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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陈年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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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夜巴黎出来,温黛整个人都不得劲儿。
等在门口的赵耀见了,不禁问:“黛黛,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温黛咬牙切齿地说:“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气到了。”
赵耀瞧着温黛的表情,猜测:“之前在连山旅馆那个男人?”
温黛看他:“你知道他?”
“我刚看到他气冲冲地出来,那个样子凶得吓人。”
赵耀和陆晋气极地走出来,本想上前警告一番,让他远离温黛。
但见他一身怒意,凶悍狠戾的样子像是随时能一脚将他踹飞,赵耀不敢妄动,缩在一边跟个龟孙子似的。
温黛哼了声:“他有什么资格生气,该生气那个应该是我。”
赵耀不禁好奇:“你们在吵什么呀刚才。”
温黛默了默,没有直接告诉赵耀自己和陆晋吵架的原因,只是问赵耀:“你会不会一直对我好。”
“你怎么这么问?”赵耀感到有一丝不安。
温黛啧了声:“你说你会不会一直对我好。”
“那不是废话吗,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呀。”
“真的?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能相信你吗?”温黛认真地看着赵耀。
赵耀竖起三根手指向天起誓:“我发誓,我一定会对温黛好,不会骗她,不会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如果没做到的话就让我下半辈子阳痿早泄。”
看到赵耀一脸虔诚作誓的样子,温黛笑笑:“有你这话就够了!”
……………
陆晋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屋里亮着灯,有人在。
这让陆晋有些意外,他以为陆齐不会回来的。
他去敲陆齐房间的门,很快就见陆齐开了门。
“阿齐,你还是回来了。”
陆齐绕开陆晋,走到沙发前坐下,语气懒洋洋要说:“我今天去夜巴黎了。”
陆晋回头看着陆齐,神色在灯光暗面中显得晦暗不明。
陆齐眼神冷冷地直视陆晋:“我知道那女孩就是温自清的女儿。”
陆晋怔住,呼吸微滞。
陆齐继续说:“今天遇到当年办我那个案子的李警官,他告诉温自清有个女儿叫温黛。我打听到温黛的下落。她在夜巴黎当歌女,今晚唱《橄榄树》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她。”
陆晋没出声。
陆齐霍然站起身来,走到陆晋跟前。
两兄弟的身高没差多少,几乎一样高。
陆齐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接近温黛,帮她那么多是在替我赎罪?我告诉,我不需要你替我赎罪,我也不需要赎罪,温黛她爸不是我杀的。”
陆晋低哑着嗓子解释:“你想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齐冷声发笑,打断了陆晋的话,说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你该不会告诉你是因为爱上温黛才和她纠缠上的吧。”
“陆齐!”陆晋隐忍地吼了一哑子,“你他妈能不能别那么冲呀,不能好好说话吗?”
“不能!”陆齐也拨高了嗓音,“你他妈做这一切到底为什么,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吗?是不是你也和陆绍林一样,认为是我害死了温黛她爸,所以才对温黛那么好,为了补偿她?”
陆晋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首先我从来没有认为是你直接害死温黛她爸的,但这不代表你没有责任,不是吗?”
陆齐愣住原地,竟一时失了神,仿佛自己那一张遮羞布被无情掀开,让他里里外外都彻彻底底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当年如果不是你和罗丰找温自清的麻烦,温自清怎么会死?温自清的死不是你直接导致的,但你也有推卸不掉责任。他后脑那一棍可是你打的,他的死是你这一棍加上罗丰推的那一下,滚下楼梯撞到后脑直接去世的,如果单纯滚下楼梯撞到头,温自清也许不会当场去世,或许还能抢救回来……”
陆齐猛地推开陆晋,全身上下止不住要发抖,他状若癫狂地嘶声大吼:“你给我闭嘴,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
陆晋稳住情绪,凛然说道:“我接近温黛,对她好,为她做的所有事,不是在为你赎罪,而是觉得这些我们家欠她的。她本该有父亲的疼爱,健康快乐地长大,但是就因为她爸的意外,她小小年纪就去了孤儿院,后来被人收养,过的也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她才十七岁还没成年就一个人在风月场所登台唱歌。她的人生轨迹不该是这样的。”
“因为你的冲动鲁莽让温黛的人生脱了轨,我从帝都回来看到她过着这样的生活,我才决定去帮她,我想尽我所能弥补她。我们家欠她家太多了。”
一股脑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陆晋不由感到一丝的畅快。
