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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事故的安排 ...

  •   车子被撞得极其惨烈,尤其是两侧车门,几乎已经报废。相对来说人还算幸运,伤势最重的是唐宣的两只手。这对别人可谓是不幸中的大幸,可对唐宣这种靠手吃饭的人而言——用百岁的话说是:不如撞断了腿。
      葛棠嫌他说话难听,却也不得不承认,难听的话往往都是实话。
      升旗没看成,回家的计划也因这个事故延期。葛棠每天到唐宣家报道,帮着洗衣做饭,一直侍候到就寝。俨然一出无从报恩只得以身相许的经典剧目。
      唐宣开始还窃喜自己因祸得福,后来实在不好意思了,抗议说:“你再这样,我只好忍痛割爱,不让你来了。”
      葛棠忙说:“别,你这儿都不要我了,那我怎么办啊?”往沙发里一倒,“又不是不知道我躲谁,您就当给我一心安。”
      唐宣倒是被车撞晕了头,经她一说才想起,她本来是想逃回老家的。“你说你都25了,怎么净做些中学生才会做的事啊?”叹一声傻丫头,向她伸出手臂,“来,安慰一下。”
      葛棠掐他腰上痒痒肉,“少幸灾乐祸。”
      唐宣直喊冤枉,“灾也是我的灾,乐得起来吗?”
      他左手已无大碍,右手食指粉碎性骨折,还罩着小套筒,关节需多固定些时日。灵巧漂亮的一双手,多了那么个笨重的指套,像美玉瑕痕,看得人不只是惋惜,简直心疼。
      唐宣最受不了她这种眼神,“你看你又来了,好像我残废了一样。”

      百岁也说:“又不是残废了,用得着天天都去吗?”厨子跑去给别人当护工了,他连着半个月吃不到可口饭菜,因此对那病人相当不满意。
      葛萱也知自己厨艺不稳定,不怪百岁挑剔,但对他的歹毒还是习惯性出言教训,“人唐宣毕竟是护着她才伤那么严重的,能不去看吗?再说手伤了又不像别的,拿什么东西都不方便。”
      “不方便?”百岁重重哼一声,“手指头骨折了,最不方便的是解裤子尿尿。她能帮上忙啊?去有什么用?”
      江齐楚捧着饭碗低头偷笑。
      葛萱皱眉毛直骂:“小百岁儿你真够臭流氓的!”
      百岁绷着脸,匆匆几口饭扒到嘴里,如同嚼蜡。不是不好吃,而是根本就不知吃的啥东西。
      晚上葛棠回来的时候,三人正在客厅斗地主。江齐楚一叫就成,百岁摔牌指责葛萱不会看眼色,“跟你就从来没有过默契。”
      葛萱也连输了几把,心情相当不佳,当下还口说道:“跟小棠有默契,可惜人家不屑哄你。”
      江齐楚洗着牌,笑眯眯看他们斗嘴,听见门响转眼望去,“回来了?”
      葛棠点头,“赢多少?”
      江齐楚呵呵道:“不少。”没敢报具体数字刺激那二人。
      葛棠不客气,“打车钱给我报了吧。”
      江齐楚想也不想地捏起来一张粉红票子。葛棠笑纳。
      葛萱心有不甘,徒劳地说:“那可是我和百岁儿给你报的。”
      “明明是江哥赢的。”葛棠很明事理,“愿赌就要服输噢。”
      百岁可真是服了,“姐姐,您这一天搭着钱儿搭着力的,唐老板到底恢复怎么样了啊?”
      葛棠忽略他话中明显的讥诮的语气,只说:“橡皮管摘了,自己拿东西还没问题,就是食指的关节打不了弯。”
      葛萱忧心忡忡,“那还能拿剪刀吗?”

