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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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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统领回到驿站，将心中所有的怨气、愤慨与不满都发泄在了自己的部下身上。
他的部下们被狠揍，一个个对着刘统领告罪讨饶的时候，刘统领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大官。
这次的任务失败，李荣死了，连尸体都被人盗走，回到长宁，还不知道要面对何等残酷的处罚，是否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更是两说。
一行人狼狈地往长宁方向进发。
回到长宁，刘统领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心底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兴许能得到皇帝的赦免。
毕竟李荣就是一个试图宫变又失败、被贬的、不受宠的皇子。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子，皇帝肯定厌恶极了。
头顶上的乌纱帽或许是保不住了，但是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只要留得一条命在，早晚能重新爬上去。这官场他混的时间可太久了，对那些素来已久的规矩是知道得非常清楚。
——
肮脏的牢房里，草堆上有一股难闻的恶臭。那味道就像是几天没洗的袜子的臭味，又像是过期发霉的饭菜的味道。
在这一丝光都没有的牢房的角落里，有一团圆形的模糊的身影，这是一个蹲坐着、把自己团成一团的人。
此人正陷入无尽的悔恨与绝望中，因为今天他将会被砍头，过一会儿就会有狱卒走进来，把他押往刑场。
这个时候，就算面前摆上了龙肝凤肉、琼浆玉液，他都难以下咽。
此人一边嘴里碎碎念着“早知道会落到如此下场，我就不该回来，就该逃走！”一边流着悔恨的泪水。
突然，他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头，用力摇晃，有些癫狂地嚎叫道：“啊！为什么我会得到这个下场？！为什么我要回来！我怎么就这么笨！”
此时，脚步声响起，他被这脚步声吓得魂飞魄散，惊恐万状地望向牢门外。
对他来说，这脚步声就像是黑白无常的脚步声。黑白无常要来催命勾魂了！
“没想到堂堂的刘统领也会露出这般贪生怕死的样子，真是有损你统领的威名。”
这个声音非常好听，如铃声般动听，声音的主人更拥有一副仙人般的姿容，白衣飘飘、衣服上的银纹闪烁着月光般沉静、美丽的光芒。
来者不是来索命的无常，更像是下凡来拯救世人的神仙。
“太子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刘统领认出了来人，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太子，露出一脸费解的神情，眼中隐藏着一丝期望。
李稷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笑容如春日花朵般灿烂美好。
“本宫当然是来救你的，刘统领。”
刘统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中的光芒比火焰还要炽热。
“本宫一直为刘统领感到委屈。荣王的死怎能怪到刘统领身上？父皇不仅将刘统领撤职还要斩首，实在是太过了些。”
李稷的一番话，说到了刘统领的心坎里，让刘统领大受感动。
至今都没人能理解他的委屈，没想到太子殿下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竟然能理解他的冤屈。士！可为知己者死！
太子殿下既然要救他，那么他就要全力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刘统领对着李稷重重磕头，“太子殿下愿救小人一命！小人从今以后愿做太子殿下的马前卒，为殿下冲锋陷阵、至死效忠！”
闻言，李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这条争夺皇位的道路上，李荣、李闲已经退场，尽管他们都付出了很多，最终还是败了。
并不是李稷赢了他们，而是他们始终都认错了对手，败在了皇帝的手上。
李稷不一样，他绝对不会搞错自己的对手，不会犯下同李闲、李荣一样的错误。
不管接下来还要付出什么，他会逐渐增加自己手中的砝码，绝不会也不能败在皇帝手上。
——
萧玲儿照柴方所说的，将两人的骨灰坛埋在了萧府。
做完这件事后，萧玲儿整个人就像是丢失了的灵魂与心灵的木偶，如同行尸走肉。
离开了萧府，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是没有目的地在街上乱晃。
那情状或许是看上去太像是流浪的乞丐了，导致会有一些平常就愿意施粥赠饭的善心人施舍给她一些吃食。
偶尔也有一些不怀好意的恶人想占萧玲儿的便宜，这些人自然是被萧玲儿轻而易举地收拾了。
当她的剑像以往一样，将要无情地刺向这些人的心脏、或迅速划过这些人的脖子的时候，她就像突然被人点了穴一样，整个人都被定住了，利剑不能再往前进一分一毫。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的性命最重要，那些她讨厌的人只要杀掉就好了。这一向是萧玲儿为人处世的宗旨。
可是，突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仿佛失去了取人性命的能力。
如今她的处境，就像是陷入了沼泽中，并且愿意沉浸在其中，而不是挣脱出来。
某一天，她摇摇晃晃地翻墙闯入一户宅院，这片宅院空空荡荡的，无人居住。
落叶满地，四处都结了蜘蛛网，梁上、栏杆、绿叶之间等等。过了许久，她才明白自己这是在哪里？
明白过来的那一刻，眼眶滚烫温热，泪水如大雨倾盆，喉间忍不住发出的声音听着撕心裂肺，而她的心也的确是碎了！
这个地方她无比熟悉，只是物是人非，没想到才两三个月的时间竟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因为有那两个人在，她才会感觉这里是一个温暖的地方。可是那两个人都不在了，这里也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荣王府。
“真的死了啊！”萧玲儿埋头哭泣，心底的悲伤抑制不住，一直试图回避的现实，再也无法逃避。
萧玲儿嚎啕大哭了一场，她用尽了自身所有的力气去哭，直到哭干了身体了最后一滴泪水，才被累得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经过这一哭，萧玲儿似乎知道自己该振作起来了。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每天强迫自己好好吃饭。
