牵着又回到了沙发边去坐下。

      独自坐在这边的周衔羽忍不住抬起胳膊悄悄闻了闻自己的味道,这酒味儿有那么大吗?

      “啊!”

      厨房的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思路,也来不及细想什么,立马冲过去,正好看见赵栩然的手在滴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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