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小表妹》暮时夏

54、第 54 章

　　第54章

　　当天夜里，回到芳草园，纪明盛便将今日学堂里发生的事告诉给了娘亲苏氏。

　　不过苏氏听完，却没像他一样义愤填膺，而是笑着对儿子说道：“盛儿，这你倒是想岔了，岁岁受公爹教导，与你也无甚关系，即便她学的再好又能如何呢？终究还是个女孩儿，还是要嫁人，总不会与你一样去考科举当官。”

　　“再说了，你祖父到底是院长，总不好偏袒你太过，不然其他学生该有意见了。”

　　显然在苏氏眼里，女孩与男孩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只会拿禾安与岁岁比较，至于明盛？根本比都不用比。

　　“不过这一次岁岁也算是开了个好头，等过几日娘亲便去给你向祖父求一求，叫他也私下给你授课。他既然已经教了岁岁，就不好意思再不教你了。”

　　说到这里时，苏氏不禁面露喜色。

　　以前公爹谁也不教，她自然也不好开口。如今岁岁起了个头，他既然教了二房，大房总不能不教吧？

　　公爹肯定知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纪明盛听了娘亲这一番话，心底的不甘也渐渐平和下来，躬身对苏氏说道：“多谢娘亲教导，儿子已经明白了。”

　　苏氏点点头：“回去好好读书，你只管学习，其他都有娘亲给你筹谋。”

　　“是，娘亲辛苦了。”

　　“为了我儿的前程，没什么辛苦。”

　　之后几日，苏氏便在观望哪一日去向婆母提出这件事。

　　苏氏到底是儿媳，需要和公爹避嫌，平日里有什么事，也都是与婆母说。

　　唐氏最近越发忙碌了，说是今年天气格外炎热，许久未曾下雨，恐怕夏日里会比往年更难熬，打算等天彻底热起来之前，一家人带着老太太和孩子们去山下别院里避暑，近来就是在为此做准备。

　　苏氏思量着，此时去找婆母，可不是一个好时候。

　　唐氏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虽然看起来脾气挺好，从不磋磨儿媳妇，但苏氏总觉得她有些冷淡，待自己并不亲和。

　　即便住在一个园子里，她心底也有些怵唐氏，没事不敢去打扰她。

　　苏氏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按捺下来。

　　反正也就不到一个月时间，不急，不如等歇完夏回来再说。

　　正因为岁岁是个女孩儿，苏氏才能这么淡定，若这次接受公爹教导的是纪明繁，她恐怕现在就坐不住了。

　　甚至得知岁岁去围炉院读书时，苏氏都有些想笑。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德言容功才是女子应该学的东西，像她家禾安一样，那才是正确的做法。

　　岁岁这般不过是胡闹罢了。

　　二弟与弟妹竟然对此没有丝毫意见，苏氏有时实在想不通。

　　明明婆婆从京都请来的女先生就在府中住着，他们竟然能这样视而不见。大概眼皮子浅的人就是如此，看不到未来的长远，才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过那也是二房的事，与她可没什么干系。

　　她也只是背地里说说，绝不会去提醒。

　　*

　　跟着祖父学画画的第一天，穗宁跌入了人生的低谷。

　　她遭到了老人无数次无情的批评，从围炉院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没有一点儿生气。

　　小表哥看得都慌了，一路上都在安慰她。

　　可惜穗宁的精气神早就被祖父给打击得消耗一空，即便回到了家中，看起来也无精打采的，甚至连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好好躺平睡一觉。

　　在此之前，穗宁从不知道自家祖父的嘴里竟然能吐出那么刻薄的话语。

　　“你这画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我让你画山，不是让你往纸上涂墨，教你画画简直就是浪费墨和纸！”

　　“我在纸上撒把米，鸡都比你画的好。”

　　“握笔要稳，你这手抖得比七老八十的人还严重！”

　　“呜~”小女娃一头扑倒在床榻上，把小脑袋埋进柔软的被窝里，只觉跟祖父学一个时辰，比跟小表哥学一上午都累。

　　小表哥是夸奖式教育，祖父却是打击式教育，两相对比之下，她越发觉得小表哥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小表哥的夸夸，好！

