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小表妹》暮时夏

88、第 88 章

　　第88章

　　“陛下，江西南道湖州刺史有礼进献。”

　　高坐在金銮宝座上的天子轻轻一挥手，有气无力地道：“宣。”

　　“宣——湖州刺史上殿。”

　　这不就得夸湖州刺史聪明了吗？徐贤看到曲辕犁的第一时间，想的是据为己有，但考虑一下现实又无奈放弃了。

　　这种要敬献给皇帝的礼物都是要从下到上一层层过一遍的，不然你要送个不好的东西过去，惹的皇帝大怒，上级也要吃个无缘无故落挂。

　　所以从泰安县送上去的曲辕犁，之后就到了湖州，湖州刺史看了一遍，立马一拍大腿，说这个东西很重要我要亲自送到京都里去，然后当即就拍马出发了。

　　所以现在站在皇帝面前的，就是这位湖州刺史蒋大人。

　　一个刺史好端端的不在位上，跑到京城来送礼，众臣也是看的稀奇。

　　天子却是面色沉沉，他心中本就忧虑灾情，此时见这大臣不好好在地方当官，千里迢迢跑来给自己拍马屁，脸色顿时阴沉的不行，心里只等着让他说完好发作一番。

　　不管他送的什么东西，这蒋渠的刺史也不必做了。

　　然而这念头在肚子里转过一圈，等蒋大人叫人把曲辕犁搬上大殿，大声介绍了一番，便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子甚至急不可耐的伸出手，被宫人搀扶着下了座，亲自到大殿中央观摩那看起来极为简朴与这金碧辉煌的大殿格格不入的木犁。

　　“你说这叫曲辕犁？”

　　天子修长白皙甚至有些毫无血色的手指抚上了木犁，动作小心翼翼，好似生怕碰坏了这个木疙瘩。

　　蒋大人笑道：“回陛下，此物正叫曲辕犁。听闻如今寻常农人用的是直辕犁，而改进的木犁用的是曲辕，因而得名。”

　　“它真能更好的耕地，能节省人力畜力？”

　　“万万不敢欺瞒陛下，此事绝对属实。”

　　“好好好，这边叫人去御花园试试，瞧瞧这曲辕犁的用处。”

　　“遵命。”

　　天子喜形于色，众大臣也是惊奇不已，只有早已提前知晓此事的右相面色悠然，带着了然于胸的笑意。

　　不久后，众臣与天子都到了御花园，寻了一片空地试验那曲辕犁。

　　还专门寻了一位会种地的宫人来，又不知从何处拉了一匹牛。

　　小公主正在园中散步，见此情景，不免感到好奇。

　　若是往常，见到父皇与大臣议事，小公主只会退避三舍，因为母亲教导她的规矩就是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不过就在前段时间，父皇又为她请了几位夫子，教的又是另一番道理。

　　夫子们说她是公主，是皇帝的女儿，是这天底下第二尊贵的人物。

　　她应该放开了胆子，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守着宫里的规矩，因为那些规矩本就是当权者制定的，而她自己就是当权者。

　　所以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小公主好奇之下，便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瞧见好奇靠近的小公主，天子微微一愣，而后温和的笑了笑，冲女儿招了招手：“安阳，你来的正好。父皇得了一件宝物，此物能令天下农人得利，是济世安民的无价之宝，你也来与朕一同观赏。”

　　小公主不是很能听懂这话的前半段，但也听到了这是一件无价之宝。

　　她加快脚步走到父皇面前，随后就被宫人抱了起来，能更好的看到园中的景象。

　　“父皇，那是什么？”小公主懵懂的大眼睛望着那个丑丑的木疙瘩。

　　从小就生活在皇宫里的她，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东西。

　　天子其实也没接触过，但却从书中学过农本之经，便讲解道：“那是犁，曲辕犁，是农人用来耕地的农具。”

　　“那是谁做的呢？”

　　天子这就答不上来了，转头看向因为敬献了曲辕犁而一直荣幸的跟在帝王身旁的湖州刺史蒋大人。

　　蒋大人内心正得意着呢，承受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目光的他暗自高兴不已，听到这话立马一个激灵，回答道：“回陛下，这曲辕犁那是泰安县县丞纪经天所做。”

　　他抖了抖袖子，从袖子里翻出那叠纪经天写好的公文，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众大臣纷纷朝他投去鄙夷的视线。

　　你小子偷奸耍滑抢人家的风头呢？

　　蒋大人暗自心道，地方小官无故不得离任，我这是帮人家送礼，又不是抢人功劳，不过是蹭一口汤喝罢了。

　　其实这功劳他看着也眼热，可想想那纪县丞的爹才出了个大大的风头，眼瞧着就要成为举世闻名的大儒了，这谁还敢得罪？

　　这种注定名留青史的人物，人家笔杆子一动，把你往文章里一写，或许你就要跟着遗臭万年了。

　　所以呀，还是安生着点吧！

　　“泰安县？纪经天？”天子重复了一遍，“此人与纪翰林可有什么关系？”

