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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江玄遥回到自己的院落中,用最后一点微薄的灵力加深了隔绝声色的法阵。

      待客驿馆里没有院子,送给唐卿翊的九尾鹿一直养在他这里。一进门,九尾鹿就围着他转,直到他要关门,小鹿还把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

      江玄遥摸着它的珊瑚犄角,轻声说:“太血腥,怕吓着你。”

      小鹿终于“嗷呜”一声退了出去。

      江玄遥手中化出一柄短刀,毫不犹豫地扎向自己的心口,刹那间血流如注,红光乍起,撕裂窒息的痛蔓延全身。

      暗红的血汩汩流向床沿,他手指蘸着自己的血,飞速地写下一些晦涩难解的图案。

      一笔一划都是圆弧组成,乍看像某种遗失消弭在天地间的古老文字,但他自己却从来没有在仙界记载中读过。

      法阵的图样,并不是从长老们口中的妖邪书简里看到的,而是刻在他的识海中,像与生俱来的本能。

      法阵发出淡淡的光,江玄遥全身经脉像被蚂蚁啃咬一般。他自始至终,喉咙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自然也没有惊动门外徘徊的九尾鹿。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减轻,伤口渐渐愈合。全身经脉中灵力游走,就像从未受过洗髓。

      这种“妖邪术法”得来的灵力是暂时的,最多能撑到仙门大比结束,且灵力耗空之后会五内俱焚,苦不堪言。

      身上灵力充沛,江玄遥却笑不出来。

      他想要修成正统仙法,徘徊苦修百年也只是一个筑基。可是想要充沛的灵力,只需要用自己的血,画一些冷门怪异的法阵。

      长老们说得没错,或许他真是个妖孽呢。

      江玄遥脑海中浮现那张熟悉的脸,眉眼含笑,语调轻快地说:我想和你选同一个幻境。

      ……

      幻境突破考核场中,三大幻境入口法阵金光乍现,所有仙门弟子都被金光包裹。

      岫玉长老在灵湖上空的浓雾中躲着,看着幻境彻底消失,灵湖旁的浅滩空无一人,只有三个法阵阵眼还冒着淡淡的光,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怒不可遏的吼声:“师兄!你为了杀江玄遥一人,要让那两百多名小门派的修士陪葬?!”

      回头一看,来人脊背挺正,圆目而视,是十大长老中修为最高的凌云长老。

      岫玉长老资历最高,修为却实在平庸,被追击得连连败退,狼狈不堪,只能堪堪地驾起云雾四处逃窜,边逃边辩解:“师弟,说话公正些,其他长老可是都同意了,只是瞒着你罢了!”

      “如果幻境就能杀他,宗主早就杀了,又何必被他反噬,每年此时都要闭关疗伤?幻境中任何对他有杀意的东西都会被他攻破!”

      “他身上的禁制排斥一切敌意,杀意只是敌意的一部分。宗主曾经试图用幻境杀他,江玄遥的保命禁制感知到宗主的敌意,当然会反噬宗主……可如果江玄遥自己主动走入幻境,迷失自我,永远被困呢?”

      “幻境难度再高,也不一定能杀他,其他仙门弟子却是必死无疑……”

      几大长老同意,将本场的幻境难度调大了。

      那些小门小派、散修弟子,仅仅靠着人手一件天阶下品法器,在比往年难度大得多的幻境里,必然迷失自我。

      迷失自我的人,轻则或伤或残、形同疯魔,重则永远被困在幻境中。

      而五大宗门的弟子、仙界名门望族的后人,都有种种护身法器、保命禁咒,甚至预先服下抵抗迷幻的神药灵草,关键时候可以触发药效,保证他们清醒地从幻境中全身而退。

      就算赢不了,也不会丧命。

      “凌云师弟,就算冒险也值得一试。”岫玉长老难见平时的轻浮势利,认真道,“对江玄遥,我们都曾有过一念之仁,可你能保证他这辈子永远不接触魔气?百年前,他一次心魔发作,就让宗主身负重伤。去魔界呆几日,吸来的魔气让十大长老为他洗髓后昏厥吐血——他早晚要为祸苍生!”