　　祖父的骂骂，不好！

　　不过晚上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穗宁从娘亲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祖母打算再过大半个月，大概四月底的时候，就带一家人去山庄别院里避暑。

　　这里的夏天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更没有冰箱和冷饮，泰安县又位于南方，每年夏天都很难熬，今年天气更是异常的热，从春天到现在几乎没下过雨。

　　所以最多一个月，他们就要离开家去别院了。

　　到时候围炉院也要关闭，学生们也都会各回各家，放今年的暑假。

　　自然什么课程也都没有了！

　　听到这个消息，穗宁的双眼蓦然亮了起来，在夜晚的烛火下闪闪发光。

　　“这是真的吗？娘亲？”

　　邹汀兰笑道：“当然是真的，你去年不是也去别院避暑了吗？”

　　穗宁去年的确去别院了，那也是她第一次出去。

　　她一岁和两岁的时候，因为太过年幼，娘亲怕她出去会不适应，所以没带她出门，那两年夏天都是在翠山院过的。等穗宁三岁，看起来已经很健康后，邹汀兰才带她去了别院。

　　别院比纪府可要大多了，好玩的东西也更多，穗宁很是期待。

　　最主要的是，去了别院，她就可以开始大肆搞种植了！

　　“那可太好了！”

　　小女娃高兴地两条小腿都晃了起来，晚上躺在床上睡前，小嘴两边都情不自禁上翘。

　　等她睡着后，习惯性进入那片空间，看到善果树的一瞬间，穗宁的双眼不可抑制地睁大了。

　　等等！树上怎么好像多了两颗果子？

　　小女娃抬手揉了揉眼，再次抬头看去。

　　果然，枝头上的确多了两颗善果，自从用掉太婆婆那颗善果后，原来只有八颗，现在变成了十颗。

　　而且多的那两颗，一颗竟然是难得的黄色！还有一颗则是黄绿相间的颜色。

　　穗宁记得很清楚，自己这一天都没出门，更没接触陌生人，也没跟人结善缘，所以多出来的两颗果实是哪里来的？

　　她抬起双手，一颗一颗地看过去。

　　小表哥的金色善果不用看，祖父是一颗橙黄色的善果，然后杜臻是黄色，爹爹是黄绿相间，剩下四颗青绿色分别属于娘亲邹汀兰，哥哥纪明繁，二哥纪明盛，祖母唐氏。

　　多出来的两颗，分别写着纪淑娴和周景山这两个名字。

　　原来是表姑。

　　穗宁捧着那颗黄绿相间的善果恍然。

　　至于另一颗黄色善果，她就有些看不懂了。

　　小女娃拧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善果，盯着那个陌生的名字纠结了一会儿，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周？

　　今日和周相关的，似乎只有纪瑢家里的那位周夫子。

　　难道是因为她借出去的小人书？

　　这善缘还能间接结下吗？

　　穗宁有些诧异，但想了想觉得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平白得到两颗质量不错的善果，她心里不禁越发高兴起来。

　　随即小女娃心头又生出一丝苦恼。

　　善果长出来容易，成熟却难。

　　表姑还好说，可那位周夫子她却是难以见到。要她放弃这颗善果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未来只能多多跟那位纪瑢打交道，借机与周夫子往来了。

　　穗宁这般思索了一阵，看着树上满员了的位置，决定把祖母唐氏的善果摘下来用了。如果不空余位置的话，树上就不会结新的善果，她每次都会空出一个位置来。

　　摘下那颗青绿色的果实，上面写着祖母的名字：唐玉卿。

　　要许什么愿呢？

　　穗宁纠结了一会儿，青绿色的善果基本不会出太好的东西，像是玉米红薯之类的主粮作物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个时代没什么蔬菜可以吃，穗宁最终许愿了大白菜。

