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被堵了嘴巴的路岑，勉强算是揭过了这笔账。
他换了件睡衣，神情安逸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温泠给他擦干湿发。
因为中间去国外出差的缘故，从上次见面到现在，两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面，所以，虽然刚才他大发慈悲的小小的放了人一马，这后面却依旧有旧账要算。
顶着那头变干之后就卷得极其蓬勃热烈的黑发，路岑按住忙完“家务”准备离开的温泠，将人困在身边，目不转睛的看她，深邃幽深的黑色眼睛里凝聚着晦暗的光。
“又拦了你一个工作，生不生气？”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过于轻佻的笑意。
这实在是一种很容易激起别人怒火的傲慢姿态，却也是路岑绝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的姿态，所以，很明显，他是故意的。
故意刺激温泠这种事，于路岑而言，永远乐此不疲，除非他达成心中所求。
但被他刺激的那个人，时至今日，依旧没给出过让他满意的反应与回馈。
这次也一样。
极近的距离里，两个人的眼睛彼此对视着，仿佛真的能窥见对方眼底心底的每一分情绪。
交换的呼吸氤氲起暧昧的空气，温泠神色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不生气。”
路岑像是观察初生的植物那样认真的观察着映在他眼底的那个人，然后，毫无意外，这次的交锋依旧没得到任何一丁点儿的额外成果。
如山海一般沉稳平静的温泠，依旧做着她再完美不过的绝缘体。
他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自己也没露多余情绪，突然间就勾起唇角笑了，瞳色冰冷意味深长的道，“不知道该说你是脾气好，还是心机深，结合前情来看的话，应该是心机深吧。”
“温泠，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就当我信了。”
路岑抬手将人往怀里揽了揽，动作与姿态是亲昵的，话语却截然不同，“就算嘴硬也没关系，毕竟，心机再深的恶毒女配，嘴巴也是软的。”
唇上蜻蜓点水略过一个亲吻，路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错过这次机会没关系，不过是一个恶毒女配，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角色在等你，放心，我总能为你选到合适的。”
对路岑此刻画出的大饼，温泠不置一词。
和路岑在一起五年时间，除了三年前她参演过的一部网剧里的恶毒女配顺利播出之外，到现在一共也没接过几次工作，就算接了，播出也是遥遥无期。
至少，以温泠的渠道打听到的消息，要么因为主演被刑拘播出无望，要么上线后她戏份被剪得寥寥无几无人问津，总之，意外总比机会多，基本上算是全砸了。
所以，路岑的话，听听就算，但凡往心里多听一个字，都是她犯傻。
“听说去年拒绝的那个剧本已经播了，难得你和我有空，不如一起看看？”
路岑提的正是之前被周岚可惜过的《心动月光》，这部都市爱情剧上线之后低开高走，一下子成了这个春天的大爆剧，男女主演平均长粉一千多万，就连罗莎演的那个不讨喜的恶毒女配也很有热度，可以说，当初如果没被拦下的话，这部戏完全可以成为温泠演艺事业上的一个小高峰。
尤其，不管是拼演技拼外表还是拼后台，温泠都远比对方更具优势。
但现在，一下子红起来的人是罗莎，不是她。
而错过成功机会的温泠，还要陪着当初拦下她青云路的大金主路岑，一起亲眼见证自己的失败和别人的成功。
温泠一瞬不瞬的望着路岑，对方含着好整以暇的笑意，等着她的回应。
“投资这部剧让你赚了不少吧？”温泠突然道。
路岑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微笑的线条变得冷硬，目光宛若深海，“没错，是赚了不少，娱乐圈的投资回报率总是这么让人满意。”
“那我的零花钱是不是该涨涨了？”温泠问。
路岑这个习惯还是挺贱的，角色摆在她面前，却不给演，完了还要给剧组投资，事后不管赚不赚钱都要拿到她面前“邀功”，金主做成他这样，说是没点大病在身上都没人信。
与其抽空和病人计较，还不如用心挖挖金主的钱包，有钱大家一起赚，不寒碜。
短暂的沉默过后，路岑笑了，“想要钱？”
