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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九尾鹿像是听懂了江玄遥的话,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向唐卿翊的方向走了几步,乖顺地趴在她面前。

      它通体雪白,头上犄角状如珊瑚,纹彩斑斓。

      唐卿翊忙着顺它的毛,回过神来才发现,整个大堂里的仙门来客都瞧着她的反应。

      “这就是江玄遥带来的那名女修?”

      “传言说是一名绝色美人,可分明就相貌平庸。”

      唐卿翊:“……”

      这些人背后议论他人长相,还没完没了了?

      她把白天的追踪符咒又捏了一遍,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他们身上。

      眼下她只是摸着九尾鹿的珊瑚角,笑了笑,算是回应江玄遥的好意:“我很喜欢。”

      江玄遥脚下匍匐着形态各异的灵兽,乔厉四周孤零零空荡荡,只有满堂戏谑的目光。

      他咬牙切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撑住风度却又不能,恨恨地说:“我师尊说得没错,你这人就是邪门,不知哪里学来的妖术,让这些畜牲都听你的话!”

      江玄遥只把一袋灵石送到掌柜面前,扬手遣散了团团围着他的妖兽,回头对围观的修士笑道:“这些灵兽大家自由相看购买,不必理他。”

      乔厉将兑换灵石的玉牌收回,换了一个尺寸只有一半的递到掌柜面前:“灵宠归你们,法器归我!”

      唐卿翊正瞧上一柄通体曜黑的玄铁剑,一听就不乐意了,学着江玄遥样子站出来:“慢着,灵宠能赌,法器也能赌。不如解开法器的锁扣,法器愿意认谁为主,就让谁买。”

      “荒谬,若是满堂法器都能认你,整个仙界众多修士又何必为与法器磨合,辛苦闭关修炼?”乔厉连正眼也没看她,“江玄遥,别让你路上捡来的野丫头丢人现眼了。一个女修,样貌平淡无奇,在仙门大比上就输了一半,还来凑什么热闹?”

      女修怎么了?仙门大比不是来较量修为的吗?

      她刚刚苏醒没几天,对这个女修仿佛低人一等,谁都能背后对她的相貌品头论足的的仙界,感到十分茫然困惑。

      乔厉笑得嘲讽,得意地看着江玄遥。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在店内响起,唐卿翊从其他人的声音中仔细分辨,才终于听明白。

      大部分看热闹的人,似乎认定了她是江玄遥的“道侣”。

      她不太明白道侣有多重要,却听懂了,乔厉这样贬低她的容貌,不是真为了挑衅她,而是借此让带她出来的江玄遥难堪。

      原来仙界中,女修容貌平庸,对她身边的男修士,或者说“道侣”,是耻辱?

      唐卿翊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了江玄遥的反应。

      她脸上戴着的,是江玄遥自己施的假面术法,敢露出一丝难堪,她就让他今天吃不了兜着走。

      可江玄遥只是一手化出银色细丝牵着九尾鹿,一手甩了道术法化成的水镜,怼在了乔厉面前。

      “乔师兄,评价别人样貌之前,先照照镜子吧。”

      乔厉气场全靠内门弟子的华服撑起来,举手投足间的姿态仪容却让人不敢恭维。再加上刚动火气,被方才妖兽扑向江玄遥时掀起的狂风扫了一脸灰,简直五官扭曲,面目可憎。

      水镜到他面前,他自己都吓得哆嗦了一下。

      方才只敢小声议论的过客,终于哄堂大笑。

      唐卿翊站到人群中央:“掌柜的,麻烦解开法器的封印。”

      江玄遥主动拦在她面前:“九儿姑娘,不可。”

      “干嘛?总不会所有法器都像岫玉老头那把绿绮台一样,直接冲进我的识海吧?”

      “不一定。”

      “那怎么办?难道让他把店里的法器都买走?”

      乔厉喝道:“满口胡言!我师尊的绿绮台也是你能碰的?”

      唐卿翊灵机一动:“不如你问问你师尊,他那把琴在哪里?如果他能拿出来,法器归你。如果他拿不出来,你师尊还要再倒贴五十件天阶法器,免费出借。”

      “好啊,我把定金放在这里了,问完就来取!”

