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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

  •   月份越大,华素月越是行动不便。但她心里是甜滋滋的,因为这是她心爱男子的孩子。

      一天三顿的安胎药喝下去,味道苦似黄连,也不知道宫中的太医是怎么配的药?可俗话又说良药苦口。

      这么苦的药,肚子里的孩子一定很好。华素月甘之如饴,大不了,喝完药多吃几个蜜饯。

      封妃之日临近,华素月开始紧张和期待。也许是怀有身孕的缘故,她开始夜夜难以安枕,有几天晚上竟出现落红的迹象。

      华素月着急忙慌地令人找来太医询问,太医把了脉后告诉华素月,她的身体并无异样,许是这几日操心劳累所致。

      华素月害怕极了,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于是她放下所有俗事,整日调养休息,一心扑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甚至有些恶化的迹象。她夜夜失眠,有时还会被恶梦惊醒。这样的迹象更令她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太医要她宁神静气,不要总是胡思乱想。可是华素月哪里安得下心来。

      终于,她最担心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傍晚,华素月侧躺在美人榻上休息,旁边点着安神香,她紧皱着眉头,嘴里喃喃自语,似是在做恶梦。

      突然,她浑身一抖,满身是汗地惊醒过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未等她缓过神来,忽觉下腹一阵绞痛感。

      就好似有把刀子在她腹中绞肉,她疼得脸色发白、香汗淋漓、唇无血色,呼出的气息仿佛都带着疼痛感。

      “阿蛮!阿蛮!来人啊!来人啊!”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可她尽量大声喊着,害怕阿蛮和宫女们听不见,害怕她们来不及救自己。

      阿蛮及时发现了华素月,将人扶到床上,又火速令人去找太医。

      当阿蛮看见榻上的那一滩鲜血,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了不详的预感,于是另外派了宫女去找李稷。

      太医来得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华素月的孩子没有保住,太医开了一副药,是除尽华素月体内所有淤血的药。

      李荣安慰着华素月,说他们会再有一个孩子,说起封妃的事情。

      但是华素月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呆呆地两眼直视前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肚子真的扁了下去,眼前看见的一切,非常的虚幻和不真实。

      “这是梦,对吗?”华素月容貌憔悴、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像大病了一场,她用期冀的目光凝望着李荣,眼眶中饱含热泪。

      华素月的样子令李荣心酸又心疼,他只能用力的抱紧华素月,安慰华素月。

      华素月不要他抱,她推开李荣,执拗地问:“一定是哪里不对?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她带着哭腔说:“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会不会是药有问题?皇上!”

      华素月在床上跪下,求道:“求皇上彻查妾身边的所有物品,其中一定有问题!”

      “好!朕答应你。”李荣让华素月躺下,他说:“只是你要答应朕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华素月没有说话,只是像一个木偶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肯休息,非常不甘心。

      李稷让人调查了来仪宫的所有食物、器皿,可以说是把整个宫殿里大大小小,只要是华素月接触过的东西都查了一遍。

      结果不如人意,什么也没查出来,一切用品没有异常,只能说是一次单纯的意外。

      这个结果,华素月难以接受。

      李稷安慰她:“不要再乱想了,你我都还年轻,以后再生也是一样。”

      这对华素月来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李稷的安慰没有半点作用,华素月如同一朵逐渐枯萎的花一样,逐渐憔悴,整个人衰弱下去。

      华素月始终无法释怀,李稷也无法开解华素月。

      渐渐的,李稷不再每日踏足来仪宫,从每天一次变成了两天一次、三天一次、五天一次,半月一次……到最后只是过门而不入。

      华素月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对此并不在意。

      封妃那天,该有的仪式、规格都齐了,依旧是大排场,只是仪式的主角哭丧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原本这一天,应该是极为开心幸福的一天,会变成以后的回忆里最甜蜜美好的一天。

      李稷会全程陪同华素月,直到仪式结束。但是这一天,李稷的影子都没见半个,华素月也极度疲惫,仿佛只剩下半条命似的。

      整个仪式过程中,弥漫着一种极度压抑的气氛,叫人喘不过气来。

      回到来仪宫,华素月让阿蛮扶她到床上休息,阿蛮看着她欲言又止,让她十分在意。

      “怎么了?有什么就说吧!”

      华素月半躺在床上,声音有气无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苟延残喘的病人。

      阿蛮犹豫了半晌,终是鼓足勇气跪在床前道:“娘娘,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可是奴婢觉得您应该知道真相。”

      阿蛮突然握住华素月的手,用力握紧,郑重其事的样子令华素月有些心惊。

      “听我说完,您一定要保持冷静,千万镇静!”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华素月立刻想到了自己丧子的事,那件事被李稷断定是意外,可她始终有所怀疑,难道阿蛮知道了什么?!

      “娘娘,其实奴婢也怀疑娘娘的安胎药是否有问题,所以奴婢就偷偷藏了药渣,出宫找城里有名的大夫看过了,为了确保不会弄错,奴婢找遍了城里所有有名的大夫。”

      阿蛮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华素月的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她追问道:“结果呢?你都问到了什么?”