温泠诚实且认真的点点头，“想要，最好能多一点。”
野心，算计，浅薄，虚荣，轻浮，这些关键词组成了恶毒女配的性格底色，温泠从来不遮掩也不否认这一点，即便无论是外表还是行事她看起来都颇有格调。
“很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路岑的褒奖一如既往的嘲讽感拉满，不过，在金钱上，他还是很大方的，“多给一点没问题，只要你能继续这么听话。”
他将人搂到怀里，手扶着温泠的肩颈，促使她将视线放到屏幕上，“来吧，一起看看这个女演员的表演。”
路岑专门挑出了剧中恶毒女配的戏份剪辑，罗莎无愧于周岚对她的评价，及格线的演技让这个角色看起来毫无亮点和记忆点，更加惹人厌恶了。
明显路岑也是一样的观感，评价起来毫不留情，“有野心的角色并不让人讨厌，但是空有野心，匹配的却只有浅薄手段与心机，看起来真是愚蠢又空洞，着实不太讨人喜欢，勾引心爱的男人演得像是向金主献媚，如果我是故事里的男主角，只会让人把她扔进垃圾堆，那才是这个蠢货该呆的地方。”
“没必要这么刻薄，”温泠懒懒道，“路先生又不是男主角。”
路岑轻笑一声，“温小姐说得有道理。”
“不过，同样是恶毒女配，有些地方还是相似的，农夫与蛇，你看，像不像当年的你和徐瑶？”
顷刻间，话题的重点转移到“农夫与蛇”这个老故事上，路岑又一次开始了他的故技重施与老调重弹。
“你看这个剧本，女主救了恶毒女配，待她如亲姐妹，但女配嫉妒女主，不仅抢了她的男人，还为了一己私欲，联合外人谋夺她的家产，恩将仇报不过如此。”
“只可惜，有些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人蠢笨手段也粗陋，连蛇蝎美人的蛇蝎都蹭不上，更别提美人了，这样的角色难怪无聊透顶。”
“怎么样，和你的路数像不像？”路岑笑问，言语与姿态是直白的调侃与嘲讽，“不过，不管是角色设定还是为人的本性，你们两个的差距都有些大。”
“毕竟，你的聪明和识趣毋庸置疑。”
“就算单从演技层面来讲，这人和你也是天壤之别，这样的成品质量，和你当年参演的那部作品，实在是不能比。”
“蛇蝎美人如果有排名的话，你那个角色也不是不能争一争头名，毕竟，我们温小姐实在是有些得天独厚的优势。”
被揶揄讽刺的温泠保持着安静的聆听姿态，任由路岑的手在后颈上仿佛掌控命脉一般拿捏摩挲。
“路先生的见地，总是这么尖锐犀利发人深省。”最后，她如此道。
观察温泠，是路岑自她到身边后一直乐此不疲的习惯。
就如此刻，屏幕上演绎的故事无论精彩好坏都无人在意，但并不妨碍两人安静的坐在这里，彼此维持着一种虚假的体面相处姿态。
路岑眼角余光能看到身边人的一切反应与姿态，他希望她能做将一切宣泄爆发的炽热火山，但遗憾的是，温泠自始至终，都是潮汐暗涌的深海。
窥探海面之下的暗潮，并不容易。
如果人生是一本小说的话，那么温泠就是路岑这个男主角生命里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
她拆散男主角和初恋，毁掉情书，扣下男主角送给初恋的定情信物，还要不择手段的借着对方的东风上位，将野心与算计尽数付诸于路岑身上，着实是一个不讨人喜欢令人憎恶的反面角色。
恶毒女配，就是温泠在路岑的生命里占据的位置。
但是这样的温泠，却有着天真纯白与楚楚动人的外表，顶级的小白花长相与我见犹怜的气质，是最好的伪装，一点看不出这人内心藏着一条阴暗的毒蛇。
在路岑眼中，温泠这样的外表演起恶毒女配来简直是得心应手得天独厚。
毕竟，在知悉对方的本性前，你很难想象，一个恶毒的女人，却有着一双小鹿般澄澈无辜的眼睛，尤其，不管她内心怀揣着多少野心与算计，纯白的没有攻击性的美丽，天生就让她拥有了欺骗人的优势。
这个骗子，让人感觉亲近又疏远，即便她的笑容永远到达不了眼底，也不妨碍她拥有迷人的本钱。
路岑无疑是讨厌温泠的，这种讨厌根深蒂固，且不可更改。
但这并不妨碍男主角被恶毒女配勾引，日日夜夜和她纠缠在一起。
“看这种难看的东西，实在是浪费时间和生命。”路岑道，“难得有机会，我们看看老片子吧。”
说是老片子，其实也不过是三年前温泠参演的那部剧，作为投资商，路岑手里的剪辑版本自然要比上线平台播出的版本内容丰厚许多。
毕竟，温泠许多场戏和镜头都被剪得七零八落莫名其妙，这也是难得的路岑投资失利的一个项目，为此，温泠那段日子零花钱都少了许多。
路岑想看就要看，但作为参演电视剧的当事人和后来重复观看许多次的观众，温泠却是缺乏那么一点儿热情的。
就像是纵容熊孩子恶作剧，就算你有充足的包容与耐心容忍他的恶劣，也不一定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看他发疯。
