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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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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浩平是八年前晏州市的高考状元,他在天霖大学完成学业后回到晏州市,目前在市六中任职化学教师。
无法想象,当年他在父亲破产后跳楼自杀,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床的情况下,是如何取得这么好的成绩?还有他的学费以及母亲看病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看着简单的资料,顾月潭心中直犯嘀咕。
这段时间学校放暑假,顾月潭先去拜访了市六中的校长,向他打听关于段浩平的情况。
在聊天中,校长对段浩平教学和人品赞赏有加,看得出校长是真心实意夸奖段浩平的。
接下来,顾月潭又走访了几名段浩平的同事,他们无一列外都是一个劲地说段浩平好话。
忙活了两天,顾月潭准备在星期一亲自会会这个众人眼中的“圣人”。
星期一市六中全校老师要开会。下午,顾月潭在市六中校门口等待了一段时间。
五点左右,一个瘦弱的身影背着斜挎包出现在校门口。顾月潭很快认出他就是段浩平。
段浩平的母亲在两年前去世了,现在他和新婚妻子居住在离学校不远的惠风里小区。据段浩平的同事所说,他平时都是步行上下班的,生活很有规律,上下班都很准时。
顾月潭远远跟在他的后面,并不着急。前面的段浩平脚步轻快,神情愉悦,似乎家里有什么欣喜的事在等着他。
他走进一座市民公园,穿过这座公园就到他所居住的小区了。走着走着,段浩平突然停下脚步,四下张望。顾月潭立即闪身躲到一棵香樟树后面,偷偷观察。
段浩平见周围没人,一矮身钻进一片小树丛里。顾月潭悄悄过去,轻轻拨开几株树丛,看到段浩平背对自己蹲在一棵树丛旁,他从斜挎包里掏出一只塑料袋,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月潭有些纳闷,正在这时,他摸到一片蜘蛛网,瞬间联想到“鬼脸蜘蛛”。
难道他是在给“鬼脸蜘蛛”喂食?
“你在做什么?”
顾月潭一开口,段浩平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上。他侧身回头看向顾月潭,脸色煞白。
“喵···”
三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出现在顾月潭的眼前,它们正凑在塑料袋上吃着里面的食物。
原来他在喂流浪猫。
两人走出树丛,相视尴尬地笑了笑。
“真不好意思,刚才我看你偷偷摸摸地钻进这树丛,有些好奇,于是过来看看。”顾月潭跟他解释。
“没关系···”段浩平只是摆了摆手。
“段先生,经常来这喂流浪猫吗?”
段浩平警惕地看着顾月潭,“你怎么知道我姓段?”
顾月潭笑了笑,掏出证件,“我是晏州市公安局的。”
“你是特地来跟踪我的?”段浩平的神色有点紧张。
“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不要紧张,我完全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向你了解点事。”
“什么事?”
看来他的警惕性还是没有放下。
顾月潭决定开门见山,直接跟他挑明。“你认识嵇苏吗?”
一听到这名字,段浩平本来煞白的脸转瞬变得通红,但他最后还是平静地说:“认识。”
“他最近的事你都知道吗?”
“知道。”段浩平低声说了句,忽然正视着顾月潭的眼睛,“你是怀疑我要谋害他?”
“段先生,请你见谅。现在凡是跟嵇苏有关的人我们都要调查,这是我们的工作,希望段先生积极配合。”
段浩平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在顾月潭的建议下,两人找了块荫凉的地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关于嵇苏和你父亲的事,你知道多少?”顾月潭问。
段浩平看着一个老大爷牵着一个男孩的手从公园里的一片草地上经过,眼睛似乎一直盯着小男孩,他的眼神温柔,充满了怜爱。
“段先生,很喜欢孩子啊?”
段浩平像是醒过神来,微笑着点点头,“我妻子怀孕了。”
“哦,那要恭喜你啦。”
段浩平说了声“谢谢”又沉默了。
正当顾月潭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话了,“我爸出事的时候,我已经懂事了。虽然我爸至死也没有告诉我谁害他的,但我看过新闻,了解过整个事情,所以我能猜测到其中的真相。我其实很恨那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恨了好多年,我也曾经幻想着怎么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我母亲在临终前,她反复告诫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要我好好过日子。”
“后来你也是这么做的,对吧?”