　　大白菜产量大，又好吃，还很好种植，性价比超高！

　　希望祖母保佑她，一定要满足她的愿望呀！

　　第二天清晨醒来，穗宁睁开眼一轱辘爬起身，第一反应就往床头摸去。摸到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打开往里一瞧，里面一大把一粒粒细小滚圆的种子。

　　穗宁自己其实并不能分辨大白菜的种子，不过没关系，她握住锦囊看到种子的一瞬间，心头就浮现出一股无形的预感，她的愿望实现了！

　　太好了！接下来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把两种种子都种下去了！

　　因为那两颗突如其来的善果，还有那新得的大白菜种子，之后几天，穗宁的心情都十分高昂。

　　就连祖父的绘画课都觉得没有那么难熬了。

　　除了小人书西游记，随后她又将飞行棋也带进了学堂，不过只带了那副我是大富翁的主题飞行棋。

　　其他两副棋主题到底还是有些大胆，穗宁最多在自家院子里玩玩，拿出去就不大好了。

　　毕竟这个时代是真的有皇帝的，朝廷官员和后宫妃子都属于特权阶级。

　　纪家只是升斗小民，哪怕有两个人在当官，也只是虾米中的小虾米，可不敢得罪了那些上层阶级，若是被人告发出去，全家人的脑袋都不够砍。

　　“我走三步，啊？怎么是南城？这里要交地税，这个城贪官一定特别多，交的税太高了！”

　　“哈哈哈，那是你倒霉，好了，归我了，看我——六点，六步之后——什么？竟然遇见有大官结婚！我得送份子钱！我又不认识他，凭什么送份子钱？！”

　　“你可别说我了，纪璋你也倒霉！”

　　“唉，这当商人也太不容易了吧，怎么遇上官就要交钱？还容易被马匪打劫！”

　　“我昨天回家去问我爹了，我爹说从商就是这样的，要是不给上官孝敬，他们就不让你做生意。而且朝廷对商人的税收也很高，你赚了钱还要交一大笔给朝廷呢。商人总要走南闯北，外面路上又有很多强盗，商人钱多，肯定找商人打劫，所以赚钱一点都不容易。”

　　“这样可真不好，商人的钱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呀！”

　　“是啊，是啊，以后咱们要是考上了功名，可不要当这种贪官，对别人太不好了。”

　　“我的资产被那些官扣了一半了！以后我绝不当贪官！还有那些马匪强盗，等我当了官，我就把他们全都抓进大牢里去！”

　　围炉院的学堂里，传来一阵阵热烈的议论声，以前每天围炉院都安安静静，现在一到下午，这方院子就变得格外热闹起来。

　　源头当然是穗宁带来的飞行棋，除了飞行棋，她还带了魔方拼图过来，全都大方地借给同学们玩。

　　玩耍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就在她去和祖父学习的一个时辰内。

　　等她回来，借出去的玩具全都要收回。

　　西游记小人书这几天大家都看完了，我是大富翁飞行棋成为了全学堂学生的新宠，就连原本放学就回家的纪瑢，都因为这副飞行棋留了下来。

　　飞行棋虽是玩乐的游戏，但也并非毫无意义。

　　至少这些尚未体会过生活困苦的学生们，就从棋盘中得出了一些不曾体会的人生经验。

　　比如商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商人受到的压迫，朝堂给商人附加的巨额税务，商人在行商路上遭遇的各种危险。

　　毕竟游戏就该有困难也有顺境，这样才能更好玩，玩到最后更有成就感。

　　如果一路走来都是赚钱，那又有什么真实可言呢？

　　纪逢礼本来得知穗宁又给学堂里带来一个新游戏时，心下万分不赞同。

　　西游记是特例，但这种纯属玩乐的游戏，他绝不允许出现在读书人的圣贤之地。

　　然而当他站在窗前，听到学生们关于这番飞行棋的讨论时，沉默了许久，最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总之，纪逢礼默许了飞行棋的出现。

　　围炉院终于不再是一个神圣不受侵犯的寂静之所，逐渐出现了孩童的笑闹声，以及日渐蓬勃的朝气。

　　这一切的变化，全都来自于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