于温泠而言，此时的她就缺乏看路岑又狗又熊的精力。
“我困了想睡觉，你自己看吧。”她真诚的说。
温泠拨开路岑搭在肩膀的手，准备起身回卧室，却被对方拦下。
无论是体格还是力量都极具优势的路岑圈着温泠的腰将人扣进怀里，像是抱玩具和娃娃一样将她控制在自己手中，不让对方有机会挣脱。
“陪我看的话，零花钱再加两百万。”路岑说。
原本微微有些困意的温泠，立刻敏锐的捕捉到了逸散在空气中的重点词汇。
她的口风显然随着金主的丰厚出价转换得极快，“可以，没问题。”
路岑笑了一声，开始播放他那个被专业人士精加工之后能完美展现温泠演技的视频成品。
“你的表演我每看一次，都有新的心得体会。”
温泠随意的点点头，“那很好啊。”
被敷衍的金主却并不在意，他只是笑着道，“看多了你的表演，有时候我会怀疑你是戴着角色的假面具在演绎真正的自己，不知道是本性还是演技的缘故，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多想。”
“契合度高的角色，是这样的。”在路岑面前，温泠从始至终都无意辩解演技与本性的区别。
路岑沉浸的观看着视频，温泠则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她一直觉得，路岑是享受恶毒女配这个设定的，毕竟，一个人真正讨厌一样东西，不会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真正的讨厌，是恨不得就此消失没有半点遗留痕迹。
所以，恶毒女配不过是男主角用来调情的工具而已。
男人的本性也是虚荣与浅薄的，管他皮相再好，被女人争抢就会让他们觉得骄傲荣耀，即便对象是他讨厌的女人。
不过路岑对她的感觉可能要更复杂一些，所以他调侃嘲讽揶揄，温泠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次次的试探与警告，谁让从最开始他们之间就缺乏温情与信任呢。
作为一个爱情故事里的男主角，或许他心底深处是洋洋得意于自己被女性角色们争夺的，男主角可以享受恶毒女配的爱恋，也可以鄙夷她的手段，更加可以憎恶对方毁掉他与初恋姻缘的污浊心机。
总之，人的感情是如此深沉复杂，所以温泠从不试图去解析辨明。
观看到中途，温泠饰演的女配在男主角面前楚楚可怜的陷害女主角时，路岑突然摸了摸她的头，“会咬人的狗不叫，聪明人的手段防不胜防，你这个角色的心机，实在是让人胆战心惊，幸好，现实不是电视剧本，不然我恐怕要被你算计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路先生比他聪明多了。”这句话温泠说得可谓是真心实意。
“承你吉言，希望我能一直这么聪明。”路岑道。
温泠看着屏幕上的恶毒小白花女配，微笑着给自己打了满分，虽然以现在的眼光去看过去的自己，演技上还有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但这是那时候的她可以交出的最完美答卷了，她对自己的努力和表现是极其满意的。
正如她看现在的自己，依旧充满爱意与期待，毕竟，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就是自己了，谁都不能及。
观赏活动告一段落之后，路岑终于舍得带人回卧室休息。
熄灭星空灯的时候，他随口道，“你现在的演技应当比从前还要精进吧？”
“或许。”温泠说。
“放心，你演技这么好，总会有戏演的。”路岑揉宠物一样，安抚的揉了揉温泠的头，像是安慰又像是保证。
喜欢画大饼是每个老板的天性，温泠决定原谅这个冷血资本家未来下一次的言而无信。
毕竟，如果真的能说到做到，路岑就不是敲骨吸髓的资本家了。
“不过，作为野心勃勃心机深沉的恶毒女配，温小姐，我有时候也是会怕你对我恩将仇报的，所以，听话一些，嗯？”
夜色深沉，安静的房间里，路岑含着笑意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冬日未褪去的冷寒，像是警告也像是威慑。
温泠沉默不语，做不到的事情，她没必要答应。
黑暗中，路岑的眼睛像是猫科动物一样微微眯起来，“说起恩将仇报，有件事要提醒你一下，徐瑶回国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徐瑶，当年被温泠横刀夺爱的对象，路岑的初恋。
一个在两人有所交集的生命中占据着重要分量的角色。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