段浩平轻点了下头,“这其中还得谢谢我的老丈人和我妻子。那时候,家道中落,母亲生病,我连给母亲看病的钱都没有,更别说自己上学的学费了。后来我老丈人找到我家,说只要答应今后娶他女儿,他愿意帮我母亲看病,另外我的学费也由他出。母亲劝我应承下来,她是为了我将来的学业着想。我那时候跟现在的妻子见过一面。她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要我自己考虑,不要勉强答应。她还说即使我不答应,她也会说服她爸帮我家度过难关的。”
“你后来答应了?”
“嗯。有一部分原因是母亲的病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确实对她产生了好奇。这些年接触下来,到现在一起生活,我觉得自己没有选错。”
看着段浩平满脸洋溢着幸福,顾月潭深受体会。
段浩平看了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去我家吃顿饭吧?”
“不用了,打搅你这么久,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顾月潭连忙拒绝。
“没事的,多个人家里热闹一些。”
在段浩平的坚持下,顾月潭随着他离开了公园。
出了市民公园,走了大约五分钟就到了段浩平所住的惠风里小区。
来到家门口,段浩平先按了几下门铃,声音两长一短,像是暗号。顾月潭以为他没带钥匙,没想到,他跟着就掏出了钥匙把门打开,然后说了声,“我回来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跟着响起:“老公,你终于回来啦。快来看,我刚完成的,怎么样?好看吗?”
“我看看,咦,有点歪了,我帮你弄好。”
顾月潭好奇地朝里面瞧了瞧,只见一个五官清纯干净的女子正站在门口,她身穿鹅黄色的孕妇装,让人有种清新宁静的感觉。她的眼睛始终看着前方,面带微笑。
顾月潭发现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一处,而且双眼无神。
这时段浩平朝顾月潭点点头。顾月潭终于明白了,他妻子是个盲人。
段浩平正在帮他妻子弄一个中国结。“好了,这下子就对称了。”
“是吗?我摸摸。”她伸出双手轻轻地摸索着,一遍一遍,非常爱惜。
“艳艳,我今天带了个客人回来。”
“哦,是吗?你也不早说。”她将自己制作的中国结赶紧收了起来。
段浩平向妻子介绍顾月潭时,只说是新同事。
艳艳还在怪责段浩平没有及时通知她,原来她晚上只煮了些粥并没有做饭。
顾月潭没有接触过盲人,不知道原来盲人可以会很多东西。
在段浩平和他妻子艳艳的盛情邀请下,顾月潭和他们一起共进了晚餐。
席间从两人的对话中,顾月潭知道艳艳的眼睛从小就盲了,不过她生性要强,自己学会了很多东西,她不光熟识盲文,还会做各种手工艺品······
不难看出,他们夫妇俩确实恩爱有加,顾月潭明白了段浩平带他回家的用意了。他是想告诉顾月潭,他的心中早已经放下仇恨了,他现在就想一直陪着老婆以及即将出生的孩子。
离开段浩平家的时候,顾月潭已经去除了对他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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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四台显示器一直亮着。
拾荒者坐在单人床上,借着显示器发出的光看着手中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颜色有些褪色了,边缘也有些磨损了,看来这张照片已经有些年份了。
照片上,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坐在室外的摇椅上,她的头发雪白,脸上保持着微笑。老奶奶所坐的摇椅旁席地坐着一个年轻小伙子,这小伙子的面貌跟拾荒者有些相像,只是他比拾荒者年轻许多,眉毛舒展,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室外的风景很漂亮,可以看到他们的背后是一片绿色的山林,翠绿翠绿的,早春的颜色。
拾荒者用拇指轻轻触碰照片上的老奶奶,嘴里似乎在喃喃自语。
“瑟···瑟···瑟···”
另外一边的角落里发出轻微的、奇怪的声音,似乎是虫子在爬动的声音。
拾荒者收起照片,用双手擦了擦脸,然后从床上站起身来。他走到角落里,从那里提着一只玻璃瓶子向门口走去。