      唐宣说拿剪刀主要靠姆指和中指,食指是个帮衬,起不了多大作用。他倒是一副不着急不上火的心宽模样,“反正我现在本来也没什么活儿。”
      葛棠看见他嘱咐前台说不接活儿,可是不少老顾客见他在店里,还是点名要找他。唐宣一律推掉。葛棠笑他:“真摆上老板架子了。”
      唐宣反讽回去,“你什么时候又知道我是老板了?”
      葛棠说:“这倒是刚知道没多久。”她眨眨眼,“不过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普通发型师。”就假装不知,省钱嘛。
      “亏你能绷那么长时间!”唐宣刮她鼻子,“精细鬼。”
      葛棠对自己的精明和洞察力确实是颇为自负的,主要是她也没曾想过,唐宣会同自己耍花枪。所以某天到店里看见他灵活地转动剪刀时,心里免不了一阵恼怒。
      那天是一位顾客来漂染,助理粗心没照顾好,加热时间过长,以致烫焦了发梢。
      顾客本人没多追究,倒是陪她一起来的同伴不依不饶,顶着一脑袋卷发杠子,说什么要让唐宣给个说法。唐宣无奈地攥把剪刀上阵收拾残局,精心为对方重新设计了个发型。旁边那卷发妹妹这才满意,嘴巴犹不让人,“你看,手指根本没问题了嘛,还不肯替我们剪发,害得阿喜长发变短发。看我回去不向加东哥告你状!”
      唐宣笑道:“你可饶了我吧灵曦,别让东少爷来这儿闹腾,我惹不起还不行吗?”弯腰与镜中人平视,“短发其实也挺适合你的。不过真的要好好保养下头发了,抱歉了啊,加喜。”
      卷发妹妹大叫:“唐主,你很假哎!以前可没说阿喜短发好看哦,是惹了祸只好这样讲吧。”
      那被叫做加喜的,终于忍无可忍,翻着白眼抗议她的分贝,“顾灵曦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比吹风机还吵。”
      唐宣习以为常,“我是从不主动给女士剪短发的,就怕你们剪完又后悔埋怨我。”
      加喜说:“无所谓,反正是可再生资源。”
      唐宣歉意地伸手揉揉她的发顶。
      一旁的顾灵曦仍然喋喋喳喳。
      葛棠却清楚地听见了唐宣的话。心说你刷刷剪掉我两寸多头发,那时候可没见有半点犹豫。站着看了一会儿他认真工作的模样,转身走开。迎面撞上一位刚进门的发型师,热情同葛棠打招呼。
      唐宣收了剪刀回头看。
      葛棠朝他笑笑,指着楼梯位置,“我上去画个指甲。”
      唐宣点点头,转过来继续剪发,没剪两下,手停了下来。
      加喜在镜中看他,“唐宣,那是你女朋友吗?”
      这句话让顾灵曦神色异样,望向款款上楼的葛棠,眼风不善。
      唐宣怔怔忡忡地根本没听清,“什么?”
      顾加喜指指楼上,“我见她经常来呢,好几次都走个碰面。”
      唐宣回过神来,“哦,说葛棠啊,一个好朋友。”想了想又说,“你可能认识她姐姐,叫葛萱,我瞧跟加东挺熟的。”
      顾加喜眨眨眼睛回想,“葛萱?哦,我知道,我哥的客户,打过几次招呼。”
      唐宣没再多说,埋头干活儿,不时望一眼楼上,心不在焉得很明显。
      顾灵曦哼一声,“你专心一点好不好,再弄坏了,阿喜可没有更多头发让你补救。”

      唐宣并没有诚心隐瞒自己手伤痊愈的事实,不过他得承认,在葛棠面前,他故意不动剪刀,确实有误导的嫌疑。
      手一直不好,葛棠是不是就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明知答案是否定的,他也愿自欺欺人地多耽些时日。他是这样想的,也就如实这么说了。
      葛棠心里很明白,本来也没当真与他较劲,听了这番话,只说:“你这么大的人了……”
      唐宣狼狈地抓抓刘海,“是,这件事我做得够傻的,可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不愿意让你离开。”
      葛棠猛地遭遇表白,比想象中多了几分尴尬。
      唐宣去握她的手,“葛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留在北京好吗?”
      葛棠说:“不行,我欠你一那么大的人情,和你在一起,有种以身还债的感觉。”
      唐宣鼓励她,“别说那么难听,应该叫以身相许,千古佳话才对。”
      葛棠一笑,“说穿了还不是一回事。”
      唐宣也笑,盯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一阵尖锐的铃声不够和谐地响起。
      百岁发短信问:你还回来吗?不回来我们出去吃了。
      葛棠没回他,手和手机一起揣进口袋里,笑眯眯地看着唐宣问:“为什么要留在北京?你很喜欢北京吗?”
      唐宣一怔。
      葛棠起身伸个懒腰,扭头看得到一楼爆满的座椅,前台迎宾此起彼伏的“您好,欢迎光临”“再见,欢迎下次再来”。吹风机轰鸣,顾客单点到的发型师号码,被大声呼唤到二楼来。
      唐宣的手肘撑在二楼护栏上,俯视一眼忙碌,音色清冷而认真地回答:“北京还好吧,不过既然你不喜欢,我也不留恋。”视线收落与自己交叉相握的十指上,他低低笑道,“因为我觉得,我可能更喜欢你。”
      葛棠侧着头,很善意地警告他:“你要想好,这可不是考验你能为我舍弃多少的游戏。”