如今，至少从表面上，萧玲儿不会再被人误会是流浪的乞丐，只是她的内心依旧是一片荒芜。
她的剑已经无法再取走他人的性命，因此杀手是做不成了，以后该如何生活成了问题。
目前，她通过抓捕犯人、领取赏金来维持生活。
只是无论做什么事，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脸上也一直是面无表情，从不和人多说一句话。
沉默、内向、冷酷得不像原来的萧玲儿。仿佛那个会笑、有着生动表情的萧玲儿已经死了一样。
时日一长，阴差阳错般，萧玲儿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声。
但是萧玲儿开始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以何为生这个问题在她每天睡醒的时候，出现在她脑海里。
天清气朗的一天，早晨树林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凉爽的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萧玲儿难得的心情还算可以，心情不算很好，也算不上很坏。只是没走几步，树林里传出厮打拼杀的声音。
不远处，杀气腾腾，连飘落的树叶都染上了一丝杀气。有两波人马，那是一伙山匪与一群押镖的人。押镖的人占了下风，形势不利。
萧玲儿不想理会他们，更没有拔刀相助的打算，她原本就不是乐于助人的人。
她正想绕道而行，当做没看见。谁知那伙山匪看见了她，并且认出了萧玲儿。
江湖上的传闻大多言过其实、太过夸张。由于萧玲儿将太多犯人送入牢狱，传闻中的她成了一个嫉恶如仇、乐于助人的女侠。
那群山匪见到萧玲儿竟十分害怕，如鸟兽散，走了个精光。
押镖的人里，其中相貌最为年长、看似老持稳重的大汉对萧玲儿作揖道：“多谢萧女侠相助。”
萧玲儿不愿多说话，也懒得解释，行了个礼就想离开。
大汉身后一个长相清俊的年轻男子对萧玲儿说：“萧女侠请留步！你帮了我们，我们一定要谢谢你才行！可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男子的穿戴与其他镖师相比要好很多，其性格热情开朗，非常热心肠，语速快得很。
已经变得不善言辞的萧玲儿怎么样也没能拒绝男子的热情邀请。
男子非常自来熟，没有戒心。他告诉萧玲儿他们是振威镖局的人，他们要保的镖物是什么？要送到哪里去？
男子的名字叫吕保光，是镖局的少东家，大家称其为少爷。大汉的名字叫方达，人称达叔。
萧玲儿不止一次地看见达叔试图阻止吕保光继续说下去，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又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这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吕保光天性善良，大事上是非分明，只是还有几分少爷脾气。而达叔是镖局里的老镖师了，在镖局里算是比较德高望重的。
后者不会倚老卖老，前者也不会没事找事，故意作对。一有事，吕保光还是会与达叔商量，尊重并采取达叔的意见。
这两人虽有着上下尊卑，相处之间就如同长辈与晚辈那般亲昵，与萧玲儿第一次见到的柴方与李荣一样，让萧玲儿非常怀念。
但斯人已逝，往事如烟，再怎么怀念，过去的一切都不可能回来，连天上的那轮皎皎明月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落寞孤寂。
突然，隔壁传来打斗声，那是吕保光的房间。萧玲儿急忙赶过去，见到吕保光正与一名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吕保光处于下风，萧玲儿想都没想，立即拔剑相助。
达叔亦闻声赶来，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刻跳窗逃走了。
黑衣人逃走后，萧玲儿才发觉自己竟然做出了帮助人这种行为，一时之间处于震惊之中。
吕保光不慎伤了左臂，达叔谢过萧玲儿之后，小心地为其处理包扎伤口。
白皙的皮肤上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格外触目惊心。
达叔叹道：“看来这一路上不会平静了。”从语气中就可以听出他有多忧心。
这是吕保光第一次出门走镖。
达叔是看着吕保光长大的，第一次见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有多心疼可想而知。
萧玲儿不明白，从白天的山匪拦路到晚上的黑衣人夜袭，当镖师看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时而有生命之忧。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做镖师呢？他们是与什么在战斗呢？
当初，萧玲儿选择做杀手，只是苦于生计，也不知道其他的生存之道。现在追捕逃犯，亦是苦于生计。
老实说，对于不能再取人性命的自己，萧玲儿怀疑自己是否还有生存下去的意义。
特别是李荣和柴方的死，给她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心中那个巨大的缺口，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填补。
“你们为什么要做镖师呢？”萧玲儿不自觉地看着两人问。
吕保光有些疑惑，阅历丰富的达叔似是从萧玲儿的脸上看出了什么，他回答道：“镖师要做的就是保护镖物，保证将镖物完好无损地送到雇主指定的地点。”
“镖物有时候是物品，有时候是人。镖师是为了完成与雇主的约定在行动。对镖师来说，雇主的信赖很重要，所以镖师要保证镖物的完好无损。”
达叔的话令萧玲儿似懂非懂，但是她明白达叔是怀着自豪的心情在做镖师，与她为了生计去做杀手、抓犯人完全不同。
李荣的复仇让自己明白，死亡绝不仅仅是开始，因此她无法再下手收割他人的性命，她害怕自己会被复仇、被憎恨。
害怕有人像李荣那样，带着玉石俱焚的心情来找自己报仇。
一直以来只知道杀人的萧玲儿，在这一刻失去了生存的手段与意义。
不过现在，萧玲儿似乎遇见了一种新的、比起单单为了生计而行动、更有意义的生存方式。
达叔等人的生存方式在萧玲儿眼里看来是那么的闪闪发光，充满了吸引力。
萧玲儿感觉自己看见了一丝希望，如果她还想继续生存下去的话。
“我能加入你们镖局吗？”
“真的吗？！”吕保光高兴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他兴奋得双颊微红，眼神熠熠生辉，“萧姑娘武功高强，有姑娘的加入，这趟镖肯定没有问题！”
得到吕保光热情的回答，萧玲儿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