微光下,玻璃瓶里面放着些金合欢花的枝叶,几只蜘蛛正在里面爬动着,其中一只蜘蛛的背上赫然有个似心型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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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刚刚升起,袁佳敏靠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熟悉的马路,怔怔出神。
自从上个月,父亲坠楼身亡、儿子受伤,他们一家子已经在济民医院住了一月有余了。看着床上犹自酣睡未醒的儿子,袁佳敏的眼里满是怜爱。
这一个多月也让她看清了她的丈夫嵇苏的真面目。回想以前,从她认识嵇苏,到一起步入婚姻殿堂,嵇苏对她可以说是百般呵护。她也一直以为,嵇苏对她的宠爱是独有的。可惜,这段磨难日子最终打破了她的幻想。她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嵇苏是如何跟别的女子打情骂俏,还有嵇苏对那些不知名的女子说的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令她作呕······
儿子嵇智祺在床上翻了个身,袁佳敏轻轻拍了拍他。嵇智祺忽然醒了,他揉揉眼睛,看到身旁的母亲,“妈妈,你还在啊。”
“嗯,妈妈一直在这里。”
嵇智祺看了看房间里,疑惑地问:“爸爸呢?”
袁佳敏将儿子扶起来坐好,她整了整枕头,靠在儿子的背后,“他去外面买东西了,说不定马上就回来。”
“哦,”小男孩低着头,有些垂头丧气,“现在怎么很少见到爸爸啊?”
“爸爸忙,等他忙完了,就会多陪陪智祺的。”袁佳敏说完这句违心的话,心中不免一疼。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快了,等安全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袁佳敏将水杯递给儿子。儿子摇摇头,示意不想喝水。
“妈妈,是不是坏人抓到了,我们就能回家啊?”
“嗯,是的。”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坏人真能抓住吗?袁佳敏心中没底。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进来。”袁佳敏朝着门口大声说。
门把手转动,一个弯着腰的老头走了进来。老头的头发花白,看上去有五、六十岁了,他的身上穿着医院里青色的护工服,手上推着小车,他用沙哑的嗓音对袁佳敏说:“换垃圾袋了。”
袁佳敏点点头,离开床边。
老头伸出一双戴着清洁工手套的手,将床头柜旁的垃圾桶打开,把里面装有生活垃圾的黑色垃圾袋拿出来,然后换上新的垃圾袋。
他整个动作做得非常缓慢,一旁看着的袁佳敏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他慢悠悠的工作态度有些不满。
“好了。”老头将换下来的垃圾袋塞进小车。
“嗯,幸苦你了。”袁佳敏还是礼貌地向他表示感谢。
“不辛苦。”老头推着小车,打开房门出去了。
垃圾桶的盖子并没有完全合上,袁佳敏并没有注意,她坐在床边,现在她的眼里就只有儿子。
“智祺,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袁佳敏抚摸着儿子的头问。
嵇智祺想了想,“我不想喝粥了,我想吃包子。”
“好的,我去食堂看看,你乖乖地看会书。”
袁佳敏正要去拿床头柜上的书本,突然看到儿子手背上出现一只硕大的蜘蛛,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顾一切,伸出手抓起蜘蛛扔在地上,然后拼命用脚踩,不一会就将蜘蛛踩死了。
她正舒了一口气,突然又看到几只蜘蛛出现在床上正向嵇智祺爬去。
嵇智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可怕的蜘蛛,他早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哭叫声惊动了门口负责保护这母女俩的民警,门瞬间被推开了,两名民警冲进病房,他们赫然看到袁佳敏疯了一样甩着毯子朝床上抽打,嵇智祺则哭喊着缩在床头。
民警正要上去阻止袁佳敏。
突然,她站着一动不动,嘴角露出微笑,身体抽搐了几下,跟着倒下了。
“医生,医生······”一名民警看到情况不妙,立刻跑出去叫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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