      “不必。”

      唐卿翊闭上眼睛,识海中浮现绿绮台的模样,沉下心来与琴的神识沟通,只觉得这块冰凉的玉慢慢活络起来,散发着微不可见的光。

      须臾间,唐卿翊周围白光乍起,一把通体碧绿的玉质古琴凭空浮现在半空。

      乔厉已经吓呆了,手里用来付定金的玉牌差点跌碎。

      “师尊的法器怎么可能认你为主?!”

      唐卿翊放松神识,直到绿绮台渐渐消失,嫌弃地对乔厉摆摆手。

      “这下信了?走吧,莫要打扰我逛街。”

      凝脂般的素手在眼前一晃,乔厉愣住了。

      “你……”乔厉喉咙里的怒火怎么也发不出来,越看越觉得这任性骄纵的小动作有些眼熟,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竟然把话咽了下去。

      人群哄散,江玄遥和唐卿翊离场,只听后面一道坚定洪亮的声音喊道:“道友留步!”

      扭头一看,是那位主动站出来质疑乔厉,比剑还占了上风的剑陵门弟子吴辞舟,对江玄遥施了个仙门平辈的通礼,诚恳道:“道友方才谈笑之间能御百兽,实在令人惊奇,能否与在下交个朋友?”

      江玄遥黑眸一闪,淡淡地后退一步:“如刚才那位内门弟子所说,只是略施妖法,不足挂齿。”

      “可是如今的仙界里,能有修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在少见。”

      “只为给这位姑娘买一头灵宠,博她一笑而已。在下一介俗人,道友想结交清高之辈,还是别处去找吧。”

      唐卿翊小声问:“昨天你还教我仙界里多个朋友多条路,他修为挺厉害的,你不认识一下?”

      江玄遥没有说话,而是用传音术,直接与她的识海沟通:“他们小门派怕受欺负,急于与沧阳宗攀上关系,见我出头,便来搭话。可惜我只是个外门弟子,给不了那位吴道友什么,何必让人家失望?”

      吴辞舟又上前一步。

      江玄遥忽然俯下身,在小鹿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弯起眼角笑道:“不好意思,我刚买的灵宠饿了,失陪。”

      唐卿翊:“?”

      为了脱身,这种瞎话也编得出来?

      九尾鹿极其配合,哀叫一声,扭头带着他溜了,留下满腔盛情的吴辞舟和自己的同门师弟们大眼瞪小眼。

      吴辞舟见唐卿翊没走,也对她行了礼:“姑娘能否在那位道友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

      唐卿翊微微抬头一瞥,发现他头顶没有蓝色的追踪符光。

      再一看,吴辞舟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稚气未脱,怯怯躲在大师兄身后的年轻修士,背着相似的佩剑,剑柄缀着同样的徽记,应当是他的同门师弟师妹。

      两位衣着朴素寒酸的弟子身上,都没有带着她的追踪符记。

      仙门大比中人来人往,沧阳宗里还养着数万弟子,她懒得去辨别谁好谁坏。

      但如此一来,她便知道,头上顶着自己的追踪符——路上对她的容貌嚼过舌根的,绝对不值得结交。

      唐卿翊笑道:“你们都是好人,不如先和我交个朋友?把我哄开心了,我自然会把你们介绍给江玄遥。”

      剑陵门三人满口答应。

      可是才说笑了几句,江玄遥就跑得没影了。

      唐卿翊没有在他身上设过追踪法术,忙四下去看。

      她不认路,没人带路可怎么办?

