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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示好被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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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任霜婷的行礼声,稍稍有调高的音调,平稳且温柔,萧檀侧目,并未驻足,微微颔首移开了目光。
对长乐……视而不见?
长乐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脑海中浮现前世他从雪中走来的模样,不禁晃了心神。
任霜婷眼中熠熠生辉,说起话来却有些懊恼:“长乐,我想起还有一些事父亲嘱托我去办,就不去你宫里小坐了。”
长乐讶异,任霜婷已道:“长乐,改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步伐虽有加快,身形却还得体。
欢欢木然地眨了眨眼,看向了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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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
任霜婷紧走几步赶上了萧檀,萧檀应声回头,任霜婷的步子便不紧不慢了起来,对上萧檀平静如水的眼眸,她嘴角是轻浅柔和的笑意。
走至跟前,任霜婷敛衽行礼端庄优雅:“侯爷,霜婷唐突了。”
萧檀眉眼淡淡:“不知小姐有何事?”
任霜婷抿嘴而笑娓娓道来:“今日进宫是打算和两位公主小聚,便让家中车夫晚些时刻来接我,却不想意外想起家父嘱托要事还未办成,霜婷不敢有劳两位公主,不知侯爷可否捎霜婷一程,只到长街即可。”她说话间越来越为难,很是难以启齿的柔弱,又有不想打扰的歉意。
她从未觉得等待回应是一件如此令人焦灼的事,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萧檀的静默,又让她觉得太过羞耻,责怪自己太过沉不住气。
“若是……”
“小姐请。”萧檀终于开口。
任霜婷像是反应不及,等到缓过神来,眉梢又染了浅浅的笑意,恰到好处的温婉夹杂了一点惊喜,可她的心里早已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
“如此,有劳侯爷了。”她又施了一礼。
走了一段路,她能感受到周边经过的宫女内侍包括禁军忍不住打量的眼神,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是她的才名得到认可都不曾拥有的过的满足。
她暗中思忖,一会同乘马车,又该和萧檀说些什么,琴棋书画吗?还是诗词歌赋?幸好这些都难不倒她。
她微微侧眼,只看到萧檀的肩膀,她的嘴角不自觉扬着,脑海中仿佛浮现了“一对璧人”的形容。
萧檀忽然顿住了脚步,任霜婷微讶,脸上因方才的小心思,浮了一点薄红。
“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便送小姐到此,此去东南门,我的车架便在那等候,将此交与车夫,他便知晓,小姐请。”萧檀语气平淡,一旁的随从流云闻言,已将自己的腰牌解下,递给了任霜婷的侍婢。
任霜婷不禁攥紧了袖口,脸上的笑意却纹丝不动,她垂眸,施了礼:“麻烦侯爷了,霜婷告辞。”
不闻不问,状若无意,是她作为世家小姐的姿态。
待她二人走后,流云灿烂一笑:“公子,马车借给了任小姐,那我们是走回府吗?”
萧檀冷瞥他一眼,沉声道:“与姑娘同乘,难免惹人非议。”
流云点头丝毫没有意外,他就没见他家公子对哪位姑娘亲近特别过。
抬头却见萧檀转身下颚微扬,朝远处的瞭望亭望去,目中暗含审视,流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除了亭角边的腊梅一片橙黄,什么也没有,他不解地回头,一时呆了一瞬。
萧檀眉间渐渐舒展,垂眸间,忽然轻笑了一声,如雪山消融,春枝绽放般惹人心动。
流云卡了一下,果然见经过的的宫婢都注目过来,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公子,您笑什么?”流云僵了僵嘴角,这样忽然笑一下,诚然在他看来有几分诡异。
“无事。”萧檀收敛了笑意,又变成那样淡漠的模样。
瞭望亭下,被石壁遮住了身子的欢欢心有余悸地乍一抬头,就见到她家公主头上的羽毛发饰正随风而动,调皮地探在石壁之外,她惊吓的赶紧压下了羽毛。
长乐被她这么一压,又矮了一截,她抬了抬眼,马上意识到欢欢的动作,赶紧又弯了弯身子,不由道:“幸好刚刚你机警,及时拉我下来,否则我们就要被发现了。”
欢欢心都快跳出来了:“实在是萧侯爷太过敏锐,这么远的距离,我们只探了个头,他都能察觉到我们在窥视他们。”
安静了一阵,长乐忽然笑出了声,笑得好不快意,欢欢也被感染了,急急问道:“公主,你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了?”
长乐俏皮地挑了他她一眼,悠然道:“看来,任大小姐是想将那云巅神佛拉入红尘啊。”
欢欢琢磨了一圈,终于明白长乐的意思,一本正经地抱着胸,咂了咂嘴:“我看难,难!”
长乐压根没留意欢欢在说什么,她一直以为任霜婷是标准的世家小姐,是按部就班养大的,平时表现得也是一派无欲无求岁月静好的模样,原来,任霜婷也有所求。
口口声声与她姐妹情深的任霜婷,上一世却在她受尽诬陷之时,端着她大小姐的姿态看好戏,当时她眼底的得意期待,狠狠扎进长乐心底,她怎能忘了那种屈辱呢!