      阿蛮咽了口唾沫,脸上是极度恐慌不安的神情,“那些大夫都说,安胎药里有微量的红花。红花,那是令孕妇落胎的东西啊!”

      华素月像是终于找到了答案,又高兴又伤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事了呢!绝对是有人动了手脚!”

      华素月又哭又笑,过了一阵,她掀开被子下床,嘴里说着:“我要立刻告诉皇上!让皇上把那个害我的人抓出来!”

      阿蛮连忙阻止华素月。

      华素月不明所以,对此非常激动,而且很生气,谁知阿蛮接下来竟说了一番叫她心惊胆战的话。

      “娘娘,您仔细想想,这微量的红花掺在安胎药里,宫里的太医们为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们可是国手啊!”

      “皇上派那么多人搜查来仪宫,都快把整座宫殿翻过来了,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这两个问题问得华素月哑口无言,她呆呆地被阿蛮按住,坐在了床沿上。

      自己思考了一阵后,华素月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失神般喃喃自语道:“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在后宫中一定有很大的权利,是郭贵妃?不!是皇后?”

      “娘娘,郭贵妃与皇后的确是后宫之中权利最大的人,可是在这两位之上,还有一个人能让所有太医一起撒谎。刚刚掌管后宫的皇后应该做不到这样,郭贵妃也是。”

      阿蛮的话叫华素月害怕,“你的意思是……是皇帝?”话一说出口,华素月就坚定的否认道:“不!不可能!皇上没有理由这么做!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你究竟被谁收买了?!竟敢来我的面前挑拨离间!”华素月愤怒地给了阿蛮一巴掌,心里恐慌又害怕,手掌心泛红,疼痛无比。

      阿蛮捂着脸,在华素月面前端正跪姿,“奴婢对娘娘的心日月可鉴,娘娘或许不知道,宫里四处都是娘娘的谣言,人人都说娘娘肚子里怀的不是皇上的骨肉,而是荣王的骨肉。”

      “谣言猛于虎,人心难测,皇上是不是也怀疑娘娘呢?如此,皇上做出这种事就不难理解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你给我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华素月非常激动地赶走了阿蛮,她嘴上说李稷不会那么做,心里却不是那么地确信,李稷真的没有怀疑她?

      她是如此地爱李稷,全身心投入、毫无保留地一颗心向着李稷,如果李稷怀疑她而做出在安胎药里下红花这种事,她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李稷,千万不要是你做的啊!

      华素月再怎么胡思乱想都没有用,这种事需要求证。为了知道真相,她带着一颗孤勇的心,去向李稷求证。

      时至傍晚,残阳似血。这个时候李稷在紫宸殿内批阅奏章,在奏章没批完之前,他不会见任何妃嫔,就连皇后也不例外。

      华素月自然也被被挡在了殿外,任凭守门的侍卫如何劝阻,她都不肯离开。

      她急于知道真相,一分钟也无法忍耐!不久,门外的嘈杂声传入殿内。

      华素月在殿门外从黄昏跪到天黑,整整跪了一个多时辰,才得到李稷的召见。

      “你到底有什么重要事?非要见朕不可?”李稷的语气很不好,也许是批阅奏章被打断了,非常不高兴。

      华素月几乎没见过李稷生气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陌生,那些话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了。

      但是,华素月非问不可!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我的安胎药里被人加了微量的红花,皇上知道吗?”

      直到现在,华素月心底还带着期望,期望李稷与红花之事无关。

      李稷稍稍愣神,似乎是意外华素月知道红花的事,但很快他就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态度,责问道:“你怎么还在胡思乱想,不是都查了吗?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件单纯的意外。”

      华素月置若罔闻,只是伤心地叙述道:“妾每一天喝的安胎药里,都被人加了微量的红花,时间一长,妾的身体就中了红花的毒。”

      “其实落红那天,妾是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太医说,妾的身体很好,孩子也很好,所以妾就没有多想。”

      李稷是真的不耐烦了,他捶了一下桌子,道:“都这么些天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真的是妾胡思乱想吗?还是皇上在刻意隐瞒事实?”华素月伤心地望着令她感到陌生的李稷。

      “你说下毒,好!证据呢?”

      华素月没有说出阿蛮的事,而是说:“妾保留了以前煎药时留下来的药渣。”她仔细观察着李稷的表情,发现对方听见这句话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震惊。

      华素月的心中隐隐约约浮现出答案,这个答案令她非常难过。

      李稷极力保持镇定,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神,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眼神里的震惊。

      “你既有证据,那你知道谁是下毒的人?”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在心虚,更何况李稷压根不敢看华素月的眼睛。

      华素月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李稷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仿佛在说:“不就是皇上您吗?”又仿佛在质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稷也沉默了,面对伤心欲绝的华素月,他竟不能编出一番好听的话来糊弄过去,甚至于没有勇气与她对视。

      沉默等于是默认。

      李稷没有接受皇后的提议,也没有接受郭鸿雁的提议。这个答案很简单,因为他是皇帝!

      作为皇帝的李稷说了,并且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执意封妃,丞相苏河又在此事之后辞官归隐,所以封妃仪式必得顺利进行,不能有任何差错!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李稷是对的!

