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9、99 ...
-
【N国干旱,在南加拉沙漠的边缘却存在着一处多雨地带。
积雨云遮蔽天穹,暴雨会连下几个昼夜,雨水在沙漠的低洼处汇成一汪湖泊。
雨过天晴后,湖水如镜面般平静,在缭绕的雾气里,会出现罕见的雾里彩虹。】
——来N国的飞机上,谢斯止手中的杂志写了这样一段话。
金斯莱的基地位于南加拉沙漠的边缘。
许鸢曾从囚室的小窗里,看见外面有一汪湖泊。
谢铎带着人质离开了,不知何时返回。
在茫茫的沙漠里,无论靠自己走出去还是找人都很困难,但如果周围有水源,一切就会变得简单。等到谢铎安顿好人质回返,救援的人会优先从水边找起。
那汪湖泊就在眼前。
止痛针的效果消失,谢斯止脸上挂了一层冷郁的白,跪倒在地。
沿湖沙砾潮湿,地上随处可见低矮的野草。
许鸢扶着他,但他并没有把自己的重量交给她。
一路上,只是享受着被她扶住时,与她肌肤相贴的温热。
他没有力气了,就势躺在潮湿的沙子上:“来看星星。”
许鸢没有心思去看风景,她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他穿着谢铎的外套,遮住了伤口,加上止痛针的作用,令他看上去行动如常。
所以之前许鸢并没有意识到他伤得多重。当拨开了他衣服那一刻,才发现根本不敢看仔细,一条条疤痕触目惊心。
难以想象,谢斯止是怎样带着一身的伤,找到了她,又陪她走到了这里。
谢斯止望着她泛红的眼圈:“等伤好后用纹身盖住,应该不会太丑。”
“谁管你丑不丑?”许鸢又想用指尖去揩眼泪,可她的手已经脏得不像样了。
谢斯止按低她的后脑,吻上她的眼皮。
他一颗颗吮走了她的泪珠,又向下,落在她冰冷的唇上。
记忆里,他的吻热烈到能将人吞噬,像这样浅尝辄止的温柔很少。
许鸢任由他亲吻。
春夜里,湖面弥漫起雾气,薄薄的一层,由湖心向四周蔓延。
月亮不知被藏在了哪一座沙丘之后。
许鸢与谢斯止并肩躺在潮湿的沙地上,仰起头,看见漫天烁烁的星斗。
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宁静的时候了。
与谢斯止之间,是团纠扯不开的乱麻,过往是云翳,她不愿回想。
“这些年,在做什么?”他忽然问道。
“吃饭、睡觉。”许鸢想了想,“做蛋糕。”
她说得简单,但谢斯止可以经由她口中的每一个字,去想象她所经历的画面:“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点。”
许鸢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谢斯止弯起唇角,没有去追问,她的想念里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点。
“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许鸢偏头,刚好他也在凝视她。
他语调平静:“我去跳过最高的伞,冲过的最大的浪,也踩着滑雪板从阿尔卑斯山脉的险峰滑下。”
“我以为,在面临生死时能冲淡对你的想念,但事实是——尽管我成为了谢氏的掌权人,看似拥有了一切,还是会反复想起那年沙漠里看到的月亮,和那年春夜,你站在楼上看我的模样。”
谢斯止仍记得初到庄园的许鸢。
她眼神纯粹,被晚风拂过长发,美好得如同坠入人间的精灵。
她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而他却在心底暗嘲,怎么会有人,天真到选他做同党?
现在回想,那一晚,没有算计,没有阴谋。
已经相遇,一切却还没有开始,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时候。
如果人生能回到那一刻,他愿意倾其所有。
“我说不清,生离和死别,到底哪个更令人痛苦。”
“也许是生离吧,因为死别,当我想念一个人时,还可以结束生命去找她。但生离,只要一想到——她活在我无法触碰的角落,与别人闲谈、说笑,甚至结婚生子,往后漫漫余生,再与我无关,就痛得快要窒息。”
他轻敛着眼眸,诉说时,脸颊是沉静的颜色。
“这里,疼吗?”
他指尖触摸着她腰间的‘止’字。
许鸢摇头,又点头:“已经快要忘记了。”
谢铎的衣服口袋里,装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用过的纸巾、废弃的弹壳、还有一块包裹在彩色糖纸里的巧克力。
谢斯止拆开包装,随手把快要融化的巧克力丢在地上。
他将糖纸递给许鸢:“再为我,折一只纸鸢。”
她为他折过两次纸鸢。
第一次,幼年相遇,她将一只纸鸢和一瓶热牛奶递到他怀里。
第二次,庄园的深夜,他闯入她的房间,递给她一张粘着香味的纸巾。
似乎每一次折纸鸢,都是一次新的相逢。
许鸢接过糖纸。
天穹银河璀璨,万物静谧如烟。
巧克力糖纸在她手中哗啦响,她折好,递给谢斯止。
他却不接,认真地凝视她:“许鸢,我们重来一回吧。”
他眼底弥起淡淡的雾,又跃动着灼灼的火焰,几乎把她烫伤了:“我会试着学做一个正常人,这一回,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去爱人了。”
雾越来越大,被风一缕一缕吹上岸边。
见她不回答,谢斯止又问:“还是说,你有条件?”
“是。”许鸢思索了一会儿,轻声说。
“我答应。”
“不问是什么吗?”