　　蒋大人呵呵一笑，心里实则摸了一把汗，果然纪逢礼已经在天子心里挂上了名号了！

　　“回陛下，这纪县丞正是纪逢礼老先生的次子。噢！还是纪老先生那位神童小神女的亲爹呢！”

　　“你来给我讲讲这位纪县丞。”

　　瞧着天子脸上越发兴味的神情，蒋大人不由的庆幸自己做足了功课。

　　“是，陛下。”

　　接着蒋大人就将自己打听到的那些关于纪经天的事都讲了，比如纪经天从小就不务正业，偏爱做木工。他能当县丞也不是自己考的，而是县里面举荐的，虽然确实有举荐这个路径，县丞也是一个比芝麻还小的官，但也知道里面的水分。

　　总之，这个纪县丞听起来就是一个没什么读书天分，却因为偏爱木工，误打误撞做成了一件大事的幸运儿。

　　众大臣听着都忍不住歆羡。

　　天子一边听着蒋大人讲述，一边打开了那文书一心二用的看起来。

　　纪经天的文书就写的详细多了，从他看女儿带人种地，发现农人用的犁太过沉重费力，出于自己的爱好，他便开始研究更省力更好用的犁。他还在文书上画了曲辕犁的设计图，每一步都十分清晰。即便天子从未学过木工，也能看懂他对直辕犁的改造。

　　天子听完也看完了，转头问小公主：“安阳听了可有何感想？”

　　小公主诚实地说：“这个人很厉害。”

　　天子有趣的问：“怎么厉害了？”

　　“他学了二十年的木工呢！”小公主细声细气的说。

　　是啊。

　　寻常人听了只会觉得纪经天好运，因为在大部分人看来，只有寒窗苦读二十载，才有资格去问鼎权贵。

　　可纪经天读书虽然不行，却也确确实实做了这么多年的木工。

　　难道做木工就一定比读书更容易吗？就更低人一等吗？

　　不，对于帝王来说，于他的天下有利的，便值得嘉奖。

　　很快，曲辕犁就被架在了牛背上，工人驱赶着牛开始犁地，犁了一圈下来，恭敬的给天子讲述自己的感受。

　　“陛下，这曲辕犁的确比之前的木犁更省力更方便……”

　　仔细听完宫人的讲述，天子哈哈大笑。

　　这是他半个月来第一次露出笑容，即便淮南道的旱情仍迫在眉睫，也不妨碍天子此刻的好心情。

　　“赏！大大有赏！”

　　不一会儿，一连串的赏赐便传了下去。

　　首先便是对纪经天的赏，天子一举将他从最末等的县丞提到了从五品的湖州长吏，也就是湖州刺史手下第一人，整个湖州的二把手，这个位置也相当于地方秘书长。

　　简直就是一步升天。

　　至于蒋大人手下原来的秘书长？自然是被降了一级。

　　反正也没听说他做出什么功绩，天子甚至都不记得那人是谁。

　　虽然湖州长吏对一个州府来说是个很大的官，但在天子眼里，从五品依旧是个小喽啰。

　　只是升官也得循序渐进，若是一下提的太快，那些士大夫又要站出来说什么与礼不合，唧唧歪歪。

　　所以天子心里其实还是觉得对这位有功之人有所亏欠的，于是一并又赏了许多金银财物，以及宫中的御赐之物等。

　　蒋大人千里迢迢送曲辕犁而来，也记了一笔功，等任期满了基本是升定了，乐的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

　　至于徐贤徐县令？

　　谁管他？

　　徐家那位在朝里为官的长辈倒是想提一嘴，可以他的官位，也不是能在皇帝面前说话的，早就被一群大佬挤的看不见人脸了。

　　事后也只能给蒋大人送个口信，略微谴责几句，希望他良心发现，等徐贤任期满了作为上官给个好评之类的罢了。

　　曲辕犁送来花了不少时间，可朝廷的赏赐却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送到了泰安县，这便是天子谕令的速度。

　　朝廷使者抵达泰安县县衙时，整个天下三十六州全都收到了天子的御令。

　　连带着曲辕犁的图纸，一并飞向了大熙朝的每一处土地。

　　“天子御令，各地官员都要全力推行曲辕犁，叫农人们都能用上曲辕犁，若有不尊者，斩立决！”

　　“曲辕犁是什么？”

　　“这你还没听说？你知道那位写育人之道的纪老先生吧？”

　　“这谁能不知道啊！我天天让我儿子读他的文章呢！”

　　“那位纪先生有个小儿子，叫纪经天，把农人用的犁改造了，那曲辕犁便是他做出来的，比原来的犁好用了不知多少呢！”

　　“真的？！！”

　　“这还能有假？天子都发了圣旨了！以后大家都能用上曲辕犁！”

　　“这可太好了，那位小纪先生一定得到了赏赐吧？”

　　“那可不，人家原本是个县丞，现在啊，直接当上湖州长吏了！”

　　“嚯！”

　　“厉害吧！这也是他应得的。”

　　“不过……长吏又是个什么官啊？”

　　纪家别院里，听着传信的人绘声绘色讲县衙里使者传旨那一幕，一众纪家人皆面面相觑。

　　苏氏更是目瞪口呆，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脱口而出问：“长吏是个什么官？比经言还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