      “为了苍生……”凌云长老收起灵力,停在半空中,有些恍然,“师兄,若此次不成,你能不能答应我,再也没有下次?”

      “那是自然。”

      凌云长老沉默许久,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御风下去,守在法阵旁:“如果其他仙门弟子在幻境中迷失,我亲自替他们疗伤。”

      “有劳师弟。”

      岫玉长老拂袖而去,飞回自己的仙宫,又松了口气,脸上的正经完全不见了,痛惜之情拧作一团,喃喃道:“可惜了我那两百多件天阶法器……”

      幻境内,唐卿翊、江玄遥和剑陵门一众弟子同行。头顶苍穹之上,浮现几个金光组成的大字:上古妖界。

      幻境开始地点是随机抽选的,参赛修士只能选择与谁一组,被分配到同一个起点。

      之后各凭本事,能遇到什么全看天意。

      剑陵门三人立刻朝广袤的草甸前方走去,只有唐卿翊看到头顶一排排金色的文字,干脆停下来,出声拦住他们:“头顶有现成的情报,干嘛非要自己费力去找?”

      吴辞舟虽然见识过她高深的灵力,但她眼中唐卿翊身量娇小,年纪不大,脸上还有几分天真烂漫的神采,显然没有什么经验。

      “九儿姑娘,我过去也参加过几次仙门大比,进过妖界幻境,还是先探寻四周更为妥当。”

      说罢,带着自己的师弟卫朗和师妹苏茉四处查看去了。

      唐卿翊仍然不着急,舒舒服服地仰卧在广阔的草甸上,转头对江玄遥笑了笑:“上面居然写了三界的过往,不用你费心来给我讲一遍了。”

      金色文字写道——

      上古时期,神魔一同诞生。万年前,由天地间怨煞之气化成的魔物以四大凶兽为首,祸乱凡间。数位神明以一己之力封住四大凶兽后便消失了,从此神域与凡间仙、人两界毫无往来。

      古往今来,人族中修士达到筑基修为之后,皆可进入仙界,而后继续拜入宗门,寻师问道,以求飞升。

      文字从上古神魔之战讲到仙界五大宗门、人间王族贵胄。最后只剩下一行字——

      此间幻境,由妖王生前执念化成。

      文字凭空消失,唐卿翊微微皱眉:“说是妖界幻境,怎么连一句妖界的概况都没有?”

      江玄遥淡淡地说:“妖族居无定所,很难生出仙灵根。未开化的兽类命如草芥,开了灵智的妖族或为修士灵宠、或为魔族奴隶,总之,是最低等的生灵。如今妖族四散,没有人知道上古时期,由妖族独霸一方的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唐卿翊听了这话,颇为不满:“同为生灵,还分什么三六九等?”

      江玄遥愣住。

      相隔百年,同样的面容,竟然对他说出了同样的话。

      吴辞舟恰好折返原点,唐卿翊笑问:“发现什么没有?”

      吴辞舟懊恼道:“草场空旷,一无所获。”

      对方无论喜怒哀乐,说话时都是一板一眼,唐卿翊有心逗他:“吴道友,幻境考核有时限,何时开始,何时结束?我们身在幻境中,如何判断?”

      “进入幻境即为开始,至于结束,这……”

      吴辞舟答不上来,憋得脸红,低头一脸郑重道:“九儿姑娘请赐教!”

      “幻境里外时间流速不同,等头顶有日食状金色光芒出现,代表幻境里两天两夜之内必须破局。”唐卿翊眼中有几分小小的得意,却并不让人厌烦,“你连破局时限都不知道,难道前几届都是糊里糊涂地进来,糊里糊涂地出去?”

      吴辞舟茅塞顿开。

      既然是考核,便如答题论辩一样有卷面,他竟然从未想过要读完最基本的考核说明。

      而毫无经验的唐卿翊,反而能想起被他遗忘的细节。

      这大约就是三人行必有我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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