“不需要问。”他嗓音淡淡的,“我都答应。”
许鸢:“我饿了。”
她加上一句:“现在。”
她被关了起来,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谢斯止去摸衣服口袋,唯一的巧克力刚刚被他丢在了沙尘里,捡回来给她吃显然不实际。
他困扰地拧起眉,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满了。
“做不到吗?”许鸢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他。
谢斯止抿唇,正要说话,许鸢又一次开口:“或者,让我看一眼雾里的彩虹。”
【积雨云遮蔽天穹,暴雨会连下几个昼夜,雨水在沙漠的低洼处汇成一汪湖泊。
雨过天晴后,湖水如镜面般平静,在缭绕的雾气里,会出现罕见的雾里彩虹。】
谢斯止曾在瓦巴城的街巷里游走,偶尔会听当地人围在一起闲聊。
他们说,彩虹湖只是旅游的噱头,那只是一汪再普通不过的湖水。
或许真有人在雾中见过彩虹的影子,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想要再见,大概要等上许多年。
谢斯止却笑了。
他眼底朦胧的雾气消散,清澈见底。
望向许鸢时,倒映了一抹银河倾泻而下时碎裂的星光。
他说:“好。”
晚风抚过无垠的沙漠,于空中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穹顶之下,世界寂寥,只有被雾气笼罩的这一方天地,风吹得格外温柔。
许鸢抬起谢斯止的手,将沉香珠戴回他的手腕。
那一年,她在山腰的寺庙为他求了平安。
这些年,碎过、丢过,还给她过,兜兜转转,最终,又落回了他的手上。
……
圣德医院位于南加拉沙漠中的一片绿洲上,这里是N国富人的专用疗养院,环境静谧。
据说只要在正确的时间站在窗边,就可以眺望到传说中的彩虹之湖。
许鸢在这里疗养了一个星期。
这些天,除了医生,她只见过一次谢铎。
听他说,谢斯止治疗的病房就在她的隔壁,他可以下床行走了,却似乎没有和许鸢见面的打算。
他还说,黑牢里的人质都安然无恙。
谢静秋被他的手下捉到了,谢斯止打算杀了她,但只要他求求情,这件事大概率要告吹。
他还给许鸢带来一只白色的德文猫,是从谢斯止的病房里捉来的。
许鸢看着小花,五年不见,它长大了很多。
曾经决绝地离开庄园,她以为,谢斯止会将愤怒发泄到她的猫身上,却没想到,他把它养得很好。
小花似乎还认得许鸢,也可能是动物的感知敏锐,它察觉许鸢身上那无害的气质,踱步过来蹭了蹭她纤细的脚踝。
但它没有在许鸢房里待太久,又悄悄溜回了隔壁谢斯止的房间。
许鸢不由得笑。
曾经,他们俩总看不对眼。
小花会在他夜里睡觉的时候跳上床挠他。
而谢斯止也讨厌裴霁言送的猫,会把它踹下床,揪住它的脖颈丢出门外。
一别经年,人和猫,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了。
谢铎离开了房间。
许鸢捧着一本书架上随便拿来的科普书,正要回到沙发去看,窗户被人从外面叩响。
白日里阳光刺眼,许鸢拉开白色的纱帘,窗子正对着那一汪湖泊。
望见窗外的景色,她短暂地怔了一瞬。
科普书里说,阵雨之后,空气里浮悬的水珠会在太阳的照射下被分解成七色光,从而形成彩虹。
这里是沙漠,就算南加拉的特殊气候,每年也只有短暂几天的暴雨日,至于见到雾里的彩虹——大概遥遥无期。
可此刻,她眼见直升机滑过湖面,湖水上空飘起了点点雨丝。
如烟似雾的东西从湖畔蔓延到湖心,日光里,湖面上半边起雾,半边悬着绚烂的彩虹。
雾缓缓散开,袅袅着朝更远的地方散去。
许鸢如同一只纤弱的蝴蝶,一头撞进雾中,被黏腻的雾气粘住了翅膀,无法挣脱,无法降落。
谢斯止站在隔壁的窗边。
天气晴朗,碧空如洗,两人临窗而立。
他穿着干净的白T恤,额前漆黑的碎发随风拂动。
“看见了吗?”
谢斯止目光清澈,落在遥远的湖面,有种久违的少年气。
他回头望她,笑意温柔:“雾里的彩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99章是个好数字,又完结一本啦。
鸢鸢和止子的故事就到这里了,感谢陪伴。
本来想写一个巨无敌狗血的故事,但我骨子里还是个铁血纯爱党and雄竞修罗场爱好者,所以也没有太狗血得起来(也可能是我本人的阈值比较高。
虽然写文以后就很少看文了,但我阅读口味蛮杂的,且没有任何雷点,所以自己很多文的题材风格完全不同,但是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体验和尝试嘛,写点不同的东西还是很开心的。
标完结后就可以打分啦,求个五星!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啦,有缘下本见~
预收文:《长燃之海》
高考结束后,许则翊吻了她。
那一切发生得没有征兆。
林琼只记得,溽热的小屋里处处是窒息的空气。
少年倚着墙根,背心和碎发都被汗珠浸透。
几天没进食,他嘴唇干燥得起皮,但一双漂亮的眼睛仍如黑色水银般潮湿。
一吻毕,许则翊凝视着她眼眸:“姐姐,眼里只有那些不值钱的家伙吗?”
他唇角的笑容散漫:“考虑让我成为你身边的那个人,我也可以,像个男人一样保护你。”
【少年少女的夏日大逃亡】
【伪骨科】