他调整着情绪和呼吸,冷静道:“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出来了,就别再纠结过去的人和事,好好把握当下的生活,我现在只希望你和温黛都能好好的不受到伤害。我想说的就那么多,我该解释的也解释清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话,陆晋转身回了房间,独留陆齐一个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只见陆齐缓缓跪落在地,弯下身子,双手抓着头发,痛苦的哀嚎抽泣。
那么久以来,他一直给自己,他不是杀人凶手,他不是,是罗丰将人接下楼梯的人。
然而今晚,他的哥哥毫不留情地将一切真相都说了出来。
那些旧日记忆随着陆晋的诉说一点一点浮现心头,重现脑海当中。
陆齐和罗丰那年都才十八岁,正好读高三,而他们的班主任就是温自清。
在学校,陆齐和罗丰就是一对难兄难弟,同时也是两个问题少年。
他俩不是逃课顶撞老师,就是翻墙去网吧,把学校搞得鸡飞狗跳。
一天,罗丰上课玩手机被班主任温自清没收了。
罗丰家里有钱,当时他的那台手机是最先进的智能机。
当晚罗丰就拉上陆齐进了温自清家把手机偷了回来。
然而第二天,温自清找到罗丰和陆齐,说让他们把东西拿出来,不然就报警说他们入室盗窃。
罗丰不服气地说:“我拿回自己的手机,算什么盗窃。”
温自清却说:“除了手机,我还不见了三万块钱,那是我给我女儿买钢琴的钱。”
陆齐忙说:“我们只拿了手机,没偷你钱。”
温自清却一口咬定那三万块是陆齐和罗丰偷的,说如果报警留了案底,他们一辈子就完了,所以给机会他们自己拿出来。
不管怎样说,陆齐和罗丰都矢口否认。
温自清逼急了,扬声道现在就去派出所,不会再给机会他们了。
说着,温自清拽着陆齐和罗丰,要将他们两个拖去派出所。
陆齐挣脱了温自清,气急之下捡起了地上一根木棍,径自砸往温自清的后脑勺部位。
猝然被砸到脑袋,温自清的眼镜都飞了出去,整个人虚浮无力,摇摇欲坠。
罗丰这时候要挣开了温自清的手,却不承想温自清手劲还很大,死命地拽着罗丰不松手。
罗丰喊陆齐来帮忙。
陆齐二话不说冲上前去。陆齐帮忙掰开温自清的手时,罗丰来了气,发狠地推了一把温自清。
只见温自清步履踉跄地后退,竟一头栽下了楼梯,滚了好几滚才滚落在楼梯底下,后脑勺生生磕在竖硬的地板上,鲜血蔓延成河。
陆齐和罗丰看到温自清死寂一样躺在血泊中,都苍白了脸色,全身颤栗起身。
陆齐更是后知后觉地问:“他是怎么掉下去。”
那时候太混乱了,陆齐实在不知道温自清是怎么摔下去,是他不小心推的?还是罗丰推的?
陆齐还处于一片混沌的时候,罗丰慌忙地拉着陆齐跑了。
那夜回到家,陆齐心里忐忑不安,吓得不敢闭眼睡觉,生怕一会儿有警察来敲门。
他感觉整个人的大脑都要裂开了,神经高度紧张,没有一刻是松懈下来的,干什么都能想到温自清全身是血的模样。
他发疯一样在房间大吵大闹,将房门反锁住,把房间所有东西都乱砸一通,然后自己抽自己耳光,打到两颊红肿发麻,最后嘶声地痛哭。
早上的时候,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刺到了陆齐的眼睛。
陆齐眨了眨眼,颓靡地从地上坐起来。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忽地瞳孔一扩。他看到拉链开了的书包里有一个厚厚的信封
他颤抖着身子去把掉落在床边的书包捡起来,伸手进去把书包里的信封拿了出来看。
信封上面写的几个字“黛黛的钢琴”
信封里面是一叠叠红色的钞票,整整三万块。
钞票的红色刺痛了陆齐的眼睛,他心跳仿佛在这一秒停滞下来,大脑一片混乱,理不出一点思路。
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很快,他想起了不久前罗丰和他说过,罗丰他弄坏了他爸珍藏的名酒,他爸出差在外,回家发现了他就完蛋了。
当时陆齐说:“你偷偷买一瓶回去就好了。”
罗丰说:“一瓶几万块钱呢,我上哪找那么多钱。”
想到就时,陆齐又想到那天晚上潜入温自清家偷回手机时,罗丰一个人进了温自清的书房去找手机,让陆齐去温自清房间找。
陆齐在温自清的房间一无所获,而罗丰在书房找到了手机。
思绪又拉回到昨天,昨天陆齐和罗丰看着温自清倒在血泊中时,罗丰拉着陆齐跑了。
二人跑到一个荒废的游戏厅里躲着。后来陆齐要回家时,罗丰叫住了陆齐,说:“你书包落了。”
罗丰亲自拿着书包给陆齐。
所有记忆有那一刻拼凑出一条完整的线索。
陆齐握着信封里的三万块,倒吸了口凉气,一股寒气自脚底腾起,他浑身冷凉,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天大的陷阱里。
陆齐将信封里的钱装进了书包,准备去找罗丰对质。
彼时,陆齐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画面。
昨天和温自清拉扯的时候,陆齐身后是有一只手横在那里。
温自清是被那只手推下去。
在场的人只有他和罗丰。
那会子陆齐又惊又慌,脑子低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清楚明白,现在记忆渐渐清明,事实的真相像一幅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
陆齐不由得瞪开了眼睛,细思极恐,表情悚然变色
他急吼吼地打开房门,他要当面问清楚罗丰,却不想一开房门就和看到两名警察刚好进屋。
警察是冲着他来的。
陆齐心如死灰地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
到了派出所,陆齐如实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然而罗丰却说是陆齐偷手机时看到了钱,心有歹念,偷了钱,为了不让温自清报警,杀人灭口。
罗丰将所有责任推到了陆齐身上,警察也在陆齐的书包发现了温自清丢失的三万块钱。
因为温自清之死涉事的陆齐,罗丰二人各执一词,案情犹如罗生门。
双方都聘请了律师为其辩护,这个案子很快就开庭审理。
罗丰家里有钱有势,请了最好的律师出庭,家里也有人有背景,很快案子就判了下来。
陆齐以故意杀人罪判刑入狱十一年,而罗丰逍遥法外,了无踪影。
这些旧事一幕一幕地重现,像凌迟的刀片刮着陆齐的心。
陆齐缩在地上,浑身发颤不止,声音呜咽,哭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