      半山腰上四处都找不到江玄遥的影子,唐卿翊终于心急了。正要御风飞行,抬头时却见远处崖壁的一棵枝干曲结的松树上,站着一团毛色雪白的影子。

      她视力很好,看得见那黛蓝长袍的少年牵着雪白的九尾鹿,目光淡淡,专注地朝她的方向凝望着。

      闹市喧嚣不能近他的身,他的目光仿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唐卿翊御风飞过去,站到松树枝丫上:“在这里发什么愣?赶快把我的脸变回去。”

      江玄遥微微一愣:“见过和光仙子的人不少,露出真容太危险。”

      想起他说过的“生吃灵髓”的重口味传说,唐卿翊顿觉头痛。

      如果“天生神髓”让整个仙界所有人惦记,就算她能以一敌百,也经不住几万个修士前赴后继地扑杀。

      然而江玄遥望着她烦恼的样子,挥了挥手,袖子一扬。

      “你不喜欢这个术法,改了便是。”

      又一道符光掠过。

      “现在除我之外的所有人,会将你当做他们平生所见的最美的女子。”

      她心情顿时好了:“算你考虑得周全。”

      两人御风,回到半山栈道上继续逛热闹的集市。

      江玄遥将手中牵着九尾鹿的银线递给她:“你若与灵宠投缘,灵宠就能知你心中所求。还想要什么法器装备,试试让它带你去找?”

      银线落到掌心的那一刻,唐卿翊真的感觉这小家伙的意识与她的识海连通了。灵宠心思单纯,脑袋空空,而唐卿翊努力想着自己眼下所求。

      仙门大比在即,她需要几身衣服,一把称手的剑,一个和封印上古煞气的红纱袋差不多的“乾坤袋”……

      却不知怎么地,想过琐碎事务之后,最后总是停在江玄遥的脸。

      这些规则,她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当然不会知道,都是江玄遥教她的。

      于是二人眼前的九尾鹿开始围着少年打转,那银丝线便一圈圈绕在少年的腰带上。

      而后小鹿越跑越快,累得晕头转向,“嗷呜”一声趴在地上。

      被绑了十圈的少年眼睛微微张大,唐卿翊看到他耳尖红了。

      江玄遥目光躲闪,捏了个手诀,把银丝收起来了。

      九尾鹿还不罢休,唐卿翊的心思越是凝聚在江玄遥身上,小鹿越要趴在江玄遥脚边,珊瑚犄角拼命地蹭。

      唐卿翊看着他不自在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它肯定是要你别偷懒,亲自带我去买!”

      逛到最后,斜阳西沉,她身上一左一右,一红一金两个乾坤袋,一个装满魔渊煞气,一个装满仙门法宝。

      沧阳宗待客驿馆堂内,一群服饰各异,宗门徽记不同的仙门弟子聚在一起。男修士居多,女修寥寥无几,竟然在大堂围聚一桌,以灵石玉牌为砝码开了一桌赌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那位身穿红衣的姑娘就住在这里,驿馆领事说她已经出门了,我们在此等候,定能一睹芳容。来来来,开盘下注——”

      “我赌她倾城绝色。”

      “她不过就是一个平凡女修,乔师兄亲自告诉我的,你赔定了!”

      红衣少女走近大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悄悄地拐过去。

      只见少女乌发朱唇,眸光灵动,身量窈窕轻巧,艳色衣裙衬得她姣好的脸庞容光焕发。

      一位大宗门弟子忍不住上前,躬身问道:“姑娘逛街累不累?我替你把剑背上去。”

      “……”少女瞥了他一眼,无奈道,“你拿不动。”

      “姑娘说笑了——”

      那男修士主动拿她手里的玄铁剑,却被玄铁的重量拽得猛地一沉,整个人弯着腰,险些趴到地上。

      唐卿翊把玄铁剑夺回来,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指尖抵着剑身,自如地转了一圈,把剑柄牢牢握在手中,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她一走,堂下议论声沸腾。

      “她怎么和玉衡宗主有七八分相似?玉衡宗主是仙界第一大美人,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明明与和光仙子长得一模一样!我百年前见过玉衡宗主,也见过和光仙子真容,绝对错不了!”

      “我们又没见过和光仙子,哪知道你是不是在瞎说?”

      一位凡间修士怯怯地说:“我觉得她像我家乡里开店卖豆花的豆腐西施……”

      “得了吧,凡间小镇上哪有这种美人?”

      “我看她更像凡间皇宫里那位最受宠的贵妃。”

      他们七嘴八舌,争论不休。第二日,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又换了一个版本。

      “江玄遥带回来的那个女修,美貌堪比百年前的和光仙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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