      皇帝无论何时都是对的!错的只能是大臣或后妃、以及皇后。即使皇帝有错,那也错在没有说服皇帝的臣子与后妃、皇后身上。

      至于滴血验亲,李稷丢不起这个脸。

      他是真的很喜欢华素月,很想相信华素月。可是他无法笃定华素月怀的就是他的孩子,他很害怕那个孩子万一是李荣的种,这也是真的。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李稷也丢不起这个脸。如果滴血验亲之后证明孩子是李荣的,那这个孩子日后定会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对孩子下手的时候,李稷的确很难受、很心痛,因为这孩子很有可能是自己的骨血。

      可是,只要想到华素月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李荣的,他就恨不得华素月立刻流产。

      李稷只是做了选择,反正以后他和华素月的日子还很长,可以再要,不必非要去赌这万分之一。

      沉默了太久,李稷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他走到华素月面前,尴尬、牵强地露出笑容,为了安抚华素月,也是给自己找理由。

      “素月,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宫中到处都是对你不利的流言,本来以你的身份封妃就不容易,所有大臣都反对,丞相还为此辞官了。”

      仗着华素月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李稷把所有的错与责任都推在华素月身上。明明都是谎言,他的话却越说越流利,仿佛所有的错与责任全都在华素月身上。

      “朕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孩子可以再生,事情早就过去了,你就放下吧!不要再想了?”

      似有寒风在身体里呼啸,心口处一片冰凉,眼前这个男人他好陌生,华素月的手微微颤抖,贝齿紧咬。

      “皇上不相信妾吗?皇上为什么不相信妾?妾对皇上从无隐瞒。”

      李稷抱着华素月的手立刻垂下,他说:“你的与李荣朝夕相处那么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有那么清白?”

      华素月即刻对天发誓:“妾对皇上的心天地可鉴!”

      “朕可以相信你,但朕不相信李荣,他恨朕!”

      华素月无言以对,李稷不相信她,那说什么都没用,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她无力地问:“皇上不信任妾了吗?”

      李稷侧过身子,不去看华素月。

      “这是朕相不相信你的问题吗?你知道为了禁流言,朕处置了多少人?!朕才刚登基,要广施仁德!”

      “那难道……一切都是妾的错?”华素月痛心难当,两眼直视着李稷的侧脸。

      李稷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他转过头来,看着华素月。

      “素月,朕不喜欢你这样,你要是能做回以前那个温柔可爱的华素月,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你要是继续纠结孩子的事,来仪宫就会是你的冷宫。”

      最终,华素月再没说一句话或一个字,也不再辩解、求饶,默默地看了李稷最后一眼,离开了。

      李稷希望华素月能想明白,好好地跟自己在一起,不要再给他添麻烦。

      为此,李稷不会主动去见华素月,去后宫的时候,他甚至都会避开来仪宫。

      错的不是他,而是华素月,只要华素月不来向自己低头认错,他就不会跟华素月和好。

      这夜,李稷在郭鸿雁的寝宫里头,气氛正好,两人正高兴着,外头忽然嘈杂起来。

      “怎么回事?!”李稷喊来外头的人,一打听才知道竟是来仪宫走水了!

      “怎么回事?!来仪宫怎么会走水?你们的差事是怎么当的?!”愤怒之中,李稷给了那个来回话的小太监一记窝心脚。

      小太监不敢喊疼,连忙回话道:“回皇上话,是来仪宫的娘娘自己放的火,奴婢们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了。”

      李稷顾不上郭鸿雁,即刻起身,披上衣服奔向来仪宫。

      他已经许久不去来仪宫了,火光中的宫殿是那么陌生。大火熊熊燃烧,周围人在不断浇水,试图灭火,可是火势丝毫不减。

      李稷抓住一个赶着去浇水的太监问:“来仪宫的娘娘呢?”

      太监赶紧跪下回话道:“娘娘还没逃出来,阿蛮姑娘也没逃出来。”

      “那还不快进去救人!”李稷夺过太监手中的水桶,冷水浇了一身,就要冲进火场救人。

      “快拦住皇上!”

      李稷听见皇后的声音,然后似乎有许多人一拥而上拦住了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来仪宫在大火中倒塌,他自己也随之沉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身边围绕着太医,以皇后与郭贵妃为首的后妃们,李稷嗓子干哑,他问:“蜜妃呢?”

      蜜妃是华素月的封号,自从封妃之后,李稷却从未这么叫过华素月。

      众人都知道皇上是在问谁,都不敢回话,还是皇后答话道:“皇上,蜜妃不幸在大火中丧生了,皇上要保重龙体!”

      皇后的神情是沉痛的,这表情是真是假,李稷暂时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他闭了闭眼,道:“朕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皇后再问:“皇上,蜜妃的丧事该怎么办?”

      “此事就交由皇后全权处置吧!”李稷疲惫地闭上双眼,再不说话了。

      至此,李稷再也不提华素月,仿佛宫里从来没有过这么个人一样。在史书上,曾是荣王妃又被李稷封为蜜妃的华素月,也仅仅只留下了寥寥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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