来日方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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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深深,如瀑的青丝散着将长乐的薄背遮了满满,镜中照出她精致的侧脸,隐隐有些寂寥,冷风将她身上蜜色的轻纱如意裙吹的翻飞轻拍着地面。
她像是望着天边的明月出了神,直到云遮月,传来一阵尖锐的怒骂吵闹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尤其刺耳,长乐隐了一丝笑意,低头梳理了一番被吹乱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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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不得梁帝待见,萧善烟就顺势将她的宫寝安排在了偏僻的一地,此时闹起来,自然别的宫很难有风声。
昭阳宫的宫女房,屋子里已经狼藉一片,弘凌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跌坐在地,早已不见往日的稳重,和她撕打在一起的是昭阳宫的二等宫婢金荞,同样是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抓痕,渗着血丝,其余小宫婢们分做了两拨各自拉住了她们。
欢欢扶起了一张凳子让长乐落座,她撑着手在桌上淡淡瞧着地上众人,没有开口让她们起来,屋子里静极了,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长乐的沉默和冷眼扫视,叫她们一时都心颤了,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公主。
弘凌仗着自己是长乐的贴身宫婢,红了眼:“公主……”
话还没说,却被长乐一声叹息打断:“我竟不知,我宫中还有这等勇士,在这里真是屈才了,明日我回了母妃,让你们去有用武之地,可好?”
她声音细软,不像是要惩罚的样子,可说的话却讽刺十足。
“公主息怒。”一众宫婢伏地磕头,惶恐极了。
长乐虽不得宠,却宽容,对于她们这些没有上进心,只想安稳度日等着年龄出宫的宫婢来说,是最适合的主子了。
“公主,您要替奴婢做主啊!”弘凌哭着扒住了长乐的腿,委屈极了。
金荞立刻呈上了一方手帕,折叠整齐的递了上去,义正言辞:“奴婢怕污了公主的眼,本想让弘凌自行去内宫女官那领罚,可她不由分说打了奴婢一耳光说是奴婢栽赃。”
“本就是你栽赃!其心恶毒!”弘凌愤怒地瞪着金荞,金荞却不理她。
长乐接过手帕,只略略看了一眼,洁白的帕子上绣着男女颠鸾倒凤的景象,长乐握起了手帕,冷冷盯着弘凌。
“这是哪儿来的?”
金荞回道:“藏在弘凌的柜子里,和贴身里衣放着。”
“你素日嫉恨我,如今又来脏污我!”
两人不免又争论一番,眼见着又要打起来的架势。
长乐不耐地揉了揉眉心,冷哼道:“住口。”
弘凌和金荞皆是一愣。
长乐将手帕交还到金荞手里,语气略有舒缓:“这件事我瞧着你们争执来去,也是攀扯不清,没个证据,今日之事就这样算了。”
弘凌闻言,冷哼地睨了眼金荞。
金荞欲言又止地咬了咬唇,虽是气不过,却也没再争执。
长乐看了眼金荞,道:“不管事实如何,这件东西总是从弘凌柜子里掉出来的,弘凌到底是我身边的人,这件东西你收妥帖了,若是有流言传出,金荞,总是你的不是了,我定不轻饶。”
金荞沉默了一瞬,伏地磕头,恭敬道:“奴婢遵命。”
长乐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以来,你心里定然也不满,从今往后,你也去寝宫伺候吧。”
金荞讶异地看了长乐一眼,磕头谢了恩。
事情就这样了了,弘凌却不满意追了出来跟在长乐身边,愤恨道:“公主为何要抬举金荞,这不正是正合了她的意。”
长乐道:“这件事外人不知真假,闹起来只当是你的东西,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
弘凌愣住了,长乐才叹息道:“所以我才施了恩典,让她贴身伺候,全了她的心思,她手里拿了那个东西,有半句话传出,都是她的不是,她是个聪明人。”
长乐这番话处处在为她着想,可她总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可今日金荞做出这一出,日后她定是要撕了她的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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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没有弘凌在眼前晃悠,长乐心情十分雀跃,可这份雀跃还没有维持多久,心底便像是生了个疙瘩。
长乐带着欢欢出宫的路上,瞧着对面走来的妇人,大概是她长年习舞的原因,步履比之同龄的妇人轻盈得多,可能也正是习舞的原因,叫她已近半百,却还有一份不服老的韧劲,鬓边斜斜插入的几朵红梅,娇花似水,倒是衬着她那张皱纹明显的脸多少有点不合时宜,添了几分诙谐。
高挑的身材走到长乐跟前,长乐眼眸微抬瞧着她的打扮,心底冷笑,面前却笑容亲和,软软唤了声:“景嬷嬷。”
景娟青笑了一声,语气轻蔑高傲:“这是要去哪儿?”
作为萧善烟的乳娘,她从来不将长乐放在眼里,一如宫婢。
长乐如今心里明镜似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长乐都恨极了这个老女人。
可此时面上不得不恭维着:“前段时间病着,今日天气好,想出宫去散散心。”
景娟青冷笑,多少瞧不上她:“公主真是耐不住寂寞。”
欢欢握紧了手指,恨不得跳起来一巴掌呼在她的老脸上!
长乐深吸了一口气,莞尔:“景嬷嬷家中的事处理妥当了,快去见见母妃吧,她可念叨着您呢。”
景娟青扶了下鬓花,凉凉道:“那公主自去吧,街上人多,你得规矩些,莫丢了姑娘家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