      唐宣的答案并没更改。他也没问葛棠是否喜欢自己。
      葛棠给母亲打电话,问有没有什么想让她从北京带回去的。母亲说把你自己好好带回来就行了,那么老远别往回折腾别的了。葛棠预先透露说:“有人帮我拿。”
      葛家妈妈想法倒很单纯,“你姐和江子也回来?不是说十一才回吗?”
      葛棠大笑,“我提前走,还给你带个女婿回去噢。”
      电话那头一痛数落,根本没信她。就连电话这边的葛萱,对妹妹的话也是将信将疑,“唐宣跟你回东北?”
      葛棠点头。
      葛萱迷茫了,“什么个情况啊?你那天不是还说跟他只是朋友吗?”
      葛棠说:“多新鲜,你和我江哥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成了两口子的。”
      葛萱最不会辩论,“那‘雾发妩天’怎么办?那么好的买卖。”
      葛棠得意道:“这还用你提醒我?挪个地儿继续开呗。”
      葛萱挥挥手,“别闹了。”看下手表,拉着妹妹去午餐,路上跟她讲,“我知道你也不是非回东北不可,咱妈昨天打电话都跟我说了。”
      葛棠鄙视她,“来不来就给咱妈招供了。”
      葛萱说:“你还记不记得Geoffrey?”
      “那个澳大利亚人?”葛棠意外道,“干什么?给我介绍对象啊?我觉得咱妈不能同意我找那么大岁数的。”
      葛萱辩道:“也没多大岁数——”眼睛一翻,“这死丫头真能打岔!他不是要招一个秘书吗……”
      葛棠摇头,“拉倒,没兴趣啊,别给我踏那人情。”
      葛萱愣了一下才听出来她的意思,“什么踏人情?你要是去给他做秘书,是他踏我的人情知道不?他现在到处找不着合适人选。”
      葛棠撇撇嘴,“假洋鬼子真挑剔,就光北京都比全澳大利亚人多,挑不出一个给他打工的?”
      葛萱叹道:“他那人对别的没太大要求,就是一定得信得着的。”
      “这么事事儿的人,你居然想让我去侍候!”葛棠果断地扭头,“不去。再说我也没当过秘书。”
      身后兀地传来一语,“你姐跟我之前也没做过秘书。”
      光听这种毫不顾忌歧意横生的讲话方式,葛棠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余翔浅,葛萱的老板,当年曾追求葛萱,一直追到东北来。虽然只见过一面,葛棠倒是对这张脸印象深刻的。白白净净貌似斯文,细框眼镜下的两只半月眼则尽是调笑。他个子不高,与葛萱几乎比肩,所以每每站在她身边都挺胸抬头,看上去气质好极了。
      葛萱稍有惊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进门就听你要把亲妹子送去渣滓洞。”余翔浅推推眼镜,“改行做HR了?”
      葛棠恭敬道:“给您当秘书,肯定得是全才啊。”
      余翔浅假装听不懂,呵呵笑着转移话题,“小棠还记不记得我?余大哥。”
      葛棠好笑道:“您去年才去的我家,用不着发出多年不见的感慨吧。”
      余翔浅摸摸鼻子,“姐妹俩倒是一样不给我面子。我无所谓,到了Geo那边别这样,他那人平常随和,但工作上不是一般的严厉啊。”后几个字加了重音,成心捣乱。
      葛萱瞪他一眼,“你别越帮越忙了。”还说什么渣滓洞……
      葛棠坚决道:“谁说都一样,我真是不愿意去。”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葛萱很头疼地对江齐楚说:“这丫头说什么就要回东北,真是死犟。”
      江齐楚在线上忙和着,随口答:“要么说是你妹妹吗?”
      葛棠在操着菜刀警告他们:“讲究人不好小点儿声吗?”
      江齐楚干笑,在葛萱小□□一般气鼓鼓的瞪视中,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棠?你非得回去干嘛?葛叔他们都说来北京过年了。”
      葛棠当当切菜,答道:“他们过他们的,我回家过自己日子。”
      葛棠泄气地说:“你看,就是怎么也不肯留这儿了,也不知道北京什么东西方着你了。”
      厨房里一声巨响,被葛棠碰掉的锅盖,啪哒啪哒在地板上乱蹦。
      江齐楚若有所思,拉住要去厨房帮忙的葛萱,附耳说道:“你直接给Geoffrey约面试吧。”
      葛萱摇头,“不行。我约完了,小棠要不去,我怎么跟人交差啊?”
      江齐楚眼中一抹算计,“你不觉得先斩后奏对小棠很管用吗?”
      葛萱眨眨眼,看看厨房里忙碌的妹妹,茅塞顿开。
      葛棠当然不会拆姐姐的台,听完面试安排,一边抱怨,一边翻出葛萱的职业装换上,准备出门。葛萱仍不放心,跟余翔浅打过招呼,一起跟去陪试。
      Geoffrey是葛萱的大客户,葛棠是不想害姐姐难做。至于如何推掉这差事,她心里也有对策,去是去,面试不过关,就不是自己的责任了。
      没想到一见面,拨好的算盘珠子就乱了。那Geoffrey竟是熟人,一场面试变做了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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