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情郎》岁寒晚急

4、第四章 小寡妇

　　“哎哟喂，冷娘子，当初我们灵儿和你签的也是活契，如今我年纪大了，又有病，咳咳，活不长了。我一天一天想我这心肝女儿，求你发发慈悲，放女儿回去，和我们一家团聚吧。”

　　元灵脸红冒烟，去扯母亲的手：“快起来，别在娘子这里撒泼……”

　　元母越发得劲，故意蹭得一手泥水，要往冷潇湘裙摆上按。

　　马车里叶辞枝猛地站起来，头撞在车顶上，被叶散儿拽住：“干什么你？”

　　叶辞枝：“我下去解解围……”

　　话还没说完，元母“啊呀”一声，利落的滚到了旁边，一点也不像个有病的人。

　　叶辞枝默默的蹲了下来。旁人没看见，他眼力不错，亲眼看见冷娘子的脚踩在元母手指上，还重重的碾了碾。

　　元母嚎啕大哭，这回是真的了：“好啊，你这恶毒克夫的小寡妇……”

　　叶辞枝再次撞到车顶，他把脑袋塞进窗框，拼命往外瞧。

　　冷潇湘冷笑一声，微微前倾，把按了红印的纸怼到元母脸上：“你女儿元灵来我家帮工，打碎了两件古玩，一坛有价无市的陈酿借春风，折成借据，算你们五百两银子。手印文书，一应俱全，公正人是户部主事荣俏。”

　　“你要女儿，可以，五百两。”

　　冷潇湘说了一串，元母只听到“……户部大官……赔钱……打板子”，吓的魂飞魄散：“不，不要了，不要了。”

　　冷潇湘笑吟吟问：“元婶婶，你刚才叫我什么？”

　　元母磕头不止，被冷潇湘用绣鞋挡住：“元婶婶，你自家去。原先我与你说好的，依然算数。你女儿在我家帮工十年，期满后任她来去，每个月的月钱也都给你。我好言好语，你可莫要拿我的善心当慈悲。”

　　………………

　　人都散了，叶辞枝才把脑门从车窗上拔了下来，眼珠子还黏在冷潇湘渐渐远去的背影上。

　　叶散儿就知道要遭：“刚才你都听到了？她是个寡妇。”

　　叶辞枝点头：“哦哦。”

　　原来她夫君早就不在了。她一个女子，打理这么大一家酒庄，又常有些不长眼的混账寻衅闹事，属实不易。

　　叶散儿道：“弟弟，她终日穿的素净，头上只戴一根竹枝簪，听说是她夫君生前亲手打磨。她夫君已经故去数年，她依然不改此心，用情之重，可见一斑。弟弟，我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你就不要自讨苦吃了。

　　叶辞枝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里挡都挡不住的喜意：“哦哦，听到了。”

　　叶散儿叹气：“听了个鬼，我看你根本没听到我说了什么。你们男人就是敷衍。”

　　叶散儿加重语气：“我刚才说，他们夫妻感情深厚，情深义重，所见之人，尽皆知晓。”

　　叶辞枝此时还不明悟，唯有一颗初解情丨事的拳拳之心：“阿姐对我说这个做什么？跟我有什么相干？”

　　“没有相干，最好。”

　　叶辞枝回到家干躺了一会，猛地起身，顺着庄子的角门出去，穿过橘子林，果然到了酒庄的小门。

　　山路湿滑，他捡来石头铺了一条整齐的小路，大干特干，很快到了黄昏。他索性守着小门，等冷娘子来打泉水。

　　到时候，他就说他来散步，正好偶遇。

　　第一天说上话，第二天混熟脸，第三天可不就能表明心迹？第四天让母亲去求亲，第五天他娶媳妇了！

　　没等一会，橘子林里传来动静，叶辞枝腾腾起身，里头却穿出来一个粗布麻衣的大婶。

　　叶辞枝大失所望，看着她手里的水坛：“大婶，你来打水？”

　　大婶不认得他：“是啊。你家主人同意了的。”

　　叶辞枝失望极了：“怎么今天是你来打水？”

　　大婶：“这活以后都是我干，也奇怪了，以前这条小路难走的很，是谁给铺过了？”

　　叶辞枝等水接满，抢先提在手里：“大婶，这种力气活哪能让你干？我送你几步。”

　　大婶抢过水坛：“我是粗使婆子，不干力气活干什么？”

　　叶辞枝悻悻的跟在后面：“我，我送你吧。”

　　大婶一听就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提着水缸往前走，等回到酒庄，立马就把小门给锁上了。

　　“臭小子，我们娘子可不乐意见生人，赶紧的走。”

　　………………

　　冷潇湘靠在榻上，一手捏着酒杯，怀里搂着没骨头似的荣俏。

　　荣俏怀里抱着猫，半靠在冷潇湘身上，二人举杯共饮，这是夏日新酿的果酒，酒味极淡，果味却甜，女客最喜。

　　元灵正说到要紧处，眉飞色舞，手中不停比划：“……那时候，叶将军还没去西北，还在西南军中……”

　　冷潇湘稍正了正身子：“他也去过西南？”

　　元灵道：“是啊！那个巫族灵女一眼看中了他，想要留他过夜，顺便——借种！？”

　　元灵少女尖叫一声，捂住嘴：“把咱们叶将军当种猪了吗？怪不得，他必须不能答应。可是不答应吧，那些中了瘴毒的士兵又救不了。”

　　荣俏听得兴起：“牺牲他一个，救活千万个，而且，人家只是要借种，又不要他留下，他怎么就不愿意？也没什么吃亏的啊？”

　　元灵摇摇头：“书上写了，叶将军道，若真是他的孩子，他得养啊，哪能那么干脆利落，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又说，不能因为男人不用怀胎十月，完事了就走。”

　　荣俏摸摸下巴：“他不愿意献身，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元灵激动的一拍桌子：“他往巫族水源里下了药！”

　　军医解不了瘴毒，巫族也不知道他下的什么药，双方只好交换。

　　荣俏情不自禁：“哇，够野啊！”

　　冷潇湘的杯子从手里滑落，她弯下腰去捡，大约灯火昏暗，酒盏又小，并不好找，好一会儿才拿着酒盏起身。

　　又说了一会儿话，荣俏才伸了个懒腰去睡，冷潇湘叫元灵也去睡，自己来收拾。等人都走了，她坐在桌边未动，约莫只过了一恍惚，等再听清烛火炸裂之声，那蜡烛已经只剩下一小截了。

　　此时，月隐星没，雨打芭蕉，淅淅沥沥。

　　冷潇湘连忙起身，撑伞往后园跑去。

　　药材早就收拢在篮子里，放在露水下阴着，但不能淋雨水。

　　冷潇湘见雨水越来越大，索性弃伞不用，一手提一个，刚要回去，黑沉沉的林子里跑出一个铁塔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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